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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代史论文

时间:2023-02-06 09:18:57

近代史论文

近代史论文范文1

鸦片战争的爆发打开了中国闭关锁国的大门,也揭开了中西文化冲突、交流的序幕。西学再度东渐,日益为国人所了解,逐渐形成一股新的思想潮流。在中日甲午战争之前,输入中国的西学主要是声、光、电、化等科技知识,但一些先进分子对此并不满足,渴求对西国、西事、西学乃至西史有更多的了解,于是,一批介绍西方国家历史知识的书籍应运而生。梁启超《西学书目表》“史志”目下收录洋务运动时期出版的世界史类书籍25种[1],多数为译作,少数为著述。译著者多为外国人,中国学者的作品为数稀少。王韬的《法国志略》、《普法战记》二书为其中的佼佼者,而黄遵宪的《日本国志》则未见收入。

中日甲午战争后兴起的戊戌维新运动,是中国近代新文化形成的重要标志,也是中国近代新史学形成的重要时期。康有为、梁启超等维新派为了宣传救亡图存,推进政治改革,积极从欧美、日本富强发达的历史经验中吸取营养,取得借鉴,从而把鸦片战争以来国人对世界史的关注与追求提高到一个新的阶段,导致中国近代资产阶级新史学的发轫。在维新运动期间,维新派不仅编写了一批论述世界一些国家兴衰成败的书籍,而且还从建设新文明的高度认识借鉴世界历史的重要性,更全面地了解世界各国史学的状况。康有为说:“然且地球之国,启自泰西,其政学、律历、风俗皆出于希腊、罗马,而法为罗马之宗邦,美开民主之新义,百余年来,为地球今古万岁转轴之枢……故近今万国史学关涉重大,尤非旧史可比哉!”[2]维新派在此期翻译编写的西史著译主要有:康有为的《俄罗斯大彼得变政考》、《日本明治变政考》、《法国革命记》、《波兰分灭记》、《突厥削弱记》,唐才常的《日本宽永以来大事述》等。章太炎主笔的《译书公会报》在1897至1898年连载多种西方史学译著:《英民史略》(英人约翰力查葛林著、慈溪胡浚谟译)、《万国中古史略》(法人高祝著、张国珍口译、胡惟志笔述)、《拿破仑兵败失国记》(英华尔司雷著、陈佩常译)、《增订五洲通志》(法蒲以贤原著、古雷业增订、吴宗濂译)、《交涉记事本末》(美人威廉司著、张书绅译)[3]等。这些译著的出版发表,显示了维新派输入西方史学的最初成绩。

康有为等人还看到,仅靠清政府现有的少数几家翻译出版机构,远远不能满足社会对于西学追求的需要,于是奏请朝廷设立京师译书局广译日本书籍。输入和介绍国外历史学著作,亦是他们争取的目标之一。康有为强调广译日本书籍,指的是吸收那些日本明治维新后取得的学术新成果,实际也是属于西学类的内容。甲午战后,中国朝野改变了以往视日本为“蕞尔小夷”的偏见,逐渐形成学习日本的思想潮流。1896年3月,清政府派出唐宝锷、胡宗瀛、戢翼翚等13人赴日留学,开近代国人留学东瀛之先河。一些开明士大夫,包括张之洞等朝廷显宦,也都不断撰文鼓吹,东学日本遂渐成风气。康有为于1898年春出版的《日本书目志》就收录了日文历史著作560种之多,共分11大类,其中“万国历史”31种,“各国历史”35种,“日本史”204种,“传记”127种,“本邦历史考证”21种,“年代记”6种,“年表”14种,“行记”33种,“名所记”33种,“旅行案内及道中记”22种,“类书”34种。[4]值得注意的是,还有两种关于史学理论方面的著作:一是下山宽一郎著《史学原理》,一是铃置仓次郎纂译《历史哲学》。1898年夏,罗振玉在上海创办东文学社,吸收王国维、樊炳清等加入,开始翻译日本历史、地理、理化、教育等方面的教科书。

总之,戊戌维新时期,中国社会与学界发生的重大变化,以及国人在学习外国方面出现的新要求、新动向,为20世纪初中国新史学的发展准备了重要条件。

20世纪初,以挽救民族危亡、改变国家社会政治状况为宗旨的资产阶级政治斗争风起云涌,“史界革命”蓬勃兴起,新史学思潮风靡一时。与此同时,近代新文化事业发展方兴未艾。由中国人创办的报刊杂志、出版机构,犹如雨后春笋般地涌现出来,为人们发表反映新知识、新思想的作品提供了广阔的园地。一批留学欧美、日本的学子已经脱颖而出,充当了译介域外新知的骨干力量。在此种时代背景下,域外史学的大量成果及信息源源不断地被输入中国,出现了自鸦片战争以来引进国外史学的新高潮。

国人创办的一些报刊是介绍国外史学的重要途径。经常刊登国外史学信息的报刊主要有:《清议报》、《新民丛报》、《译书汇编》、《译林》、《国民报》、《民报》、《教育世界》、《游学译编》、《湖北学生界》、《浙江潮》、《广益丛报》、《江苏》、《国民日日报》、《萃新报》、《杭州白话报》、《新世界学报》、《国粹学报》等。这些报刊一般都辟有“历史”、“史学”、“史传”、“史髓”、“传记”、“论说”、“学术”等栏目,专刊包括国外史学及其信息在内的各种历史类文章,为数之多,难以胜计。

《译书汇编》曾登载大量关于日本学者史著的译作,诸如《近代政治史》、《近时外交史》、《十九世纪欧洲政治史论》、《欧美日本政体通览》、《最近俄罗斯政治史》等。该社还把有的连载译述副以单行本,先后出版《波兰衰亡战史》、《美国独立史》、《比律宾志士独立传》、《爱国独立谭》等书。

《译林》一至十期刊载翻译的外国史著述有:《印度蚕食战史》、《世界商业史》、《明治法制史》、《日本近世名人事略》、《维多利亚大事记》等。

梁启超主编的《新民丛报》更是连篇累牍地刊载介绍国外政治史、经济史、思想文化史等方面的文章,如《论民族竞争之大势》、《天演学初祖达尔文之学说及其略传》、《匈牙利爱国者噶苏士传》、《泰西学术思想变迁之大势》、《生计学学说沿革小史》、《新派生物学家小史》、《意大利建国三杰传》、《格致学沿革考略》、《万国思想家年表》、《英国商工业发达史》、《欧美各国立宪史论》、《欧洲地理大势论》等。

《浙江潮》刊登有《希腊古代哲学史概论》、《最近三世纪大势变迁史》等。

介绍国外史学的另一个重要途径是各种名目不一的出版机构。诚如论者所称:“自商务印书馆崛起,申江延聘通人,注意新籍,开吾华书林之新纪元。厥后继之云起以主者,具奋斗精神,译著与日俱进。”[5]出版外国史书较著名的出版单位有:

商务印书馆,曾出版《美国独立战史》、《法国革命战史》、《苏格兰独立史》、《义大利独立战史》、《菲律宾独立战史》、《葡萄牙革命史》、《尼罗海战史》等译著。

作新社,出版《英国革命战史》、《哥萨克东方侵略史》、《朝鲜政界活历史》等译著。

广智书局,出版《希腊独立史》、《埃及近世史》、《十九世纪大事变迁通论》、《俄国蚕食亚洲史略》、《意大利建国三杰传》、《世界十二女杰》等译著。

群学社,出版《美国独立史》、《美国独立史别裁》等书。

文明书局,出版《世界女权发达史》、《滑铁庐战血余腥记》、《利俾瑟战血余腥录》、《埃及惨状》等书籍。

开明书局,出版《南阿新建国史》、《印度灭亡战史》等书。

明权社,出版《希腊兴亡史》、《十九世纪亚美利加之风云》、《林肯》等书。

此外,还有一新书局《意大利建国史》、新民社《越南亡国史》、人演社《佛国革命战史》、青年会《法兰西革命史》、大同译书局《义大利侠士兴国传》、国民丛书社《近世欧洲大事记》、普通书室《法兰西近世史》、闽学会《西力东侵史》[6]等。

