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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审美的分类

时间:2023-07-13 17:22:47

艺术审美的分类

艺术审美的分类范文1

艺术中的情感即审美情感,是一种无功利的具有人类普遍性的情感,情感在艺术活动动机的生成、创造与接受过程中均是重要的心理因素之一,同时情感又是艺术创作的基本元素。但是艺术活动也包含认知因素,认知在艺术活动中意味着客观的、理智的反映。在审美情感的深层往往隐含着理性的认知。

艺术活动是形象把握与理性把握的统一

形象,即审美形象,在广义上包括审美的情境和意境。形象把握是艺术活动特有的方式,是主体对于客体瞬间领悟式的审美创造,它是感性的而不是推理的,是体验的而木是分析的。但是形象把握又不能离开理性,理性在分析时代氛围、读选素材和题材、构思主题和情节、选择表现形式等方面均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

艺术活动是审美活动与意识形态的统一

艺术的审美特性是区别于其他社会实践活动以及意识形态活动的根本标志,但同时艺术又具有意识形态特性。艺术的审美特性是形象的、情感的和多义的,它规范着艺术活动的基本倾向,其意识形态特性则是隐藏在审美特性之中的,它使艺术的审美世界具有了更为广阔和深透的内涵。

艺术活动的功能

(1)审美认知功能;

(2)审美教育功能;

(3)审美娱乐功能。

艺术活动的基本性质

艺术活动是以特有的艺术语言体系为媒介、以创造形象或意境为旨归的人类的精神文化活动,它凝结为审美的意识形态。

艺术教育

艺术教育是美育的核心,也是实施美育的主要途径。

美育即审美教育,是指运用审美的方式实施教育,旨在提高人们的审美感受力、审美创造力及审美情趣,以促进其人格的完善以及全民族整体素质的提升。

艺术教育主要通过指导人们进行艺术创作、艺术鉴赏等活动,实现美育的最终目标。

艺术分类的方法

1、以艺术作品的存在方式为依据,可以将艺术分为时间艺术(音乐、文学等)、空间艺术(绘画、雕塑等)和时空艺术(戏剧、影视等)。

2、以对艺术作品的感知方式为依据,可以将艺术分为听觉艺术(音乐等)、视觉艺术(绘画、雕塑等)和视听艺术(戏剧、影视等)。

3、以艺术作品对客体世界的反映方式为依据,可以将艺术分为再现艺术(绘画、雕塑、小说等)、表现艺术(音乐、舞蹈、建筑等)和再现表现艺术(戏剧、影视等)。

艺术审美的分类范文2

关键词:艺术;审美特征;表现艺术;再现艺术;语言艺术

中图分类号:J52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5312(2015)24-0032-01

恩格斯说:“每个人都是典型,但同时又是一定的单个人。”这句话提出了艺术典型是共性与个性的辩证统一。就像各类艺术一样,不能孤立的把它们分开来看。在中国, 李泽厚先生也认为艺术是不可定义的,而民俗博物馆与艺术博物馆的展品经常混同, 也说明艺术品与非艺术品的界线是异常模糊的。艺术之所以难以界定, 还由于现代派艺术作品的千奇百怪,不可捉摸……一位音乐家4分3秒的完全沉默, 毫不弹奏, 也称艺术品……所有这些, 都使艺术和非艺术的划分非常困难。①

一、各类艺术的审美特征

审美性是艺术的一个特征,作为一种特殊的精神产物,任何艺术作品都必须是人所创造的,反映着人类劳动和智慧的结晶。然而只有能够给人以精神上的愉悦和,具有审美价值或审美性的人类创造物,才能称作艺术品。

(一)表现的艺术

1.建筑:建筑也是静态的表现艺术,和工艺品一样具有实用性和审美性。它通过对空间、比例、形体结构布局,以及装饰、色彩、图案等制造出一种情调,侧重于情感和意境的表现。如巴洛克建筑强调实体与空间的运动感和豪华感,通过富丽的装饰,营造出一种舞台般的梦幻效果。虽然建筑是静止不动的,但是具有音乐一般节奏和韵律,建筑的美类似于音乐美。正如德国美学家谢林称“建筑是凝固的音乐,音乐是流动的建筑。”②

2.音乐:音乐是一种动态的表现艺术,也叫表情艺术,音乐的审美特征不仅通过音响、节奏、旋律以及和声等表现手段,还通过音乐家的表演来使欣赏者产生美感。这种音乐所传递出来的美感既有作曲家的创造,又有演奏家的再创造,这种极具概括性的艺术,是最能振奋人心的精神艺术。正如叔本华所说:一切艺术都希望达到音乐的状态。

通过对这些表现艺术的了解,我们知道了表现艺术也来源于生活,欣赏这类艺术作品使人直接感受的是艺术家的情感、心灵和精神境界。

(二)再现的艺术

再现艺术指的是再现生活,但不等同于对生活机械地的模仿,它是艺术家通过对生活的加工、改造、提炼中表达艺术家的审美理想和思想感情。

1.雕塑:雕塑是静态的再现艺术。它通过形态造型来反映和再现生活。雕塑的审美特征在于把丰富的内容凝缩在一个形象鲜明的塑像,借助有限的动作、姿态、脸型、面部的描写等,使欣赏者联想、想象到更多的内容,它所表达的思想感情具有概括性,凝练性和普通性。如罗丹的雕塑《思想者》,它是《地狱之门》中央上部的一个坐像,表现了一个强有力的巨人对地狱里悲剧所引起的思索。作品中的动作、神态有力地表达了他矛盾的心情和内心的痛苦。作者用这个想象来象征《神曲》的作者但丁。③

2.绘画:绘画作为一门悠久的历史艺术,它和雕塑一样也是静态再现艺术。它的审美特征通过线条、色彩、构图等运用,来塑造形象、再现现实、反映生活,也体现出了画家审美感情和审美理想。

(三)语言艺术

语言艺术主要指文学艺术,它的突出审美特征是借助语言塑造典型的艺术形象和意境,深刻反映生活和丰富情感。文学艺术一般分为两类:一类是诗歌、散文等,一类是小说。语言艺术通过“形象―语言―形象”的过成,给欣赏着提供了想象和再创造的广阔天地,使欣赏着能够根据自己的生活经验和对语言的理解产生意境美,从而获得强烈的审美感受。同时文字、绘画与诗歌在美术传统中长期存在密切的融合。但是语言艺术也有缺点:它不像绘画可以直接展现出人物形象,必须经过欣赏者的再创造之后才能获得审美感受,有一定的局限性。

二、小结

艺术的多样化,艺术分类也多样化,所有的艺术分类方式都是相对的。通过这些艺术的分类,我们能容易找出它们之间的审美特征,不仅提高和发展各门艺术,同时也提高和丰富各门艺术欣赏的能力。每一种艺术一方面努力追求自己特有的现实方式,另一方面有都接受其他门类的影响,各种类艺术之间相互区别,同时又相互联系和相互渗透,它们都是认识与情感、再现与表现的统一。它们的特征也是相对的,我们绝不可以将其绝对化,本文通过对各类艺术之间的审美特征的学习为自己在以后的艺术创作中做一些铺垫,以期能激发出创作的火花呢。

注释:

①贾怀鹏.生命之泉・艺术之源―艺术起源初探[D].长春:东北师范大学,2004.

②③范梦.美术概论[M].北京:中国青年出版社,2002:41, 31-32.

艺术审美的分类范文3

一、现代纤维艺术的兴起

1、纤维艺术的概念

纤维在这里指的是纺织编结所采用的多种原料,然而它一旦经过艺术家带有目的性的艺术创作之后,就被重新组合相互穿插,形成多种不同的结构形态,呈现出有意味的视觉形象。这时的纤维已不再是原来意义上单纯的理化属性,它已包含着人的主观审美意趣和情感。此时的纤维因已具备艺术的审美意义,故被称之为“纤维艺术”。

20世纪兴起的纤维艺术是以壁挂和壁毯为代表的,壁挂是继雕塑之后又一种三维空间艺术,又称软雕塑,它结合了现代工艺手段和现代审美意趣,形成一种独特的表现形态;而现代意义上的壁毯则是立足于传统壁毯基础,而又对传统壁毯的缺陷进行反省而发展起来的。现代意义上的纤维艺术,采用精巧的编、织、割、剪、绕、挂等多种技法,给人们提供了新的视觉样式,并以其特有的艺术语言介入了现代艺术的行列,它不仅作为一种独立的艺术样式而存在,同时也成了当今建筑艺术不可缺少的室内装饰品。(参见图-1)

2、审美特征

任何一种艺术样式, 在形式结构上都有其自身的构造特点,在审美方式上也体现其独特的性质,这是各种艺术门类之间相互区别的标志,也是该艺术门类存在的理由。与其它艺术门类相比,现代纤维艺术是一门年轻的艺术,如何引导人们正确地进行艺术创作和审美,避免盲目模仿,寻求自己的艺术表现语言和风格等一系列问题,需在理论上进行探讨。

现代纤维艺术的审美经验与艺术心理学中的异质同构论有着紧密的联系。异质同构是艺术审美活动中存在的一种心理现象,异质同构论是格式塔心理学派在解释审美经验的形成时提出的理论。这种理论认为,在外部事物,艺术式样,人的知觉(尤其指视知觉)组织活动(主要在大脑皮层中进行)以及内在情感之间,存在着根本的统一。它们都是力的作用模式,而一旦这几个领域的力的作用模式达到结构上一致时,(异质同形)就有可能激起审美经验。

外部自然事物和艺术形式之所以具有人类的某种情感性质,主要是外在世界的力(物理的)和内在世界的力(心理的)在形式结构上的“同形同构”或异质同构,这两种结构之间质料虽然不同,但由于它们的本质上都是力的结构,所以会在大脑生理电力场中达到合拍,一致或融合,当这两种结构在大脑力场中融合和契合时,外部事物(艺术形式)与人类情态之间的界限就模糊了,正是由于精神与物质之间界限的消失,才能使外部事物看上去有了人的情感性质。

鲁道夫・阿思海姆通过大量试验证实,人的情感生活实际上是一种兴奋,是各种心理要素(意志,思想,想象)充分活动起来之后达到的一种兴奋状态,这种兴奋状态本质上也是一种力的结构,各种不同的情感生活都有各自不同的力的结构,当某一特定的外部事物在大脑力场中造成的结构与伴随某种情感生活的力的结构达到同形时,这种外部事物看上去就具有了这种情感性质。

现代纤维艺术的审美更注重人的审美心理反应,并以现代美学和心理学为其理论基础,作品十分强调表现性的形式,在创作和审美过程中更关注作品中对人类情感的描绘性表现,作品强调的是一种内在于作品之中的并能够让人们知觉的情感内容。正如苏珊・朗格在《情感与形式》中所描述的那样,“有意味的形式,即一种情感的描绘性表现,它反映难以言表从而无法确认的感觉形式”。 现代意义上的纤维艺术品本身是一种物化的人类情感,是表现人类情感的艺术符号,作品既有内涵,更强调艺术符号的意味特征。作品中任何一种技法的选用、肌理和材质的表现力都不是随意的,而是精神、情趣等的暗示,是为表现人类情感而存在的艺术符号。朗格在《情感与形式》中将这种艺术符号归结为某种难以分析的“生命的形式”。

二、现代纤维艺术审美的实现

人类的艺术活动本身包含着创作和审美二方面的内容。艺术创作为艺术审美而存在,而审美环节中所出现的任何不顺畅现象都会反过来影响艺术的创作,因此对审美的讨论就显得尤为重要。在此基础上,我们通过对作品进行分析,体验、研究并从中吸取有益的成份,这是讨论的意义所在。

1. 纤维艺术审美实现的总体效果

纤维艺术审美实现的总体效果是审美愉悦。众所周知,人类对美的事物的感受会产生种种不同的反映(指心理方面),有种种特征和差异,但其最终的结果或效果都是一种特殊的快乐,由于引起快乐的诱导物不同,快乐的性质也会有所不同。就纤维艺术的审美而言,当人们怀着浓厚的兴趣去欣赏它时,肯定不是为了满足某种基本的生理,而是试图在作品中找到与自己的精神和情趣相对应的东西,从而满足一种精神上的追求,进而沉浸到一种无比愉快的精神境界中,这种审美活动所获得的快乐确有着非同一般快乐的独特性质。它同日常生活中种种快乐有着质的区别,它强调的是一种愉快的心理体验,这种心理体验是人的内心生活与纤维艺术品之间相互交流相互作用后所产生的结果。因此,这种审美愉悦不仅来自人的视觉系统的感受,而且直接贯穿到人的心理结构的多个不同层次(即情感、想象、理解等环节),这种贯通性会使整个意识都活跃起来,多种心理因素于是发生自由地互相作用,从而实现一种愉快的心理体验。

2. 现代纤维艺术审美实现的必要前提

艺术心理学证明,心灵的超越是要具备一定的条件,就纤维艺术的审美而言,它的审美经验的形成同样有赖于审美主客体两方面的多种因素。在对象方面(纤维艺术)要具有某种奇特的性质(包括表现内容,形式),在心灵方面,要被这种奇特的性质所振奋,否则,审美经验也就无从谈起。

人的审美结构同时也是极其复杂多层次的,从人对现代纤维艺术的审美构造看,大致分为感情与理性(或情中可分和情感),按序排列为、情感和理性三大层次,它的审美构造不同层次的排列和形成也不是自我完成的,而是基于人本身结构的生理、心理和意识的不同层次之上,是有赖于其他而非绝对的独立。但如果将它与审美对象各相应物联系起来看又具有相对的独立性。以人的审美主体出发却可看到审美对象(纤维艺术品)与它的相应关系。

审美经验的形成,直接与审美主客体双方的品质优劣有关。它们之间其实是一种相互作用的循环体。审美主体注意力的品质取决于审美客体的诉诸力的质量,取决于审美客体的内部构造有序与否,又受制于审美主体的内部构造有序与否,它们是一种互为前提和条件的统一体。这并不是一种纯逻辑的“推理”或满足某种主观臆想的需要,根本原因在于,审美主客体内部构造是互相对应制约的,但审美主体运动相对于客体来说,又毕竟是第二性的,审美快乐的直觉的发生动力在于外来的刺激和信号(指纤维艺术中的组织结构、材质色彩等抽象因素),同时也由于审美主体品质(指审美态度、审美能力、文化艺术素养等因素)的优劣,同样不可否认地会对审美经验的形成产生影响。

三、现代纤维艺术审美形成的主客体因素

讨论纤维艺术的审美必须顾及审美主客体二方诸因素,它们之间的关系是互为前提和条件的统一体。下面进一步分析审美主客体双方在审美经验形成过程中各自所起的作用。

1、主体的审美态度、方法和能力

所谓审美态度,是指人们在从事艺术审美活动时所持的一种态度。审美态度的存在是事实,但形成审美态度的原因或因素却是异常复杂,其中有主客观多种原因,即艺术作品本质的引力和观赏者的注意力品质,还与观赏者当时的心境、某一时期的特殊兴趣爱好、文化环境及作品所处的环境等等因素有关。为了便于讨论,这里暂且忽略这些因素,单从审美主体出发对审美态度在审美活动中所起作用进行讨论。

艺术的审美态度不该是实用和科学的态度。只有抛弃对事物的“合目的性”的联想,才能使事物自身美的素质得以表露。纤维艺术的审美方法也不应是一种理性的思维范畴。在审美过程中,尽可能根据作品所提供的一切视觉形象、材料特性、肌理等,去发现事物千变万化的多个侧面,并作整体性的探索,要尽力寻找和感知内在于作品之中并能够让人们知觉的东西。因此,就纤维艺术而言,“有意味的形式”确实不同于传统意义上的“含义”(也完全没必要象电影,写实绘画等艺术那样逼真地再现客观事物)。 用想象力和情感统摄整个形象的内蕴,用心去体会情感的描绘性表现。只有这样,欢赏者才能获得审美的最佳效果(参见图-2)

理性的认识活动和审美活动有着本质的区别,他们的主要区别在于,纯粹的认识活动仅从因果等逻辑关系中探索事物的本质,而对纤维艺术的审美却是从外向活动到内向活动同时进行的。首先是对其外部形态的集中注意,然又转回到人类内部生活,外部与内部在多次反复中达到同形,最后使内在情感得到调整、疏理、和谐,产生出愉快的情感感受,而整个审美活动中人的情感是始终参于其中的。

并非所有持有正确的审美态度的人都能获得审美的整体效果,由于每个人的文化素质不一样,对同一件作品的审美经验会有很大的差异,这里面体现着人的审美能力的强弱。由此看出,审美能力(文化艺术修养及相关专业知识)的高低同样会影响艺术的审美效果。

一般地说,如果一个不是具备良好的文化素养和审美能力的人,往往对内在于作品中那凝聚在表层之下的“情感和意味”缺乏敏感,因为他不具备一种通过对作品表层形式结构的体验去感受作品深沉内涵及意味的审美能力,其主要原因在于,人们往往只凭借作品所提供的表象,仅仅从直觉到直觉,而没有上升到想象、情感、理解等环节。

就现代纤维艺术而言,其制作工艺相当丰富,肌理的表现力也很强,其中任何一种技法和材质的选用也不是随意的,是一种情感的描绘性表现,是作品中相似“生命形式”的存生。

2、审美客体诉诸力的质量

以上对构成审美主体品质的各部分因素进行了讨论,然而,审美主体注意力的集中与分散,兴奋与抑制同样有赖于审美客体的诉诸力的质量。下面重点讨论审美客体诉诸力的质量对构成审美经验所起的作用。

(1)由作品所传达的情意具有多大的独特性来衡量

审美情感在艺术创作和审美活动中均具有重要的地位,正象托尔斯泰在《什么是艺术》一书中所指的那样,作品所体验过的情感感染了观众或听众,这就是艺术。在自己心灵唤起曾经一度体验过的感情,在唤起这种感情之后,用动作,线条、色彩、声音以及言词所表达的形象来传达这种情感,使别人也能体验到这同样的感情,这就是艺术活动,艺术是这样一项人类活动,一个人用某种外在的标志,有意识地把自己体验过的情感传达给别人,而别人为这些情感所感染,也体验到这些情感。

众所周知,人类某种情感有很大的一部分,是处在无意识领域,人往往没有意识到它的存在,这是一片在黑暗中沉睡的世界,只有当它被艺术家发现,唤醒并以神奇的语言表达出来时,人们才能清晰地看见它的本来面目。 其实艺术家反映的许多情感往往就在我们的周围,但这是用他的审美眼光观察和表现的。托尔斯泰认为,艺术家所表现的情感越是新的,越是别人没有表现过的就越有价值。新并不代表艺术价值的高低之唯一标准,但优秀作品都应体现这种独特性质。

(2)由表达这些情感的传达方式、清晰度及深度来衡量

艺术是物化的情感,艺术对现实和情感的解释和表现不是靠概念而靠直觉,不以思想为媒介而以感性形式为媒介。就纤维艺术而言,作品更强调人类某种情感描绘性表现。衡量和评价作品的标准通常是“意味”优先于“意义”及传统意义上的“含义”, 以及总体形态是否深刻地表达了所要传达的情意,这些都是影响作品诉诸力质量的重要因素。总体而言,纤维艺术十分注重纤维的理化性能及其材质结构、肌理的象征意义。作品既注重艺术符号的内涵,更强调艺术符号的意味特征。

一件成熟的纤维艺术品都会展示出一种高度敏锐的形式感和一种把意象的多种不同成分以一种易于理解的结构秩序组织起来的能力。(参见图-3)但是,表现形式的选用以及铺排和构造能力也并非是衡量作品优劣的唯一标准。必须看形式表现内容(情感)是否真切感人,是否具有深刻的表现性质。

艺术确实是符号体系,在现代纤维艺术中,人们对艺术符号的使用已经相当普遍,然而艺术感染力的作用大小是有区别的。艺术的符号体系必须以内在的而不是以超验的意义来解释。作品呈现出来的美感或某种情感是无限的。在作品中艺术家把自己希望传达给观赏者的情感内容是通过外在的感觉形式,或称“有意味的形式”,即一种情感的描绘性表现。我们应当从感性经验本身的某些基本的结构要素中去寻找,从作品的形式结构,材料特性,肌理及材质的象征意义去寻找某种与人类情感相对应的“生命形式”存在。

(3)由纤维艺术品本身的结构之复杂程度和其中各种相互作用力的强度衡量

一件成熟的纤维艺术作品,往往是把丰富的意义和多样化的形式组织在统一的结构中,纤维艺术不可能也没有必要像电影、绘画等艺术那样去逼真的再现客观事物。相反,它应充分利用自身独特的性质去表现人类的多种情感,它材料的象征意义和文化含义更有助于表现人类情感强度上的起伏变化。但这种表现所体现的丰富和复杂程度又必须与艺术的简化联想在一起。 简化并非简单, 简化的真正含义是删去一切多余的成分,仅以简洁和有力的表达方式,直透人情感的深层心灵。

(4)由作品是否具有鲜明的艺术个性来衡量

其实美和艺术早已深深地植根于自然之中,就在我们周围,谁能从自然中抽取它,谁就能占有它。正因如此,成功的纤维艺术应体现出艺术家独特的观察力和表达方式,这是艺术创作的真正意义所在。

(5)由作品的整体表现性质相对于再现是否具有优先性来衡量

优秀的纤维艺术作品是将人类的情感物化在作品的感觉形式之中,艺术对情感的表现是以感性形式为媒介。就纤维艺术而言,强调人类某种情感的描绘性表现是现代纤维艺术的特质所决定的。它的表现形态相对于再现来说,应具有优先性,作品的“意味”优先于“意义”及传统意义上的“含义”。作品既要注重艺术符号的象征意义及内涵,更强调艺术符号的意味特征。作品应具有一种先声奇人的气势,这是对作品的一种总体要求。

四、结论

以上分别讨论了现代纤维艺术的特征和艺术审美实现的诸因素等内容,重点讨论了审美主体注意力的品质和审美客诉诸力的质量对构成审美经验所起的作用。这些对研究现代纤维艺术的审美提供了必要的依据。

格式塔心理学认为,外部自然事物和艺术形式本身无所谓美与丑,它只不过是一种力的样式而存在,对同一件事物来说,究竟是包含着美还是丑的因素,令人愉快或不愉快等,并不是这些东西果真为此,而是由于人们联想所得到的,人们的生活经历文化素修等因素的不同,于是,联想的结果也会存在差异。总之,是联想才赋予事物美与丑的性质。

由此看出,美是因人而异的,也没有固定的不变的绝对标准。然而自然界中也确实存在着与人类某种情感相对应的东西,它们往往以大脑立场为中介,把内外两个世界沟通起来。就纤维艺术的审美而言,那些确实处于“美的范畴”之外的作品为何同样会产生审美愉悦并形成审美经验?正是由于彼时彼地作品的结构样式正于观赏者在心力结构上存在着某种相对应的因素。它们之所以使你愉快,使你得到享受,也正是由于它恰好与你的情感结构一致。

现代纤维艺术以现代美学、心理学为其理论基础,因此十分注重艺术审美过程的心理效应,我们不应简单地用美与不美的标准来衡量,相反,我们应用自己的心灵和情感去体验作品中“有意味的形式”,即一种情感的描绘性表现,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对作品有较整体的把握。这同样是现代艺术的特质所决定的。

在审美过程中,我们要尽可能透过事物的表象去凝视作品表层之下的精神世界,用整个心灵去体验作品的“生命形式”。只有这样,事物自身所含有美的因素才会显现出来,这是由现代纤维艺术的审美特性所规定的。

参考文献:

1. 鲁道夫・阿思海姆:《艺术与视知觉》(中国社会科学院出版社)

2. 列・斯扎语维奇:《审美价值的本质》(社科院出版社)

3. 苏珊・朗格:《情感与形式》(社科院出版社)

4. 鲁道夫・阿思海姆:《视觉思维》(社科院出版社)

5. 腾守尧:《审美心理描述》(中国社科院出版社)

6. 王世德:《审美学》(山东文艺出版社)

7. 曹日昌:《普通心理学》(人民出版社)

艺术审美的分类范文4

传媒艺术主要指对电影、电视、互联网等对某件事物或物件的传播采用的艺术手法。在社会飞速发展的当代,电影、电视、互联网、手机等分别承担着传播信息的重要用途,这些传媒介质对美的评价也各不相同,这都对当代人们的审美思想带来了巨大冲击,在传媒使用的各种手法中,也处处体现着艺术气息,因此,传媒艺术产生的审美思想是对当代美的定义的重要影响因素。本文主要阐述了昔日和今日的传媒艺术的审美对比并对传媒艺术的审美思想作出重点分析。

一、传媒艺术的审美变化

与传统的艺术相比,如今的审美研究和审美思想都发生了潜移默化的变化,着中变化与传媒在当今社会中起到的重要功能和重要性嘻嘻先关,传媒用其强大的影响力对以往的审美思想带来巨大冲击,并逐渐在全球范围内产生了以视觉文化为主的新型传媒艺术,也因此对人们的审美思想带来了重要改变。

从艺术的角度分析,传媒中艺术元素的介入程度决定了其中的审美思想的变化程度,这也与我国传统艺术产生了诸多差异,传统艺术的主要对象是艺术本身,艺术的创作也较好的体现了其对审美的追求。现如今,越来越多的思想家将审美称为艺术哲学。

现如今,审美已经渗入到了我们得日常生活中,其范围也在逐渐扩大,日常生活审美化成为了艺术学者的重要研究课题。另外,日常生活与审美的界限也越来越模糊,艺术学者们开始在生活中不断的寻找和发现独特的美和灵感,这已然成为一种趋势。众所周知,传媒已经随着社会的快速发展与人们的日常生活越来越贴近,因此,其传媒带来的审美思想的变化也深深的影响着人们。另一方面,当代社会中的传媒艺术的审美思想起到了划时代的作用,各种电子产品使得传媒形成了昔日任何艺术都不可替代的艺术形态和审美思想,已经使许多艺术学者们对传媒艺术刮目相看。美国的著名艺术学者詹姆逊就提出了以下观点:现代艺术中,越来越多的超美学的观点已经使人们对原本的审美思想完全失去了信任,并在新的后现代科学技术的支配下,产生了各种各样令人眼花缭乱的风格和混杂物充斥了整个消费社会。但与此同时,昔日的传统艺术却无法列举出足够的知识理论储备来判断和分析这些新作品,这些新的作品完全吸纳了科技的交流手段和传媒控制技术。因此,传媒不仅承担了艺术传播的功能,也因为传播对大众的审美思想带来了重要改变。

二、传媒艺术的审美思想

审美思想是指辨别、领会事物的美的思想状态。传媒艺术中的审美思想主要是对传媒艺术中的诸多种类产生的对美的审核思想,这将大大影响传媒的受众对美的感悟能力。

传媒艺术并不是一种艺术门类的名称,而是在信息化科技产品的传输条件下,在大众传媒中包含的艺术因素的总称。在当代社会中,发展最快的非科技莫属,这也就使传媒领域飞速发展,现在我国传媒领域中最主要、最成熟的主要是电视、影视、网络、手机等电子科技产品的动态传播方式为主要载体进行的艺术创作。例如:电视剧、音乐、戏曲类节目、舞蹈类节目、朗诵类节目、相声小品、综艺晚会、广告等。其中,虽然主要以获取经济利益为主要目的,但从其产生的审美思想来看,这些作品完全可以列入传媒艺术的行列。

传媒艺术为我们带来的主要是动态的美,主要特点是真实,可以使人们对美和艺术有立体的认识,加上语言和音响的制作,使其与画面完美配合,使人仿佛身临其境,电子科技产生的真实感是传统艺术无法比拟的。例如:《泰坦尼克号》中,对爱情的执着和追求,都是一种思想上的审美,对人们缠身了重要影响。传媒艺术可以将现实或按照想表达的审美思想重塑现实,并呈现在人们的眼前,利用逻辑线索连接各种图像的方式,以真实感为人们的审美思想带了强大震撼。

三、结束语

在社会飞速发展的当代,电影、电视、互联网、手机等分别承担着传播信息的重要用途,这些传媒介质对美的评价也各不相同,这都对当代人们的审美思想带来了巨大冲击,在传媒使用的各种手法中,也处处体现着艺术气息,因此,传媒艺术产生的审美思想是对当代美的定义的重要影响因素。现如今,传媒艺术也逐渐渗入到人们的日常生活当中,并因其变化性强,往往因为微小的变化而为人们的审美思想带来巨大变化,起到了引领艺术时尚的作用。本文主要阐述了昔日和今日的传媒艺术的审美对比并对传媒艺术的审美思想作出重点分析,以期对我国的艺术研究做出贡献。