顾燮光的《译书经眼录》是收录出版于辛亥革命期间各种译书书目的重要目录书,其中“史志”类译书共125种,包括通史11种,近世史4种,政治史20种,文明史2种,国别史41种,传记24种,女史4种,战史15种,历史编年3种,教科书2种。值得玩味的是,《译书经眼录》所收“史志”类译书在数量上超过其他门类,诸如“法政”、“学校”、“交涉”以及声光电化等自然科学各学科,因此排列在全书之首,占显著地位。而在梁启超的《西学书目表》中,“史志”类译书仅有25种[7],位置排序第14位。排名在前5位的学科依次为算学、重学、电学、化学、声学等。“史志”类译书在这两种目录书中前后地位的变化反差甚大,生动地反映出20世纪初国人对史学新知的迫切追求和新史学在国人心目中地位的加重。

20世纪初,随着科举制度的废除,近代教育体制的确立,世界历史作为一门“开民智”的重要课程而进入课堂。为了解决教材问题,商务印书馆、江楚编译官书局、京师大学堂译书局、学部图书局等出版机构组织人力,编译包括中外历史课程在内的教科书。其中有相当数量的教科书是翻译外国人编著出版的书籍。1903年,京师大学堂刊有《暂定各学堂应用书目》,分16科分别列举了选用的教科书。“中外史学门”一科开列的书目有:《普通新历史》(普通学书室日译本)、《支那史要》(日本市村瓒治郎著、译,广智书局本)、《支那通史》(日本那珂通世著,东文学社本)、《最近支那史》(日本河野通之辑,振东室本)、《世界近世史》(作新社译本)、《东洋史要》(日本桑原著、樊柄清译,东文学社本)、《西洋史要》(日本小川银次郎著、樊柄清译,金栗斋本)、《欧罗巴通史》(日本箕作元八等著、胡景伊等译,东亚译书会本)等。1906年江楚编译官书局出版陈寿彭译的《万国史略》四册,“称此原书经美国会批准,作为中学教科书,故译之。”[8]其质量可谓上乘。

概而言之,中国在20世纪初输入域外史学主要表现为两个明显的特征:

其一、数量庞大,内容广泛。在此以前,国人对西学的关注主要集中在科技方面,翻译世界历史方面书籍的数量很少,而且内容浅显。自戊戌维新以后,尤其在20世纪初,国人对西学的兴趣转移到人文社会科学方面,追求域外历史知识的热情空前高涨,出现了大规模翻译国外史学书籍的热潮,导致史学译著数量的激增。从以上谈到的情况可以看出,输入内容包括:通史、断代史、国别史、专门史、人物传记、历史编年、历史教科书,以及少量的史学理论与方法类著作,基本涉及到当时西方及日本所具有的历史学体系的方方面面。

其二、中国自己的新型知识分子成为输入西史新知的主要力量。在此以前,国外史学知识的主要传播者是外国传教士。如19世纪50至90年代流行的《大英国志》、《欧洲史略》、《希腊志略》、《泰西新史揽要》等书,均出自慕威廉、艾约瑟、林乐知、李提摩太等西方来华传教士之手。20世纪初,随着近代教育和留学运动的开展,中国已经形成一支数量可观的翻译队伍。他们中的许多人热衷于输入域外史学的工作,勤奋译述,成果丰硕。仅《译书经眼录》收录此期出版的国外史学译著涉及到的中国译者就多达57人。其中著名者有:赵必振、樊炳清、丁文江、戢翼翚、麦鼎华、李鼎新、顾学成、唐重威、林长民、章宗元、褚家猷、马君武、范熙庸、廖寿慈、陈澹然等[9]。这尽管仅是当时实际数量中的一部分,但与以前相比也算得洋洋大观了。

20世纪初,西方史学思潮的大规模输入对中国社会,尤其在思想文化领域产生了十分重要的影响。具体说来,这种影响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其一为思想启蒙方面,其二为学术研究方面。

许多进步知识分子翻译介绍的国外史书,诸如各种不同名目的独立史、革命史、兴亡史、文明史,在其叙述历史中大都贯彻了反对民族压迫和封建专制、争取民族独立和人民自由的思想内容,渗透着西方近代文化中的“自由、平等、博爱”精神。这些都是当时中国的先进分子进行思想启蒙极好的精神营养,是他们从事爱国救亡宣传,开展政治斗争的有力思想武器。许多革命志士,诸如孙中山、章太炎、邹容、陈天华、秋瑾等人,都熟读世界各国的独立史、革命史、兴亡史,从中汲取思想营养,从而坚定了他(她)们进行民主革命的信心。在他们撰写的文章著作中,征引有关世界史方面的事例论证反清革命主张之处,比比皆是。邹容写的脍炙人口、风靡一时的《革命军》就强调国人要阅读世界各国“革命时代之历史”,以明时代潮流,“鼓舞民气”,推动革命,声称:

吾闻印度之亡也,其无教育与中国等,犹太之灭也,其无教育与中国等。此亡国之往迹,为中国所未梦见也,我中国擅其有也。不宁唯是,十三洲之独立,德意志之联邦,意大利之统一,试读其革命时代之历史,所以鼓舞民气,宣战君主,推倒母国,诛杀贵族,倡言自由,力尊自治,内修战事,外抗强邻。[10]

陈天华的《猛回头》盛赞南非布尔人“人人都是顶天立地的大国民,不甘做他人的奴隶,遂与英国开战。”并强调“要学那,法兰西,改革弊政”,“要学那,德意志,报复凶狂”,“要学那,美利坚,离英独立”,“要学那,意大利,独立称王”。[11]这些鼓吹民族民主革命,开展思想启蒙的宣传素材,均取自当时流行的各种不同版本的世界史译著。

风行一时的世界各国独立史、革命史、兴亡史译著在广大读者中同样引起强烈反响,震撼着人们的心灵。《萃新报》的一位撰稿人因阅读了有关印度、埃及的兴亡史,对当时中国的民族危亡更加痛心疾首,写道:

我中国,我中国,而遂为各国集矢的,而遂为各国集矢的。俄北瞰,英西眈,法南瞵,日东睒,强敌亭四周,伸指各思染。此何时?此何时?帝国主义,咄咄逼人。稍一迟延,白晰民族即拈粉笔一支,以红绿之颜色,注定各区域。我读印度史,伤心佛树之花;我读埃及史,断肠金字之塔。返观我祖国,时为何时?势为何势?虽未为印度,虽未为埃及,而江由山碧,已是斜阳,美雨欧风,遍遮大陆。其时则甚危也,其势则甚险也。[12]

《译书汇编》的一些作者特别推崇法国大革命,撰文称:

尝观三千年来人类文明之历史,足以启发国民之思想,刷新社会之制度,俾凡百物类之进步,影响之远,感化之溥者,孰有如法兰西革新之功者乎?

又说:

余尝翻万国史,每至法兰西之革新时代,不禁于旅馆沉寂之时,残灯明灭之际,徘徊往复,感激而不能置也。夫扑灭三千年混沌之迷想,开发十九世纪未有之文明,孰不沐法兰西一举之余泽者乎?[13]

这里不难看出外国史学译著对国人革命启蒙思想的深刻影响。

输入的外国史书中所包含的进步理想、爱国情怀、忧患意识、变革精神,大都在中国读者的思想上产生震动,引起思想共鸣,唤起他们对祖国热爱的赤诚之心。历史译著以其特有的内容和魅力,在启蒙宣传方面所起的作用是其他任何文化形式所无法替代的。

20世纪初西方史学的输入有力地推动了“史界革命”,为中国近代新史学的确立奠定了重要的基础。

在此期输入国内的域外史学内容中,除有大量专业性、知识性的成分外,还有一些关于西方史学理论和方法方面的内容,极大地开阔了中国学人的眼界。1903年,西方实证主义史学著名学者博克尔(buckle,1821——1862)的《英国文明史》译成中文出版。作者主张,把民族、社会以及文化作为历史的主体看待,“历史家的责任就是显示一切民族的活动都是有规律的。”[14]而支配人类社会的客观规律有三种,其一是自然规律,其二是道德规律,其三是知识规律。这些看法对于那些长期受到儒学束缚的中国士人来说,是十分新颖的。1902年留日学生汪荣宝在《译书汇编》发表《史学概论》(根据日本历史学家坪井九马三《史学研究法》讲义和久米邦武等人有关论著编译),1903年李浩生译出日本史学家浮田和民的《史学原论》,都具体地介绍了西方史学的一些理论和方法。此外,严复等人介绍的西方进化论在海内风行,促使人们接受进化论历史观,并以此观解释历史。文明史观、民史观、进化史观的引进与传播,为中国“史界革命”提供了新的思想理论武器。

1901年至1902年,梁启超发表《中国史叙论》、《新史学》两文,正式揭出“史界革命”的旗帜。新史学提倡者首先对封建旧史学展开批判,这种批判,既是在思想领域内对封建思想的斗争,又是为创建新史学而进行的学术清理。梁启超揭露旧史学有“四弊”、“二病”,“四弊”是:“知有朝廷而不知有国家”,“知有个人而不知有群体”,“知有陈迹而不知有今务”,“知有事实而不知有理想”。“二病”由“四弊”而生,即“能铺叙而不能别裁”,“能因袭而不能创作”。[15]由于“四弊”、“二病”作怪,一部丰富多彩的历史被写成“帝王将相家谱”、“相斫书”、“墓志铭”、“蜡人院”。章太炎则抨击清朝统治者“欲褒扬其祖考”,焚史隐恶,迫使史家作“浮虚之颂”,卒使一家之史,捇焉以斩,遗美往恶,黯黕而同尽。”[16]

在批判旧史学的同时,新史学提倡者主要从以下几个方面阐述了新史学的基本主张:

第一,以近化的历史观取代传统的历史循环论,着眼于探求社会历史发展的因果关系,“求得其公理公例”。

新史学提倡者认为,自从达尔文进化论告世后,人们知道了一切事物的发展变化皆循“进化之公理”,由野蛮而日趋文明;包括政治法制、宗教道德、风俗习尚在内的整个人类文明史,都是“进化之历史”。在梁启超看来,新史学的使命就是阐述人类社会进化发展的进程,揭示其进化发展的内在因果关系,即规律性。他说:“历史者,叙述人群进化之现象也。……人也者,进化之极则也,其变化千形万状而不穷者也。……故欲求进化之迹,必于人群。使人人析而独立,则进化终不可期,而历史终不可起。盖人类进化云者,一群之进也,非一人之进也。”因此,求得人群进化之“公理公例”[17],正是历史学的根本宗旨。他们认为以近化论为基础的西方社会学理论,不仅指明“人类举止悉在因果律之范围”,一遵进化的规律,而且借助逻辑上的归纳法、演绎法,形成了一套可据以正确认识人类社会历史内在规律的理论和方法。“斯学既昌,而载籍所诠列,均克推见其隐,一制一物,并穷其源,……可谓精微之学矣。”[18]他们坚信,人类社会历史是不断进化发展的,而非“一治一乱”的往复循环,应该以进化史观取代传统的循环历史论。梁启超批评传统的循环历史论说:“孟子曰:‘天下之生久矣,一治一乱。’此误会历史真相之言也。苟治乱相嬗无已时,则历史之象当为循环,与天然等,而历史学将不能成立。孟子此言盖为螺旋线之状所迷,而误以为圆状,未尝综观自有人类以来万数千年之大势,而察其真方向之所在。”[19]直到晚年他还说:“孟子说:‘天下之生久矣,一治一乱。’这句话可以说是代表旧史家之共同观念。我向来最不喜欢听这句话。(记得二十年前在《新民丛报》里头有几篇文章很驳他)因为和我所信的进化主义不相容。”[20]梁启超强调进化史观的重要性,实际上提出了中国传统史学理论更新的问题。他在《新史学》使用了“历史哲学”一词,阐述道:“是故善为史者,必研究人群进化之现象,而求其公理公例之所在,于是有所谓历史哲学出焉。历史与历史哲学虽殊科,要之,苟无哲学之理想者,必不能为良史,有断然也。”[21]这是相当有见地的论断。

第一,主张打破旧史学以表现帝王将相为中心内容的格局,以修“民史”为职志。

新史学提倡者认为,社会的进化即是群体的进化,而非少数帝王将相的行为,因此,历史的本质应是“群体的现象和影响”。历史学理所当然地要以全体国民及由国民组成社会为表现对象,阐明社会群体及社会兴亡盛衰之理,增进文明进步,造福国家民族。章太炎拟著《中国通史》便是“发明社会政治进化衰微之原理”,“以鼓舞民气,启导方来”。[22]国粹派邓实称:“是故,所贵乎民史者何?贵其能叙述一群人所以相触接、相交通、相竞争、相团结之道,一面以发明既往社会政治进化之原理,一面以启导未来人类光华美满之文明,使后之人食群之幸福,享群之公利。”[23]他们的结论是,史家写民史,既是为反映历史的本来面目,又是为了充分发挥史学作为“天下公器”的社会功能。

第二,扩大历史研究领域,丰富史学内容。

新史学提倡者认为,旧史学对于“史”的理解和实际研究领域过于狭隘,导致了它的偏枯衰微。为了克服此弊,他们主张扩大历史研究领域,以丰富其内容。陈庆年强调历史学应该具有鲜明的知识性,指出:“知识全而后国家全,历史全而后知识全,完全之历史造就完全知识之器械也。”[24]才能满足人们多方面的习史需要,发挥历史学教育国民、提升国民精神品格的作用。马叙伦提出“析史”之名,主张实现“史学大同”。他认为,“史”乃群籍之总称,可“析史”之名于“万殊”,以求史界的开拓,不必拘守于政治、教育、宗教、学术四部分的传统划分。凡历史上的事物能引起今人的研究兴趣,且能成一家之言的,皆可谓之“史”。他说:

若是析史,则何必二十四史而为史?何必三通、六通、九通而为史?更何必六经为史宗?凡四库之所有,四库之未藏,通人著述,野叟感言,上如老、庄、墨翟之书,迄于《水浒》诸传奇,而皆得名之为史。于其间而万其名,则饮者饮史,食者食史,学者学史,立一说成一理者,莫非史。若是观史,中国之史亦夥矣,而史界始大同。[25]