艺术审美的分类范文5

一、审美人类学的形成和意义       在人文社会科学的学科建设中,研究者始终关注着跨学科的整合。美学学科的建设与发展更为明显,20世纪出现了美学与心理学嫁接的审美心理学、美学与社会学整合的美学社会学、美学与语言学结合的形式主义美学。随着这些跨学科的美学形态的模式化,人们开始探寻美学的新的存在形态,这催生了生态美学、新闻美学、医学美学的产生。“审美人类学”(aesthetic anthropology)[1]在20世纪后期这些新型跨学科的美学形态的语境下形成,在后现代的文化相对主义与后殖民主义的思潮的推动下显得更为瞩目。虽然有学者认为博厄斯(boas)1927年出版的《原始艺术》(primitive art)“开创了‘审美人类学’的领域”,[2]但审美人类学是一个比原始艺术研究更为广泛的研究领域。[3]它建立在美学与人类学这两门现代性学科之交叉点上,试图解决传统美学、人类学各自尚未触及或者不能单独解决的问题。     “审美人类学”这个术语早在19世纪末就被提出。英国著名美学史家鲍桑葵(bernard bosanquet)在1892年出版的《美学史》(a history of aesthetic)中谈到的“亚里斯多德的美学人类学”[4](p134)事实上就是“审美人类学”这个概念。亚里士多德从人与动物的区别来研究审美,认为“模仿就是人的天赋的本性,从孩童时代起就显现出来。人所以不同于其他动物就在于人十分喜欢模仿。他们最早的知识就是通过模仿得来的。从模仿中得到快感也是一切人的天赋本性。”[4](p77)这种“审美人类学”是在哲学人类学的视角来研究审美问题的,为审美的生物基础做出人类学的阐释,这是一个普遍的人的审美能力与动物的能力的区别。基于这种思路,康斯坦蒂孥(marios constaninou)把马克思与席勒的美学视为审美人类学,指出“马克思把感性重新整合进入心灵的沉思的生活无疑是与席勒的审美人类学一致的,他以类似的方式试图协调感性自然与理性。”[5](p137~167)也有学者把浪漫主义的美学视为“审美人类学”。[6]这些审美人类学的概念主要从普遍的哲学人类学的角度来研究美学问题,研究的对象和所提出的核心问题是美学的。这种研究是现代美学的持续与深化,但是没有就跨学科问题提出学理上的思考。     “审美人类学”还有另外一种典型的形态。随着人类学作为一门职业性的专门学科的形成,人类学家在自身范围内涉及到艺术与审美问题,形成了人类学与美学学科互相渗透、彼此影响的格局,从而形成了审美人类学。伍德(peter wood)认为:“在19世纪中期,人类学家从他们民族志调查开始,就对非西方人群的艺术与装饰工艺持有兴趣。到20世纪初,人类学家宣称对艺术的起源与进化具有独特的理解,到20世纪中期,人类学家已经发展了艺术如何在社会中起作用的理论。基于此,人类学家追求对艺术表达的社会语境,对艺术在宗教仪式的使用以及艺术与关于自我的宇宙论、世界观、观念的关系愈来愈详细的研究。”[7]     但是,作为一种跨学科的意识的明确表达,“审美人类学”是20世纪后期明确提出的关于跨学科建设的新兴学科。随着人类学研究的深化与拓展,传统的人类学的统一性的研究范式逐步分化,出现了所谓的经济人类学、应用人类学、政治人类学、法律人类学、医学人类学、心理人类学、认识人类学、象征人类学、城市人类学,以及我们谈及的审美人类学。[8](p151~186)1993年设立的学术论坛组织即理论人类学委员会(cota)认为:“在人类学历史长河里,这门科学被分割为各种亚学科,诸如社会人类学、医学人类学、视觉人类学、宗教人类学、物质文化人类学、审美人类学等。”(注:"cota-commission on theoretical anthropology"[z],/network/">网络及理念构形三个层次。即使不见得每个文化都有可对应于西方“art”的概念或词汇,但是每个文化都有自身的审美场,当该文化成员重视某些不具实用性的形式,当这些形式对物品的外观与设计有主导作用,且当制作这些特殊物品的人,具有比一般日用品工匠高的社会地位时,不管面对的是非洲的面具、中古世纪基督教仪式用品,还是西非游牧民族的脸部修饰,该文化的“艺术”就出现了。[1]马凯1987年还出版了著作《审美经验:人类学家看视觉艺术》(the aestheticexperience:an anthropologist looks at the visualarts),拉微奇(marilyn ekdahl ravicz)1974年出版了著作《审美人类学:美国流行艺术与概念艺术的理论及分析》(aesthetic anthropology:theory and analysis of pop and conceptual art in america),卡茨(roberta r. katz)1977年出版了著作《陀纳拉、哈利斯科、墨西哥的陶工与陶器:审美人类学的研究》(the potters and pottery of tonalá,jaliso,mexico:a study in aesthetic anthropology),布林科(deborah anne blincoe)1996年出版了著作《德拉瓦尔上层人的缩影:审美人类学的个案研究》(miniature of the upper delaware:a case study in aesthetic anthropology),这些人类学家对非西方文化的美学的兴趣日益浓郁,逐步形成了文化人类学视野中的审美人类学这门亚学科(subdiscipline)。这种模式的审美人类学也被称为族性美学(ethnoaesthetics),它采取了族性科学(ethnoscience)的模式,着意于“音位学的”(emic)研究,试图发现一个群体自己的美学感受以及他们自己对审美现象的理解,研究一个群体的审美偏爱或者判断标准。[9](p27~41)它又被称之为“土著美学”(indigenousaesthetics),这是指“在世界上各种不同于西方传统的部分中发展起来的审美经验的思想”。[10]也有研究者把审美人类学界定为“跨文化美学与不同文化群体的艺术”。[11]尽管名称不同,但是它们研究的对象基本上是一致的,就是研究非西方族群的审美问题。这既是人类学进一步分化的结果,也是人类学与美学的整合的结果,是一种跨学科的研究模式。     虽然“审美人类学”概念具有多种指向,但是从跨学科研究的旨趣来看,它主要侧重于美学与文化人类学的结合上,它是人类学向意义与文化等深层次掘进的表现,是人类学研究的深化,同时它也是美学研究的新的对象的选择,新的美学形态的建构。因此,审美人类学跨学科的建设对人类学与美学学科的发展具有重要的价值。     作为美学研究者,我们首先要思考的就是审美人类学跨学科的研究对美学的重要意义。毋庸置疑,美学作为一门独立的学科是现代性的产物。美学与现代性关系必然使得美学成为西方文化中心论的载体,成为西方资本主义社会的问题的征象与润滑剂。布达佩斯学派的哲学家、美学家阿格妮丝·赫勒(agnes heller)和费伦次·费赫(ferenc feher)认为,美学的存在联系着这样的认识,“即初生的资产阶级社会本质上是充满问题的”。[12](p1)正因为如此,美学在现代资本主义社会中具有存在的必然性。它要解决这个社会的政治、经济、人的存在等一系列的问题。历史地看,在现代性学科分化独立的过程中,各学科在建构中获得新的可能性,这就是跨学科的发展。美学在现代性的进程中分化为不同的亚学科,人类学学科本身也不断地高度发展与深化,这为审美人类学这个亚学科或者说跨学科的新学科酝酿奠定了基础。事实上,在现代美学诞生之初,审美人类学发展的可能性已经具备,这典型地体现在康德1763年撰写的早期美学著作《论优美感和崇高感》中。康德专门写了一节“论民族性——就其有赖于对崇高和优美的不同感受立论”,在考察了西欧各文化中的优美感与崇高感之后,他涉及到非西方的东方文化中的阿拉伯人、波斯人、日本人、印度人、中国人的审美问题,涉及到非洲的黑人、北美洲的野蛮人的优美感与崇高感的问题,认为:“勇敢乃是野蛮人的最大的优越性,而复仇则是他最甜美的欢乐。”[13](p61)虽然康德本人由于时代的局限没有明确的审美人类学的跨学科的意识,但是这奠定了审美人类学研究的一些基本模式,开拓了对非西方文化的美学研究的领域。这种研究是欧洲中心主义的,康德是以西方的美学模式去透视非西方的美学的,因而难以正确地对待后者在美学上的价值。他说,如果我们考察一下非欧洲世界中的两性的审美关系就会发现:“惟有欧洲人才独一无二地发现了何以要用那么多的鲜花来点缀这种强而有力的品质的感官魅力并且还交织有那么多的道德的秘密之所在,以致他不仅是彻底提高了它那欢愉,而且还使得它非常之正当得体。”[13](p62)可以理解,康德倡导的审美人类学模式就是通过研究非欧洲人的美学来确证欧洲现代人的审美的优越性,设置了文明与野蛮的基本的等级框架。这是美学学科的现代性进程的一种延展。并且,人类学在19世纪得以形成并获得巨大的发展,也是与欧洲中心主义的价值意识、现代性的自然科学根基联系在一起的。审美人类学的跨学科的整合正是现代性学科体制发展的一个必然性的结果。     但是,在美学发展过程中,它这种欧洲中心美学价值观至少受到两方面的挑战,一方面是美学内部的,它要挑战现代美学的抽象哲学的宏大叙事的特征及其表述体系,这直接导致了对现代美学的解构,掀起了一股怀疑主义的解构主义浪潮,这是后现代美学的典型特征。另一方面,人类学的深入发展导致了人类学家本人的文化观念的非欧洲中心化,开始肯定与认同非西方族群的审美文化、生活方式,尤其是随着非西方族群自身的民族审美文化意识的出现,族群开始试图表达自身的审美文化问题以及自身的意义问题。奥滕伯格(simon ottenberg)的认识具有普遍性,“我基本的关注是,虽然许多艺术博物馆展览提供了非洲艺术的积极的观点,但是它几乎没有提供这种扎根于文化的艺术的理解,联系着那些艺术的人群的文化经验的理解。由于在西方盛行着对非洲文化与社会生活的否定的观点,所以我知道机会被错过了。一种解决办法也许是探究特殊的非洲文化自己的审美评价而不是我们的审美评价的一系列展览。……把西方的非洲艺术的美学标准和非洲人的审美标准对照起来一起展览是非常有价值的。”[14]这就形成了与欧洲西方美学不同的美学价值标准、不同的审美文化表达机制,不同的审美制度。这种意识的转变是审美人类学得以形成“学”的内在的基本因素,也是其重要的学科价值。所以,在20世纪后期形成的有意识的跨学科的审美人类学虽然是现代性的学科进程的逻辑发展,但是它超越了西方现代美学体系。这样,它就与后现代主义获得了共识,它们都体现出文化相对主义的特征,张扬多元文化的价值立场。胡格斯—弗里兰德(felicia hughes-freeland)通过研究爪哇(java)的表演传统认为:“正如后现代主义解构了西方理解的谱系学内部的公认的分析范畴,人类学承续着它的基本的工程,动摇并置疑分析的预设与分析的对象,获得一种尽可能脱离以前的观念的解释。人类学也许与后现代解构主义的风格是一致的,虽然由于其现代主义的起源它已经具有相对化的启发性。也许对艺术人类学来说创造一个术语来显示美学正受到挑战是有益的:这就是aesthemics所能做的工作。”[15]他为了明确地区分人类学研究中的美学与西方现代美学,特意创造了一个新术语aesthemics。在他看来,爪哇的美学与康德的超验美学是不同的,它能够对后者进行否定,能够对超验性说“不”。如果说康德主要把审美界定为非功利性的愉悦,那么“人类学中的美学必须包括工具性的描述”。[15]“对康德来说,艺术不是‘日常’意义上的判断对象,艺术也没有‘日常’的效用。”而在爪哇,“艺术”是一种延伸到日常知识相关的判断对象。于是。反康德的美学出现了。[15]肯格威尔(mark kingwell)认为,萨摩尔斯(david summers)的审美人类学研究就是“废除现代西方的文化优越性的习惯性的设想”。[16]勒特候德(leuthold)说:“自从我作为学生上了审美人类学的课程起,常常怀疑把概念的艺术运用到许多土著文化的表达中的适当性。在这门亚学科中,美学指的是日常生活的方面,从问候的习惯到食物准备、公共的空间组织与宗教仪式,这比艺术包括的术语广泛得多。区别艺术与工艺、宗教仪式、物质文化或者这些语境中的娱乐是非常困难的;因而艺术作为一种独特的概念看来不能够运用到许多非西方的文化中。”[10]在一些土著本土语言中甚至没有“艺术”这个术语。     因此,审美人类学通过一系列非西方的族群的美学研究,为美学获得了另一种存在形态,它颠覆了欧洲中心主义的现代美学体系,为一些边缘民族的审美文化的存在之合法性奠定了基础,有助于解构西方形成的文明/野蛮的审美文化等级观念,这对美学的多样性的重构提供了诸多可资借鉴的可能性途径。并且,审美人类学的开掘也是人类学自身研究的拓展,它有助于人类学家更为深入地理解、考察一个族群的文化、政治、经济等问题。它可以超越传统人类学仅仅关注现象的记录、描述而缺乏理解其深层文化意义的弊端。审美人类学跨学科的深层次的整合虽然建立在美学与人类学的学科上,却能够超越它们各自既定的局限性。    

二、审美人类学在中国的现状       中国是非西方文化的多民族国家,其各个民族群体的审美文化价值具有相同之处,亦形成了各自不同的审美文化的谱系。在中国提出审美人类学的建设不论在理论上还是在实践上都是非常有价值的。尤其是随着各民族日益频繁的交流,随着各民族的自我意识的觉醒,随着西方现代性对第三世界文化的殖民与渗透,审美人类学在中国的建设就显得更为重要。审美人类学在中国的诞生是一个历史的过程,建国前就有一些学者进行了审美人类学方面的研究,也译介了西方相关的人类学研究以及美学研究论著,但是却普遍缺乏较为明确的跨学科建构新学科的意识。只有在20世纪80年代,特别是在90年代以后,西方人类学的著述被大量翻译到国内,国内的人类学学科也逐步完善,美学研究也出现了新的探求的可能性,审美人类学作为一种明确的跨学科的理论建设才得以提出来。在十多年的研究中,审美人类学逐步酿成气候,取得了较为显著的成就,尤其形成了以广西师范大学中文系为主导的审美人类学研究群体。     审美人类学在国内的提出与西方有所不同,作为跨学科的审美人类学研究在西方主要由人类学家进行的,而国内的审美人类学研究首先是由美学研究者展开的。20世纪90年代初就有学者就美学与人类学进行整合,试图通过这种整合来解决文艺学、美学的本体性问题。陆贵山于1991年第3期《文学评论》上发表了《文学与人类学本体论》一文。陆先生通过对人类学本体论美学倡导者的批评来审视文学与人类学的关系。他在强调文学与人类学的结合对文艺学研究的价值的同时批判了人类学本体论的伪科学性,主张通过马克思主义的历史唯物主义来正确认识文学艺术与人类学的关系。他认为,我们不应当轻视用文化学的观点考察精神因素对文艺创作中的中介作用和文化传统对精神文明的历史发展的深刻影响,但更需将它同历史唯物主义观点统一起来,从时代和一定生活的历史条件去寻找作家和作品产生的根源。也就是说,精神文化及其神话、礼仪、宗教、风俗等诸多表现形式只是起着一个中介的作用,不是艺术之源,而是艺术之流,其归根结底还受制于特定社会的经济基础。他的思路是普列汉诺夫的审美人类学研究思路,强调社会心理对文艺的中介作用,但是还缺乏对人类学,尤其是文化人类学与哲学人类学的知识准备。邵建通过对马克思的著作的解读来探讨文艺学与人类学的结合,发表了《人类学本体论角度论马克思主义文艺美学的建设问题》(《文艺争鸣》1992年第2期)、《艺术生产论与实践人类学》(《文学评论》1993年第3期)等论文。他不是整合文化人类学与文艺学,而是整合哲学人类学与文艺学。邵建立足于马克思的《巴黎手稿》,关注马克思的哲学人类学思想,排斥文化人类学思想,因为后者被他视为“一门经验性很强的实证科学,深受19世纪实证主义思潮的影响,在方法论上,它力倡‘历史的方法’,反对‘思辨的方法’,强调实地取证,注重原始记录,‘排斥形而上学’乃是它的本然倾向,因此它压根不会纠缠什么本体论这种形而上学的命题。”邵建对哲学人类学却情有独钟,他认为哲学人类学诞生于德国,秉承了德意志民族长于思辨的传统,它一反文化人类学的实证主义倾向,从而开辟了形而上学复兴和本体论复兴的道路。他说:“既然我们站在本体论的立场上把人类学引进文艺学,那么我们就只能选择哲学人类学。”[17]尽管他的研究有一些价值,并有明确的跨学科意识,但是他没有认识到文化人类学对文艺美学建构的重要价值,其难以获得新的突破。     真正从侧重文化人类学学科来整合美学与人类学的研究是20世纪90年代中期以来的事。不少学者提出了美学与人类学跨学科建设的设想并进行了一些切实的研究。这主要以郑元者的马克思主义的“人类学美学或者美学人类学”[18]研究和王杰等广西师范大学学者的审美人类学研究为代表。     郑元者认识到美学与具有实证特征的文化人类学学科相结合的重要性与迫切性。在与蒋孔阳先生关于马克思主义人类学美学的对话中,他认识到美学研究的困境,认为“以往对马克思主义人类学和美学之间的关系的研究还没有充分展开。在美学研究上,定义式的研究较多,释义式的研究较少,理论性的推演较强,考证性的研究较弱。这种状况,使美学给人以某种颇不实在的感觉。”尽管人们触及到美学与人类学的关系,但是往往停留在阐述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的人类学美学思想上,或者只把人类学美学作为现代西方美学史上一个美学流派,或者把人类学这一视角移置到文学批评中。因此,“健全当代形态的马克思主义人类学美学的学科体系,可以说是一个迫在眉睫的课题”。[19]这就是说要试图克服美学与人类学的简单的拼合,立足于世界美学与人类学发展的前沿,对马克思主义人类学美学进行全面系统的研究。他认为,进一步深入地发掘人类的审美关系如何可能、人类的审美创造走向何方这两大人类学美学主题的蕴涵,必然会涉及到许多属于人类学尤其是文化人类学的难题。在未来的发展中,美学的许多重大问题的实质性突破,在很大程度上都有待于人类学的支持。因此,“作为一门融宏观分析与微观分析于一体的边缘学科,人类学美学的健全和发展,就成为历史的必然要求”。[18]郑元者不仅倡导美学的价值范畴,重视马克思主义关于人的全面发展的理想设定,而且充分地关注文化人类学的具体研究。这在理论上推进了美学与人类学的深层次的整合。     并且,他把这种跨学科的意识具体到关于艺术起源的专项研究中,为审美人类学在中国的发展做出了贡献。他提出了一些重要的审美人类学的思想。他认为,艺术起源的问题在学理逻辑上包含三个层面:艺术何时(when)发生、艺术如何(how)发生与艺术何以(wby)发生这三层问题,这也就构成了艺术起源的三个问题层面,或者可以称之为艺术起源的问题环“w-h-w”。[20]他充分地借鉴古人类学、文化人类学等实证材料,竭力向历史性与逻辑性的统一的理想境界迈进。就此,他提出的“图腾观念特化”的理论假说,较为直观地说明艺术起源的图腾观念特化原理。在他看来,“史前社会意识的具体样式,在发生学上有一种大致的历史脉络和序列,那就是原初性图腾观念巫术观念灵魂观念精灵观念和万物有灵观念人的自我神话观念,其中原初性图腾观念为史前社会意识的主干,这些观念的样式组成一个巨大的动力系统,这个系统正是艺术起源的动力机制,亦即艺术发生的规律性脉络。”[20]他还提出了美的“情景性”的理论,认为人类的动机与行为具有鲜明的情景性,“艺术起源作为一个实际的历史过程,它始终离不开这种情景性,即使在因果与情景之间,也存在内在的关联,只有把艺术起源的因果关系放到特定的情景当中去,才能达到对艺术起源的切实理解。”[21]郑元者的审美人类学研究与20世纪90年代初的研究一样,试图通过人类学来解决美学问题,尤其是艺术起源的问题,其侧重点在于普遍的美学问题,只是在研究上更注重逻辑与历史的统一,这使他的美学思想带有明显的现代性特征。但是随着审美人类学研究的深入,他的审美人类学思想又超越了现代美学体系,认识到原创性美学本身在解构西方现代美学体系的价值,这就是原始美学的价值,他对纳瓦霍人的“霍佐”(hozho)的论述充分表明了这点。[22]纵观郑元者的研究,他的审美人类学试图整合美学与人类学,但是他研究的方式侧重于美学的审美人类学研究,从学科分类上说是美学。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1996年2月出版的汤龙发教授的专著《审美人类学》,以及张玉能的审美人类学研究[23]~[25]基本上也是侧重于此的,他们提出了美学与文化人类学的整合的主张,又从哲学人类学的视角进行论述,显示出马克思主义审美人类学思想的特色。     以王杰等为代表的广西师范大学学者形成的审美人类学研究群体在国内开创了另一种途径。这就是侧重于民族审美文化的审美人类学研究,这是一种侧重于人类学的美学研究。这就接近于目前国外人类学家的审美人类学研究,体现出审美人类学的跨国际整合的姿态,具有独特的价值。他们在一系列的论文与专著中,就审美人类学的跨学科性质、研究对象、主要任务、学理基础、研究方法、价值意义及其发展方向进行了较为全面地思考,也对具有中国民族特征的具体审美现象进行了阐发,为中国的审美人类学的建设与研究奠定了基础。     他们认为,就学科性质而言,审美人类学应属于人类学的分支学科,但如简单定性为人类学,由于人类学存在着一整套成熟的、学院性很强的规范,很可能会用某些僵化的规范来拒斥有价值的东西。因此,为了学科的发展,应将审美人类学定性为复合性交叉学科,类似于西方学术界的文化研究。[26]审美人类学研究对象的“核心层次是特定族群的审美实践和审美文化创造性成果”,其研究的重要任务就是“揭开特定区域族群中被遮蔽的审美感知方式,激扬符合美的规律的文化创造原则,建构充溢审美氛围的生存环境。”[27]也就是说,他们试图通过族群美学的研究达到人的审美生存的终极目的理解。王杰等人对审美人类学的学理基础进行了论证。在他们看来,审美人类学研究渊源是世纪之交人文科学与社会科学的科际整合的大背景,是美学研究领域中的人类学旨趣同人类学发展史上对诸族群审美习俗研究传统相汇融的逻辑结果。[28]他们立足于当代国内外的美学、人类学的学术背景与发展动向,立足于国内丰富的民族美学文化的现实与历史基础,认识到当代美学的危机、人类学与美学的密切关系、后殖民主义理论、中国民间文化资源的开发、东方文化的表达机制等诸方面为中国进行审美人类学研究奠定了理论与现实的可能性。[29][30]所以,在国内展开审美人类学研究具有现实的要求与学理的合法性。这个学科的建设具有重要的价值与意义。王杰等人概括了三点,一是把少数民族文化传统中的美学资源引入到美学研究中来;二是对社会和文化过程中的重要问题进行研究,以便从学术的角度作出解释并提出建议;三是审美人类学可以丰富发展西方学者提出的“弱小者话语”理论的研究。[29][30]就研究方法而言,他们主张跨学科的知识基础的训练,“审美人类学就研究的根基建立在扎实而规范化的区域文化调查的基础之上,一方面承接美学学科领域的审美人类学资源,另一方面,充分借鉴传统人类学的文化整体观、跨文化比较、主位客位转换、动态表演与文化相对论视角等学术理念和研究方法,使之成为审美人类学方法论体系的有机组成部分。”[27]所以,审美人类学研究要强调人类学的研究方法,“应当是在田野调查基础上,比较分析不同种族、民族在审美习惯、审美制度、审美传统方面的区别与联系。”[26]这就必须加强实证研究。并且还要整合精神分析、经验美学、审美意识形态等理论采用的方法。     王杰等人的审美人类学研究的价值在于:首先,他们对审美人类学跨学科建设的方方面面都进行了思考,这在审美人类学的学科建设上是国内其他研究者所缺乏的。第二,他们研究的学术准备是较为扎实的,既有接受了专门的美学学科训练,长期从事美学研究的教授,又有接受了专门的人类学训练,长期从事民族学、人类学研究的学者,而且他们对各自学科的前沿态势都有所了解。这为审美人类学的研究的合法性与可能性奠定了极好的基础。这是以往国内的审美人类学研究所难以企及的,这不仅仅使他们有可能充分接近国外人类学家的美学研究,而且可能超越纯粹的传统美学研究。第三,他们立足于中国的审美人类学研究,尤其关注中国的少数民族的审美人类学研究,具有十分明确的民族自我的意识。这有助于建立中国各个少数民族自身的美学体系。他们这种意识是对西方现代美学西方中心主义的解构,有助于正确对待弱小民族的审美文化的价值。王杰等人认为:“审美人类学当前的重要任务是通过田野调查方法深入了解并分析中华本土文化尤其是其中的底层文化和边缘文化所具有的不同于西方文明的审美需要,找出其特征所在,并进而在理论上加以说明,以便超越美学思想中西方中心话语的思路。”[31]覃德清主张审美人类学是“立足于不断变迁的现实本体”,试图建立“与西方美学、人类学平等对话的机制”,[32]这有助于中国族群审美人类学在多元文化语境中的探讨。

    第四,王杰等人始终关注审美人类学与马克思主义美学的结合,注重挖掘审美人类学与意识形态、权力的复杂关系,这为马克思主义审美人类学的建设提供了一些启发。这尤其表现在王杰提出的一些审美人类学研究的具体理论建构,即“审美制度”理论、审美幻象理论、仪式理论等方面。“审美幻象”理论是王杰的美学思想的支柱,它是具有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理论的一种创造性建构,同时也是审美人类学的理论基础。在王杰看来,“现代美学体系的核心是审美幻象,它的基础理论内涵不是由个体心理活动所界定的,而是由社会性的、物质性的和符号性的文化活动所界定的。审美幻象问题是意识形态问题。”[33](p19)王杰的审美幻象理论与审美人类学是紧密联系的,前者“不仅是关于人类社会结构的理论分析,而且关注人们社会关系的物化形态,关注艺术和文化所产生的特殊变形。艺术以它特殊的方式折射出历史与现实,个体与对象,仪式和狂欢,亵渎和禁忌之间相互纠缠、彼此冲突的辩证关系。”[34](p165)可以看出,王杰通过西方美学传统的理论资源建构的美学理论与审美人类学构成了一种契合。这种契合对美学与人类学的深层次的整合的理论建构是颇有启发的,尽管一些理论问题还有待于进一步思考。王杰提出了“审美制度”这一重要概念。所谓审美制度,就是指“文化体系中隐在的一层规则和禁忌,包括文化对成员的审美需要所体现的具体形式,也即社会文化对审美对象的选择和限定,包括了成员的审美能力在不同文化中和文化的不同语境中所表现出的发展方向和实质,当然还包括了受不同的审美需要和审美能力限制所产生的特定文化的审美交流机制。此外,审美制度也体现在物质和环境的范畴上,包括了文化所给予的艺术创造的技术手段和历史形成的社会对艺术所持的接受态度和审美氛围。”[31]这新术语具有丰富的内涵和外延,它可以作为人类学与马克思主义美学的中介。应该说,审美制度或者美学制度的概念的提出不是一个新的范畴,比格尔(peter burger)、迪基(george dickie)在20世纪70年代都提出了这个概念,虽然这个概念在具体阐发现代艺术中仍然存在不同的观点,但是对于原始民族的审英文化之研究,这个概念具有重要的价值,因为原始族群的审美文化具有更为明显的制度性特征,尽管不是严格社会学意义上的制度性特征。王杰通过阿尔都塞等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理论对审美制度做出了较为深刻的阐释,认为审美制度包括了审美意识形态的内容,但又超越了后者的局限,因而确信审美制度在社会文化中的中介作用。王杰还把审美理论与人类学研究的重要范畴仪式进行整合研究,认为仪式是审美人类学的重要研究对象:“仪式的一个重要功能是把人与自然划分开来,把日常生活现象与具有超自然力量的神秘现象区别开来。也就是说仪式能使日常生活现象具有超自然的力量、永恒的力量、最高的精神力量。仪式是对自然时间的一种重新体验与表达。”[34](p196)王杰试图以审美制度概念整合语境、意识形态、仪式的研究,认为:“西方理论家对语境有很大阐释,我认为语境还有更深的内涵,即语境可以被理解为一种审美制度。仪式也是一种特殊的制度。因为只有强有力的意识形态规定,才能在仪式中出现许多神奇的现象,使仪式有强烈的通神性。”[28]综观王杰的审美人类学研究,他主要从国外美学理论,主要是阿尔都塞学派的意识形态的美学理论来建构中国审美人类学的理论,这是用现代性的美学理论来解决非现代的美学的尝试。所以,尽管他们试图关注中国少数民族的审美问题,虽然一些学者开始触及具体的族性审美现象,但是主要工作还在于理论上的审美人类学的建构,而且主要是侧重于美学的审美人类学研究。     审美人类学研究在中国不断地深入与拓展,开始呈现出不断地从理论到实践,从实践到理论的发展动向。它的研究群体不断扩大,跨学科意识日益明显,研究领域也在拓展,这为中国审美人类学研究奠定了基础,其价值是不容低估的。    