马叙伦的“史学大同”说的实质是主张打破传统史学观念和旧史体系的束缚,把更多的领域包括到史学研究范围中来,从而丰富史学的内容。梁启超拟撰《中国通史》,从已确定的内容目录来看,确是规模宏大,包罗万象。其书计划分为三大部:一为政治之部,包括朝代、民族、地理、军政、藩属、国际、清议、政党等12编;二为文化之部,包括语言文字、宗教、学术思想、文学、美术、音乐剧曲、图籍、教育等8编;三为社会及生计之部,包括家族、阶级、乡村都会、礼俗、商业、货币、通运等13编。由此可以看出,梁启超的治史视野已经突破旧史学的狭隘界限,包括了相当丰富的内容。

第三,变通史书编写体例。

编年、纪传、记事本末等三种编史体例,对于中国史学的发展曾经起过积极的作用,但同时也存在着局限性。随着近代社会和文化的发展,新史学提倡者对中国传统史学在体例上不足的认识日益深入,主张新史书应当另辟蹊径,创立新的体例,即在继承我国传统史学编写体例的基础上,吸收西方史学编写体例的优点,“折中贵当,创成史例”。[26]即以“上古”、“中古”、“近世”三段来划分时代,将分时与分类结合起来,采用以篇、章、节分层次的新体例。梁启超在他的一些史著中便使用了新的写作体例,如把中国历史划分为“上世”(从黄帝到秦统一)、“中世”(从秦汉到清乾隆)、“近世”(清乾隆以后)三个阶段;把中国学术思想史划分为“胚胎时代”(春秋以前)、“全盛时代”(春秋战国)、“儒学统一时代”(两汉)、“玄学时代”(魏晋南北朝)、“佛学时代”(隋唐)、“理学时代”(宋元明)、“近世学术时代”(明末至清末)等七个时期。他在撰写《论中国学术思想变迁之大势》等著述时,就破除旧的写史模式,采取当时在欧美、日本流行的章节体,在创立新的史书体例方面做了有益的尝试。

用新史学观点和写法编写中国历史的第一部著作,是夏曾佑于1904至1906年陆续出版的新著《最新中学中国历史教科书》(后名《中国古代史》)。该书贯彻了历史进化论观点,把中国古代史分为三个时期:自草昧至周为“上古之世”,自秦至唐为“中古之世”,自宋至清为“近古之世”。上古之世又分为二期,自草昧至周初为传疑期,周中叶至战国为化成期。中古之世又分为三期,由秦至三国为极盛期,晋至隋为中衰期,唐为复盛期。近古之世又分为二期,五代宋元为退化期,清为更化期。这种历史时期的划分尽管不够准确,但却从整体发展过程的角度来考察中国历史,强调古今演变的进化趋势,体现了进化史观。在编写体例上,夏曾佑一改旧的写史方法,采用西方史学通行的章节体,以时间发展先后为序来陈述历史的演变递嬗,展示新体例的风貌。是书出版后产生颇大影响,被誉为新史学的创构。此外,当时出版的同类著作还有:刘师培编著的《中国历史教科书》和《周末学术史序》、柳诒徵的《中国商业史》等,大都体现了新史学善因善革、求变创新的精神。

在鸦片战争后兴起的西学东渐浪潮中,西方史学著作源源不断地被输入中国,诸如进化论、民权说、逻辑学,以及进化史观、文明史观、民史观等西方学术思想、史学思想及方法都得到迅速的传播,大大开阔了国人的眼界和思路,并为新史学倡导者批判封建旧史学、创立近代新史学提供了新的思想理论武器和效法的模式,从而推动了中国近代新史学的形成和发展,即使对后来的马克思主义史学在中国的确立也产生了积极的影响,堪称中外史学交流史上的精彩一页。

郭沫若在谈到中日文化交流的意义时说:“中国就是这样地倾力向日本学习,更通过日本学西洋的文化。由于当时受到某种客观的条件的限制,中国的资本主义阶段的革命并未成功。但向日本学习的结果,却有巨大的收获。这个收获,既有助于打破中国古代的封建的因袭,同时又有促进中国近代化过程的作用。换言之,近代中国的文化,是在很多方面受了日本的影响的。”[27]其实,这也是对近代中外史学交流积极意义的肯定。任何一门学术都不可能在封闭的条件下得到正常的发展,而需要在开放的环境中广泛地吸收其他学术,乃至域外学术的营养来充实自己,焕发活力。无论何种学术,要想得到顺利的发展,决然离不开学术交流的推动。也可以说,学术交流乃是学术健康成长、不断创新的一个强大动力。历史学的发展也不例外。如上所述,在晚清,本来中国传统史学在原来的环境中已经步入衰落期,出现了重重弊端,受到学人的批评。然而,社会变革与西学东渐给它的发展带来新的契机,输入的域外新史学思想与方法给中国传统史学注入了新的活力与血液,启动了中国近代“史界革命”的闸门,使它枯木逢春,再展新颜。诚如论者所说:“19世纪末到20世纪初,西方各种学术思想和研究历史方法论传入中国,这些和中国的传统中的历史进化思想和传统的治史、考史方法结合,从而使中国史学领域内出现了一股新史学思潮;传统的考据学发展为近代的新考据学。”[28]

回顾与总结这段历史,或许会使我们今天在思考处于新世纪的中国史学如何进一步发展的问题时,从中得到一些有价值的启示。

参考文献:

[1]梁启超:《西学书目表》卷中,光绪二十三年刻本。

[2]康有为:《日本书目志》卷4,《康有为全集》第3册,第702页。

[3]参见《译书公会报》第1——20册目录,上海图书馆编《中国近代期刊篇目汇录》第1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0年版,第890——900页。

[4]康有为:《日本书目志》,《康有为全集》第3册,第697——734页。

[5]顾燮光:《译书经眼录》述略,民国甲戌年(1934)刊本。

[6]张于英:《辛亥革命书徵》,张静庐:《中国近代出版史料初编》,中华书局1957年版,第175——181页。

[7]梁启超:《西学书目表》卷中,光绪二十三年刻本。

[8]国民政府教育部:《教育年鉴·教科书之发刊概况》,张静庐辑:《中国近代出版史料初编》,第235页。

[9]顾燮光:《译书经眼录》卷1,“史志第一”,民国甲戌年(1934)刊本,第1——25页。

[10]邹容:《革命军》,中国史学会编:《辛亥革命》第1册,上海人民出版社1981年版,第350页。

[11]陈天华:《猛回头》,中国史学会编:《辛亥革命》第2册,上海人民出版社1981年版,第163——165页。

[12]《论处金衢严四府之关系及其处置之方法》,《萃新报》第2期,1904年7月11日。

[13]赤门生:《法兰西革新机关》,《译书汇编》第2年(1901)第10期。

[14]引自谭英华:《试论博克尔的史学》,《英国史论文集》,三联书店1982年版,第279页。

[15]梁启超:《新史学》,《饮冰室合集》文集之九,第3——4页。

[16]章太炎:《哀清史》,《章太炎全集》(三),第328页。

[17]梁启超:《新史学·史学之界说》,李华兴等编:《梁启超选集》,上海人民出版社1984年版,第285页。

[18]刘师培:《论中土文字有益于世界》,《国粹学报》第4年第9期。

[19]梁启超:《新史学·史学之界说》,李华兴等编:《梁启超选集》,第286页。

[20]梁启超:《研究文化史的几个重要问题》,《饮冰室合集》文集之四十,第5页。

[21]梁启超:《新史学·史学之界说》,李华兴等编:《梁启超选集》,第286页。

[22]章太炎:《致梁启超书》,汤志钧编:《章太炎政论选集》上册,第167页。

[23]邓实:《史学通论》(四),《政艺通报》1902年第1期。

[24]陈庆年:《中国历史教科书序》,光绪二十九年普通学书室编印。

[25]马叙伦:《史学大同说》,《政艺通报》1903年第16期。

[26]陈黻宸:《独史》,《新世界学报》1902年第2期。

近代史论文范文2

[关键词]:中国近代 文化 保守主义 思潮

一、近代史上的两种文化保守主义

近代以降,面对飘洋东来、以新型工业资本社会形态为背景的西方文化咄咄逼人的挑战,中国本土文化能否继续延展其几千年来不绝的生命,曾是思想界长期纷纭不决的一大公案。文化保守主义便是在这场争论中对此始终持肯定态度,并身体力行地为重塑传统文化的现代精魂而呐喊的一种社会思潮或学术流派。