三、审美人类学在中国的出路       审美人类学研究开始在中国形成自身的特征,一种具有中国东方审美文化特征的审美人类学的跨学科研究逐步在形成。它的发展前景是广阔的,这将对中国美学的研究注入新的活力,为一些美学问题的解决提供新的思路,也有助于中国人类学研究的深化。不过,作为一门在后现代语境中形成的跨学科研究,审美人类学要在中国获得良性的发展,并切实地做出一些有价值的贡献,我们应该关注它的出路。我们认为,审美人类学在中国的出路应该思考或者注意以下问题:     首先,研究者还要进一步加强审美人类学跨学科的理论问题的探讨。这不仅仅涉及到该学科的学理基础、价值意义与研究方法的探讨,而且应该从美学与人类学的视角提出一些重要的审美人类学理论范畴。郑元者的“情景性”理论、王杰的“审美制度”理论都是有价值的尝试,但是要深入进行审美人类学研究,必须在更为深入的层次上提出普遍的理论问题,还应该提出富有民族特性的、人类学特性的审美理论或者审美人类学范畴,这不仅仅是传统美学研究的问题,更是理论者对具体族性美学的现象进行深入研究的结果。这种具有族性美学理论的建构是目前审美人类学研究所缺乏的。在国外的审美人类学研究中,这种研究是较为广泛的,而且富有成效。他们借助于人类学的规范基础,通过对具体的非西方的原始族群的社会、经济、政治的全面的田野调查与文本解读,提出了不同于西方美学体系的另一种美学存在形态,建立了另一种美学术语与范畴。譬如,墨菲(william p.murphy)对西非塞拉利昂中部以及东南部居民即门迪人(mende)权力的美学的建构,建构了一种非洲的超凡力量的美学即崇高的美学。[35](p563~582)格拉波恩(n.graburn)提出了“第四世界”的构想,认为这个世界不是由原始的或者部落人群构成,也不是由长期作为复杂社会的底层阶级的“民间人群”构成,而是由附属的被边缘化的人群组成。这些人群不再分享原始的分离或者自律,而且在现代复杂社会中被脱离了总体的整合与参与。[9]托尼·弗洛里斯(toni flores)提出了“美学的政治人类学”的设想,试图在族群中“寻找在政治与经济结构内制造事物的人类之间的一种全面的合成式研究。”[36](p27~41)这些具有审美人类学的理论建设是具有启发性的。只有在建立具有族群特性的审美理论的基础上,中国的审美人类学才获得较大的推进与深化、具体化,既避免在一些普遍的西方美学范畴上进行抽象的演绎,又避免纯粹人类学的对经验特殊性的关注所具有的弊端。     第二,就审美人类学研究的资源挖掘问题,研究者应该兼容并蓄,力求多方面地整合已有的审美人类学资源,使这个跨学科研究能够在较为开阔的视域中展开,并获得多方面推进的可能性。资源的整合既是其发展的动力,也是其发展的营养资源或者土壤。就国内的审美人类学研究来说,这方面的工作虽然已经被意识到,但是具体的工作还有待于进一步展开。国外人类学研究中的美学研究是直接影响国内审美人类学研究的重要资源,自从人类学在19世纪成为一门专业性的学科起,人类学家一直不断地推进美学研究,出版了不少的艺术人类学,原始艺术方面的专著,而且一些人类学家还掀起了人类学界的诗歌等艺术创作大赛。尤其是在20世纪后期随着人类学中的美学研究的兴盛,审美人类学的研究更为深入、全面,更显示出专业性跨学科的态势,形成了比较有影响的著述与研究模式,这无疑对国内的审美人类学研究有重要的参考价值,我们不仅要翻译一些代表作品,而且要对他们的成功与缺失进行研究,以便促进国内的审美人类学的建设与发展。     美学与哲学人类学融合的资源是探讨审美人类学的价值领域的问题,它有助于探讨意义问题,尤其是马克思主义审美人类学研究,它始终关注人的全面发展的哲学人类学的价值问题,始终关注人与动物比较而具有的意识性与创造性的问题。这对审美人类学研究无疑是一个重要的价值立场问题,否则审美人类学研究就会失去目标意识,也缺失它作为人文学科承担的人文关怀的使命。马克思主义审美人类学资源也应该得到系统地梳理,这方面的理论与资源是极为丰富的。在青年马克思著作到晚年的人类学笔记中,马克思都在哲学人类学的价值视域中大量涉及文化人类学资源,并提出一些富有审美人类学思想的重要美学范畴。马克思之后的马克思主义美学家,从普列汉诺夫到卢卡奇、考德威尔、费歇尔、巴赫金、本雅明、威廉斯、阿尔都塞,直到当代的伊格尔顿、杰姆逊、布尔迪厄都承续着马克思的审美人类学思想,大量涉及文化人类学资源,尤其是20世纪人类学理论,并整合到自身的美学理论中。所以伊格尔顿认为:“马克思主义批评大致可分四种,每一种都与马克思主义理论内部的一定‘区域’相对应,因而也与特定的(非常笼统地讲)历史时期相对应。它们是人类学的、政治的、意识形态的以及经济的——模式。”[37](p109)其中,人类学批评模式是四种批评模式中“雄心最大、影响最远的一种,它力图提出一些令人生畏的根本性问题”,其重点在于解决“在社会的进程中,艺术的功能是什么?‘审美’能力的物质和生物基础是什么?艺术与人类劳动的关系是什么?艺术如何与神话、仪式、宗教和语言联系起来,它的社会功能是什么?”[37](p110)虽然他们形成了各具特色的侧重于美学的马克思主义审美人类学思想,但是它们对我们国内的审美人类学建设是一种不可或缺的宝贵资源,因为他们提出了人类学对美学本身的基本问题的特殊的解决方案。当然,王杰等学者对这些资源有所研究,探讨了马克思经典著作,尤其是晚年人类学笔记的审美人类学思想,也对本雅明、阿多诺、阿尔都塞的审美人类学思想进行了研究。(注:王杰在《马克思的审美人类学思想》(《广西师范大学学报》2000年第4期)与《马克思主义与现代美学问题》中尤其谈及神话研究。他认为,马克思关注的既不是某种神话或礼仪在原始人的婚姻关系或性行为方式中起什么样的作用,也不是关注这种礼仪和神话对后来的文化造成什么影响,而是始终关注着为什么本应该很平等的事情在进入了某种仪式或祭坛以后会发生神奇的变化,平凡的变成神圣的,自然的变成超自然的,个人的事情具有了普遍的社会意义。王杰虽然还缺乏足够的证据,但其根据马克思意识形态理论进行了阐释,从而认为:“远古的仪式和神话不仅仅是某种观念性的东西,它是一种实践性的意识形态,其基本功能是疏远人们与现实生活的距高,从而实现某种交流和沟通。”[38](p96))西方美学理论中也有不少具有审美人类学思想的理论与批评,诸如康德把美学建构与民族性结合起来的研究,他在《实用人类学》中的美学思考,席勒的审美人类学思想,迪基的“惯例”美学理论,等等。这些具有审美人类学色彩的美学理论不断推进美学的研究,促进美学的发展,这对跨学科的审美人类学研究是有价值的,应该进行整理与研究。     另外,西方艺术,尤其是20世纪的艺术创作与人类学密切相关,后者不仅仅激发了创造者的灵感,而且直接成为艺术作品的重要对象。对这些文学艺术文本进行人类学的解读也是审美人类学应该研究的一项内容。中国美学中的人类学资源以及特定族群的审美人类学资源,是极为丰富的,应该得到深入地关注。只有多维度地整合已有的审美人类学资源,只有对这些资源进行梳理与辨析,国内的审美人类学建设才能在学术层面推进,才能够产生更为有价值的研究。     第三,审美人类学研究应该具有明确的问题意识与反思性,这是审美人类学的现实使命与其后现代的生存语境决定的。现代美学的困境在于它是现代学科体制的表现,带有强烈的宏大叙事特征,它抱着辉煌的野心,试图解决人类的根本性难题,但是结果人们发现其美学建构仅仅是一种个体意识形态的主观建构,这是现代美学的悖论。人类学也面临这种困境。在19世纪自然科学的影响下,西方社会逐步形成了人类学的学科,这门学科以翔实的考证,田野考察的方式研究非西方的社会文化,这是现代性的延续,但是这种研究方式通过对非西方文化的挖掘获得了抵制人类学学科本身的立场或者结论。因此,作为面临了现代美学与后现代精神的美学研究者,人们应该在建设审美人类学学科时具备问题意识,时刻对自身的理论与研究进行反思,这有助于审美人类学研究,并有助于研究者在西方文化与本土审美文化之间、在文化绝对主义与文化相对主义之间找到自身的立足点。带着这种问题意识与反思性,审美人类学研究应该处理一些重要的问题:审美人类学研究与现代性的关系,审美人类学与西方美学价值中心的关系,审美人类学与美学基本问题的关系。     第四,审美人类学研究方式的问题。审美人类学可以在理论角度进行思考,提出有价值的理论与范畴,这有助于这个学科的意义的深层次挖掘与价值阐释。但是这仅仅是一个方面,要推进中国审美人类学研究,要真正使美学从人类学,人类学从美学中彼此获益,要真正不仅仅在理论上建立审美人类学,而且要在研究方式上形成审美人类学研究,就必须面对人类学提出的研究方式。这不仅仅是一个手段问题,而是这门学科要推进必须具备的存在形态。虽然国内的审美人类学研究者已经提出并进行了实践。例如王杰等人从1998年起,在珠江流域中上游的桂北—漓江流域、桂中—柳江流域、桂西—红水河流域,进行了摸底式的调查,初步建立起若干调查基地,并初步对调查进行了审美人类学方面的阐发。[27]有人对具有最大意义的“南宁国际民歌节”进行了田野调查并在审美人类学视域下进行了阐释,[39]也有人对阳朔县漓江古镇福利镇的民间宗教、节日活动的调查,并思考了“民间文化的审美表达”。[40]但是不论是就田野调查的规范性来说,还是就对经验事实的阐释来讲,国内的审美人类学研究还有待于提高,这需要知识学术的储备与时间准备。美国著名的女人类学家玛格丽特·米德(margaret mead)为了进行田野考察,只身一人投入阿拉佩什(arapeh)、蒙都哥莫(mundugumor)、昌希里(tchambuli)等原始族群的生活中,从而为颠覆弗洛伊德的俄狄浦斯情结找到有力的证据。类似的例子在国外人类学田野调查中不胜枚举。我们要实践并推进审美人类学研究,就必须在这方面深入下去,只有如此,才能够获得比较客观的第一手材料,才能较为深入地理解这个族群的审美表达机制,也只有如此,才能真正地实现美学与人类学的跨学科的整合,否则阐释者有可能停留在一些表层现象,或者被现代性或者非该族群的人们设置的为某种目的的虚构的族群文化层面,建立在这之上的审美人类学研究应该是有问题的。所以审美人类学研究应在扎实的田野调查基础上,结合该族群文化的文本材料进行美学层面的阐发,这些都应体现在研究文本中,并能够经受学术的检验。事实上,这就为具有特色的审美人类学研究的学术表达、存在形态奠定基础。我们也可以借鉴《美国民族志家》(american ethnologist)、《辩证人类学》(dialectical anthropology)等杂志上刊载的关于审美人类学的论文,它们的学术表达是规范和成熟的。因此,审美人类学的研究方式是国内审美人类学规范化的重要环节,也是与国外审美人类学研究对话的基础。     总之,审美人类学在国内日益受到学界重视,日益走向规范、成熟,其逐步向具有中国民族特色的审美人类学研究迈进。但是,这个新型的跨学科要进一步推进还要做许多扎实而具体的研究,我们期待更多的学者关注这门学科的建设与发展,期待更多具有价值的著述问世。   【参考文献】     [1] 袁汝仪.文化人类学与艺术教育[z].163.13.226.19/art/inport/doc/others/9201-1.doc.     [2] "notes on anderson(1989)-preface & chap.1,'intro'"[z].udel.edu/anthro/roe/notesl.pdf.     [3] n.bannister-l.maners,"re:aesthetic anthropology?"[z].1996 13:54:11.anatomy.uayd.edu.au/danny/anthropology/anthro-l/archive/march-1996/0348.html.     [4] 鲍桑葵著,张今译.美学史[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5.     [5] constaninou, marios:1998, "spectral philia and the imaginary institution of needs" [j].south atlantic quarterly,winter,vol.97,issue.1.     [6] gans, eric:1998, "aesthetics and cultural criticism" [j].boundary 2,spring,vol.25,issue.1.     [7] wood, peter: "anthropology and acsthetics"[z].people.bu.edu/pwood/an593aestheticssyllabus2002.htm.     [8] roger sanjek,"urban anthropology in the 1980s:a worl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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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审美的分类范文6

一、审美人类学的形成和意义 在人文社会科学的学科建设中,研究者始终关注着跨学科的整合。美学学科的建设与发展更为明显,20世纪出现了美学与心理学嫁接的审美心理学、美学与社会学整合的美学社会学、美学与语言学结合的形式主义美学。随着这些跨学科的美学形态的模式化,人们开始探寻美学的新的存在形态,这催生了生态美学、新闻美学、医学美学的产生。“审美人类学”(aesthetic anthropology)[1]在20世纪后期这些新型跨学科的美学形态的语境下形成,在后现代的文化相对主义与后殖民主义的思潮的推动下显得更为瞩目。虽然有学者认为博厄斯(boas)1927年出版的《原始艺术》(primitive art)“开创了‘审美人类学’的领域”,[2]但审美人类学是一个比原始艺术研究更为广泛的研究领域。[3]它建立在美学与人类学这两门现代性学科之交叉点上,试图解决传统美学、人类学各自尚未触及或者不能单独解决的问题。 “审美人类学”这个术语早在19世纪末就被提出。英国著名美学史家鲍桑葵(bernard bosanquet)在1892年出版的《美学史》(a history of aesthetic)中谈到的“亚里斯多德的美学人类学”[4](p134)事实上就是“审美人类学”这个概念。亚里士多德从人与动物的区别来研究审美,认为“模仿就是人的天赋的本性,从孩童时代起就显现出来。人所以不同于其他动物就在于人十分喜欢模仿。他们最早的知识就是通过模仿得来的。从模仿中得到也是一切人的天赋本性。”[4](p77)这种“审美人类学”是在哲学人类学的视角来研究审美问题的,为审美的生物基础做出人类学的阐释,这是一个普遍的人的审美能力与动物的能力的区别。基于这种思路,康斯坦蒂孥(marios constaninou)把马克思与席勒的美学视为审美人类学,指出“马克思把感性重新整合进入心灵的沉思的生活无疑是与席勒的审美人类学一致的,他以类似的方式试图协调感性自然与理性。”[5](p137~167)也有学者把浪漫主义的美学视为“审美人类学”。[6]这些审美人类学的概念主要从普遍的哲学人类学的角度来研究美学问题,研究的对象和所提出的核心问题是美学的。这种研究是现代美学的持续与深化,但是没有就跨学科问题提出学理上的思考。 “审美人类学”还有另外一种典型的形态。随着人类学作为一门职业性的专门学科的形成,人类学家在自身范围内涉及到艺术与审美问题,形成了人类学与美学学科互相渗透、彼此影响的格局,从而形成了审美人类学。伍德(peter wood)认为:“在19世纪中期,人类学家从他们民族志调查开始,就对非西方人群的艺术与装饰工艺持有兴趣。到20世纪初,人类学家宣称对艺术的起源与进化具有独特的理解,到20世纪中期,人类学家已经发展了艺术如何在社会中起作用的理论。基于此,人类学家追求对艺术表达的社会语境,对艺术在宗教仪式的使用以及艺术与关于自我的宇宙论、世界观、观念的关系愈来愈详细的研究。”[7] 但是,作为一种跨学科的意识的明确表达,“审美人类学”是20世纪后期明确提出的关于跨学科建设的新兴学科。随着人类学研究的深化与拓展,传统的人类学的统一性的研究范式逐步分化,出现了所谓的经济人类学、应用人类学、政治人类学、法律人类学、医学人类学、心理人类学、认识人类学、象征人类学、城市人类学,以及我们谈及的审美人类学。[8](p151~186)1993年设立的学术论坛组织即理论人类学委员会(cota)认为:“在人类学历史长河里,这门科学被分割为各种亚学科,诸如社会人类学、医学人类学、视觉人类学、宗教人类学、物质文化人类学、审美人类学等。”(注:"cota-commission on theoretical anthropology"[z],/network/">网络及理念构形三个层次。即使不见得每个文化都有可对应于西方“art”的概念或词汇,但是每个文化都有自身的审美场,当该文化成员重视某些不具实用性的形式,当这些形式对物品的外观与设计有主导作用,且当制作这些特殊物品的人,具有比一般日用品工匠高的社会地位时,不管面对的是非洲的面具、中古世纪基督教仪式用品,还是西非游牧民族的脸部修饰,该文化的“艺术”就出现了。[1]马凯1987年还出版了著作《审美经验:人类学家看视觉艺术》(the aestheticexperience:an anthropologist looks at the visualarts),拉微奇(marilyn ekdahl ravicz)1974年出版了著作《审美人类学:美国流行艺术与概念艺术的理论及分析》(aesthetic anthropology:theory and analysis of pop and conceptual art in america),卡茨(roberta r. katz)1977年出版了著作《陀纳拉、哈利斯科、墨西哥的陶工与陶器:审美人类学的研究》(the potters and pottery of tonalá,jaliso,mexico:a study in aesthetic anthropology),布林科(deborah anne blincoe)1996年出版了著作《德拉瓦尔上层人的缩影:审美人类学的个案研究》(miniature of the upper delaware:a case study in aesthetic anthropology),这些人类学家对非西方文化的美学的兴趣日益浓郁,逐步形成了文化人类学视野中的审美人类学这门亚学科(subdiscipline)。这种模式的审美人类学也被称为族性美学(ethnoaesthetics),它采取了族性科学(ethnoscience)的模式,着意于“音位学的”(emic)研究,试图发现一个群体自己的美学感受以及他们自己对审美现象的理解,研究一个群体的审美偏爱或者判断标准。[9](p27~41)它又被称之为“土著美学”(indigenousaesthetics),这是指“在世界上各种不同于西方传统的部分中发展起来的审美经验的思想”。[10]也有研究者把审美人类学界定为“跨文化美学与不同文化群体的艺术”。[11]尽管名称不同,但是它们研究的对象基本上是一致的,就是研究非西方族群的审美问题。这既是人类学进一步分化的结果,也是人类学与美学的整合的结果,是一种跨学科的研究模式。 虽然“审美人类学”概念具有多种指向,但是从跨学科研究的旨趣来看,它主要侧重于美学与文化人类学的结合上,它是人类学向意义与文化等深层次掘进的表现,是人类学研究的深化,同时它也是美学研究的新的对象的选择,新的美学形态的建构。因此,审美人类学跨学科的建设对人类学与美学学科的发展具有重要的价值。 作为美学研究者,我们首先要思考的就是审美人类学跨学科的研究对美学的重要意义。毋庸置疑,美学作为一门独立的学科是现代性的产物。美学与现代性关系必然使得美学成为西方文化中心论的载体,成为西方资本主义社会的问题的征象与剂。布达佩斯学派的哲学家、美学家阿格妮丝·赫勒(agnes heller)和费伦次·费赫(ferenc feher)认为,美学的存在联系着这样的认识,“即初生的资产阶级社会本质上是充满问题的”。[12](p1)正因为如此,美学在现代资本主义社会中具有存在的必然性。它要解决这个社会的政治、经济、人的存在等一系列的问题。历史地看,在现代性学科分化独立的过程中,各学科在建构中获得新的可能性,这就是跨学科的发展。美学在现代性的进程中分化为不同的亚学科,人类学学科本身也不断地高度发展与深化,这为审美人类学这个亚学科或者说跨学科的新学科酝酿奠定了基础。事实上,在现代美学诞生之初,审美人类学发展的可能性已经具备,这典型地体现在康德1763年撰写的早期美学著作《论优美感和崇高感》中。康德专门写了一节“论民族性——就其有赖于对崇高和优美的不同感受立论”,在考察了西欧各文化中的优美感与崇高感之后,他涉及到非西方的东方文化中的阿拉伯人、波斯人、日本人、印度人、中国人的审美问题,涉及到非洲的黑人、北美洲的野蛮人的优美感与崇高感的问题,认为:“勇敢乃是野蛮人的最大的优越性,而复仇则是他最甜美的欢乐。”[13](p61)虽然康德本人由于时代的局限没有明确的审美人类学的跨学科的意识,但是这奠定了审美人类学研究的一些基本模式,开拓了对非西方文化的美学研究的领域。这种研究是欧洲中心主义的,康德是以西方的美学模式去透视非西方的美学的,因而难以正确地对待后者在美学上的价值。他说,如果我们考察一下非欧洲世界中的两性的审美关系就会发现:“惟有欧洲人才独一无二地发现了何以要用那么多的鲜花来点缀这种强而有力的品质的感官魅力并且还交织有那么多的道德的秘密之所在,以致他不仅是彻底提高了它那欢愉,而且还使得它非常之正当得体。”[13](p62)可以理解,康德倡导的审美人类学模式就是通过研究非欧洲人的美学来确证欧洲现代人的审美的优越性,设置了文明与野蛮的基本的等级框架。这是美学学科的现代性进程的一种延展。并且,人类学在19世纪得以形成并获得巨大的发展,也是与欧洲中心主义的价值意识、现代性的自然科学根基联系在一起的。审美人类学的跨学科的整合正是现代性学科体制发展的一个必然性的结果。 但是,在美学发展过程中,它这种欧洲中心美学价值观至少受到两方面的挑战,一方面是美学内部的,它要挑战现代美学的抽象哲学的宏大叙事的特征及其表述体系,这直接导致了对现代美学的解构,掀起了一股怀疑主义的解构主义浪潮,这是后现代美学的典型特征。另一方面,人类学的深入发展导致了人类学家本人的文化观念的非欧洲中心化,开始肯定与认同非西方族群的审美文化、生活方式,尤其是随着非西方族群自身的民族审美文化意识的出现,族群开始试图表达自身的审美文化问题以及自身的意义问题。奥滕伯格(simon ottenberg)的认识具有普遍性,“我基本的关注是,虽然许多艺术博物馆展览提供了非洲艺术的积极的观点,但是它几乎没有提供这种扎根于文化的艺术的理解,联系着那些艺术的人群的文化经验的理解。由于在西方盛行着对非洲文化与社会生活的否定的观点,所以我知道机会被错过了。一种解决办法也许是探究特殊的非洲文化自己的审美评价而不是我们的审美评价的一系列展览。……把西方的非洲艺术的美学标准和非洲人的审美标准对照起来一起展览是非常有价值的。”[14]这就形成了与欧洲西方美学不同的美学价值标准、不同的审美文化表达机制,不同的审美制度。这种意识的转变是审美人类学得以形成“学”的内在的基本因素,也是其重要的学科价值。所以,在20世纪后期形成的有意识的跨学科的审美人类学虽然是现代性的学科进程的逻辑发展,但是它超越了西方现代美学体系。这样,它就与后现代主义获得了共识,它们都体现出文化相对主义的特征,张扬多元文化的价值立场。胡格斯—弗里兰德(felicia hughes-freeland)通过研究爪哇(java)的表演传统认为:“正如后现代主义解构了西方理解的谱系学内部的公认的分析范畴,人类学承续着它的基本的工程,动摇并置疑分析的预设与分析的对象,获得一种尽可能脱离以前的观念的解释。人类学也许与后现代解构主义的风格是一致的,虽然由于其现代主义的起源它已经具有相对化的启发性。也许对艺术人类学来说创造一个术语来显示美学正受到挑战是有益的:这就是aesthemics所能做的工作。”[15]他为了明确地区分人类学研究中的美学与西方现代美学,特意创造了一个新术语aesthemics。在他看来,爪哇的美学与康德的超验美学是不同的,它能够对后者进行否定,能够对超验性说“不”。如果说康德主要把审美界定为非功利性的愉悦,那么“人类学中的美学必须包括工具性的描述”。[15]“对康德来说,艺术不是‘日常’意义上的判断对象,艺术也没有‘日常’的效用。”而在爪哇,“艺术”是一种延伸到日常知识相关的判断对象。于是。反康德的美学出现了。[15]肯格威尔(mark kingwell)认为,萨摩尔斯(david summers)的审美人类学研究就是“废除现代西方的文化优越性的习惯性的设想”。[16]勒特候德(leuthold)说:“自从我作为学生上了审美人类学的课程起,常常怀疑把概念的艺术运用到许多土著文化的表达中的适当性。在这门亚学科中,美学指的是日常生活的方面,从问候的习惯到食物准备、公共的空间组织与宗教仪式,这比艺术包括的术语广泛得多。区别艺术与工艺、宗教仪式、物质文化或者这些语境中的娱乐是非常困难的;因而艺术作为一种独特的概念看来不能够运用到许多非西方的文化中。”[10]在一些土著本土语言中甚至没有“艺术”这个术语。 因此,审美人类学通过一系列非西方的族群的美学研究,为美学获得了另一种存在形态,它颠覆了欧洲中心主义的现代美学体系,为一些边缘民族的审美文化的存在之合法性奠定了基础,有助于解构西方形成的文明/野蛮的审美文化等级观念,这对美学的多样性的重构提供了诸多可资借鉴的可能性途径。并且,审美人类学的开掘也是人类学自身研究的拓展,它有助于人类学家更为深入地理解、考察一个族群的文化、政治、经济等问题。它可以超越传统人类学仅仅关注现象的记录、描述而缺乏理解其深层文化意义的弊端。审美人类学跨学科的深层次的整合虽然建立在美学与人类学的学科上,却能够超越它们各自既定的局限性。

二、审美人类学在中国的现状 中国是非西方文化的多民族国家,其各个民族群体的审美文化价值具有相同之处,亦形成了各自不同的审美文化的谱系。在中国提出审美人类学的建设不论在理论上还是在实践上都是非常有价值的。尤其是随着各民族日益频繁的交流,随着各民族的自我意识的觉醒,随着西方现代性对第三世界文化的殖民与渗透,审美人类学在中国的建设就显得更为重要。审美人类学在中国的诞生是一个历史的过程,建国前就有一些学者进行了审美人类学方面的研究,也译介了西方相关的人类学研究以及美学研究论著,但是却普遍缺乏较为明确的跨学科建构新学科的意识。只有在20世纪80年代,特别是在90年代以后,西方人类学的著述被大量翻译到国内,国内的人类学学科也逐步完善,美学研究也出现了新的探求的可能性,审美人类学作为一种明确的跨学科的理论建设才得以提出来。在十多年的研究中,审美人类学逐步酿成气候,取得了较为显著的成就,尤其形成了以广西师范大学中文系为主导的审美人类学研究群体。 审美人类学在国内的提出与西方有所不同,作为跨学科的审美人类学研究在西方主要由人类学家进行的,而国内的审美人类学研究首先是由美学研究者展开的。20世纪90年代初就有学者就美学与人类学进行整合,试图通过这种整合来解决文艺学、美学的本体性问题。陆贵山于1991年第3期《文学评论》上发表了《文学与人类学本体论》一文。陆先生通过对人类学本体论美学倡导者的批评来审视文学与人类学的关系。他在强调文学与人类学的结合对文艺学研究的价值的同时批判了人类学本体论的伪科学性,主张通过马克思主义的历史唯物主义来正确认识文学艺术与人类学的关系。他认为,我们不应当轻视用文化学的观点考察精神因素对文艺创作中的中介作用和文化传统对精神文明的历史发展的深刻影响,但更需将它同历史唯物主义观点统一起来,从时代和一定生活的历史条件去寻找作家和作品产生的根源。也就是说,精神文化及其神话、礼仪、宗教、风俗等诸多表现形式只是起着一个中介的作用,不是艺术之源,而是艺术之流,其归根结底还受制于特定社会的经济基础。他的思路是普列汉诺夫的审美人类学研究思路,强调社会心理对文艺的中介作用,但是还缺乏对人类学,尤其是文化人类学与哲学人类学的知识准备。邵建通过对马克思的著作的解读来探讨文艺学与人类学的结合,发表了《人类学本体论角度论马克思主义文艺美学的建设问题》(《文艺争鸣》1992年第2期)、《艺术生产论与实践人类学》(《文学评论》1993年第3期)等论文。他不是整合文化人类学与文艺学,而是整合哲学人类学与文艺学。邵建立足于马克思的《巴黎手稿》,关注马克思的哲学人类学思想,排斥文化人类学思想,因为后者被他视为“一门经验性很强的实证科学,深受19世纪实证主义思潮的影响,在方法论上,它力倡‘历史的方法’,反对‘思辨的方法’,强调实地取证,注重原始记录,‘排斥形而上学’乃是它的本然倾向,因此它压根不会纠缠什么本体论这种形而上学的命题。”邵建对哲学人类学却情有独钟,他认为哲学人类学诞生于德国,秉承了德意志民族长于思辨的传统,它一反文化人类学的实证主义倾向,从而开辟了形而上学复兴和本体论复兴的道路。他说:“既然我们站在本体论的立场上把人类学引进文艺学,那么我们就只能选择哲学人类学。”[17]尽管他的研究有一些价值,并有明确的跨学科意识,但是他没有认识到文化人类学对文艺美学建构的重要价值,其难以获得新的突破。 真正从侧重文化人类学学科来整合美学与人类学的研究是20世纪90年代中期以来的事。不少学者提出了美学与人类学跨学科建设的设想并进行了一些切实的研究。这主要以郑元者的马克思主义的“人类学美学或者美学人类学”[18]研究和王杰等广西师范大学学者的审美人类学研究为代表。 郑元者认识到美学与具有实证特征的文化人类学学科相结合的重要性与迫切性。在与蒋孔阳先生关于马克思主义人类学美学的对话中,他认识到美学研究的困境,认为“以往对马克思主义人类学和美学之间的关系的研究还没有充分展开。在美学研究上,定义式的研究较多,释义式的研究较少,理论性的推演较强,考证性的研究较弱。这种状况,使美学给人以某种颇不实在的感觉。”尽管人们触及到美学与人类学的关系,但是往往停留在阐述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的人类学美学思想上,或者只把人类学美学作为现代西方美学史上一个美学流派,或者把人类学这一视角移置到文学批评中。因此,“健全当代形态的马克思主义人类学美学的学科体系,可以说是一个迫在眉睫的课题”。[19]这就是说要试图克服美学与人类学的简单的拼合,立足于世界美学与人类学发展的前沿,对马克思主义人类学美学进行全面系统的研究。他认为,进一步深入地发掘人类的审美关系如何可能、人类的审美创造走向何方这两大人类学美学主题的蕴涵,必然会涉及到许多属于人类学尤其是文化人类学的难题。在未来的发展中,美学的许多重大问题的实质性突破,在很大程度上都有待于人类学的支持。因此,“作为一门融宏观分析与微观分析于一体的边缘学科,人类学美学的健全和发展,就成为历史的必然要求”。[18]郑元者不仅倡导美学的价值范畴,重视马克思主义关于人的全面发展的理想设定,而且充分地关注文化人类学的具体研究。这在理论上推进了美学与人类学的深层次的整合。 并且,他把这种跨学科的意识具体到关于艺术起源的专项研究中,为审美人类学在中国的发展做出了贡献。他提出了一些重要的审美人类学的思想。他认为,艺术起源的问题在学理逻辑上包含三个层面:艺术何时(when)发生、艺术如何(how)发生与艺术何以(wby)发生这三层问题,这也就构成了艺术起源的三个问题层面,或者可以称之为艺术起源的问题环“w-h-w”。[20]他充分地借鉴古人类学、文化人类学等实证材料,竭力向历史性与逻辑性的统一的理想境界迈进。就此,他提出的“图腾观念特化”的理论假说,较为直观地说明艺术起源的图腾观念特化原理。在他看来,“史前社会意识的具体样式,在发生学上有一种大致的历史脉络和序列,那就是原初性图腾观念巫术观念灵魂观念精灵观念和万物有灵观念人的自我神话观念,其中原初性图腾观念为史前社会意识的主干,这些观念的样式组成一个巨大的动力系统,这个系统正是艺术起源的动力机制,亦即艺术发生的规律性脉络。”[20]他还提出了美的“情景性”的理论,认为人类的动机与行为具有鲜明的情景性,“艺术起源作为一个实际的历史过程,它始终离不开这种情景性,即使在因果与情景之间,也存在内在的关联,只有把艺术起源的因果关系放到特定的情景当中去,才能达到对艺术起源的切实理解。”[21]郑元者的审美人类学研究与20世纪90年代初的研究一样,试图通过人类学来解决美学问题,尤其是艺术起源的问题,其侧重点在于普遍的美学问题,只是在研究上更注重逻辑与历史的统一,这使他的美学思想带有明显的现代性特征。但是随着审美人类学研究的深入,他的审美人类学思想又超越了现代美学体系,认识到原创性美学本身在解构西方现代美学体系的价值,这就是原始美学的价值,他对纳瓦霍人的“霍佐”(hozho)的论述充分表明了这点。[22]纵观郑元者的研究,他的审美人类学试图整合美学与人类学,但是他研究的方式侧重于美学的审美人类学研究,从学科分类上说是美学。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1996年2月出版的汤龙发教授的专著《审美人类学》,以及张玉能的审美人类学研究[23]~[25]基本上也是侧重于此的,他们提出了美学与文化人类学的整合的主张,又从哲学人类学的视角进行论述,显示出马克思主义审美人类学思想的特色。 以王杰等为代表的广西师范大学学者形成的审美人类学研究群体在国内开创了另一种途径。这就是侧重于民族审美文化的审美人类学研究,这是一种侧重于人类学的美学研究。这就接近于目前国外人类学家的审美人类学研究,体现出审美人类学的跨国际整合的姿态,具有独特的价值。他们在一系列的论文与专著中,就审美人类学的跨学科性质、研究对象、主要任务、学理基础、研究方法、价值意义及其发展方向进行了较为全面地思考,也对具有中国民族特征的具体审美现象进行了阐发,为中国的审美人类学的建设与研究奠定了基础。 他们认为,就学科性质而言,审美人类学应属于人类学的分支学科,但如简单定性为人类学,由于人类学存在着一整套成熟的、学院性很强的规范,很可能会用某些僵化的规范来拒斥有价值的东西。因此,为了学科的发展,应将审美人类学定性为复合叉学科,类似于西方学术界的文化研究。[26]审美人类学研究对象的“核心层次是特定族群的审美实践和审美文化创造性成果”,其研究的重要任务就是“揭开特定区域族群中被遮蔽的审美感知方式,激扬符合美的规律的文化创造原则,建构充溢审美氛围的生存环境。”[27]也就是说,他们试图通过族群美学的研究达到人的审美生存的终极目的理解。王杰等人对审美人类学的学理基础进行了论证。在他们看来,审美人类学研究渊源是世纪之交人文科学与社会科学的科际整合的大背景,是美学研究领域中的人类学旨趣同人类学发展史上对诸族群审美习俗研究传统相汇融的逻辑结果。[28]他们立足于当代国内外的美学、人类学的学术背景与发展动向,立足于国内丰富的民族美学文化的现实与历史基础,认识到当代美学的危机、人类学与美学的密切关系、后殖民主义理论、中国民间文化资源的开发、东方文化的表达机制等诸方面为中国进行审美人类学研究奠定了理论与现实的可能性。[29][30]所以,在国内展开审美人类学研究具有现实的要求与学理的合法性。这个学科的建设具有重要的价值与意义。王杰等人概括了三点,一是把少数民族文化传统中的美学资源引入到美学研究中来;二是对社会和文化过程中的重要问题进行研究,以便从学术的角度作出解释并提出建议;三是审美人类学可以丰富发展西方学者提出的“弱小者话语”理论的研究。[29][30]就研究方法而言,他们主张跨学科的知识基础的训练,“审美人类学就研究的根基建立在扎实而规范化的区域文化调查的基础之上,一方面承接美学学科领域的审美人类学资源,另一方面,充分借鉴传统人类学的文化整体观、跨文化比较、主位客位转换、动态表演与文化相对论视角等学术理念和研究方法,使之成为审美人类学方法论体系的有机组成部分。”[27]所以,审美人类学研究要强调人类学的研究方法,“应当是在田野调查基础上,比较分析不同种族、民族在审美习惯、审美制度、审美传统方面的区别与联系。”[26]这就必须加强实证研究。并且还要整合精神分析、经验美学、审美意识形态等理论采用的方法。 王杰等人的审美人类学研究的价值在于:首先,他们对审美人类学跨学科建设的方方面面都进行了思考,这在审美人类学的学科建设上是国内其他研究者所缺乏的。第二,他们研究的学术准备是较为扎实的,既有接受了专门的美学学科训练,长期从事美学研究的教授,又有接受了专门的人类学训练,长期从事民族学、人类学研究的学者,而且他们对各自学科的前沿态势都有所了解。这为审美人类学的研究的合法性与可能性奠定了极好的基础。这是以往国内的审美人类学研究所难以企及的,这不仅仅使他们有可能充分接近国外人类学家的美学研究,而且可能超越纯粹的传统美学研究。第三,他们立足于中国的审美人类学研究,尤其关注中国的少数民族的审美人类学研究,具有十分明确的民族自我的意识。这有助于建立中国各个少数民族自身的美学体系。他们这种意识是对西方现代美学西方中心主义的解构,有助于正确对待弱小民族的审美文化的价值。王杰等人认为:“审美人类学当前的重要任务是通过田野调查方法深入了解并分析中华本土文化尤其是其中的底层文化和边缘文化所具有的不同于西方文明的审美需要,找出其特征所在,并进而在理论上加以说明,以便超越美学思想中西方中心话语的思路。”[31]覃德清主张审美人类学是“立足于不断变迁的现实本体”,试图建立“与西方美学、人类学平等对话的机制”,[32]这有助于中国族群审美人类学在多元文化语境中的探讨。

第四,王杰等人始终关注审美人类学与马克思主义美学的结合,注重挖掘审美人类学与意识形态、权力的复杂关系,这为马克思主义审美人类学的建设提供了一些启发。这尤其表现在王杰提出的一些审美人类学研究的具体理论建构,即“审美制度”理论、审美幻象理论、仪式理论等方面。“审美幻象”理论是王杰的美学思想的支柱,它是具有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理论的一种创造性建构,同时也是审美人类学的理论基础。在王杰看来,“现代美学体系的核心是审美幻象,它的基础理论内涵不是由个体心理活动所界定的,而是由社会性的、物质性的和符号性的文化活动所界定的。审美幻象问题是意识形态问题。”[33](p19)王杰的审美幻象理论与审美人类学是紧密联系的,前者“不仅是关于人类社会结构的理论分析,而且关注人们社会关系的物化形态,关注艺术和文化所产生的特殊变形。艺术以它特殊的方式折射出历史与现实,个体与对象,仪式和狂欢,亵渎和禁忌之间相互纠缠、彼此冲突的辩证关系。”[34](p165)可以看出,王杰通过西方美学传统的理论资源建构的美学理论与审美人类学构成了一种契合。这种契合对美学与人类学的深层次的整合的理论建构是颇有启发的,尽管一些理论问题还有待于进一步思考。王杰提出了“审美制度”这一重要概念。所谓审美制度,就是指“文化体系中隐在的一层规则和禁忌,包括文化对成员的审美需要所体现的具体形式,也即社会文化对审美对象的选择和限定,包括了成员的审美能力在不同文化中和文化的不同语境中所表现出的发展方向和实质,当然还包括了受不同的审美需要和审美能力限制所产生的特定文化的审美交流机制。此外,审美制度也体现在物质和环境的范畴上,包括了文化所给予的艺术创造的技术手段和历史形成的社会对艺术所持的接受态度和审美氛围。”[31]这新术语具有丰富的内涵和外延,它可以作为人类学与马克思主义美学的中介。应该说,审美制度或者美学制度的概念的提出不是一个新的范畴,比格尔(peter burger)、迪基(george dickie)在20世纪70年代都提出了这个概念,虽然这个概念在具体阐发现代艺术中仍然存在不同的观点,但是对于原始民族的审英文化之研究,这个概念具有重要的价值,因为原始族群的审美文化具有更为明显的制度性特征,尽管不是严格社会学意义上的制度性特征。王杰通过阿尔都塞等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理论对审美制度做出了较为深刻的阐释,认为审美制度包括了审美意识形态的内容,但又超越了后者的局限,因而确信审美制度在社会文化中的中介作用。王杰还把审美理论与人类学研究的重要范畴仪式进行整合研究,认为仪式是审美人类学的重要研究对象:“仪式的一个重要功能是把人与自然划分开来,把日常生活现象与具有超自然力量的神秘现象区别开来。也就是说仪式能使日常生活现象具有超自然的力量、永恒的力量、最高的精神力量。仪式是对自然时间的一种重新体验与表达。”[34](p196)王杰试图以审美制度概念整合语境、意识形态、仪式的研究,认为:“西方理论家对语境有很大阐释,我认为语境还有更深的内涵,即语境可以被理解为一种审美制度。仪式也是一种特殊的制度。因为只有强有力的意识形态规定,才能在仪式中出现许多神奇的现象,使仪式有强烈的通神性。”[28]综观王杰的审美人类学研究,他主要从国外美学理论,主要是阿尔都塞学派的意识形态的美学理论来建构中国审美人类学的理论,这是用现代性的美学理论来解决非现代的美学的尝试。所以,尽管他们试图关注中国少数民族的审美问题,虽然一些学者开始触及具体的族性审美现象,但是主要工作还在于理论上的审美人类学的建构,而且主要是侧重于美学的审美人类学研究。 审美人类学研究在中国不断地深入与拓展,开始呈现出不断地从理论到实践,从实践到理论的发展动向。它的研究群体不断扩大,跨学科意识日益明显,研究领域也在拓展,这为中国审美人类学研究奠定了基础,其价值是不容低估的。

三、审美人类学在中国的出路 审美人类学研究开始在中国形成自身的特征,一种具有中国东方审美文化特征的审美人类学的跨学科研究逐步在形成。它的发展前景是广阔的,这将对中国美学的研究注入新的活力,为一些美学问题的解决提供新的思路,也有助于中国人类学研究的深化。不过,作为一门在后现代语境中形成的跨学科研究,审美人类学要在中国获得良性的发展,并切实地做出一些有价值的贡献,我们应该关注它的出路。我们认为,审美人类学在中国的出路应该思考或者注意以下问题: 首先,研究者还要进一步加强审美人类学跨学科的理论问题的探讨。这不仅仅涉及到该学科的学理基础、价值意义与研究方法的探讨,而且应该从美学与人类学的视角提出一些重要的审美人类学理论范畴。郑元者的“情景性”理论、王杰的“审美制度”理论都是有价值的尝试,但是要深入进行审美人类学研究,必须在更为深入的层次上提出普遍的理论问题,还应该提出富有民族特性的、人类学特性的审美理论或者审美人类学范畴,这不仅仅是传统美学研究的问题,更是理论者对具体族性美学的现象进行深入研究的结果。这种具有族性美学理论的建构是目前审美人类学研究所缺乏的。在国外的审美人类学研究中,这种研究是较为广泛的,而且富有成效。他们借助于人类学的规范基础,通过对具体的非西方的原始族群的社会、经济、政治的全面的田野调查与文本解读,提出了不同于西方美学体系的另一种美学存在形态,建立了另一种美学术语与范畴。譬如,墨菲(william p.murphy)对西非塞拉利昂中部以及东南部居民即门迪人(mende)权力的美学的建构,建构了一种非洲的超凡力量的美学即崇高的美学。[35](p563~582)格拉波恩(n.graburn)提出了“第四世界”的构想,认为这个世界不是由原始的或者部落人群构成,也不是由长期作为复杂社会的底层阶级的“民间人群”构成,而是由附属的被边缘化的人群组成。这些人群不再分享原始的分离或者自律,而且在现代复杂社会中被脱离了总体的整合与参与。[9]托尼·弗洛里斯(toni flores)提出了“美学的政治人类学”的设想,试图在族群中“寻找在政治与经济结构内制造事物的人类之间的一种全面的合成式研究。”[36](p27~41)这些具有审美人类学的理论建设是具有启发性的。只有在建立具有族群特性的审美理论的基础上,中国的审美人类学才获得较大的推进与深化、具体化,既避免在一些普遍的西方美学范畴上进行抽象的演绎,又避免纯粹人类学的对经验特殊性的关注所具有的弊端。 第二,就审美人类学研究的资源挖掘问题,研究者应该兼容并蓄,力求多方面地整合已有的审美人类学资源,使这个跨学科研究能够在较为开阔的视域中展开,并获得多方面推进的可能性。资源的整合既是其发展的动力,也是其发展的营养资源或者土壤。就国内的审美人类学研究来说,这方面的工作虽然已经被意识到,但是具体的工作还有待于进一步展开。国外人类学研究中的美学研究是直接影响国内审美人类学研究的重要资源,自从人类学在19世纪成为一门专业性的学科起,人类学家一直不断地推进美学研究,出版了不少的艺术人类学,原始艺术方面的专著,而且一些人类学家还掀起了人类学界的诗歌等艺术创作大赛。尤其是在20世纪后期随着人类学中的美学研究的兴盛,审美人类学的研究更为深入、全面,更显示出专业性跨学科的态势,形成了比较有影响的著述与研究模式,这无疑对国内的审美人类学研究有重要的参考价值,我们不仅要翻译一些代表作品,而且要对他们的成功与缺失进行研究,以便促进国内的审美人类学的建设与发展。 美学与哲学人类学融合的资源是探讨审美人类学的价值领域的问题,它有助于探讨意义问题,尤其是马克思主义审美人类学研究,它始终关注人的全面发展的哲学人类学的价值问题,始终关注人与动物比较而具有的意识性与创造性的问题。这对审美人类学研究无疑是一个重要的价值立场问题,否则审美人类学研究就会失去目标意识,也缺失它作为人文学科承担的人文关怀的使命。马克思主义审美人类学资源也应该得到系统地梳理,这方面的理论与资源是极为丰富的。在青年马克思著作到晚年的人类学笔记中,马克思都在哲学人类学的价值视域中大量涉及文化人类学资源,并提出一些富有审美人类学思想的重要美学范畴。马克思之后的马克思主义美学家,从普列汉诺夫到卢卡奇、考德威尔、费歇尔、巴赫金、本雅明、威廉斯、阿尔都塞,直到当代的伊格尔顿、杰姆逊、布尔迪厄都承续着马克思的审美人类学思想,大量涉及文化人类学资源,尤其是20世纪人类学理论,并整合到自身的美学理论中。所以伊格尔顿认为:“马克思主义批评大致可分四种,每一种都与马克思主义理论内部的一定‘区域’相对应,因而也与特定的(非常笼统地讲)历史时期相对应。它们是人类学的、政治的、意识形态的以及经济的——模式。”[37](p109)其中,人类学批评模式是四种批评模式中“雄心最大、影响最远的一种,它力图提出一些令人生畏的根本性问题”,其重点在于解决“在社会的进程中,艺术的功能是什么?‘审美’能力的物质和生物基础是什么?艺术与人类劳动的关系是什么?艺术如何与神话、仪式、宗教和语言联系起来,它的社会功能是什么?”[37](p110)虽然他们形成了各具特色的侧重于美学的马克思主义审美人类学思想,但是它们对我们国内的审美人类学建设是一种不可或缺的宝贵资源,因为他们提出了人类学对美学本身的基本问题的特殊的解决方案。当然,王杰等学者对这些资源有所研究,探讨了马克思经典著作,尤其是晚年人类学笔记的审美人类学思想,也对本雅明、阿多诺、阿尔都塞的审美人类学思想进行了研究。(注:王杰在《马克思的审美人类学思想》(《广西师范大学学报》2000年第4期)与《马克思主义与现代美学问题》中尤其谈及神话研究。他认为,马克思关注的既不是某种神话或礼仪在原始人的婚姻关系或方式中起什么样的作用,也不是关注这种礼仪和神话对后来的文化造成什么影响,而是始终关注着为什么本应该很平等的事情在进入了某种仪式或祭坛以后会发生神奇的变化,平凡的变成神圣的,自然的变成超自然的,个人的事情具有了普遍的社会意义。王杰虽然还缺乏足够的证据,但其根据马克思意识形态理论进行了阐释,从而认为:“远古的仪式和神话不仅仅是某种观念性的东西,它是一种实践性的意识形态,其基本功能是疏远人们与现实生活的距高,从而实现某种交流和沟通。”[38](p96))西方美学理论中也有不少具有审美人类学思想的理论与批评,诸如康德把美学建构与民族性结合起来的研究,他在《实用人类学》中的美学思考,席勒的审美人类学思想,迪基的“惯例”美学理论,等等。这些具有审美人类学色彩的美学理论不断推进美学的研究,促进美学的发展,这对跨学科的审美人类学研究是有价值的,应该进行整理与研究。 另外,西方艺术,尤其是20世纪的艺术创作与人类学密切相关,后者不仅仅激发了创造者的灵感,而且直接成为艺术作品的重要对象。对这些文学艺术文本进行人类学的解读也是审美人类学应该研究的一项内容。中国美学中的人类学资源以及特定族群的审美人类学资源,是极为丰富的,应该得到深入地关注。只有多维度地整合已有的审美人类学资源,只有对这些资源进行梳理与辨析,国内的审美人类学建设才能在学术层面推进,才能够产生更为有价值的研究。 第三,审美人类学研究应该具有明确的问题意识与反思性,这是审美人类学的现实使命与其后现代的生存语境决定的。现代美学的困境在于它是现代学科体制的表现,带有强烈的宏大叙事特征,它抱着辉煌的野心,试图解决人类的根本性难题,但是结果人们发现其美学建构仅仅是一种个体意识形态的主观建构,这是现代美学的悖论。人类学也面临这种困境。在19世纪自然科学的影响下,西方社会逐步形成了人类学的学科,这门学科以翔实的考证,田野考察的方式研究非西方的社会文化,这是现代性的延续,但是这种研究方式通过对非西方文化的挖掘获得了抵制人类学学科本身的立场或者结论。因此,作为面临了现代美学与后现代精神的美学研究者,人们应该在建设审美人类学学科时具备问题意识,时刻对自身的理论与研究进行反思,这有助于审美人类学研究,并有助于研究者在西方文化与本土审美文化之间、在文化绝对主义与文化相对主义之间找到自身的立足点。带着这种问题意识与反思性,审美人类学研究应该处理一些重要的问题:审美人类学研究与现代性的关系,审美人类学与西方美学价值中心的关系,审美人类学与美学基本问题的关系。 第四,审美人类学研究方式的问题。审美人类学可以在理论角度进行思考,提出有价值的理论与范畴,这有助于这个学科的意义的深层次挖掘与价值阐释。但是这仅仅是一个方面,要推进中国审美人类学研究,要真正使美学从人类学,人类学从美学中彼此获益,要真正不仅仅在理论上建立审美人类学,而且要在研究方式上形成审美人类学研究,就必须面对人类学提出的研究方式。这不仅仅是一个手段问题,而是这门学科要推进必须具备的存在形态。虽然国内的审美人类学研究者已经提出并进行了实践。例如王杰等人从1998年起,在珠江流域中上游的桂北—漓江流域、桂中—柳江流域、桂西—红水河流域,进行了摸底式的调查,初步建立起若干调查基地,并初步对调查进行了审美人类学方面的阐发。[27]有人对具有最大意义的“南宁国际民歌节”进行了田野调查并在审美人类学视域下进行了阐释,[39]也有人对阳朔县漓江古镇福利镇的民间宗教、节日活动的调查,并思考了“民间文化的审美表达”。[40]但是不论是就田野调查的规范性来说,还是就对经验事实的阐释来讲,国内的审美人类学研究还有待于提高,这需要知识学术的储备与时间准备。美国著名的女人类学家玛格丽特·米德(margaret mead)为了进行田野考察,只身一人投入阿拉佩什(arapeh)、蒙都哥莫(mundugumor)、昌希里(tchambuli)等原始族群的生活中,从而为颠覆弗洛伊德的俄狄浦斯情结找到有力的证据。类似的例子在国外人类学田野调查中不胜枚举。我们要实践并推进审美人类学研究,就必须在这方面深入下去,只有如此,才能够获得比较客观的第一手材料,才能较为深入地理解这个族群的审美表达机制,也只有如此,才能真正地实现美学与人类学的跨学科的整合,否则阐释者有可能停留在一些表层现象,或者被现代性或者非该族群的人们设置的为某种目的的虚构的族群文化层面,建立在这之上的审美人类学研究应该是有问题的。所以审美人类学研究应在扎实的田野调查基础上,结合该族群文化的文本材料进行美学层面的阐发,这些都应体现在研究文本中,并能够经受学术的检验。事实上,这就为具有特色的审美人类学研究的学术表达、存在形态奠定基础。我们也可以借鉴《美国民族志家》(american ethnologist)、《辩证人类学》(dialectical anthropology)等杂志上刊载的关于审美人类学的论文,它们的学术表达是规范和成熟的。因此,审美人类学的研究方式是国内审美人类学规范化的重要环节,也是与国外审美人类学研究对话的基础。 总之,审美人类学在国内日益受到学界重视,日益走向规范、成熟,其逐步向具有中国民族特色的审美人类学研究迈进。但是,这个新型的跨学科要进一步推进还要做许多扎实而具体的研究,我们期待更多的学者关注这门学科的建设与发展,期待更多具有价值的著述问世。 【参考文献】 [1] 袁汝仪.文化人类学与艺术教育[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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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审美的分类范文7

关键词:艺术;审美价值;情感;美

中图分类号:J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5312(2013)05-0087-01

一、艺术是人类的创造物

艺术是人所创造的美,它的审美价值就是一种好恶。假如说一切美都是人类无意识的创造物,那艺术则是人类有意识地根据美的规律创造出来的存在物。任何事物,它必须首先能使人感到美才可能成为艺术。离开了这个最基本的出发点,就很难理解艺术是什么。以往许多对艺术的定义之所以不确切,就因为它一开始就离开了这个最基本的大前提。那种把艺术和技巧混为一谈的看法之所以宽泛和笼统,也因为它没有抓住“美”这一根本的缘故。美不是一个自然客体,故不能采用像自然科学下定义的方式来加以界定,而只能采用直觉来把握。任何事物,它必须首先是美的,然后才有可能是艺术,这是艺术概念的第一个层次。

为了区别自然与社会现象的美,还应当界定艺术品不是自然形成的,而是人类创造,具有创造能力,是人类心智的成长。艺术品的出现,只是人类通过有意识的劳动实践,对现实材料进行有意识的提炼。

绘画和设计在所要达到的目的上是统一的。绘画是通过艺术家的艺术创造力把其生活经验用某种艺术形式展现给大家,目的是给人精神上的美感,使观众感受到艺术家的心声。而设计艺术是设计师通过对人们生活的方式和习惯,结合美学因素而创作的,带给人们实用与美观的产品。然而,它们在工作方式和所运用的原理上又是对立的,设计师首先考虑的是功能性,其次才考虑美学的因素。而艺术家可以不考虑实用性而专门研究美学因素和个人风格,所表现的内容可以是抽象的,设计作品却一定要有一个具体的内容。每一个设计师都应该了解自己创作的目的,明白作品的实用性和美观性的主次。每一份作品都体现着艺术家的喜好,文化素养的理解,随时随地进行不断的分析。