说到保守主义,人们总不免将落后、守旧的贬义与之联系在一起。这种看法,固然有其一定的依据,但是决不全面。因为它还常常用来指对于社会事物的变迁更倾向于保持其延续性和渐进性,以力求稳健的某种观念或意识。本文所讨论的中国近代文化保守主义,主要便是依据这一含义界定的。

在关于近代文化保守主义的讨论中,有人认为这一思潮在我国发端于十九世纪末康有为的今文经学及其建立孔教之说,[1]也有的将其上溯到洋务派的“中体西用”观,[2]甚至还有把近代早期的封建正统派直到“五四”以后的新儒家同作为“文化传统主义”思想脉络在各时期的不同表现形式而加以综论的。[3]这些不同的说法,表明各家对近代文化保守主义的界定标准尚存在着分歧。因此,在讨论中国近代的文化保守主义之前,自应先对其略作说明。

我们认为,近代文化保守主义的“近代”两字,按照我国学术界的通常用法,一般包含着两层涵义:一是时段概念,即指自鸦片战争到“五四”运动或1949年建国的这一历史阶段;一是社会形态概念,即指封建社会结构遭破坏而进人资本主义或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时期。而在考察近代文化保守主义时,对于后一概念的把握显然更为关键。广义地说,文化保守主义的观念或思想,各个时代都可能有,尤其是在中国这样一个历史文化极为悠久的国家,文化保守主义更有着十分深厚的社会基础和传统。儒学的创始人孔子就是一个十足的文化保守主义者,在礼崩乐坏的春秋末期,他不仅主张“郁郁乎文哉,吾从周”,还为保存和传播古代文化遗产作了大量工作。其流风所被,使后代的儒者对于文物制度的演变大多偏向于一种保守持重的意态。进人近代以后,那种以维护封建制度为目的,深闭固守传统文化的一切,拒绝任何变革,或者坚持封建制度及其文化性质和主体不可变的保守观念,在很长一段时期内仍保持着相当强大的势力。但由于这类观念无论从内容还是表现方式看,都与一般封建社会的文化保守观念无本质的差别,故尽管它是近代社会客观存在的文化现象,从社会文化形态的角度审视,仍非我们所说的近代文化保守主义。因为严格意义上的的近代文化保守主义,应当是一种具有自觉的近代意识或以这种意识为主导的文化保守主义。也就是说,在整个中国近代的历史时段中,事实上存在着两种不同性质的文化保守主义。

一种是封建的文化保守主义,它不但主张在文化和意识形态上固守一切传统,拒斥各种异端和外来文化因素的加人,还极力要求在政治上保持旧有的封建制度或其主体。从近代前期视一切洋货洋物为“奇技淫巧”而深恶痛绝的封建正统派、洋务运动时期的顽固派,直到辛亥革命以后屡屡掀动复辟浊流的封建遗老,都是这一文化保守主义血脉相承的思想代表。至于洋务派的文化观,虽然反映了晚清封建统治集团中较为务实一派的思想,并且最初还是以顽固思想的对立面出现的,但因其基本立场仍在于维护封建制度,故本质上,也只能流为一种封建保守文化的变形。在其所设定的社会文化体系中,体现封建制度根本利益及其意识形态精神的“中学”占据了绝对的主导地位,而具有近代意义的西学或新学只不过是一种辅助和补充,且这种有限的西学吸纳,也是以不损及封建秩序的稳定及其统治利益为绝对前提的。因此,自戊戌变法到二十世纪初年,以张之洞为代表的洋务派与先前的对手顽固派,思想上实已合为一流,《劝学篇》在当时受到上自慈禧太后,下至地方劣绅叶德辉、苏舆等顽固派人士的交口称誉,便是一种明证。

另一种是近代式的文化保守主义。他们虽然也对传统怀有强烈的依恋感,并且十分强调文化变动的历史延续性,始终倾向以传统文化为根底或主体的近代文化建设进路,但却并不因此盲目维护传统社会体制。他们不仅能以理性的姿态看待和认肯整个社会的近代化趋势,有的还积极投身推翻封建专制和建设现代民主制度的革命实践。即使对于所钟爱的传统文化,也不一味偏祖,而是有所反思和批判,其文化观的内涵和关切目标都已显露出一种背离封建的近代文化建设意向。从章太炎到“五四”以后新儒家的文化保守主义,无不具有这样的特点。美国学者史华慈(B. Schwaitz)所谓“现代中国保守主义主要是‘文化的保守主义’,根本上并不是墨守现行之社会政治现状的‘社会政治的保守主义’。许多中国‘文化的保守主义者’,多半很清楚哪些是该保存下来的文化要素。”[4]指的正是这类文化保守主义。

依据这样的界定,可以看到,自1840年到1949年的整个中国近现代思想史上,文化保守主义的演变可明显地划为二个阶段:十九世纪末之前为封建文化保守主义居主流时期,此后则为真正具有近现代意义的文化保守主义形成发展时期。

封建文化保守主义所以在近代前期的思想界仍能保待主导的地位,不仅在于凭藉其原先在旧体制下形成的深厚根基及其社会意识形态机制运作的惯性影响,还在于中国社会的进人近代,本非其内部诸近代因素自然发展的结果,而是在西方资本主义向全球扩张的运动中被裹挟卷人近代化潮流的。这种被动的过程,不但使之在封建社会结构遭到破坏和瓦解的同时,未能直接走上正常的资本主义道路而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也使其近代文化的酝酿发展呈现出一种滞后状态。加之当时社会上下因普遍憎恨西方列强的侵略行为,对近代西学的输人亦往往连带而生防范之心。以致在进入近代社会后的相当一段时间内,代表新社会形态的文化因素还无法形成一种自觉意义上与封建文化相抗衡的力量。

但是,到十九世纪末以后,情况便发生了变化。一方面,随着国内民族资产阶级的形成并登上政治舞台,以及近代思想启蒙运动的渐次展开和新文化观念在学术、教育、社会习俗诸领域的传播渗透,使整个封建文化秩序的权威大为衰落,纲常名教也遭到抨击,以至于谭嗣同激烈地发出了“数千年来,三纲五伦之惨祸烈毒由是酷焉矣’,[5]的呼声。这就从根本上削弱了封建文化保守主义的社会思想基础。另一方面,半个多世纪以来封建文化保守主义步步失败的实践,也使其走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特别是戊戌政变至庚子间保守派疯狂镇压维新、盲目排外给中国人民带来的巨大灾难和种种丧权辱国的行径,更使其昏态毕露,人心尽失,并直接导致封建文化保守主义的社会影响一落千丈,不复可振。、当然,这并非说封建文化保守主义从此已告绝迹。事实上,直到“五四”以后的相当一段时间里,其遗绪依然存在,只不过因声名狼藉,在思想界已说不上有什么公开的号召力了。此外,在考察近代史上的封建文化保守主义时,还应注意一个事实:由于近代中国社会新陈代谢和文化思潮演变超乎常态的速率,使置身其中的该派人员构成、运思模式前后也不无一些变化。大抵说来,到二十世纪初年,整个封建文化保守主义的阵营实际上已成封建顽固派和洋务派完全合流之势,朝廷中最为顽固的一批大臣如徐桐、刚毅、赵舒翘等,经过庚子事变,或死或关或杀,剩下的迫于时势,在观念上遂向洋务派靠拢,1901年清政府颁布的“新政”,便是这种保守政治的实际运作。而辛亥革命以后,这一阵营又加人了部分原先有立宪倾向的人物,显得流品更杂,甚至对晚清维新派的某些主张也有所接受。这种现象的存在,自然并不意味着它的封建保守主义基本立场有所改变,但却深刻地反映了在时代大潮一往无前的冲击下,旧文化势力无可奈何、步步退却的窘态。