变革是艺术发展的唯一出路,而变革势必会带来冲突。任何艺术流派,哪怕再激进,但最少也要有艺术家的创作过程,有艺术最起码的美。

二、审美价值离不开情感

审美价值离不开情感,情感是审美创作的动力、核心。情感的力量是非常大的,能激励人们为实现自己的审美理想努力奋斗。真实是情感具有审美价值的基础,艺术创作少不了真性情,连自己都无法打动的作品何谈打动别人。一切物境皆虚幻,惟心所造之境为真实,所以审美境界的创构必须因心而得。

艺术的权威是捕捉住那刹间便会过去的情感,令它随时可以再现,是把创作者自己个性的情感,打进别人的情阈里头。艺术创造和审美欣赏是人之为人的一种必不可少的高级精神需求,也是借以超越自我、实现自我的重要方式和途径。

三、艺术审美的民族性

对一个作品会有不同的审美体验,阐释各有差异。但是,在既定的历史情境中的民族,作为一个整体,人们对艺术作品的审美体验是会趋于统一的。

我们欣赏一件艺术作品,所使用的五官感觉本身就具有历史文化因素的渗透,人的心理结构中就有文化传统的力量。就是说人们对作品的感觉理解、审美意向、整体重建,大体上是按一个统一的审美方向。这是造成人们在审美方面具有民族的、文化的差异的重要原因。

为了我们的发展,首先要了解我们文明发展的轨迹,学习我们文明之中的精髓,思考如何从这些精髓中获得发展,得到启发来完善自己。一个不懂得思考的民族是一个没有创造力的民族,所以中国的艺术家不应急于颠覆或批判原有的艺术,而应静下心来好好挖掘,创造一些和自己有关和民族有关的作品,能够表达出具有这个时代特征人文精神的现代艺术作品。

四、结论

新时代就会有新的艺术产生,艺术存在千差万别、变化无穷的形式。作为一个艺术家首先要解决视觉的审美问题,必须要先知道如何表现不同的形象,经历这个传统的阶段,等逐渐熟练后,他自然会有些想法,及对人生对审美对价值观的思考,作品也就会发生变化。通篇下来,我的核心观点就是艺术的本质就是人的本质。要处理好艺术本质中的关系,就必须处理好人本质中的三种关系——也就是处理好人与自然的关系、人与社会的关系以及人和自我即自身信仰的关系。

毕加索说过,艺术可以洗涤自己的心灵和尘埃。如今,艺术的发展形式已经越来越广,但好像离艺术的本质也越来越远了,也许这也是艺术的一个特点吧。

参考文献:

[1]艺术概论http://

艺术审美的分类范文8

模仿自然,表现心灵,主客共生,或各有偏重,或独具中和,然均未出人类与世界对生之右。人类与世界对生的生态艺术观,也就有了普泛性,既能够解释古代艺术,也可以解释近代艺术,还可以解释现代艺术,更可以解释当代艺术。生态艺术是生态美学和当代基础美学的核心范畴,对它的内涵做如上发掘,彰显出艺术世界的通约性和人类艺术价值的适应性。[1]

生态艺术是人类与世界的对生物

跟所有的艺术一样,生态艺术不是世界纯粹的自在之物和自成之物,也不是人类纯粹的自造之物和自生之物,而是双方的对生物。苏轼的《题沈君琴》:“若言琴上有琴声,放在匣中何不鸣,若言声在指头上,何不于君指上听。”作为一位造诣很深的艺术家,苏轼讲的道理来自艺术的实践与经验:离开了艺术家,琴仅凭自身,发不出美音;没有琴,艺术家空有一双妙手,也出不来志在高山流水之声;只有人与琴对生,才会有手挥五弦的弹琴艺术,以及乐音袅袅的琴声艺术。《楞严经》卷四也说:“譬如琴瑟琵琶,虽有妙音,若无妙指,终不能发。”这些看法,均涉及到人与琴的匹配与对应,和我们提炼的生态艺术是人类与世界的对生物,有着道理上的相通性。《礼记・乐记》既主张“乐由中出,礼自外作”,又要求“大乐与天地同和,大礼与天地同节”,[2]同样表达了艺术在天人对生中形成的思想。刘勰则说得更直接:“写气图貌,既随物以婉转;属采附声,亦与心而徘徊。”[3]其天人对生与交融的思想,更是昭然若揭。可以断言:生态艺术的本原,是耦合的艺术家与世界;生态艺术的本体,是艺术家与世界的对生物。

人与世界的对生物,成为生态艺术的简约界定,是它与所有文化与文明形态的共同本质。可以说,生态艺术是人类文化或文明的特殊形态。其原因,是它充分地占有了人类文化与文明的普遍本质,进而从中发展出了自身的独特本质。

显示生态艺术本质的关键词是对生。事物间的对生,当以相互对应为前提,否则难以实现。拿一个收音机,你看不到图像,是因为它的接收功能与电视信号不对应。人的潜能与世界的潜质形成适应性、匹配性,共通性,共趋性,也就有了对应性,形成对生,自然顺理成章了。“情往似赠,兴来如答”,[4]就是一种凭情性的匹配与对应,形成的对生。这样的对应与对生,既是文化与文明形态的,也是审美形态的,可形成生态艺术。

人与世界的对应性,是自然生成的。自然在从无序走向有序的过程中,强化了整生性。科学家研究海岸线,发现某一国家局部的海岸线与其整体的海岸线形状相似,由此悟出了局部是整体的分形的理论,并通过广泛性的验证,上升为普遍性规律。“无论在天空还是地面,分形无处不存在。如果说英国的海岸线是一条分形曲线的话,那么地图上几乎所有的区域都是分形的”。像“美国亚马孙河的流域图,仔细观察将会发现它的每一处都和整体有某种相似的地方,即使我们一时还难以说出其中的原因,但作为分形的典型是十分壮观的。”[5]我觉得:分形,基于世界整生的原理,是整生性的表征,是整生性的确证。世界的整体,是在以一生万中逐步形成的;世界的共同性和共通性,是在以万生一中,序态生长的;事物间、局部与整体间的同构性,是在以一生万和以万生一的对生中搭建的。也就是说,自然中的部分与整体,部分与部分,凭借上述三种整生,产生了自相似性,发生了分形。如此从哲学的角度解释分形的原因,尚未征求科学家的看法,仅属一己之见。基于整生原理和分形理论,人与世界的整体、人与世界的各个部分有了自相似性,生发了同一性。这就有了普遍性的相互对应的前提,有了对生的广大基础,有了生态艺术生发的可能。

人与世界的自相似性,是大致的,概略的,基础性的,要发展出专门性的对应,尚需双方的交往。人与世界同处生态系统中,相互之间,时时发生着物质的、能量的、信息的交往。凭借这种普遍往,双方展现了共属性对应,增强了同构性对应,发展了互补性对应,拓展了共趋性对应,生长了共成性对应。有了这些系统性对应,双方的对生,也就呼之欲出了。更为重要的是,有了这些系统性对应,也就可以通过进一步的专门往,形成更为具体的对应,形成更为具体的对生,构成更为具体的对生物。生态艺术,就是人与世界的一种具体的对生物,它以天人之间的系统性对应和专属性对应的统一发展为前提。

人与世界系统的具体的对应,是动态的,复杂的,变化的。生态变化,往往造成人与世界从对应走向不对应,这就需要在交往中调适,以及时地克服不对应,尽快地调整、发展、提升双方的对应,形成可持续的非线性对应。这种调适有三种。人改变自己,适应变化了的世界,形成匹配,发展对应,是其一;人改变环境,使其适应自己,增加同构性,提高对应性,是其二;人改变世界,世界改变人,在通约性的互动中,增强与发展共通性和共趋性,增长匹配性,是其三。凭借分形、交往与调适,人的潜能和世界的潜质走向系统性与专门性统一的同构,增长了对应性,发展了对生性,生态艺术自当水到渠成。

有了持续发展的系统性与专门性统一的对应,所形成的复合性与集约性对生,也就合乎生态艺术的生发要求了。这种对生,首先是双向生成,其次是在双向生成中共成。凭借对生,形成的或依生、或竞生、或共生或整生的生态关系,成为人与世界的基础性关系,成为双方其他关系的母体与载体。具体说来,在这一生态关系中,持续生发了人与世界的认知、实践、审美等等关系,形成和提升了双方的整生关系,生发了生态艺术。在人与世界的一般性对生中,形成了生态文化和生态文明。在人与世界的系列性对生中,专门发展的认知关系,可形成生态科学;专门发展的实践关系,可形成生态伦理;专门发展的审美关系,可形成生态美学。进而言之,在对生中,基础性的生态关系分别与真、善、益、宜、美的价值关系统一,相应地形成了生态真、生态善、生态益、生态宜、生态美,构成了生态文化和生态文明的方方面面。这就既为生态文化和生态文明整体质的升华奠定了基础,也为生态艺术的出现准备了条件。

生态艺术作为人与世界在双向生发中的共成物,整合了生态文化和生态文明的各种元素。人类与世界首先在对生中相互生成与生长。这种对生,集结与关联了人类与世界的生态关系、认知关系、实践关系、审美关系,是一种既系统化又专门化即集约化的相互生成。正是在这种相互生成中,人逐步地生发了生态审美意识,逐步地提升了生态审美力和生态造美力,逐步地变成了生态艺术家;与此相应,世界凸显了生态审美特征,增强了生态审美向性,提高了生态艺术潜能。也就是说,在相互生成中,人与世界同步生长了生态艺术创造的潜能与潜质,对应地创造了生态艺术的形成条件。当这种双向生成达到一定程度,人与世界的生态艺术创造潜能与潜质,走向稳定的集约的对生性实现,也就共成了生态艺术。

生态艺术成了生态文化和生态文明的审美化整合物,跟一般的生态文化、生态文明有了紧密的联系与鲜明的区别,跟生态文化和生态文明的其他形态,诸如生态哲学、生态科学、生态技术学、生态政治学、生态伦理学等等,产生了共生和整生关系,形成了生态艺术向后者覆盖的内在依据。

生态艺术,大致有两种。一种是人与世界的对生情状,叫做行为生态艺术。它属于生活场景化的生态艺术,实践情景化的生态艺术,现实活动化的生态艺术。它存于人与世界对生的时空,随对生的始终而始终,随时空的转换而延展。另一种是人与世界的对生物,它一旦形成,可以脱离对生,成为独立存在的文本,成为永恒传承的文本。一般来说,后一种生态艺术更为精纯,可以成为前一种生态艺术的样态,引领前一种生态艺术,走向生态文化,走向生态文明,走向整个生态系统,走向整个地球和宇宙,递进地生长生态审美性,达成生态艺术最大疆域的整生化。

生态艺术是人与世界整生的绿色审美意象

在形成生态艺术时,人与世界的对生,有着复合性和整一性。生态艺术的本质,也就可以进一步地表述为:人与世界的整生物。正是这一界定,导致生态艺术与同为人与世界对生物的其他文化与文明,显示了分野,凸现了更为明确与具体的本质规定。这就使得生态艺术成为生态文化和生态文明的集中形态和典范形态,并与生态文化和生态文明的其他形态,形成了两个方面的差别。一个方面是价值的整生性差别,另一个方面是对生物的整生性差别。就第一个差别来看,其他生态文明和生态文化的价值凸显了分门别类性,生态科技偏于生态真的价值,生态伦理偏于生态善的价值,生态工程偏于生态益的价值,生态休闲偏于生态宜的价值,生态艺术则凸显了真善益宜美的整生性,赋予了上述诸种价值的生态审美性,形成了通约性价值,形成了整生美的价值结构。这就与其他的生态文化和生态文明形态有了鲜明的分野。再从对生物来看,生态科学、生态伦理学、生态技术学、生态政治学、生态经济学、生态休闲学等等,主要是一种或真、或善、或益、或宜的理论形态,即各种各样的意义形态,形成的是抽象的范畴结构和概念系统。生态艺术的诸种意义、诸种情感、诸种趣味、诸种韵致,都生于、存于、活于景中和像中,实现了各种审美元素的整生化。这种整生的结果,是形成了生态审美意象。欧阳修《赠无为军弹琴李道士》说:“弹虽在指声在意,听不以耳而以心。心意既得形骸忘,不觉天地愁云阴。”从他所讲的体验,可以看出,在心与物的对生交融整合中,可以自然而然地整生出艺术审美意象。至此,我们可以对生态艺术做出一个更为具体的界定:人与世界整生的绿色审美意象。

整生,主要表现为多维的中和。人的绿色审美潜能与世界的绿色审美潜质在对生中形成中和,整生出绿色审美意象,生发了生态艺术。生态艺术家的绿色审美趣味和相应的艺术才智,在中和化当中整生为绿色审美潜能。就绿色审美趣味来说,它是由艺术家的绿色审美欲求、嗜好、态度、标准、理想依次生发,进而环回旋进而整生的。这多维中和的绿色审美趣味,有着艺术家本身不可重复、不可替代的个体性,也有着他所属阶层的特殊性,所属民族与时代的类型性,所属性别、种族的普遍性,所属人类的整体性。这诸种层次的趣味,同样在双向生发中,形成了超循环发展的整生。跟这种趣味相对应的艺术才智,也是中和化整生的。在独具胆、识、才的基础上,艺术家中和生发的绿色艺术创造力,由相应的艺术概括力、艺术灵感力、艺术虚构力、艺术幻想力、艺术造型力、艺术表现力等等构成,并凭借与所属生境、环境、背景的关联,其个别性与特殊性、类型性、普遍性、整体性有了双向生发,进而在超循环中,形成了动态中和的整生结构。由上可见,人的绿色艺术潜能,是在以万生一中形成的,因而是整生的;是以一含万的,也是整生的;是万万一生和一一旋生的,更是整生的。[6]生态艺术家的这三种整生,在本原上使生态艺术的整生性,既包含了艺术的典型性,又超越了典型性,显示了生态艺术规律的深化与升华。

生态艺术本原耦合结构的的另外一个方面――世界,也是一个实在的整生结构,显示出相应的绿色审美潜质。世界的个体,特色独具,众彩纷呈,有着不可替代与不可重复的个别性,而这种独特性,又处在以万生一和以一生万的网络化对生中,形成了兼容性、相生性、共通性、共趋性、同进性,构成了非线性有序,生发了动态性平衡,实现了万万一生的中和化整生,形成了绿色审美潜质的整生性。世界的整体,从生态无序中走向自发的生态有序,自然而然地形成了审美潜质,在经历了历史的反复与反思后,可望在人类文化特别是审美文化的绿色自觉中,走向社会、人类、文化、自然的中和,达成四者耦合序进的超循环,形成最大空间尺度和最大时间跨度的整生性,当可形成品高量丰的整生态绿色审美潜质,以实现对原生态审美潜质的超越。

基于人的绿色审美潜能的中和化整生性和世界绿色审美潜质的中和化整生性,双方的对生,自然是中和化整生的,他们整生的结果――绿色审美意象,也自会是中和化整生的。绿色审美意象的整生性,首先在于它是生态全美的绿色审美理想的实施与实现。在行为生态艺术中,绿色审美意象是生态全美理想的实施,是一种实际性实现;在物化和物态化的生态艺术中,绿色审美意象是生态全美理想的想象性实现。这样,绿色审美意象,也就成了生态全美的意象,其审美整生性,也就向最广疆域拓展了。绿色审美意象与生态全美意象同一,凭借的是绿色中和的整生化机制。艺术审美生态化,即艺术疆域向生态疆域逐级推进,实现生态系统审美化,是绿色审美意象走向生态全美意象的途径;生态审美艺术化,即生态系统实现审美化之后,进而逐步进入生态艺术化的境界,这当是生态全美意象提升审美质的方式;艺术审美生态化和生态审美艺术化的耦合并进,达成生态审美的量域和艺术审美质域的同步生发,形成了绿色中和的审美整生化机制,促进了绿色审美意象与生态全美意象质升量长的动态同一。[7]

绿色中和的审美整生化机制,还促使与生态全美意象动态同一的绿色审美意象结构,走向了更高境界的整生。绿色审美意象由景与像的绿色形貌,和情、意、趣、韵的绿色蕴含构成,是一个多元整生的结构。这一结构,经过绿色中和的整生化运动,走向了复杂性有序的整生。首先,是绿色的景、像、情、意、趣、韵之间的对生,使得绿色审美意象的各种元素,既保持与发展了自身的独特质,又兼有了他者质、众者质、整体质,这就实现了绿色审美意象各局部的整生化,提升了整体的中和化整生。再有,绿色审美意象的各部分,即景、像、情、意、趣、韵等等,均是取一于万和收万为一的,形成了和包蕴了整生。正是这层层递进的整生化,使绿色审美意象进一步实现了山蕴海涵。

绿色中和的审美整生化机制,还使山蕴海涵的绿色审美意象,走向了更高境界的价值整生。首先,其绿色的真善美益宜的价值元素,在对生中走向了审美中和化的整生。其生态真,成为绿色之真美,其生态善,成为绿色之善美,其生态益,成为绿色之益美,其生态宜,成为绿色之宜美,这就形成了绿色审美价值蕴含的集约与整生。其次,绿色审美意象在与生态全美意象的动态重合中,形成了持续增长的绿色价值整生和绿色审美价值整生。具体言之,其生态真,成为生态之大真和生态之至真,其绿色之真美,相应地成为生态大真之美,生态至真之美;其生态善,成为生态之大善和生态之至善,其绿色之善美,相应地成为生态大善之美,生态至善之美;其生态益,成为生态之大益和生态之至益,其绿色之益美,相应地成为生态大益之美,生态至益之美;其生态宜,成为生态之大宜和生态之至宜,其绿色之宜美,相应地成为生态大宜之美,生态至宜之美;这就形成了真善美益宜至大至全至绿的价值整生,进而形成了真善美益宜至大至全至绿的审美价值整生。绿色审美意象凭此而整生无限、蕴含无穷、价值无边。

在与生态全美意象的动态重合中,绿色审美意象走向了系列化、群落化的中和,整生化空间得以无穷无尽地展开。中国传统的诗学主张:言有尽而意无穷,追求象外之象,味外之旨,景外之景,弦外之音。海明威的小说理论,也有著名的冰山原则,露出海面的视而可见的只是冰山之尖,仅为十分之一,藏在海中的想而可见的,多达十分之九。这种审美意象的整生化,在生态艺术的绿色审美意象中,更得到了大时空的拓展。海德格尔对壶的分析,就有着由壶及它的序列化整生性。他指出:“壶之壶性在倾注之赠品中成其本质”,“在赠品之水中有泉。在泉中有岩石,在岩石中有大地的浑然蛰伏。这大地又承受着天空的雨露。在泉水中,天空与大地联姻。在酒中也有这种联姻。酒由葡萄的果实酿成,果实由大地的滋养与天空的阳光所生成。在水之赠品中,在酒之赠品中总是栖留着天空与大地。但是,倾注之赠品乃是壶之壶性。故在壶之本质中,总是栖留着天空与大地。”[8]在海德格尔眼里,壶的审美意象,通过生态关系,关联天地神人,形成了整生无限的审美空间。海德格尔还从凡・高的一幅描绘农妇之鞋的画里,看出了审美意象的整生性:“从鞋之磨损了的、敞开着的黑洞中,可以看出劳动者艰辛的步履,在鞋之粗壮的坚实性中,透射出她在料峭的风中通过广阔单调的田野时步履的凝重与坚韧。鞋上有泥土的湿润与丰厚。当暮色降临时,田间小道的孤寂在鞋底悄悄滑过。在这双鞋里,回响着大地无声的召唤,呈现出大地之成熟谷物宁静的馈赠,以及大地在冬日田野之农闲时神秘的冬眠。这器具浸透着对面包之必需的无怨无艾的忧虑,浸透着克服贫困之后无言的喜悦,临产前痛苦的颤抖以及死亡临头时的恐惧。这器具归属于大地,它在农妇的世界得到保护。正是在这被保护的归属中,这器具本身才得以属于自身。”[9]在海德格尔的阐释中,鞋与壶一样,作为生态艺术的审美意象,有着连锁反应般拓展的无限整生的审美时空,可次第显现无边无际的审美世界。海德格尔对具体艺术文本审美意象的整生化阐释,当基于生态艺术一般的绿色审美意象与生态全美意象的动态耦合与重合的大中和、大整生。

生态艺术是人与世界天生的绿色审美意象

艺术审美生态化和生态审美艺术化的耦合并进,在持续展开中,可走向质与量的最高境界,即艺术审美天生化。与此相应,人的绿色审美潜能和世界的绿色审美潜质,走向了天态对生。这就形成了生态艺术的更高本质:人与世界天态对生的绿色审美意象,简言之,即人与世界天生的绿色审美意象。与此相应,生态艺术有了自己的最高样式――天生艺术。

决定生态艺术品质的主要元素有四个方面:整生化、自然化、绿色化和审美化。这四个方面质与量的最高境界均是天生态,这四者最佳的统合形态或曰四位一体的高端耦合形态也呈天生态。这种天态统合,或曰天态整生,既发生在人的绿色审美潜能中,也发生在世界的绿色审美潜质中,还发生在双方的对生中,更发生在他们的对生物――绿色审美意象中。也就是说,天生,成了生态艺术普遍性的最高品质和核心品质,成了生态艺术最高的生发机制,成了生态艺术理想的生发样式。

绿色审美潜能的天态整生。艺术家整生的绿色审美潜能,走向天态发展的境界,有一个辩证的过程。艺术家的创作个性,是其艺术生命的本然流露,是其艺术天资的本然显现,是其艺术秉赋的本然生发,有着原生的自然性。这种原生的创作个性,走向自足的生发,即艺术天命、天资、天赋的全面生发,是谓整生。进而,它走向自律自觉的生发,即既合乎生态规律与目的又合乎审美规律与目的的生发,也就是合整生规律与目的的自由生发。再而,它走向如康德所说的无规律的合规律、无目的的合目的生发,实现了绿色艺术个性“随心所欲不逾矩”的天然挥洒,走向了合乎生态辩证法的天态整生境界。艺术家的创造个性,经由自然――自由――天然的发展规程,所达成的天态整生,既超越了原生态的自然,又超越了整生化的规范所指向的自由,是一种螺旋发展的人的自然化后的天然。这样的天然,才可能达到艺术个性的天放境界。庄子讲的“逍遥游”境界,与此相似,也是辩证生发的。人秉道性,天资自然,尔后剔除玄揽,以天真之道心观道,在把握各种各样的“以鸟养养鸟”后,通识整生之道,即“蹈乎大方”,走向与道同一的超然与逍遥。这当也是绿色艺术个性无法而至法的天然与天放。

绿色审美潜质的天态整生。世界的绿色审美潜质的走向天态,也有一个螺旋发展的过程。世界万物依乎本性的生发,合乎自身的规律与目的,合乎物种的规律与目的,合乎生态系统的规律与目的,合乎自然规律与目的,这就在自发的自律中,特别是自发之自律的递进中,形成了天态整生的审美潜质。加拿大环境美学专家卡尔松提出“自然全美”的观点,其依据也不外乎自然的自律所生发的有序性。人类社会系统从自然界生发出来以后,世界万物的生发,受到了人类文化和人类文明的影响,成为自律与他律的统一,成为自发与自觉的结合,形成了天态与人态整生的审美潜质。世界天态与人态交互发展的整生,有一种天化的终极向性。起初,形成的是人态同于天态的整生;进而,形成人态同化天态的整生;再而,形成天态与人态耦合并进的整生;最后,形成人的自然化与天的自然化同构的整生,或曰人的天化和自然的天化同构的整生,这就构成了世界绿色审美潜质的天态整生。

上述天生化的二者,形成了非线性的过程性对应,形成了辨证性的序列化对生,最终达成超越原生态自然对生的天态对生,或曰天生。换句话说,就是人与世界以天对天的相生与共成。以天对天的相生,指的是绿色审美潜能与绿色审美潜质的相互生发。在相互生发中,双方均提升了天态整生质,拓展了天态整生域。

双方天态整生质的相互提升,主要体现在潜能整生和潜质整生的自然化方面。人的绿色审美潜能的天态整生,是一个自然化的过程,即从审美潜能的自发整生,走向审美潜能的自觉整生,旋回审美潜能的自然整生。与此相应,世界绿色审美潜质的天态整生,也是一个自然化的过程,即从原生态的自然审美潜质的整生,走向人化自然的审美潜质的整生,旋回人的自然化和于天的自然化的审美潜质的天态整生。在天态对生中,这两个自然化的过程,是交织在一起的,显示了双方逐位相互促成、耦合并进的天态整生规程。正是这种序列化的耦合对生,人与世界在自然至绿和自然至美的平台上实现了共成,创造了天生艺术,即生态艺术的最高形态。

艺术审美的分类范文9

文艺美学研究问题的把握 精 品 源自中 考备 战

内容提要 本文从学科定位的基本要求出发,对80年代以来兴起于中国美学、文艺理论研究中的"文艺美学"的特性、对象问题进行了探讨,认为"文艺美学"建构所面临的困难,一是作为其学科设计前提的一般美学和文艺学本身特性仍然不确定,二是其与一般美学、文艺学的关系仍然是混乱的。我们与其将"文艺美学"当作新的分支学科,倒不如说"文艺美学研究"是中国美学现展中提出的一种可能的学理方式或形态,即从理论上明确指向艺术问题的把握。就此,本文并提出了当前文艺美学研究的八个方面问题。

关键词 文艺美学 美学 文艺学 学科定位

整个20世纪80、90年代,随同中国美学界理论研究热情的复苏、高涨与回落,可以说,"文艺美学"的兴起既是一个洋溢着激情与希望的学理事件,同时也是一场充满了理论扩张的艰难、学科建构的重重困惑的过程。尽管在此之前,20世纪初王国维拿叔本华美学的眼光来考察《红楼梦》的悲剧世界、30年代朱光潜对于文艺活动的心理学探究和诗艺的审美发微、40年代宗白华之于中国艺术意境创构的深刻体察,以及邓以蛰、丰子恺、梁实秋等中国学者对于文艺问题的诸多美学讨论,实际都已经在美学上直接进入了艺术活动领域之中,并且也已经提出或构造了种种有关文艺的美学观念和理论;甚至,再往前追溯,全部中国古典美学的行程,大体上就是一个在文艺创作、体验活动的基点上所展开的美学思想发生、发展和变异的历史;但"文艺美学"被正式当作一门特定的"学科"理论来研究,文艺美学研究之在一种学科意义上得到展开,毕竟还是80年代以后所发生的事情。我们有理由认为,作为20世纪中国美学接受了西方美学学科方法以后在自身后期发展中的一种特殊努力,文艺美学研究活动不仅一般地追蹑了中国美学的现代建构意图,而且,它在某种程度上还超逸了人们对于美学的思辨理解,在20世纪中国美学进程上呈现了一种新的理论尝试图景。

然而,也正由于文艺美学研究是最近二十年里才出现的事情,所以,迄今为止,在其学术经历中还存在种种不成熟的方面,或者说还存在这样那样的问题,便在所难免--它一定程度上也折射出当代中国美学研究中的某些学科困惑。本文主要就文艺美学研究的学科定位问题,提出一点个人的初步看法。

一般而言,"文艺美学的学科性质"涉及了"文艺美学何以能够成立"这一根本问题,以及它作为一门特定理论学科的存在合法性--为什么我们在一般美学和文艺学(诗学)之外,还一定要设置同样属于纯理论探问性质、同样必须充分体现学科体系的内在完整性建构要求,并且又始终不脱一般美学和文艺学(诗学)学理追求的这样一种基本理论?因此,在我们讨论"文艺美学"问题的时候,总是需要首先解决这样两个方面的疑问:

第一,"文艺美学"学科确立的内在、稳定和连续的结构规定是什么?也就是说,我们根据什么样的方式来具体确定"文艺美学"自身唯一有效的理论出发点和归宿点,以及它们之间的逻辑关联?

第二,在"文艺美学"与一般美学、文艺学(诗学)之间,我们如何确认它们彼此不同的学科建构根据?又如何在这种根据之上来理解作为一门理论学科的"文艺美学"建构定位?换个表述方式,即:"文艺美学"之成为"文艺的美学研究"而不是"美学的文艺学讨论形态"的学科生长点在哪里?

显然,在上面两个问题中,有一个共同的症结点,这就是:当我们把"文艺美学"当作一种自身有效的学科形态来加以对待的时候,我们总是将之理解为有别于一般美学和文艺学的具体规定(范围、对象、范畴及范畴间的联系等)的特殊理论存在;然而,由于这种"特殊性"又不能不联系着一般美学和文艺学的研究过程、讨论方式和学理对象,甚至于还常常要使用它们的某些带有本体特性的理论范畴,因而,对于"文艺美学是什么?"的理解,总是包含了对于"美学是什么?"、"文艺学(诗学)是什么?"的理解与确认。"美学是什么?"和"文艺学(诗学)是什么?"的问题,既是据以进一步阐释"文艺美学是什么?"这个问题的逻辑前提,也是"文艺美学"确立自身独立形象的学科依据。尤其是,当我们试图从一般美学和文艺学突围而出,并且直接以"文艺美学"作为这种"学科突围"的具体形式和结果,以"文艺美学"标明自己新的学术身份的时候,对于一般美学和文艺学的确切把握,便显得更加突出和重要。正因此,我们常常发现,绝大多数有关"文艺美学"学科定位的阐释,基本上都这样或那样地服从了对于美学或文艺学的定位理解,而正是在这里,"什么是文艺美学"成了一个仍然需要廓清的学科定位的难题。

就我们目前所看到的各种有关"什么是文艺美学"的解答来看,在它们各自的定位理解中,基本上都流露着这样一种一致的倾向:"文艺美学"是一般美学(包括文艺学)问题的特殊化或具体化,而且还是一般美学自我发展中的逻辑必然。①

我们不妨可以拿20世纪80年代以后中国美学界出现的几种比较有代表性的说法来看一下:

文艺美学是一般美学的一个分支……对艺术美(广义上等于艺术,狭义上指美的

艺术或优美的艺术)独特的规律进行探讨……文艺美学的首要任务是以马克思主义世

界观为指导,系统地全面地研究文学艺术的美学规律,特别是社会主义文学艺术的美

学规律,探讨和揭示文学艺术产生、发展,以及创造和欣赏的美学原理。②

文艺美学是当代美学、诗学在人生意义的寻求上、在人的感性的审美生成上达成

到的全新统一……文艺美学不像美学原理那样,侧重基本原理、范畴的探讨,但文艺

美学也不像诗学那样,仅仅着眼于文艺的一般规律和内部特性的研究。文艺美学是将

美学与诗学统一到人的诗思根基和人的感性审美生成上,透过艺术的创造、作品、阐

释这一活动系,去看人自身审美体验的深拓和心灵境界的超越……以追问艺术意义和

艺术存在本体为己任。③

一般美学结束的地方正是文艺美学的逻辑起点……一般美学是研究人类生活中所

有审美活动的一般规律……文艺美学则主要研究文艺这一特定审美活动的特殊规

律……文艺美学的对象是一般美学的对象的特定范围,文艺美学的规律也是一般美学

遍规律的特殊表现。④

这里,我们就看到,上述对于"文艺美学"学科性质的把握中,非常明确地包含有一个前提:"文艺美学"理所当然地是一般美学的合理延续(发展),而一般美学(包括文艺学)本身在这里乃是一个"不证自明"的存在。如果说,一般美学以人类审美活动的普遍性存在及其基本规律作为自己的研究课题,那么,"文艺美学"之不同于一般美学的特殊性,就在于它从一般美学"照顾不到"的地方--文艺创作、文艺作品、文艺消费/接受的审美特性和审美规律--开始自己的学科建构行程,并进而提出自己对"特殊性"问题的"独特"追问,"系统地全面地研究文学艺术的美学规律"、"研究文艺这一特定审美活动的特殊规律"。而如果说,文艺学(诗学)主要着眼于综合考察文艺创作、文艺作品、文艺消费/接受现象的内部本性、结构、功能等,那么,"文艺美学"则探问了文艺学(诗学)所"不涉及"的文艺作为审美活动的本体根据,或者是"以追问艺术意义和艺术存在本体为己任"。

理论的疑云在这里悄悄升起!

于是,我们不能不十分小心地发出这样的询问:

一般美学(包括文艺学)何以在学科意义上充分表明自己具有这种"不证自明"的可能性?

如果一般美学仅仅是以探讨人类审美的一般性(共同性)规律、普遍性本质为终结,那么,为什么我们的任何一部"美学原理"中,都几无例外地要详尽表白自己在诸如"文艺(艺术)的审美特征和活动规律"、"文艺(艺术)创造的审美本质"、"文艺(艺术)活动中的主体存在"等等具体艺术审美问题上的讨论方式和结论,甚至于将对于整个艺术史或各个具体艺术部类的审美考察纳入自己的体系结构之中?就像黑格尔曾经向我们展示的那种美学形态--关于艺术审美问题的思考正构成了黑格尔美学体系的内在结构和具体特色。⑤

显然,问题的重点,似乎不仅在于"文艺美学"是否能够从一般美学和文艺学中"逻辑地"延伸而来,而且还在于:一方面,一般美学和文艺学的"不证自明性"本身就是十分可疑的。实际上,就在最近二十多年里,中国美学界围绕"美学是什么?"的问题一直存在着不休的争论,有许多美学家曾经试图对美学的学科定位作出自己的理论判断,得出明确的结论。但直到今天,我们都很难说已经获得了这样一种令人确信的关于美学学科合法性的结论;围绕美学学科定位问题所产生的许多似是而非的意见,甚至进一步困扰了我们对美学其他许多问题的深入探掘。相同的情况也出现在文艺理论研究领域:"文艺学"的名称本身就被指责为一个含混不清的概念;它作为一种文学理论研究的总称,既反映了20世纪50年代以来中国文艺理论界所受到的苏联理论模式和观念的影响,同时也体现了某种强烈的政治意识形态立场--强调文学与社会的实践关系,强调文学研究的社会总括性,始终是文艺学在学科建构方面为自己所设定的美学本位。因此,尽管"文艺学"作为一个二级学科名称已经列入国家教育主管部门所颁布的学科、专业目录中,但人们却几乎从未停止过对它的纷纷议论。⑥

由此可见,"美学是什么?"、"文艺学是什么?"作为问题仍然有待具体探讨,亦即在美学和文艺学的学科定位上,我们还存在着各种各样的不确定性;所谓美学(文艺学)的"不证自明"的可能性,其实成了一种虚妄的理论假设。既然如此,以这种并非"不证自明"的存在当作确立自身学科特性的逻辑前提、理论依据,对于"文艺美学"的建构热情来说,便已经不止于简单的误会,甚而是一种灾难了--实际上,当我们企图在美学或文艺学的"分支"意义上来设计"文艺美学"理论宏图及其合法性的时候,学科存在前提上的某种"想当然",普遍地造成了对于美学(包括文艺学)无限扩张的幻觉性热情,并且在实际研究过程中又反过来严重危及到了美学(文艺学)本身的合法性。

另一 文艺美学研究问题的把握 文艺美学研究问题的把握 :艺术试论 美的追求与人的解放 我对美学方法、学科定位及审美价

文艺美学研究问题的把握 精 品 源自中 考备 战

方面,从学科对象和研究范围的"普遍性"与"特殊性"、"一般性"与"具体性"层面,来划分一般美学与"文艺美学"之间的不同规定,把对于美的普遍性、审美规律的共同性的探讨归于美学范围,而把"文艺活动、文艺作品自身的审美特性和审美规律"当作"文艺美学"的独特领地,这里面又显然充满了某种学科定位上的强制意图。应该看到,一般美学虽然突出以理论思辨方式来逻辑地展开有关美的本质、审美普遍性的研究,强调从存在本体论方面来寻绎美的事实及其内在根据,并且不断在思维抽象中叠架自身。然而,一般美学又从来不曾离开文艺活动这一人类审美的基本领域,从来没有在抽象性中取消掉文艺创造、文艺作品、文艺消费/接受过程的审美具体性。事实上,不仅一般美学之于美的思辨是一种由"具体的抽象"而达致的"抽象的具体",而且,这一"抽象"的所指也同样是文艺之为人类价值实践的审美特性与审美规律。这也就是为什么一般美学总是把对于文艺活动的审美考察、分析放在一个十分显眼和重要位置上的原因。更何况,在一般美学中,一切有关人类审美经验问题的探讨,以及对于人类审美发生问题的理论回答,都总是具体联系着(或者说是依照了)人在自身艺术实践过程中的具体行为而进行的。特别是当代美学,无论其具体定位方式和定位形态是怎样的,几乎都侧重将对于文艺活动的具体审美分析,包括对于文艺创作过程中的主体结构、文艺批评的价值标准、文艺文本的审美结构形式及其历史特性、文艺文本的接受-阐释活动等的思考,十分严整地包容在美学自身的结构性规定之中。可以这么说,一般美学的确是以思辨和抽象来展开美的问题的研究,但它又始终不脱人类文艺活动的具体审美事实;其对于普遍性、一般性的发现,很大程度上正是通过对于文艺活动的深刻审美把握而体现出巨大理论意义的。至于文艺理论研究,当然就更不可能超脱文艺活动的审美具体性了。

由此,我们便可以十分清楚地看出,如果只是把"文艺美学"定位为"系统地全面地研究文学艺术的美学规律"、"研究文艺这一特定审美活动的特殊规律",或者是"追问艺术意义和艺术存在本体",难免给人以这样的印象:为了使"文艺美学"作为一门独立学科能够成立,就必须首先将一般美学从思辨层面对于文艺活动的审美特性和审美规律的探讨、将文艺理论从审美的具体过程出发之于文艺活动的分析,统统"悬搁"起来,以便为"文艺美学"留有余地。否则,"文艺美学"所针对的"文艺的审美特性和审美规律"就不免要同一般美学所必然包容的文艺考察相重叠,其所讨论的"艺术的意义和艺术存在本体"就会同文艺理论所实际研究的问题相重合。换句话说,为了保证"文艺美学"作为一门学科的存在合法性及其理论演绎顺利展

开,一般美学和文艺学必须无条件地出让自己的研究范围和对象。

且不说这样的"悬搁",实际是对美学和文艺学的学科基础作了一次流血的"外科手术"。即便"文艺美学"的出现真能让一般美学和文艺学这样做,我们也不禁要问:"文艺美学"是不是真的已经实现了一般美学和文艺学发展的逻辑必然性?即作为一种"独特的"理论学科,"文艺美学"果然在一般美学和文艺学所"顾及不到"的方面担负起了"独特的"理论任务吗?这个问题,我们后面再予以专门讨论。

毫无疑问,我们在这里看到了一个悖论:如果说,建构"文艺美学"是为了克服一般美学抽象玄思的局限,那么,前者之能够成立的前提,实际又要求后者彻底放弃对于文艺审美特性的具体深入;这显然与提出"文艺美学"学科建构的初衷相矛盾。如果说,"文艺美学"有助于我们在强化文艺的审美本位基础上,真正发现人类艺术实践的本体特性,那么,把对文艺特殊审美规律的研究从文艺学中抽取出来,最终其实又更加孤立了文艺理论,并且也无益于我们真正理清文艺与特定社会政治的关系。

当然,"文艺美学"的提出本身有其理论研究上的积极性;最起码,它强化了近二十多年来中国美学界对于文艺活动进行认真的审美研究,把美学的理论视野进一步引向了人类艺术领域。不过,由于"文艺美学"的学科定位问题不仅直接关系着其自身作为一种新学科设想能否真正得到落实,同时也关系到我们对于一般美学和文艺学学科性质的把握,因而,从学科建构的实际要求出发,对"文艺美学"的特性进行更加细致的具体探究,仍是一件十分严肃的工作。而要准确定位"文艺美学"的合法性,下面三个问题不能不先行得到回答:

第一,如果说,"文艺美学"以一般美学的独立分支身份出现,它将如何可能逻辑地体现一般美学的学科特性要求?这里,对于美学学科规定性的认识,是从理论上确定"文艺美学"存在合法性的基础。

第二,如果说,"文艺美学"的学科合法性,是基于文艺理论研究无法有效完成文艺活动的审美本质探索,那么,文艺学的存在合法性又是什么?也就是说,作为文学理论研究活动的文艺学将何去何从?

第三,无论把"文艺美学"归于美学的分支,还是将之视作文艺学的"另类",其学科建构都首先要求能够找到专属自身的、无法为其他学科所阐释和解决的独一无二的问题(对象)。那么,这个问题是什么?解决这个问题的"文艺美学"的学科方式又是什么?二

至少,就目前"文艺美学"的实际形态来看,我们很难将它与一般美学或文艺学(诗学)体系相区分。在总的方面,现有的"文艺美学"要么程度不同地重复演绎着一般美学对于文艺问题的讨论形式,尽管这种演绎过程可能具有某种形式上的具体性、形象性,即同一般美学的讨论相比,现有的文艺美学理论往往更注意把讨论引向"作品--作者--读者"的审美联系及其联系方式的美学语境之中,试图在一个较为实在的层面来反证某种美的观念或概念,以此完成"美学的艺术化构造";要么大体上与文艺学(诗学)框架相重叠或交叉,即突出文艺理论研究的审美基点,在"作者--作品--读者"或"创作论--作品论--接受/阅读论"的内在关联方面形成某种本质论的美学解释,从而实现对于"文艺学的美学改造"。因此,就实质而言,现有"文艺美学"在体系构架上还没有达到一般艺术哲学的广度--在丹纳那里,艺术哲学就已经发展成为一个庞大、系统的理论,其中不仅有着种种本质论的观念,而且还十分具体地深入到艺术发生、艺术效果和艺术史等的哲学与实证研究,广泛论证了"艺术过程的美学问题"。更何况,由于某种非常明显的人为意图,既将艺术的美学本体论探讨留在了一般美学领域,又将艺术过程的结构分析划给了文艺学的讨论,因而,现有的文艺美学研究仍然没有真正达到抽象与具体、思辨与实证有机统一的理论境界,既难以有效地实现对于艺术的本体追问,同时也缺乏对于艺术内部结构的深入的美学证明。

这里,我们可以从研究对象的范围构成方面,拿现有的几种"文艺美学"着作同文艺学着作做一个形态对照:

作为国内最早出版的系统探讨"文艺美学"问题的着作,《文学艺术的审美特征和美学规律》除"绪论"专讲"文艺美学"的对象、范围和方法以外,其余六章分别为:"艺术的审美本质"、"美的艺术和崇高的艺术"、"再现艺术和表现艺术"、"艺术创造"、"艺术作品"、"艺术欣赏与批评"。

《文艺美学》一书的体例为:"文艺美学:美学与诗学的融合"、"审美活动:审美主客体的交流与统一"、"审美体验:艺术本质的核心"、"审美超越:艺术审美价值的本质"、"艺术掌握:人与世界的多维关系"、"艺术本体之真;生命之敞亮和体验之升华"、"艺术的审美构成:作为深层创构的艺术美"、"艺术形象:审美意象及其符号化"、"艺术意境:艺术本体的深层结构"、"艺术形态:艺术形态学脉动及其审美特性"、"艺术阐释接受:文艺审美价值的实现"、"艺术审美教育:人的感性的审美生成"。

相似的,《文艺美学原理》虽出版于90年代,但在"序论"部分简要表述了"文艺美学"的学科性质与地位之后,同样也直接进入到对于"审美--创作"、"创作--作品"、"作品--接受"的论述,分别讨论了"审美活动与审美活动范畴"、"文艺创作作为审美价值的生产活动"、"审美价值生产的基本类型"、"文艺创作中的美学辩证法"、"艺术品的魅力"、"审美智慧"、"审美形式"、"审美价值"、"艺术传播"、"接受美学的遗产背景与课题意义"、"’读’的能动性与历史性"、"’释义循环’及处置策略"、"’接受的幽灵’:文艺与历史实践"等。

蔡仪先生在20世纪70年代末主编的《文学概论》,是一部比较能够体现1949年以后至"新时期"初中国文艺理论研究情势的着作,发行量达到70多万册。全书九章,分别为:"文学是反映社会生活的特殊的意识形态"、"文学在社会生活中的地位和作用"、"文学的发生和发展"、"文学作品的内容和形式"、"文学作品的种类和体裁"、"文学的创作过程"、"文学的创作方法"、"文学欣赏"、"文学批评"。

而由童庆炳先生主编的《文学理论教程》,作为20世纪90年代中国文艺理论研究的产物,是目前公认较为完备的一部着作,在文艺学成果中具有一定代表

性。其五编十七章,除阐述文学理论的性质、形态及中国当代文学理论建设问题以外,更详细列论了"文学活动"、"文学活动的意识形态性质"、"社会主义时期的文学活动"、"文学作为特殊的精神生产"、"文学生产过程"、"文学生产原则"、"文学作品的类型"、"文学产品的样式"、"文学产品的本文层次和内在审美形态"、"叙事性产品"、"抒情性产品"、"文学风格"、"文学消费与接受的性质"、"文学接受过程"、"文学批评"等。

客观地说,仅是这种对象构成形态的对照,就已经可以让我们清楚地看到,现有"文艺美学"在对学科建构的把握上,基本没有超出原有的美学、文艺学范围。如果一定要说它们之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也主要是叙述形式上的,而基本没有体现本质性的差别。这就不能不让我们疑惑:"文艺美学"的建构究竟是为了一种叙述的方便,还是真的能够从根本上找到自己的所在?

事实上,热心于"文艺美学"学科建构的学者,也并非完全没有看到这种学科体系构架上的重复性。只是出于一种"新学科"的设计,他们大多数时候更愿意将这种重复性理解为某种结构方面的序列性组织,亦即认为:在美学系统的纵向结构上,"文艺美学"处在一般美学和部类艺术美学之间的中介位置;在横向上,"文艺美学"又同实用美学、技术美学等一起组成了美学的有机部分。在文艺学系统中,"文艺美学"是文艺学诸多学科中的一种,与文艺社会学、文艺哲学、文艺心理学、文艺伦理学等相并列。显然,这种结构上的归类,至少从表面来看是有诱惑性的,它一方面"避免"了"文艺美学"在理论上的悬空,而让其一头挂在美学的大山上,一头伸进了艺术的活跃空间;另一方面又"化解"了"文艺美学"在逻辑关系上的孤立--因为在一般美学理论与各种具体艺术部类的美学讨论之间,当然要有某种中介、过渡,尽管这种中介和过渡本来可以、也应该由美学自身所内在的艺术话题来完成;而文艺学研究也总是必然会衍生出相互联系的各个层面,包括哲学的、人类学的、伦理学的、心理学的和社会学的探讨等,尽管所有这些探讨在根 文艺美学研究问题的把握 文艺美学研究问题的把握 :艺术试论 美的追求与人的解放 我对美学方法、学科定位及审美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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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上都没有、也不可能回避艺术的审美特性及其审美构造、审美规律。然而,且不说这种"结构序列"设计本身,就是建立在我们前面已经讨论过的那种对于"美学--文艺美学--文艺学"各自话题的人为强制之上;仅就把一般美学作这种纵向和横向的结构排列而言,就是相当可疑的。我们很难同意,一般美学之于日常现实的审美方面和技术的审美因素、形式的研究,竟然同美学对于艺术问题的深入把握,是处在两个不同结构序列中的;我们也很难设想,作为美学之纵向结构"中介"环节的文艺的审美研究,如何可能摇身一变成了美学横向方面的一个部类?除非"文艺美学"是作为整个美学系统坐标的中心点而出现。可是,这样一来,既然"文艺美学"成了整个美学系统坐标的中心,在纵向上连接了美的哲学思辨与部类艺术问题的美学研究,在横向上联合着实用美学、技术美学等等,那么,所谓"文艺美学"所研究的,不正都是美学的应有之义、美学的问题吗?如此,则在一般美学之外再另立一种"文艺美学",又岂非画蛇添足?于是,问题其实又回到了我们原来的疑问上:美学究竟是什么?美学的学科定位该当何解?

况且,既在一般美学的结构序列上为"文艺美学"分配了座次,又如何能够将"文艺美学"过继为文艺学的合法子民?我们将何以在逻辑上令人信服地说明,已经是美学分支的"文艺美学",如何在文艺学体系中获得自身确定的学科规定性,而不至于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也许,所谓"文艺美学"的真正建构难题(矛盾)就在于:一方面,为了区别于一般美学的理论形态,必须有意识地淡化对于美本体的思辨,弱化美学思维之于具体艺术问题的统摄性;另一方面,为了撇清与文艺学的相似性,必须有意识地强化一般艺术问题的美学抽象性,增加文艺理论的哲学光色。应该承认,这种学科建构上的难题不仅没有在已有的文艺美学研究中得到有效克服,相反,倒成了支持某种学术自信的理由。

当然,在20世纪80、90年代的中国美学领域里,同样的情况并不仅止于"文艺美学"一家。从80年代初开始,许多自称是美学分支学科的部类问题研究纷纷出现,例如文化美学、性美学、生理美学、服饰美学 中国美学界一时间仿佛一派"欣欣向荣"。然而,也正由于在学科规定性和理论特定性、独立性方面的缺失,由于许多体系结构上的含混性和人为性,这些"学科"的提出除了造成一种学术虚肿、学科泛化的表象以外,既没有能够真正产生稳定的、自身规范的和有效的学科立足点,也没有能够在真实意义上为美学的现展提供新的知识价值增长。或许,正像有学者所指出的:"已经没有任何统一的美学或单一的美学。美学已成为一张不断增生、相互牵制的游戏之网,它是一个开放的家族"。⑦ 可是,作为"开放家族"的当代美学"游戏",不应只是任意的名词扩张,它同样必须依照一定的有序性和内在规矩来展开自身,同样应当在知识价值上体现出一定积累、变化形态的合理性与真实性。那种缺失学科建构的基本出发点和特定逻辑依据的"学科"增生,实质上并没有能够进入这张"游戏之网"。三

从以上分析出发,我们与其说"文艺美学"是一种新的美学或文艺学的分支学科形态,倒不如说,文艺美学研究是中国美学在自身现展之路上所提出的一种可能的学理方式或形态,它从理论层面上明确指向了艺术问题的把握。由是,可能会更易于我们把问题说清楚。

这样说的理由主要在于:第一,就像我们已经反复指出的,迄今为止,"什么是文艺美学?"作为一个问题,仍然是含混不清的。在学科建构意义上,"文艺美学"的独特规定性仍然有待于证明和阐释,而这种证明、阐释能否真正解决问题也还是可疑的。

第二,由于几乎所有"文艺美学"的讨论话题,都可以在一般美学和文艺理论体系中找到其叙述形式或阐释过程,而美学与文艺学的当展也正朝着人类艺术活动的审美深层探进;特别是20世纪的各种美学、文艺理论研究,更不断将深入发现具体艺术活动的审美特性当作自己的直接课题--美学和文艺理论不仅没有拒绝具体艺术的审美考察和发现,而且越来越趋向于把研究视点深入进艺术母题之中。⑧ 因此,所谓"文艺美学"其实不过是美学、文艺理论内在话题的当代延伸

,而不是区别于当代美学、文艺理论发展的又一种学科存在方式,其建构本来就不可能超逸美学、文艺理论的当代维度。

第三,就此而言,文艺美学研究的任务,其实在于向人们提供一种从内在结构层面上观照艺术的具体审美存在特性、审美表现方式、审美体验过程和规律等的特定理论思路、讨论形态;它不是在一般美学和文艺学的结合点上,也不是作为一般美学和文艺学的中介,而是作为当代美学或文艺理论的自身问题而存在。换句话说,文艺美学研究(更准确的说,是艺术的美学研究)形态的合法性,不是建立在它的学科不确定性之上,而是建立在它作为一种具体理论思路的稳定性与可能性之上的。

当然,我们现在依然可以在约定成俗的意义上继续使用"文艺美学"这个术语,但同时我们应该清楚一点:作为艺术的美学研究,当前"文艺美学"所面临的任务,不在于一定要把它当作一个"学科"来理解和建构某种"体系"。⑨ 也许,最明智的做法,就是放弃在"学科"意图上对于"文艺美学"的设计,而转向依照美学、文艺理论的当展特性来找到深化艺术的美学研究的真实理论问题,⑩ 以对问题的确定来奠定文艺美学研究作为一种学理方式或形态的合法性基础,以对问题的阐释来展开文艺美学研究的合法性过程。

以下几个方面似可作为当前文艺美学研究关注的重点:

1. 艺术现代性的追求与文化现代性建构之间的关联问题。

在美学、文艺理论的各种讨论中,艺术从来都是作为一种"人类生命价值"的自我表现/体验形象而出现的。它不仅意味着艺术是人的精神解放的实践载体,是人在自身内在精神活动层面上所拥有的一种价值肯定方式,而且还意味着艺术作为人类精神演化的自我叙事形式,其身份的确认总是同人在一定阶段上的文化利益相联系的。而在当代文化现实中,现代性建构之为一种持续性的过程,不仅关系着文化实践的历史与现实,而且关系着人对于自身存在价值的表达意愿和表达过程,关系着人在一种历史维度上对自我生命形象的确认。所以,文化的现代性建构不仅涉及人在历史中的存在和价值形式,同时也必然地涉及了人的艺术活动对人的存在和价值形式的形象实现问题。文艺美学研究在探讨艺术的审美本体时,理应对此问题作出回答。这里应注意的:一是文化现代性建构的理论与实践的具体性质;二是艺术现代性追求的内涵及其在文化现代性建构中的位置;三是艺术现代性追求的合法性维度。

2.艺术发展中的美学冲突及其历史变异问题。

这本来是一个艺术史的话题。但在文艺美学研究的视野上,艺术史问题同样可以生出这样几个方面的美学讨论:其一,艺术发展所内含的美学理想的文化指归,究竟怎样通过人的艺术活动而获得实现?其二,美学上的价值差异性,怎样实现其对于艺术发展的控制、操纵?艺术形式的冲突与美学理想的冲突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其三,艺术发展中的美学冲突的历史样态及其实践性变异。应该说,这种讨论过程,将有可能带来文艺美学研究更为深刻的历史根据。

3. 艺术作为一种审美意识形态的社会实现机制、过程与形态问题。

这个问题与上一个问题是相联系的。所不同的是,这里更接近于探讨艺术作为一种理想价值形态的社会学动机。也就是说,作为特定社会意识形态的特定表现,艺术、艺术活动的内在功能是如何在社会层面上得到体现和认同的?尤其是,当我们常常以不容置疑的态度将艺术表述为一种"人对世界的掌握"时,其意识形态力量又是如何具体体现在人的社会实践过程中的?对于这个问题,我们既不能仅凭审美的心理经验方式去加以把握,也不能只是通过纯粹思辨来进行主观化的推论,而只有借助于艺术历史与艺术现实的运动关系来进行说明。而这个问题的难点则在于:为了说明艺术的意识形态功能,我们必须首先理解意识形态的历史具体性;为了把握审美意识形态的本质特征,我们又不能不把艺术与其他意识形态形式的共时性关系纳入讨论范围,以便从中确认艺术的意识形态特殊性。

4. 艺术的价值类型问题。

这一研究,主要针对了艺术价值的形态学意义,即艺术价值的分化及其美学实现形态。在以往的美学或文艺理论研究中,有关艺术价值问题的探讨常常被放在一种严密的整体性上来进行;艺术价值的美学阐释并不体现形态分析的历史具体性,而只是从审美本质论立场对艺术价值作出某种统一的概括,所反映的是艺术之为艺术的先在合理性。实际上,在艺术价值问题上,由于人的生存形态不同、人的价值实践的分歧,艺术价值的实现方式和实现结果都是具体的、分化的和相异的。不仅不同艺术之间在价值形态上是有分化的,而且由于实践方式、实践基础和过程等的不同,相同艺术的价值构造、价值取向、价值体现也是存在各种差异的--由于这样,"艺术是什么"才会变得如此复杂。文艺美学研究的工作,就是要找出这种不同、差异,并对之进行形态分析,从而使艺术价值问题落实在具体的类型层面上,真正体现出艺术的审美具体性。

5.艺术效果特征问题。

"艺术效果"一向受到人们的关注。不过,我们在这里主要关心的,还不是一般意义上艺术活动与人的精神修养、情感陶冶等的关系,而是当代文化语境中大众传播制度对于艺术活动、艺术作品自身效果的具体影响,以及这种影响的实现过程和美学意义。因为很明显的是,当代艺术的美学变异,很大程度上是依据其与当代文化的大众传播特性来决定的;所谓"艺术效果",一方面取决于艺术的表现特性以及艺术在一定文化语境中的自我生存能力,另一方面则取决于艺术活动、艺术作品、艺术接受活动与整个大众传播制度的关系因素和关系结构。包括艺术效果的发生、艺术效果的集中程度、艺术效果的结构方式、艺术效果的体现形态、艺术效果的延伸和艺术效果的变异性转换等等,都以一种非常直观的形式同当代文化的大众传播制度联系在一起。因而,把艺术效果问题与整个文化的大众传播制度问题加以整体考虑,是当前文艺美学研究中的一个重要课题。在

此基础上,我们才有可能获得对于艺术审美本质的当代性把握,在理论上真正体现出现实的价值和立场;文艺美学研究也才可能产生理论的现实有效性。

6.艺术审美的价值限度问题。

这个问题所涉及的,实际是对我们过去一直坚信不疑的那种艺术至上性观念。按照一般的美学理解,在人类价值体系的内在结构上,"真"、"善"、"美"虽然有着某种内在的、稳定的统一性,但在 文艺美学研究问题的把握 文艺美学研究问题的把握 :艺术试论 美的追求与人的解放 我对美学方法、学科定位及审美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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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展逻辑上,它们又是有级别、有递进性的;艺术在其中始终扮演了一种至上价值的表演角色,成为人类在自身实践过程上的最高目标。这种观念在当代文化语境中,其实已经呈现了某种风雨飘摇的景象。不仅人的现实生存实践不断置疑了这种内含着概念先在性的理想,而且,就这一观念把美/艺术当作人类不变的既定实践而言,它也是值得怀疑的。在当代文化语境中,不仅艺术本体立场的改变已经是一种十分显着的事实,同时,艺术与美的关系的必然性和同一性也正在被艺术活动本身所拆解。由是,在人类生存实践的价值指归上,艺术审美的价值限度问题便凸现了出来。我们所要讨论的是:艺术在何种意义上可能是审美的?艺术审美的有效性和有限性是如何通过艺术活动自身的方式而呈现出来的?艺术作为人的生命理想的审美实现方式,在什么样的范围内为人类提供了一种具体的价值尺度和客观性?