在中国,真正具有近现代意义的文化保守主义思潮,形成于二十世纪初年。这是一种在新的社会历史背景下产生的文化观,细审其政治倾向、运作目标和价值观念,都与前述封建文化保守主义有着本质和形态的差异。故在考察和评判这一文化现象时,不能简单视之为封建文化保守主义在新形势下的变形派生物,因为它本非这根藤上结的瓜,它的产生实在是别有更为现实的原因。时下有些人谈及现代文化保守主义,常常喜欢用“中体西用”几个字来概括其文化观的基本倾向,甚至说他们仍未脱出洋务派的思想框架,并以此来确认洋务派为现代中国文化保守主义的思想源头。我以为,用“中体西用”的词义来概括某种思想结构的状态未尝不可,但因此而将这种思想结构与晚清洋务派一律划上等号则大可不必。因为“中体”两字的涵义本可作不同的理解,洋务派的“中体”指的是政教合一,即以君主专制为载体的政统和名教纲常为核心的道统相结合的封建文化体制;而现代文化保守主义所肯认的“中体”,则更注重于体现民族历史精神的文化传统,他们不但将中国文化的道统与旧政统分离出来,还极力赋予其非封建性甚至现代意义的诊释,两者的差别是显而易见的。正如我们不能因为现代学者陈寅倍自述其“思想囿于咸丰、同治之世,议论近乎曾湘乡、张南皮之

间”,[6]便将其思想完全等同于洋务派一样。

诚然,由于这两种文化保守主义所凭藉的基本思想资源都是传统文化,其语言的表述、概念的使用乃至某些观念,常不免有相似之处,以致在“五四”以后相当长的一段时期内,往往被进步学者一概视为封建文化的余绪而加以斥责。近年来对文化保守主义的研究,则又有另一种倾向的出现,即将某些本属封建文化保守主义范畴的思想或人物混淆为近代文化保守主义加以评判。这种认识上的偏差,固然是由文化保守主义本身所具的历史复杂性所造成的,但是,如果要对这一近代文化现象进行更为深人细致的分析,我们便不能不首先对这两种不同性质的文化保守主义作出比较严格的区分。

二、近代文化保守主义思潮的流变

近代文化保守主义思潮所以在二十世纪初年的中国出现,有着广泛的国际背景。据美国学者艾恺(Guy S Alitto)的考察,保守主义作为一种思潮,几乎是与“现代化”观念并生的,近代以来,欧洲各国都出现过它的身影。在亚洲,这种以“反对西化”为主要特征的思潮直到“一次大战后才显其重要性”。[7]就二十世纪初年的中国而言,这一思潮的形成,除了一般文化保守主义对传统的依恋外,还与以下二个因素的刺激直接有关。

一是西方列强侵华程度的加深以及由此带来的严重民族文化危机感。虽然民族文化危机感的产生并非始于二十世纪,但在此之前,这种危机感至多只是局部的而非整体的。鸦片战争以后,一部分明智的官僚士大夫和知识分子已察觉到中国文化的某些缺陷,不过其最初的着眼点大多集中在制器制物等技术方面,以后才逐渐注意到经济及某些政治制度问题。直到十九世纪末,大部分人对于中国文化的主体依然十分自信,以为“五伦之要,百行之原,相传数千年,更无异义,圣人所以为圣人,中国所以为中国,实在丁此。”即西人对此,亦未尝尽废。故法制、器械、工艺可变,而伦纪、圣道、心术皆不可变,“今日学者,必先通经以明我中国先圣先师立教之旨,考史以识我中国历代之治乱……然后择西学之可以补吾网者用之,西政之可以起吾疚者取之,斯有其益而无其害。’,[8]连持维新观点的郑观应也主张:“器可变,道不可变,庶知所变者,富强之权术而非孔孟之常经也。’,[9]然而庚子事变后,瓜分危机的空前加剧和西学输人潮的急速涌起,不但极大地打击了这种盲目的中国文化优越感,还使一些爱国学者对中国文化的未来命运、特别是西方列强利用其文化优势实行侵略扩张的“灭国新法”产生了严重的忧虑,其时充斥在《国粹学报》上的各种“保教存学”言论便十分典型地反映了这种思想动向。在他们看来,数千年来中国社会虽屡经衰乱,但文化上却始终一脉相承,从未遇到过强有力的对手,“故自三代以至今日,虽亡国者以十数十,而天下固未尝亡也。何也?以其学存也。而今则不然矣,举世汹汹风靡于外域之所传习,非第以其持之有故,言之成理也。观其所以施于用者,富强之效,彰彰如是,而内视吾国萎靡颓朽,不复振起,遂自疑其学为无用,而礼俗政教将一切舍之以从他人。循此以往,吾中国十年后学其复有存者乎?’,[10]更有甚者,一些人震于西洋的发达,竟“欲尽举祖宗相传以来美丽风华、正大光明之语言文字废之不用,一惟东西之言文是依……而庸诅知其自国之粹先已蹂晌而国将无与立钦!”[11]须知近代以来,西方英、俄等列强侵灭某些弱小国家,就是采用变乱其国学语言,进而灭其种性的手段来实现的。强烈的民族文化整体危机感,激发了他们试图以保存和发扬传统文化,抵制西方列强的侵略,进而“保国保种”的文化保守意识。

二是其时西方资本主义制度暴露的种种弊端引发的文化回归情绪。由于历史机缘的凑合,当二十世纪初中国刚开始大规模输入和学习西方近代政治学说时,西方资本主义却因本身暴露的不少弊端,正在遭到人们的批判,这是一种巨大的历史反差。近代工业资本的发展,固然促进了社会的极大进步,但也带来了一些新的社会内在矛盾。1825年,资本主义经济危机在英国首先爆发。十九世纪中叶后,又波及西方各主要资本主义国家,使其体制内的各种矛盾渐趋激化,由此引起了社会的严重不满,受到了包括马克思主义在内的各派社会主义以及无政府主义的抨击。如英国的飘锦(A. W. Pugin, 1812一1852、纳斯钦(John Ruskin, 1809一1900)与莫理斯(William Morris, 1834一1896)便都指责资本主义“功利文化丑恶、非人的种种影响—工人退化成为机器而没有表达自身的自由;所有事物的卑一鄙地商业化—包括宗教与艺术;自然美的破坏与艺术的狠琐化,他们攻击现代都市的种种病态、贫病、丑恶与无情。对他们而言,所有的现代文明都根殖于自私、个人主义的放纵与物质主义之中”。[12]法国的蒲鲁东(Piuudhon, 1809一1856)、俄国的巴枯宁(Bakame, 1814一1876)和克鲁泡特金(Kropotnine, 1842一1921)也从无政府主义的角度对现实作了否定。在此风气的鼓荡下,一些国内学者开始对中国效法西方资本社会的改革前景表示疑虑。如刘师培在受到无政府主义和社会主义的影响后,便认为:西方立宪共和之国制定法律的议员,“不为贵族,即为资本家,故所定法律,名曰公平,实则贵族资本家咸受法律之保护,而平民则受法律之蹂躏。”所谓议员选举,皆贿赂公行,全靠财力运动,毫无公正可言。而“振兴实业,名日富国,然富民愈众,全国之民悉陷于困穷之境,则实业之结果不过为胺削贫民计耳”,结果只是加剧了贫富两极分化。因而,除非将来实行无政府主义,若处有政府之世,为人民幸福计,连西方物质文明亦有不如无。“至于西人之政治,一无可采”,“若欧美日本之制果推行于中国,则多数人民失其幸福及自由,其陷于困难必较今日为大苦。’,[13]在这种情形下,还不如按川托尔斯泰的主张,回到中国农业社会去。章太炎在1908年发表的《代议然否论》,同样也表现出这样一种文化回归的倾向。这一现象,正有助于我们理解何以刘、章等人在政治上一度接受激进的无政府主义之时,文化上却依然不改其国粹主义的保守立场之故。