7.艺术中的审美风尚演变问题。

我们经常说,艺术是一个时代的社会生活关系、生活实践、生活趣味等现实价值形式的反映;美学、文艺理论也常常论及这方面的话题。但是,这种对于艺术的谈论往往还只停留在一般概念的归结上,很少非常具体地从美学角度透彻分析过艺术创作、艺术作品、艺术接受与社会、时代的风尚演变之间的审美关系特性,也很少充分揭示艺术体现社会审美风尚的具体过程和规律问题。因而,把这个问题作为当前文艺美学研究的对象,目的就是要通过对艺术发展与社会审美风尚演变之间关系的探讨,深入揭示:第一,艺术生成中的社会审美趣味、理想与观念的存在和存在方式;第二,社会审美风尚演变活动所导致的艺术的时代具体性、意识形态性;第三,艺术创造如何能够顺应并体现一定社会审美风尚的特性;第四,艺术风格、艺术审美创造的改变,又如何融入社会审美风尚的演变过程之中;第五,艺术的历史在什么样的意义上可以反映为一种审美风尚的历史;第六,艺术活动又是如何体现一个时代社会审美风尚的分裂性的;第七,具体艺术文本的风尚特征;等等。这些问题的研究,对于我们更加深刻地理解艺术的美学规律,把握艺术发展的内在过程及其外部因素,都是十分重要的。比如对于艺术的民族审美特质问题的理解,就与这一研究直接相关。

8.艺术活动与日常活动在人类生存之维上的现实美学关联问题。

这个问题的重点,是我们如何能够在当代文化的现实性上,认真、客观地理解当代艺术的美学转移。由于当代文化发展本身的规律及其影响,当代艺术和艺术活动已经发生了巨大的改变。这种改变甚至不是一般形式意义上的,它更带有本体颠覆的特性。艺术和艺术活动在当代文化语境中,逐渐自我消解了自身肩负的沉重历史使命和社会责任,艺术的"创造"本性正在急剧转换之中。⑾ 原本超然于人的日常生活、普通趣味之上的艺术的"美学封闭性",正在不断被当代社会生活的世俗化、享乐化追求所打破;艺术不仅不再能够必然地超度人的灵魂、提供超越性的精神方向,甚至它自己有时也不得不屈服于人的日常意志的压力及其具体利益。这样,把艺术活动与人的日常活动的现实美学关系放在一个现实生存语境中来加以把握,既是对于当代艺术的美学追求的一种具体体会,也是美学和文艺理论研究扩大自己的学术视野、体现自身当代性追问能力的内在根据。注释: ② 周来祥:《文学艺术的审美特征和美学规律》"绪论",贵州人民出版社1984年版。

③ 胡经之:《文艺美学》"绪论",北京大学出版社1989年版。需要说明的是,在这里,作者的说法同其《文艺美学及其他》中的表述有了微妙的差别,增加了对于文艺美学"以追问艺术意义和艺术存在本体为己任"这一特性的强调。 ⑤ 由凯"埃"吉尔伯特和赫"库恩撰写的《美学史》中,就这样讲道:"努力把艺术概念从过分狭窄的理性解说中解救出来,为严格维护艺术的独特性和自主性而奋斗(这种观念意在使艺术同最高尚的精神活动并列,并揭示艺术在文化生活中的地位和作用),--所有这一切,又重现于黑格尔的《讲演》中。"(《美学史》下册,第577页。上海译文出版社1989年版)

⑥ 参见孟繁华:《激进时代的大学文艺学教学(1949--1978)》。《文学前沿》1999年第一辑,首都师范大学出版社1999年版。

⑦ 李泽厚:《美学四讲》,第14页。三联书店1989年版。重点号为

原书所有。

⑧ 西方美学自50年代以后,基本上都显现了对艺术领域的关心和热情。格式塔心理学美学、原型批评美学、现象学美学、符号学美学、结构主义美学、解构主义美学、阐释-接受美学以及法兰克福学派的美学等,尽管它们立场各异、指归不同,然而却都十分关注艺术领域的变动,对于艺术的审美分析成为它们各自体系结构上的重点之一。像《审美经验现象学》(杜夫海纳)、《情感与形式》(苏珊"朗格)、《批评的解剖》(弗莱)、《艺术与视知觉》(阿恩海姆)、《走向接受美学》(姚斯)、《艺术与审美》(乔治"迪基)、《美学理论》(阿多尔诺)等,如今已成为当代美学的经典。

⑨ 在这一方面,当代思想家怀特海讲过一段很有意思的话。他说:"体系化是最无关紧要的","体系化是通过源于科学专业化的方法而进行的普遍性的批判,它预设了一个原初观念的封闭集合",因而造成了"所有有限系统中固有的狭隘性"。(《思想方式》,华夏出版社1999年版)

艺术审美的分类范文10

内容提要本文从学科定位的基本要求出发,对80年代以来兴起于中国美学、文艺理论研究中的"文艺美学"的特性、对象问题进行了探讨,认为"文艺美学"建构所面临的困难,一是作为其学科设计前提的一般美学和文艺学本身特性仍然不确定,二是其与一般美学、文艺学的关系仍然是混乱的。我们与其将"文艺美学"当作新的分支学科,倒不如说"文艺美学研究"是中国美学现展中提出的一种可能的学理方式或形态,即从理论上明确指向艺术问题的把握。就此,本文并提出了当前文艺美学研究的八个方面问题。关键词文艺美学美学文艺学学科定位整个20世纪80、90年代,随同中国美学界理论研究热情的复苏、高涨与回落,可以说,"文艺美学"的兴起既是一个洋溢着激情与希望的学理事件,同时也是一场充满了理论扩张的艰难、学科建构的重重困惑的过程。尽管在此之前,20世纪初王国维拿叔本华美学的眼光来考察《红楼梦》的悲剧世界、30年代朱光潜对于文艺活动的心理学探究和诗艺的审美发微、40年代宗白华之于中国艺术意境创构的深刻体察,以及邓以蛰、丰子恺、梁实秋等中国学者对于文艺问题的诸多美学讨论,实际都已经在美学上直接进入了艺术活动领域之中,并且也已经提出或构造了种种有关文艺的美学观念和理论;甚至,再往前追溯,全部中国古典美学的行程,大体上就是一个在文艺创作、体验活动的基点上所展开的美学思想发生、发展和变异的历史;但"文艺美学"被正式当作一门特定的"学科"理论来研究,文艺美学研究之在一种学科意义上得到展开,毕竟还是80年代以后所发生的事情。我们有理由认为,作为20世纪中国美学接受了西方美学学科方法以后在自身后期发展中的一种特殊努力,文艺美学研究活动不仅一般地追蹑了中国美学的现代建构意图,而且,它在某种程度上还超逸了人们对于美学的思辨理解,在20世纪中国美学进程上呈现了一种新的理论尝试图景。然而,也正由于文艺美学研究是最近二十年里才出现的事情,所以,迄今为止,在其学术经历中还存在种种不成熟的方面,或者说还存在这样那样的问题,便在所难免--它一定程度上也折射出当代中国美学研究中的某些学科困惑。本文主要就文艺美学研究的学科定位问题,提出一点个人的初步看法。一一般而言,"文艺美学的学科性质"涉及了"文艺美学何以能够成立"这一根本问题,以及它作为一门特定理论学科的存在合法性--为什么我们在一般美学和文艺学(诗学)之外,还一定要设置同样属于纯理论探问性质、同样必须充分体现学科体系的内在完整性建构要求,并且又始终不脱一般美学和文艺学(诗学)学理追求的这样一种基本理论?因此,在我们讨论"文艺美学"问题的时候,总是需要首先解决这样两个方面的疑问:第一,"文艺美学"学科确立的内在、稳定和连续的结构规定是什么?也就是说,我们根据什么样的方式来具体确定"文艺美学"自身唯一有效的理论出发点和归宿点,以及它们之间的逻辑关联?第二,在"文艺美学"与一般美学、文艺学(诗学)之间,我们如何确认它们彼此不同的学科建构根据?又如何在这种根据之上来理解作为一门理论学科的"文艺美学"建构定位?换个表述方式,即:"文艺美学"之成为"文艺的美学研究"而不是"美学的文艺学讨论形态"的学科生长点在哪里?显然,在上面两个问题中,有一个共同的症结点,这就是:当我们把"文艺美学"当作一种自身有效的学科形态来加以对待的时候,我们总是将之理解为有别于一般美学和文艺学的具体规定(范围、对象、范畴及范畴间的联系等)的特殊理论存在;然而,由于这种"特殊性"又不能不联系着一般美学和文艺学的研究过程、讨论方式和学理对象,甚至于还常常要使用它们的某些带有本体特性的理论范畴,因而,对于"文艺美学是什么?"的理解,总是包含了对于"美学是什么?"、"文艺学(诗学)是什么?"的理解与确认。"美学是什么?"和"文艺学(诗学)是什么?"的问题,既是据以进一步阐释"文艺美学是什么?"这个问题的逻辑前提,也是"文艺美学"确立自身独立形象的学科依据。尤其是,当我们试图从一般美学和文艺学突围而出,并且直接以"文艺美学"作为这种"学科突围"的具体形式和结果,以"文艺美学"标明自己新的学术身份的时候,对于一般美学和文艺学的确切把握,便显得更加突出和重要。正因此,我们常常发现,绝大多数有关"文艺美学"学科定位的阐释,基本上都这样或那样地服从了对于美学或文艺学的定位理解,而正是在这里,"什么是文艺美学"成了一个仍然需要廓清的学科定位的难题。就我们目前所看到的各种有关"什么是文艺美学"的解答来看,在它们各自的定位理解中,基本上都流露着这样一种一致的倾向:"文艺美学"是一般美学(包括文艺学)问题的特殊化或具体化,而且还是一般美学自我发展中的逻辑必然。①我们不妨可以拿20世纪80年代以后中国美学界出现的几种比较有代表性的说法来看一下:文艺美学是一般美学的一个分支……对艺术美(广义上等于艺术,狭义上指美的艺术或优美的艺术)独特的规律进行探讨……文艺美学的首要任务是以马克思主义世界观为指导,系统地全面地研究文学艺术的美学规律,特别是社会主义文学艺术的美学规律,探讨和揭示文学艺术产生、发展,以及创造和欣赏的美学原理。②文艺美学是当代美学、诗学在人生意义的寻求上、在人的感性的审美生成上达成到的全新统一……文艺美学不像美学原理那样,侧重基本原理、范畴的探讨,但文艺美学也不像诗学那样,仅仅着眼于文艺的一般规律和内部特性的研究。文艺美学是将美学与诗学统一到人的诗思根基和人的感性审美生成上,透过艺术的创造、作品、阐释这一活动系,去看人自身审美体验的深拓和心灵境界的超越……以追问艺术意义和艺术存在本体为己任。③一般美学结束的地方正是文艺美学的逻辑起点……一般美学是研究人类生活中所有审美活动的一般规律……文艺美学则主要研究文艺这一特定审美活动的特殊规律……文艺美学的对象是一般美学的对象的特定范围,文艺美学的规律也是一般美学普遍规律的特殊表现。④这里,我们就看到,上述对于"文艺美学"学科性质的把握中,非常明确地包含有一个前提:"文艺美学"理所当然地是一般美学的合理延续(发展),而一般美学(包括文艺学)本身在这里乃是一个"不证自明"的存在。如果说,一般美学以人类审美活动的普遍性存在及其基本规律作为自己的研究课题,那么,"文艺美学"之不同于一般美学的特殊性,就在于它从一般美学"照顾不到"的地方--文艺创作、文艺作品、文艺消费/接受的审美特性和审美规律--开始自己的学科建构行程,并进而提出自己对"特殊性"问题的"独特"追问,"系统地全面地研究文学艺术的美学规律"、"研究文艺这一特定审美活动的特殊规律"。而如果说,文艺学(诗学)主要着眼于综合考察文艺创作、文艺作品、文艺消费/接受现象的内部本性、结构、功能等,那么,"文艺美学"则探问了文艺学(诗学)所"不涉及"的文艺作为审美活动的本体根据,或者是"以追问艺术意义和艺术存在本体为己任"。理论的疑云在这里悄悄升起!于是,我们不能不十分小心地发出这样的询问:一般美学(包括文艺学)何以在学科意义上充分表明自己具有这种"不证自明"的可能性?如果一般美学仅仅是以探讨人类审美的一般性(共同性)规律、普遍性本质为终结,那么,为什么我们的任何一部"美学原理"中,都几无例外地要详尽表白自己在诸如"文艺(艺术)的审美特征和活动规律"、"文艺(艺术)创造的审美本质"、"文艺(艺术)活动中的主体存在"等等具体艺术审美问题上的讨论方式和结论,甚至于将对于整个艺术史或各个具体艺术部类的审美考察纳入自己的体系结构之中?就像黑格尔曾经向我们展示的那种美学形态--关于艺术审美问题的思考正构成了黑格尔美学体系的内在结构和具体特色。⑤显然,问题的重点,似乎不仅在于"文艺美学"是否能够从一般美学和文艺学中"逻辑地"延伸而来,而且还在于:一方面,一般美学和文艺学的"不证自明性"本身就是十分可疑的。实际上,就在最近二十多年里,中国美学界围绕"美学是什么?"的问题一直存在着不休的争论,有许多美学家曾经试图对美学的学科定位作出自己的理论判断,得出明确的结论。但直到今天,我们都很难说已经获得了这样一种令人确信的关于美学学科合法性的结论;围绕美学学科定位问题所产生的许多似是而非的意见,甚至进一步困扰了我们对美学其他许多问题的深入探掘。相同的情况也出现在文艺理论研究领域:"文艺学"的名称本身就被指责为一个含混不清的概念;它作为一种文学理论研究的总称,既反映了20世纪50年代以来中国文艺理论界所受到的苏联理论模式和观念的影响,同时也体现了某种强烈的政治意识形态立场--强调文学与社会的实践关系,强调文学研究的社会总括性,始终是文艺学在学科建构方面为自己所设定的美学本位。因此,尽管"文艺学"作为一个二级学科名称已经列入国家教育主管部门所颁布的学科、专业目录中,但人们却几乎从未停止过对它的纷纷议论。⑥由此可见,"美学是什么?"、"文艺学是什么?"作为问题仍然有待具体探讨,亦即在美学和文艺学的学科定位上,我们还存在着各种各样的不确定性;所谓美学(文艺学)的"不证自明"的可能性,其实成了一种虚妄的理论假设。既然如此,以这种并非"不证自明"的存在当作确立自身学科特性的逻辑前提、理论依据,对于"文艺美学"的建构热情来说,便已经不止于简单的误会,甚而是一种灾难了--实际上,当我们企图在美学或文艺学的"分支"意义上来设计"文艺美学"理论宏图及其合法性的时候,学科存在前提上的某种"想当然",普遍地造成了对于美学(包括文艺学)无限扩张的幻觉性热情,并且在实际研究过程中又反过来严重危及到了美学(文艺学)本身的合法性。另一方面,从学科对象和研究范围的"普遍性"与"特殊性"、"一般性"与"具体性"层面,来划分一般美学与"文艺美学"之间的不同规定,把对于美的普遍性、审美规律的共同性的探讨归于美学范围,而把"文艺活动、文艺作品自身的审美特性和审美规律"当作"文艺美学"的独特领地,这里面又显然充满了某种学科定位上的强制意图。应该看到,一般美学虽然突出以理论思辨方式来逻辑地展开有关美的本质、审美普遍性的研究,强调从存在本体论方面来寻绎美的事实及其内在根据,并且不断在思维抽象中叠架自身。然而,一般美学又从来不曾离开文艺活动这一人类审美的基本领域,从来没有在抽象性中取消掉文艺创造、文艺作品、文艺消费/接受过程的审美具体性。事实上,不仅一般美学之于美的思辨是一种由"具体的抽象"而达致的"抽象的具体",而且,这一"抽象"的所指也同样是文艺之为人类价值实践的审美特性与审美规律。这也就是为什么一般美学总是把对于文艺活动的审美考察、分析放在一个十分显眼和重要位置上的原因。更何况,在一般美学中,一切有关人类审美经验问题的探讨,以及对于人类审美发生问题的理论回答,都总是具体联系着(或者说是依照了)人在自身艺术实践过程中的具体行为而进行的。特别是当代美学,无论其具体定位方式和定位形态是怎样的,几乎都侧重将对于文艺活动的具体审美分析,包括对于文艺创作过程中的主体结构、文艺批评的价值标准、文艺文本的审美结构形式及其历史特性、文艺文本的接受-阐释活动等的思考,十分严整地包容在美学自身的结构性规定之中。可以这么说,一般美学的确是以思辨和抽象来展开美的问题的研究,但它又始终不脱人类文艺活动的具体审美事实;其对于普遍性、一般性的发现,很大程度上正是通过对于文艺活动的深刻审美把握而体现出巨大理论意义的。至于文艺理论研究,当然就更不可能超脱文艺活动的审美具体性了。由此,我们便可以十分清楚地看出,如果只是把"文艺美学"定位为"系统地全面地研究文学艺术的美学规律"、"研究文艺这一特定审美活动的特殊规律",或者是"追问艺术意义和艺术存在本体",难免给人以这样的印象:为了使"文艺美学"作为一门独立学科能够成立,就必须首先将一般美学从思辨层面对于文艺活动的审美特性和审美规律的探讨、将文艺理论从审美的具体过程出发之于文艺活动的分析,统统"悬搁"起来,以便为"文艺美学"留有余地。否则,"文艺美学"所针对的"文艺的审美特性和审美规律"就不免要同一般美学所必然包容的文艺考察相重叠,其所讨论的"艺术的意义和艺术存在本体"就会同文艺理论所实际研究的问题相重合。换句话说,为了保证"文艺美学"作为一门学科的存在合法性及其理论演绎顺利展开,一般美学和文艺学必须无条件地出让自己的研究范围和对象。且不说这样的"悬搁",实际是对美学和文艺学的学科基础作了一次流血的"外科手术"。即便"文艺美学"的出现真能让一般美学和文艺学这样做,我们也不禁要问:"文艺美学"是不是真的已经实现了一般美学和文艺学发展的逻辑必然性?即作为一种"独特的"理论学科,"文艺美学"果然在一般美学和文艺学所"顾及不到"的方面担负起了"独特的"理论任务吗?这个问题,我们后面再予以专门讨论。毫无疑问,我们在这里看到了一个悖论:如果说,建构"文艺美学"是为了克服一般美学抽象玄思的局限,那么,前者之能够成立的前提,实际又要求后者彻底放弃对于文艺审美特性的具体深入;这显然与提出"文艺美学"学科建构的初衷相矛盾。如果说,"文艺美学"有助于我们在强化文艺的审美本位基础上,真正发现人类艺术实践的本体特性,那么,把对文艺特殊审美规律的研究从文艺学中抽取出来,最终其实又更加孤立了文艺理论,并且也无益于我们真正理清文艺与特定社会政治的关系。当然,"文艺美学"的提出本身有其理论研究上的积极性;最起码,它强化了近二十多年来中国美学界对于文艺活动进行认真的审美研究,把美学的理论视野进一步引向了人类艺术领域。不过,由于"文艺美学"的学科定位问题不仅直接关系着其自身作为一种新学科设想能否真正得到落实,同时也关系到我们对于一般美学和文艺学学科性质的把握,因而,从学科建构的实际要求出发,对"文艺美学"的特性进行更加细致的具体探究,仍是一件十分严肃的工作。而要准确定位"文艺美学"的合法性,下面三个问题不能不先行得到回答:第一,如果说,"文艺美学"以一般美学的独立分支身份出现,它将如何可能逻辑地体现一般美学的学科特性要求?这里,对于美学学科规定性的认识,是从理论上确定"文艺美学"存在合法性的基础。第二,如果说,"文艺美学"的学科合法性,是基于文艺理论研究无法有效完成文艺活动的审美本质探索,那么,文艺学的存在合法性又是什么?也就是说,作为文学理论研究活动的文艺学将何去何从?第三,无论把"文艺美学"归于美学的分支,还是将之视作文艺学的"另类",其学科建构都首先要求能够找到专属自身的、无法为其他学科所阐释和解决的独一无二的问题(对象)。那么,这个问题是什么?解决这个问题的"文艺美学"的学科方式又是什么?二至少,就目前"文艺美学"的实际形态来看,我们很难将它与一般美学或文艺学(诗学)体系相区分。在总的方面,现有的"文艺美学"要么程度不同地重复演绎着一般美学对于文艺问题的讨论形式,尽管这种演绎过程可能具有某种形式上的具体性、形象性,即同一般美学的讨论相比,现有的文艺美学理论往往更注意把讨论引向"作品--作者--读者"的审美联系及其联系方式的美学语境之中,试图在一个较为实在的层面来反证某种美的观念或概念,以此完成"美学的艺术化构造";要么大体上与文艺学(诗学)框架相重叠或交叉,即突出文艺理论研究的审美基点,在"作者--作品--读者"或"创作论--作品论--接受/阅读论"的内在关联方面形成某种本质论的美学解释,从而实现对于"文艺学的美学改造"。因此,就实质而言,现有"文艺美学"在体系构架上还没有达到一般艺术哲学的广度--在丹纳那里,艺术哲学就已经发展成为一个庞大、系统的理论,其中不仅有着种种本质论的观念,而且还十分具体地深入到艺术发生、艺术效果和艺术史等的哲学与实证研究,广泛论证了"艺术过程的美学问题"。更何况,由于某种非常明显的人为意图,既将艺术的美学本体论探讨留在了一般美学领域,又将艺术过程的结构分析划给了文艺学的讨论,因而,现有的文艺美学研究仍然没有真正达到抽象与具体、思辨与实证有机统一的理论境界,既难以有效地实现对于艺术的本体追问,同时也缺乏对于艺术内部结构的深入的美学证明。这里,我们可以从研究对象的范围构成方面,拿现有的几种"文艺美学"著作同文艺学著作做一个形态对照:作为国内最早出版的系统探讨"文艺美学"问题的著作,《文学艺术的审美特征和美学规律》除"绪论"专讲"文艺美学"的对象、范围和方法以外,其余六章分别为:"艺术的审美本质"、"美的艺术和崇高的艺术"、"再现艺术和表现艺术"、"艺术创造"、"艺术作品"、"艺术欣赏与批评"。《文艺美学》一书的体例为:"文艺美学:美学与诗学的融合"、"审美活动:审美主客体的交流与统一"、"审美体验:艺术本质的核心"、"审美超越:艺术审美价值的本质"、"艺术掌握:人与世界的多维关系"、"艺术本体之真;生命之敞亮和体验之升华"、"艺术的审美构成:作为深层创构的艺术美"、"艺术形象:审美意象及其符号化"、"艺术意境:艺术本体的深层结构"、"艺术形态:艺术形态学脉动及其审美特性"、"艺术阐释接受:文艺审美价值的实现"、"艺术审美教育:人的感性的审美生成"。相似的,《文艺美学原理》虽出版于90年代,但在"序论"部分简要表述了"文艺美学"的学科性质与地位之后,同样也直接进入到对于"审美--创作"、"创作--作品"、"作品--接受"的论述,分别讨论了"审美活动与审美活动范畴"、"文艺创作作为审美价值的生产活动"、"审美价值生产的基本类型"、"文艺创作中的美学辩证法"、"艺术品的魅力"、"审美智慧"、"审美形式"、"审美价值"、"艺术传播"、"接受美学的遗产背景与课题意义"、"’读’的能动性与历史性"、"’释义循环’及处置策略"、"’接受的幽灵’:文艺与历史实践"等。蔡仪先生在20世纪70年代末主编的《文学概论》,是一部比较能够体现1949年以后至"新时期"初中国文艺理论研究情势的著作,发行量达到70多万册。全书九章,分别为:"文学是反映社会生活的特殊的意识形态"、"文学在社会生活中的地位和作用"、"文学的发生和发展"、"文学作品的内容和形式"、"文学作品的种类和体裁"、"文学的创作过程"、"文学的创作方法"、"文学欣赏"、"文学批评"。而由童庆炳先生主编的《文学理论教程》,作为20世纪90年代中国文艺理论研究的产物,是目前公认较为完备的一部著作,在文艺学成果中具有一定代表性。其五编十七章,除阐述文学理论的性质、形态及中国当代文学理论建设问题以外,更详细列论了"文学活动"、"文学活动的意识形态性质"、"社会主义时期的文学活动"、"文学作为特殊的精神生产"、"文学生产过程"、"文学生产原则"、"文学作品的类型"、"文学产品的样式"、"文学产品的本文层次和内在审美形态"、"叙事性产品"、"抒情性产品"、"文学风格"、"文学消费与接受的性质"、"文学接受过程"、"文学批评"等。客观地说,仅是这种对象构成形态的对照,就已经可以让我们清楚地看到,现有"文艺美学"在对学科建构的把握上,基本没有超出原有的美学、文艺学范围。如果一定要说它们之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也主要是叙述形式上的,而基本没有体现本质性的差别。这就不能不让我们疑惑:"文艺美学"的建构究竟是为了一种叙述的方便,还是真的能够从根本上找到自己的所在?[1][2][][]事实上,热心于"文艺美学"学科建构的学者,也并非完全没有看到这种学科体系构架上的重复性。只是出于一种"新学科"的设计,他们大多数时候更愿意将这种重复性理解为某种结构方面的序列性组织,亦即认为:在美学系统的纵向结构上,"文艺美学"处在一般美学和部类艺术美学之间的中介位置;在横向上,"文艺美学"又同实用美学、技术美学等一起组成了美学的有机部分。在文艺学系统中,"文艺美学"是文艺学诸多学科中的一种,与文艺社会学、文艺哲学、文艺心理学、文艺伦理学等相并列。显然,这种结构上的归类,至少从表面来看是有诱惑性的,它一方面"避免"了"文艺美学"在理论上的悬空,而让其一头挂在美学的大山上,一头伸进了艺术的活跃空间;另一方面又"化解"了"文艺美学"在逻辑关系上的孤立--因为在一般美学理论与各种具体艺术部类的美学讨论之间,当然要有某种中介、过渡,尽管这种中介和过渡本来可以、也应该由美学自身所内在的艺术话题来完成;而文艺学研究也总是必然会衍生出相互联系的各个层面,包括哲学的、人类学的、伦理学的、心理学的和社会学的探讨等,尽管所有这些探讨在根本上都没有、也不可能回避艺术的审美特性及其审美构造、审美规律。然而,且不说这种"结构序列"设计本身,就是建立在我们前面已经讨论过的那种对于"美学--文艺美学--文艺学"各自话题的人为强制之上;仅就把一般美学作这种纵向和横向的结构排列而言,就是相当可疑的。我们很难同意,一般美学之于日常现实的审美方面和技术的审美因素、形式的研究,竟然同美学对于艺术问题的深入把握,是处在两个不同结构序列中的;我们也很难设想,作为美学之纵向结构"中介"环节的文艺的审美研究,如何可能摇身一变成了美学横向方面的一个部类?除非"文艺美学"是作为整个美学系统坐标的中心点而出现。可是,这样一来,既然"文艺美学"成了整个美学系统坐标的中心,在纵向上连接了美的哲学思辨与部类艺术问题的美学研究,在横向上联合着实用美学、技术美学等等,那么,所谓"文艺美学"所研究的,不正都是美学的应有之义、美学的问题吗?如此,则在一般美学之外再另立一种"文艺美学",又岂非画蛇添足?于是,问题其实又回到了我们原来的疑问上:美学究竟是什么?美学的学科定位该当何解?况且,既在一般美学的结构序列上为"文艺美学"分配了座次,又如何能够将"文艺美学"过继为文艺学的合法子民?我们将何以在逻辑上令人信服地说明,已经是美学分支的"文艺美学",如何在文艺学体系中获得自身确定的学科规定性,而不至于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也许,所谓"文艺美学"的真正建构难题(矛盾)就在于:一方面,为了区别于一般美学的理论形态,必须有意识地淡化对于美本体的思辨,弱化美学思维之于具体艺术问题的统摄性;另一方面,为了撇清与文艺学的相似性,必须有意识地强化一般艺术问题的美学抽象性,增加文艺理论的哲学光色。应该承认,这种学科建构上的难题不仅没有在已有的文艺美学研究中得到有效克服,相反,倒成了支持某种学术自信的理由。当然,在20世纪80、90年代的中国美学领域里,同样的情况并不仅止于"文艺美学"一家。从80年代初开始,许多自称是美学分支学科的部类问题研究纷纷出现,例如文化美学、性美学、生理美学、服饰美学中国美学界一时间仿佛一派"欣欣向荣"。然而,也正由于在学科规定性和理论特定性、独立性方面的缺失,由于许多体系结构上的含混性和人为性,这些"学科"的提出除了造成一种学术虚肿、学科泛化的表象以外,既没有能够真正产生稳定的、自身规范的和有效的学科立足点,也没有能够在真实意义上为美学的现展提供新的知识价值增长。或许,正像有学者所指出的:"已经没有任何统一的美学或单一的美学。美学已成为一张不断增生、相互牵制的游戏之网,它是一个开放的家族"。⑦可是,作为"开放家族"的当代美学"游戏",不应只是任意的名词扩张,它同样必须依照一定的有序性和内在规矩来展开自身,同样应当在知识价值上体现出一定积累、变化形态的合理性与真实性。那种缺失学科建构的基本出发点和特定逻辑依据的"学科"增生,实质上并没有能够进入这张"游戏之网"。三从以上分析出发,我们与其说"文艺美学"是一种新的美学或文艺学的分支学科形态,倒不如说,文艺美学研究是中国美学在自身现展之路上所提出的一种可能的学理方式或形态,它从理论层面上明确指向了艺术问题的把握。由是,可能会更易于我们把问题说清楚。这样说的理由主要在于:第一,就像我们已经反复指出的,迄今为止,"什么是文艺美学?"作为一个问题,仍然是含混不清的。在学科建构意义上,"文艺美学"的独特规定性仍然有待于证明和阐释,而这种证明、阐释能否真正解决问题也还是可疑的。第二,由于几乎所有"文艺美学"的讨论话题,都可以在一般美学和文艺理论体系中找到其叙述形式或阐释过程,而美学与文艺学的当展也正朝着人类艺术活动的审美深层探进;特别是20世纪的各种美学、文艺理论研究,更不断将深入发现具体艺术活动的审美特性当作自己的直接课题--美学和文艺理论不仅没有拒绝具体艺术的审美考察和发现,而且越来越趋向于把研究视点深入进艺术母题之中。⑧因此,所谓"文艺美学"其实不过是美学、文艺理论内在话题的当代延伸,而不是区别于当代美学、文艺理论发展的又一种学科存在方式,其建构本来就不可能超逸美学、文艺理论的当代维度。第三,就此而言,文艺美学研究的任务,其实在于向人们提供一种从内在结构层面上观照艺术的具体审美存在特性、审美表现方式、审美体验过程和规律等的特定理论思路、讨论形态;它不是在一般美学和文艺学的结合点上,也不是作为一般美学和文艺学的中介,而是作为当代美学或文艺理论的自身问题而存在。换句话说,文艺美学研究(更准确的说,是艺术的美学研究)形态的合法性,不是建立在它的学科不确定性之上,而是建立在它作为一种具体理论思路的稳定性与可能性之上的。当然,我们现在依然可以在约定成俗的意义上继续使用"文艺美学"这个术语,但同时我们应该清楚一点:作为艺术的美学研究,当前"文艺美学"所面临的任务,不在于一定要把它当作一个"学科"来理解和建构某种"体系"。⑨也许,最明智的做法,就是放弃在"学科"意图上对于"文艺美学"的设计,而转向依照美学、文艺理论的当展特性来找到深化艺术的美学研究的真实理论问题,⑩以对问题的确定来奠定文艺美学研究作为一种学理方式或形态的合法性基础,以对问题的阐释来展开文艺美学研究的合法性过程。以下几个方面似可作为当前文艺美学研究关注的重点:1.艺术现代性的追求与文化现代性建构之间的关联问题。在美学、文艺理论的各种讨论中,艺术从来都是作为一种"人类生命价值"的自我表现/体验形象而出现的。它不仅意味着艺术是人的精神解放的实践载体,是人在自身内在精神活动层面上所拥有的一种价值肯定方式,而且还意味着艺术作为人类精神演化的自我叙事形式,其身份的确认总是同人在一定阶段上的文化利益相联系的。而在当代文化现实中,现代性建构之为一种持续性的过程,不仅关系着文化实践的历史与现实,而且关系着人对于自身存在价值的表达意愿和表达过程,关系着人在一种历史维度上对自我生命形象的确认。所以,文化的现代性建构不仅涉及人在历史中的存在和价值形式,同时也必然地涉及了人的艺术活动对人的存在和价值形式的形象实现问题。文艺美学研究在探讨艺术的审美本体时,理应对此问题作出回答。这里应注意的:一是文化现代性建构的理论与实践的具体性质;二是艺术现代性追求的内涵及其在文化现代性建构中的位置;三是艺术现代性追求的合法性维度。2.艺术发展中的美学冲突及其历史变异问题。这本来是一个艺术史的话题。但在文艺美学研究的视野上,艺术史问题同样可以生出这样几个方面的美学讨论:其一,艺术发展所内含的美学理想的文化指归,究竟怎样通过人的艺术活动而获得实现?其二,美学上的价值差异性,怎样实现其对于艺术发展的控制、操纵?艺术形式的冲突与美学理想的冲突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其三,艺术发展中的美学冲突的历史样态及其实践性变异。应该说,这种讨论过程,将有可能带来文艺美学研究更为深刻的历史根据。3.艺术作为一种审美意识形态的社会实现机制、过程与形态问题。这个问题与上一个问题是相联系的。所不同的是,这里更接近于探讨艺术作为一种理想价值形态的社会学动机。也就是说,作为特定社会意识形态的特定表现,艺术、艺术活动的内在功能是如何在社会层面上得到体现和认同的?尤其是,当我们常常以不容置疑的态度将艺术表述为一种"人对世界的掌握"时,其意识形态力量又是如何具体体现在人的社会实践过程中的?对于这个问题,我们既不能仅凭审美的心理经验方式去加以把握,也不能只是通过纯粹思辨来进行主观化的推论,而只有借助于艺术历史与艺术现实的运动关系来进行说明。而这个问题的难点则在于:为了说明艺术的意识形态功能,我们必须首先理解意识形态的历史具体性;为了把握审美意识形态的本质特征,我们又不能不把艺术与其他意识形态形式的共时性关系纳入讨论范围,以便从中确认艺术的意识形态特殊性。4.艺术的价值类型问题。这一研究,主要针对了艺术价值的形态学意义,即艺术价值的分化及其美学实现形态。在以往的美学或文艺理论研究中,有关艺术价值问题的探讨常常被放在一种严密的整体性上来进行;艺术价值的美学阐释并不体现形态分析的历史具体性,而只是从审美本质论立场对艺术价值作出某种统一的概括,所反映的是艺术之为艺术的先在合理性。实际上,在艺术价值问题上,由于人的生存形态不同、人的价值实践的分歧,艺术价值的实现方式和实现结果都是具体的、分化的和相异的。不仅不同艺术之间在价值形态上是有分化的,而且由于实践方式、实践基础和过程等的不同,相同艺术的价值构造、价值取向、价值体现也是存在各种差异的--由于这样,"艺术是什么"才会变得如此复杂。文艺美学研究的工作,就是要找出这种不同、差异,并对之进行形态分析,从而使艺术价值问题落实在具体的类型层面上,真正体现出艺术的审美具体性。5.艺术效果特征问题。"艺术效果"一向受到人们的关注。不过,我们在这里主要关心的,还不是一般意义上艺术活动与人的精神修养、情感陶冶等的关系,而是当代文化语境中大众传播制度对于艺术活动、艺术作品自身效果的具体影响,以及这种影响的实现过程和美学意义。因为很明显的是,当代艺术的美学变异,很大程度上是依据其与当代文化的大众传播特性来决定的;所谓"艺术效果",一方面取决于艺术的表现特性以及艺术在一定文化语境中的自我生存能力,另一方面则取决于艺术活动、艺术作品、艺术接受活动与整个大众传播制度的关系因素和关系结构。包括艺术效果的发生、艺术效果的集中程度、艺术效果的结构方式、艺术效果的体现形态、艺术效果的延伸和艺术效果的变异性转换等等,都以一种非常直观的形式同当代文化的大众传播制度联系在一起。因而,把艺术效果问题与整个文化的大众传播制度问题加以整体考虑,是当前文艺美学研究中的一个重要课题。在此基础上,我们才有可能获得对于艺术审美本质的当代性把握,在理论上真正体现出现实的价值和立场;文艺美学研究也才可能产生理论的现实有效性。6.艺术审美的价值限度问题。这个问题所涉及的,实际是对我们过去一直坚信不疑的那种艺术至上性观念。按照一般的美学理解,在人类价值体系的内在结构上,"真"、"善"、"美"虽然有着某种内在的、稳定的统一性,但在发展逻辑上,它们又是有级别、有递进性的;艺术在其中始终扮演了一种至上价值的表演角色,成为人类在自身实践过程上的最高目标。这种观念在当代文化语境中,其实已经呈现了某种风雨飘摇的景象。不仅人的现实生存实践不断置疑了这种内含着概念先在性的理想,而且,就这一观念把美/艺术当作人类不变的既定实践而言,它也是值得怀疑的。在当代文化语境中,不仅艺术本体立场的改变已经是一种十分显著的事实,同时,艺术与美的关系的必然性和同一性也正在被艺术活动本身所拆解。由是,在人类生存实践的价值指归上,艺术审美的价值限度问题便凸现了出来。我们所要讨论的是:艺术在何种意义上可能是审美的?艺术审美的有效性和有限性是如何通过艺术活动自身的方式而呈现出来的?艺术作为人的生命理想的审美实现方式,在什么样的范围内为人类提供了一种具体的价值尺度和客观性?7.艺术中的审美风尚演变问题。我们经常说,艺术是一个时代的社会生活关系、生活实践、生活趣味等现实价值形式的反映;美学、文艺理论也常常论及这方面的话题。但是,这种对于艺术的谈论往往还只停留在一般概念的归结上,很少非常具体地从美学角度透彻分析过艺术创作、艺术作品、艺术接受与社会、时代的风尚演变之间的审美关系特性,也很少充分揭示艺术体现社会审美风尚的具体过程和规律问题。因而,把这个问题作为当前文艺美学研究的对象,目的就是要通过对艺术发展与社会审美风尚演变之间关系的探讨,深入揭示:第一,艺术生成中的社会审美趣味、理想与观念的存在和存在方式;第二,社会审美风尚演变活动所导致的艺术的时代具体性、意识形态性;第三,艺术创造如何能够顺应并体现一定社会审美风尚的特性;第四,艺术风格、艺术审美创造的改变,又如何融入社会审美风尚的演变过程之中;第五,艺术的历史在什么样的意义上可以反映为一种审美风尚的历史;第六,艺术活动又是如何体现一个时代社会审美风尚的分裂性的;第七,具体艺术文本的风尚特征;等等。这些问题的研究,对于我们更加深刻地理解艺术的美学规律,把握艺术发展的内在过程及其外部因素,都是十分重要的。比如对于艺术的民族审美特质问题的理解,就与这一研究直接相关。8.艺术活动与日常活动在人类生存之维上的现实美学关联问题。这个问题的重点,是我们如何能够在当代文化的现实性上,认真、客观地理解当代艺术的美学转移。由于当代文化发展本身的规律及其影响,当代艺术和艺术活动已经发生了巨大的改变。这种改变甚至不是一般形式意义上的,它更带有本体颠覆的特性。艺术和艺术活动在当代文化语境中,逐渐自我消解了自身肩负的沉重历史使命和社会责任,艺术的"创造"本性正在急剧转换之中。⑾原本超然于人的日常生活、普通趣味之上的艺术的"美学封闭性",正在不断被当代社会生活的世俗化、享乐化追求所打破;艺术不仅不再能够必然地超度人的灵魂、提供超越性的精神方向,甚至它自己有时也不得不屈服于人的日常意志的压力及其具体利益。这样,把艺术活动与人的日常活动的现实美学关系放在一个现实生存语境中来加以把握,既是对于当代艺术的美学追求的一种具体体会,也是美学和文艺理论研究扩大自己的学术视野、体现自身当代性追问能力的内在根据。注释:①从20世纪80年代初开始,"文艺美学"作为一个具有一定现实性的新的理论话题,得到了中国美学界的关注。其时尚执教于北京大学中文系的胡经之先生,首先在1980年召开的第一届全国美学会议上,针对当时中国高校文科理论教学的实际情况和发展需要,提出:美学教学不能只停留在讲授哲学美学上,应该开拓和发展文艺美学的研究与教学。其《文艺美学及其他》一文(收入《美学向导》,北京大学出版社1982年版),作为80年代中国最早的一份讨论"文艺美学"的理论文献,具体阐述了"文艺美学"的建构理由,认为"文艺美学是文艺学和美学相结合的产物,它专门研究文学艺术这种社会现象的审美特性和审美规律",是"文艺学和美学的深入发展",促使文艺美学这门"交错于两者之间的新的学科出现了"。此后,"文艺美学"被正式纳入80年代中国美学研究的范围,并且引起美学界不少学者的关注和研究兴趣。而我们现在所见到的那些以"文艺美学"为名称,或虽不以"文艺美学"标明身份但却实际是作为"文艺美学"研究成果而出现的论著,大体上都是80、90年代的中国"美学产物"。这反映出:第一,"文艺美学"的提出,其实是一种现实形势的结果,是"应时而生"的理论话题,具有较强的理论应用企图。第二,对于"文艺美学"的种种建构设想,也是中国美学界在80年代"美学热"的催动下,对于"美学的中国化"、"美学体系建设"的一种具体回应方式和成果,它在一定意义上既体现了中国美学家对待美学这门学科的现实态度,同时也体现了最近几十年来中国美学研究的一种基本态势,即强调美学之西方传统与中国固有思维成果的结合--把美学的纯思辨过程延伸进感性形象的文艺活动之中,正是自王国维以来20世纪中国美学一以贯之的学理追求之一。②周来祥:《文学艺术的审美特征和美学规律》"绪论",贵州人民出版社1984年版。③胡经之:《文艺美学》"绪论",北京大学出版社1989年版。需要说明的是,在这里,作者的说法同其《文艺美学及其他》中的表述有了微妙的差别,增加了对于文艺美学"以追问艺术意义和艺术存在本体为己任"这一特性的强调。④杜书瀛主编:《文艺美学原理》"序论",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1992年版。⑤由凯"埃"吉尔伯特和赫"库恩撰写的《美学史》中,就这样讲道:"努力把艺术概念从过分狭窄的理性解说中解救出来,为严格维护艺术的独特性和自主性而奋斗(这种观念意在使艺术同最高尚的精神活动并列,并揭示艺术在文化生活中的地位和作用),--所有这一切,又重现于黑格尔的《讲演》中。"(《美学史》下册,第577页。上海译文出版社1989年版)⑥参见孟繁华:《激进时代的大学文艺学教学(1949--1978)》。《文学前沿》1999年第一辑,首都师范大学出版社1999年版。⑦李泽厚:《美学四讲》,第14页。三联书店1989年版。重点号为原书所有。⑧西方美学自50年代以后,基本上都显现了对艺术领域的关心和热情。格式塔心理学美学、原型批评美学、现象学美学、符号学美学、结构主义美学、解构主义美学、阐释-接受美学以及法兰克福学派的美学等,尽管它们立场各异、指归不同,然而却都十分关注艺术领域的变动,对于艺术的审美分析成为它们各自体系结构上的重点之一。像《审美经验现象学》(杜夫海纳)、《情感与形式》(苏珊"朗格)、《批评的解剖》(弗莱)、《艺术与视知觉》(阿恩海姆)、《走向接受美学》(姚斯)、《艺术与审美》(乔治"迪基)、《美学理论》(阿多尔诺)等,如今已成为当代美学的经典。⑨在这一方面,当代思想家怀特海讲过一段很有意思的话。他说:"体系化是最无关紧要的","体系化是通过源于科学专业化的方法而进行的普遍性的批判,它预设了一个原初观念的封闭集合",因而造成了"所有有限系统中固有的狭隘性"。(《思想方式》,华夏出版社1999年版)⑩在当代西方的艺术美学研究中,"文学美学"(Literaryaesthetics)是一个引人关注的动向。彼得"拉马克就认为,文学美学把注意力集中在文学作品的各个方面,正因为文学作品是艺术作品,所以"文学美学的主题就是出现在美学中有关一般艺术作品论述中的那些专门针对文学而提出的美学问题"。(参见朱狄:《当代西方艺术哲学》第二章第五节。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这种学理确定路向很值得我们重视。它至少是明确地把自身存在的可能性前景放在了一个十分确定的对象上,找着了自己据以展开的问题域--"针对文学而提出的美学问题"。⑾参见拙著:《扩张与危机--当代审美文化理论及其批评话题》,第四章和第五章,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6年版。

艺术审美的分类范文11

进入21世纪的全球经济一体化,我国的经济环境将由以往的本国内部市场之间的互相竞争突然上升到与全球大市场的竞争。在这样的经济环境下,无论是经济、文化、思想观念等,必须适应新形势、国际化的发展。当然,我国艺术设计与美术教育也面临同样的挑战,其最根本的问题就是――在新形势下培养适应新的经济环境的艺术设计人才美术教育的发展问题。

对于艺术,通常可以从三个层面来认识。第一是从精神层面,把艺术看作是文化的一个领域或文化价值的一种形态,把它与宗教、哲学、伦理等并列。第二是从活动过程的层面来认识艺术,认为艺术就是艺术家的自我表现、创造活动,或对现实的模仿活动。第三是从活动结果层面,认为艺术就是艺术品,强调艺术的客观存在。

一般认为,艺术是人们把握现实世界的一种方式,艺术活动是人们以直觉的、整体的方式把握客观对象,并在此基础上以象征性符号形式创造某种艺术形象的精神性实践活动。它最终以艺术品的形式出现,这种艺术品既有艺术家对客观世界的认识和反映,也有艺术家本人的情感、理想和价值观等主体性因素,它是一种精神产品。

艺术与其它意识形态的区别在于它的审美价值,这是它的最主要、最基本的特征。艺术家通过艺术创作来表现和传达自己的审美感受和审美理想,欣赏者通过艺术欣赏来获得美感,并满足自己的审美需要。除审美价值外,艺术还具有其它社会功能,如认识功能,教育和陶冶功能,娱乐功能等。其中艺术的社会功能是人们通过艺术活动而认识自然、认识社会、认识历史、了解人生,它不同于科学的认识功能。艺术的教育功能是人们通过艺术活动,受到真、善、美的熏陶和感染,而潜移默化地引起思想感情、人生态度、价值观念等的深刻变化,它不同于道德教育。艺术的娱乐观念是人们通过艺术活动而满足审美需要,获得精神享受和审美愉悦,它不同于生理。

艺术的种类繁多,根据不同的分类标准,可将艺术分为以下一些类型:

依据艺术形象的存在方式,艺术可分为时间艺术、空间艺术和时空艺术。美术是一种空间艺术。依据艺术形象的审美方式,艺术可分为听觉艺术、视觉艺术和视听艺术。美术是一种视觉艺术。依据艺术的物化形式,艺术可分为动态艺术和静态艺术。美术主要是一种静态艺术。依据艺术分类的美学原则,艺术可分为实用艺术、造型艺术、表演艺术、语言艺术和综合艺术。美术是一种造型艺术。

依据艺术形象的表现方式,艺术可分为表现艺术和再现艺术。美术中既有表现性的,也有再现性的。

需要指出的是,关于“艺术”与“美术”的含义和适用范围,在东西方是存在着一定的差异的。了解这些差异,有助于我们更好地把握它们的概念和使用它们。

在西方,“艺术”与“美术”都源于古罗马的拉丁文“art”,原义是指相对于“自然造化”“人工技艺”,泛指各种用手工制作的艺术品以及音乐、文学、戏剧等,当时广义的art甚至还包括制衣、栽培、拳术、医术等方面的技艺。到了古希腊时期,艺术的概念仍是与技艺、技术等同的,但古希腊的绘画与雕塑在公元前五世纪发展到成熟阶段时,已基本确立了一套古典美的标准,为日后艺术涵义的演变埋下了伏笔。直到文艺复兴时期,艺术逐渐与“美的”等同起来,18世纪中期,基于美的艺术概念体系方才正式建立,艺术成了审美的主要对象。今天,英语中的“art”一词仍然既作“艺术”解,又作“美术”解,它既可以用来指音乐、舞蹈、文学、戏剧、电影等其它各种艺术门类,有时又专门用来要指称包括绘画、雕塑、工艺、建筑在内的视觉艺术。在很多西方著作中我们甚至还会看到,作者所说的“art”其实仅仅就是指我们中国人所认为的美术的一部分:绘画。而他们的“the fine arts”(我们直接译作"美术"),也仍然是指诗歌、音乐、绘画、雕塑、建筑等。

“美术”这个专门名词,在中国是从"五 四"新文化运动开始被文艺家和教育家普遍运用的。当时蔡元培运用“美术”这个术语时,也还包括了诗歌和音乐。其后,中国的文艺界、教育界把“美术”和“艺术”的概念逐渐分离开来,“艺术”是一切艺术门类的总称,它是用不同的形象化手段来反映自然和社会,表现人类情感的一门大人文学科,它包罗了美术、音乐、诗歌、舞蹈、戏剧、电影、书法等,也包括服饰、园林等很大的范围。而“美术”,则专门用来指艺术的一个重要分支,即视觉艺术部分。

总之,在汉语中我们有“艺术”与“美术”两个词,它们的含义不同,指称的范围有别,而在英语中却只有一个词:“art”,它既用来泛指一切艺术门类,也用来专指所有艺术门类的一个部分:美术,甚至美术中的一个方面:绘画。这便是东西方在“艺术”和“美术”两个词的含义和应用范围上的差异。

艺术审美的分类范文12

对于艺术,通常可以从三个层面来认识。第一是从精神层面,把艺术看作是文化的一个领域或文化价值的一种形态,把它与宗教、哲学、伦理等并列。第二是从活动过程的层面来认识艺术,认为艺术就是艺术家的自我表现、创造活动,或对现实的模仿活动。第三是从活动结果层面,认为艺术就是艺术品,强调艺术的客观存在。

一般认为,艺术是人们把握现实世界的一种方式,艺术活动是人们以直觉的、整体的方式把握客观对象,并在此基础上以象征性符号形式创造某种艺术形象的精神性实践活动。它最终以艺术品的形式出现,这种艺术品既有艺术家对客观世界的认识和反映,也有艺术家本人的情感、理想和价值观等主体性因素,它是一种精神产品。

艺术与其它意识形态的区别在于它的审美价值,这是它的最主要、最基本的特征。艺术家通过艺术创作来表现和传达自己的审美感受和审美理想,欣赏者通过艺术欣赏来获得美感,并满足自己的审美需要。除审美价值外,艺术还具有其它社会功能,如认识功能,教育和陶冶功能,娱乐功能等。其中艺术的社会功能是人们通过艺术活动而认识自然、认识社会、认识历史、了解人生,它不同于科学的认识功能。艺术的教育功能是人们通过艺术活动,受到真、善、美的熏陶和感染,而潜移默化地引起思想感情、人生态度、价值观念等的深刻变化,它不同于道德教育。艺术的娱乐观念是人们通过艺术活动而满足审美需要,获得精神享受和审美愉悦,它不同于生理。

艺术的种类繁多,根据不同的分类标准,可将艺术分为以下一些类型:

依据艺术形象的存在方式,艺术可分为时间艺术、空间艺术和时空艺术。美术是一种空间艺术。依据艺术形象的审美方式,艺术可分为听觉艺术、视觉艺术和视听艺术。美术是一种视觉艺术。依据艺术的物化形式,艺术可分为动态艺术和静态艺术。美术主要是一种静态艺术。依据艺术分类的美学原则,艺术可分为实用艺术、造型艺术、表演艺术、语言艺术和综合艺术。美术是一种造型艺术。

依据艺术形象的表现方式,艺术可分为表现艺术和再现艺术。美术中既有表现性的,也有再现性的。

需要指出的是,关于"艺术"与"美术"的含义和适用范围,在东西方是存在着一定的差异的。了解这些差异,有助于我们更好地把握它们的概念和使用它们。

在西方,"艺术"与"美术"都源于古罗马的拉丁文"art",原义是指相对于"自然造化"的"人工技艺",泛指各种用手工制作的艺术品以及音乐、文学、戏剧等,当时广义的art甚至还包括制衣、栽培、拳术、医术等方面的技艺。到了古希腊时期,艺术的概念仍是与技艺、技术等同的,但古希腊的绘画与雕塑在公元前五世纪发展到成熟阶段时,已基本确立了一套古典美的标准,为日后艺术涵义的演变埋下了伏笔。直到文艺复兴时期,艺术逐渐与"美的"等同起来,18世纪中期,基于美的艺术概念体系方才正式建立,艺术成了审美的主要对象。今天,英语中的"art"一词仍然既作"艺术"解,又作"美术"解,它既可以用来指音乐、舞蹈、文学、戏剧、电影等其它各种艺术门类,有时又专门用来要指称包括绘画、雕塑、工艺、建筑在内的视觉艺术。在很多西方著作中我们甚至还会看到,作者所说的"art"其实仅仅就是指我们中国人所认为的美术的一部分:绘画。而他们的"the fine arts"(我们直接译作"美术"),也仍然是指诗歌、音乐、绘画、雕塑、建筑等。

"美术"这个专门名词,在中国是从"五 四"新文化运动开始被文艺家和教育家普遍运用的。当时蔡元培运用"美术"这个术语时,也还包括了诗歌和音乐。其后,中国的文艺界、教育界把"美术"和"艺术"的概念逐渐分离开来,"艺术"是一切艺术门类的总称,它是用不同的形象化手段来反映自然和社会,表现人类情感的一门大人文学科,它包罗了美术、音乐、诗歌、舞蹈、戏剧、电影、书法等,也包括服饰、园林等很大的范围。而"美术",则专门用来指艺术的一个重要分支,即视觉艺术部分。

总之,在汉语中我们有"艺术"与"美术"两个词,它们的含义不同,指称的范围有别,而在英语中却只有一个词:"art",它既用来泛指一切艺术门类,也用来专指所有艺术门类的一个部分:美术,甚至美术中的一个方面:绘画。这便是东西方在"艺术"和"美术"两个词的含义和应用范围上的差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