从整个文化保守主义的演变过程看,虽然这二个因素的影响力度会因各时期形势的变化而有所不同,但却是一直存在的。这就表明,文化保守主义在近代中国始终是作为西力东渐和“西化”的对应物而出现的。

在对近现代文化保守主义的探源中,不少学者都把康有为作为其最早的代表人物,这是可商榷的。康有为的文化观,在倡导儒学并表露出某种世界主义倾向等方面,固然与后来的文化保守主义有相近处,但如从其产生的背景和实际作用看,却并不具有该思潮的典型特征。这是因为,其儒学观在十九世纪后期的思想界首先是以激进的儒学革新者,而不是以保守的姿态出现的,目的在于模仿西方文化的格局,将儒学改造成西方式的宗教,故就其当时的实际作用而言,对传统儒学的破坏实大于保守的意义。二十世纪以后,随着历史的推进,康有为守旧说不变,其文化观的保守一面始有所凸显,但与整个近现代文化保守主义的主流却仍隔着相当的距离,与主张维护君主制度的政治保守势力却在不断靠拢,对孔学也始终缺乏自觉的清理批判意识而只求将其神圣化,以致很快成为一个在思想界失去影响的过时者。故在我看来,依据前述近现代文化保守主义的理论特征,中国最早具有近代意义的文化保守主义思潮应以辛亥革命时期的国粹主义为代表。

国粹主义是二十世纪初年国内兴起的一股学术文化思潮,代表人物为章太炎、邓实、黄节、刘师培、陈去病、马叙伦等一批具有近代民主意识的知识分子,他们的文化主张,反映了当时知识界对民族文化深层危机日趋严重的某种自觉。面对席卷而来的“西化”浪潮,国粹派诸子深恐国人将失去民族精神的凭藉,因而希望通过民族传统文化的继承和发扬,激发民族自信心,抵御外来侵略而“保国保种”。由于这些人大多受过西方近代学术思想不同程度的浸润,其所倡导的“保存国粹”,尽管仍流露出对传统文化的浓厚依恋感,但在文化建设的取向上,已表现出明显的近代意识。首先,其对传统的尊重,并不意味着对旧体制的拥护,特别是在政治上,他们大多反对封建专制而向慕民主制度,有的还积极投身于反清革命斗争的实践。其次,其对传统文化的继承,亦非主固守一切旧文化,而是有所批判和取舍,尤注重其中有关民族爱国主义、个人道德修养和民主思想等“真国学”的发掘,而对那些体现封建专制文化的“君学”则公开表示鄙弃。第三国粹派对当时思想界群趋“西化”的风气虽甚表忧虑,却决无“排斥西学”的主观意图,相反,章大炎、邓实、刘师培等都为输人西方近代的社会政治学说做过不少工作,在他们所理解的“国粹”中,事实上已夹杂着不少西学的成份。如果将它的文化主张与“五四”以后的各派文化保守主义相比较,便可发现,后者的不少观念都可在这里找到它的雏形。当然,作为中国近代文化保守主义思潮的初期形态,国粹主义的文化理论和实践都还处于比较粗疏和不成熟的状态,其对传统文化价值的发掘和释义,有不少地方仍失之牵强,尚未形成具有清晰框架和严密论证的文化保守主义理论体系。

自民国建立到“五四”时期,现代文化保守士义的演变出现了一种新的格局,一时思潮起伏,流派迭兴。特别是新文化运动期间,国故派、学衡派、东方文化派等纷纷聚集于文化保守主义旗下,为维护民族文化传统和反对“西化”提出了种种主张,并在哲学、文学、史学、教育等领域展开了一系列相关的学术活动。

其中,国故派的代表刘师培、黄侃、黄节等皆晚清国粹派之旧班底,不过已失去了往日反清革命时的生气,学术上日趋于偏重考据的国故研究,在文化理论方面则无多建树,加之刘师培政治上的声名狼藉,故在思想界实际影响并不大。

学衡派则是以欧美留学归国知识分子为主而形成的一个学术群体,核心人物为吴睿、梅光迪、胡先骄、汤用彤等。他们以1922年创刊的(学衡》杂志为学术阵地,打出“昌明国粹,融化新知”的旗号,一方面继承晚清国粹派的某些论学宗旨,一方面引人西方学者白璧德的新人文主义,以一种特有的中西合璧式保守情怀,看待并从事现代学术文化的构建。这一派的活动持续时间虽较长,但因其主要精力很快就转向了比较专门的学术研究领域,以致在社会整体文化的理论建设方面也未能留下更多的东西。

东方文化派本是人们对东西文化问题论战中站在维护东方传统文化价值一边的学者总称,其人员包括《东方杂志》的主编杜亚泉以及章士钊、陈嘉异、梁启超、梁漱溟等。这些人其实并不属于同一个学术圈子,但他们都比较关注现代中国文化建设的宏观进路,在论战中提出的主张有不少都涉及到重要的文化理论问题,因而在社会思想界影响也最大,其后中国现代文化保守主义的主流意识正是从这一派中直接产生并发展起来的。

如果说,二十世纪初年的国粹派山于受到瓜分危机的深刻刺激,其文化思路突出的是民族主义这一主基调的话,那么,“五四”时期的文化保守主义似更具一种开阔的世界主义倾向。此种思潮流变的动向,除了受到时代进步和中外文化交流日趋频繁的背景支持外,还在于第一次世界大战给人类造成的巨大灾难和俄国十月革命的示范,进一步暴露了西方资本主义的弊端,由此引发了人们对西方现代文明的“信仰危机”和企望以东方文化匡救西方文化偏失的意识,使得近代以来西方文化中心论在思想界的统治地位发生动摇,而世界文化价值多元论的则获得了相对活跃的空间。学衡派和东方文化派的文化保守观便反映了这一时代特征,他们不但能以较为理智和开放的心态对待外来文化;还极力主张民族文化应走出国门,贡诸世界。这种立足于文化多向互动的世界主义意识,不独表现为他们的西学素养乃至对世界文化的了解从整体上已进入一个较高的认识层面;更在于他们对民族文化未来命运的思索,已开始注意从世界文化比较的广阔视野中加以判定,故无论其结论正确与否,实际上都应视为推动民族文化走向现代化的一种自觉表现。从理论建设的角度看,他们的中西文化讨论,虽然深度仍嫌不足,对不少问题的认识,亦不免失于宽泛笼统,但已逐步确立起基本的运思方向和理论构架,梁漱溟的(东西文化及其哲学》便是其中的代表。这些,都对后来文化保守主义思潮的演进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现代中国文化保守主义进人比较成熟的发展时期,是在二十年代末以后。这一时期,中国文化的建设方向依然为整个社会尤其是思想界所关注。1935年1月由王新命、何炳松、陶希圣等十教授(宣言)所引发的“中国本位文化建设”讨论,从基本内容看,虽然只是“五四”以来东西文化问题论战的余波,且《宣言)本身所论亦并无深刻之见,但却引起了文化界诸多人士的响应。在历时四个多月的讨论中,各地报刊杂志发表的相关文字达一百五十余篇,[14]涉及问题的广度和深度也较前有所推进。通过讨论,“全盘西化论”遭到了大多数学者的批评和摒弃,对西方资本主义文明的评价亦渐趋全面,并从学理上加深了人们对中西文化差异及“现代化”内涵的总体认识。不难看出,“中国木位文化”论者以折中调和姿态打出的“不守旧,不盲从”,反对“全盘西化”和“中体西用”,依据“此时此地需要”来建设中国文化的旗号,实际上把现代中国文化建设的讨论直接引人了一个如何走“中国化”道路的深刻理论间题。

最能显示此期文化保守主义思潮主流色彩的,则是现代新儒家的活动。该派代表人物为梁漱溟、张君动、熊十力、冯友兰和贺麟等。“五四”时期,梁漱溟首先在思想界公开打出现代“新孔学”的旗号,鼓吹复兴儒学,将全世界都引导到“孔子的路上”。在随后发生的“科学与人生观论战”中,张君动复极力倡导以宋明理学的道德精神涵养现代人性,以救时弊。他们的主张得到了学术界和教育界部分人士的响应,这些人互通声息,有的还结为学社进行团体活动,渐渐形成一个具有共同文化宗旨甚至学术传授系统的现代新儒家学派。三十年代后,新儒家的文化保守主义活动集中体现在二个重要方一面。一是社会改造的实践尝试,这主要以梁漱溟在河南、山东等地开展的乡村建设运动为代表。二是思想理论体系的构建,这主要以熊十力的

综上可见,二十世纪上半叶中国近现代文化保守主义的演变,显示r一种逐步深化的趋势。大致“五四”之前,其运作多局限于一般文化主张的阐发;二十年代中叶以后,则开始进人比较成熟的理论和实践建设阶段。这种演变,既是其作为一种文化力量不断积累衍化的自然结果,也与整个社会乃至各种思潮的互动背景息息相关。因此,从它身上映照出的,决不止是文化保守主义自身的特点,实际上也是这个时代和社会的文化特征。

三、如何认识现代文化史上保守与激进的两极互动

近代思想文化史上的保守与激进,是近年来学术界时常论及的问题。其中较具代表性的意见,是对两者都持批评的态度,认为近代文化建设本该遵循一条更为合理的途径。这种看法,确乎是折衷至当之论,但毕竟是时过境迁多年之后迟来的一种冷静判断。如果站在历史主义的立场,实事求是地体察一下中国近现代社会的曲折历程,便不能不承认,这种文化思潮间的左右震荡和冲突,不仅客观上很难避免,而且还存在着某一方面的历史合理性。

按照旧时中国人崇尚“中庸”和尊古恋旧的一般社会心态,本是最易安于保守路线的。是以在进人近代社会的最初半个多世纪里,上自朝廷,下至间里,无不谨谨以“保守”为务。即使是主张改革的,也不得不极力从旧经史中发掘“变易”、“维新”的训条,或者编织出“西学源出中国”的故事,以减少革新的阻力。然而,这种保守举措带来的结果,却是一次又一次的头地赔款和民族耻辱。在几经失望到绝望的痛苦仿徨之后,激进主义才开始找到了其发酵的社会土壤,并在“五四”时期迅速发展成为最具社会感召力的时代思潮。

以今日的眼光视之,“五四”时期的激进派力倡“根本排斥”传统文化和“一切都应该采用西洋新法子”的现代文化建设路向自然不见得都妥当。但对此,一些当事人也有他们自己的解释。胡适就说过,他之所以主张“全盘西化”,乃是因为新文化建设“此时没有别的路可走,只有努力全盘接受这个新世界的新文明。全盘接受了,旧文化的‘惰性’自然会使他成为一个折衷调和的中国本位新文化。若我们自命做领袖的人也空谈折衷选择,结果只有抱残守网而已。古人说:‘取法乎上,仅得乎中;取法乎中,风斯下矣。’这是最可玩味的真理。我们不妨拼命走极端,文化的惰性自然会把我们拖向这种调和上去的。”[15]这可以算作他的“全盘西化”论正解。陈独秀也有过类似的说法。摆诸当日中国的情势,这种说法不能说没有一定的道理,它多少应验了文化变迁史上“矫枉难免过正”的常态。而文化保守主义的历史合理性,恰恰是在客观上体现了某种“文化的惰性自然会把我们拖向这种调和上去的”人格力量。

现代文化保守主义在思想界的崛起,看似对激进主义不满而起的反动,实际上却自有其更深的社会历史根源。就文化演变的态势而言,现代化潮流的急邃推进,在不断拓展其进步空间的同时,必然会因新旧体制的大转换而伴生难免的阵痛。这中间,不仅包括陈寅惜所谓“凡一种文化值衰落之时,为此文化所化之人必感痛苦”[16]而在部分文化人中勾起的怅惘失落之情;更主要的,还因“破立”之际的剧烈震荡和文化改造实践过程中难以避免的粗浅欠缺,势必使社会产生种种疑虑、焦灼不安乃至抵触,尤其是当现代工业资本社会的发展日益暴露出深刻的危机和弊端而难以自解时,更是如此。这正是文化保守主义赖以生存并长期影响不衰的社会思想基础所在。

在现代文化的建设路线上,“西化”或以西方现代文化为模式的更新主张尽管也存在着某些片面性,但由于更多地迎合了整个社会体制以“变革开新”为主题的大趋势,因而得以成为时代思潮的主流;而文化保守主义却时运不济,一直受到社会的相对冷落。即使在三十年代以后国民党统治集团有意提倡文化保守主义的情况下,依然未能改变此种颓势。

文化保守主义在现代中国的境遇,从根本上说,乃是其总体文化思路与“当下”时代使命间的某些脱节造成的。近代以来,中国社会经历了包括政治、经济、文化在内的全方位结构变动。由于该过程是在强敌频侵和民族危机异常深重的背景下展开的,救亡和启蒙双重历史使命的催迫,使以富国强民为目标的社会革命和政治问题成了这一变革年代最为激越悲壮的主旋律,任何文化思潮、流派、主张与运动,只有当它和这个主旋律的节奏合拍时,才能得到广泛的社会认同或呼应。文化保守主义思潮虽然对十民族救亡这一方面的时代主题有着较为深切的把握,并能在民族矛盾激化时期(如晚清和抗日战争时)形成特有的影响,但在推进思想启蒙和社会变革方面却显得步履滞缓,对于当时人普遍急切企盼的富国强兵,也缺乏有效的应变之术。而是把传统伦理道德作为救世良方,有的甚至指望以传统社会固有的“伦理本位”精神,来抗衡和避免这类现代病。这样的主张,理所当然地不为历史所认可。正是这种与时代进步主脉或即或离的状态,框定了其在现代中国思想史上的基本格局。

然而,文化保守主义存在的这些认识误区,并不表明它在中国现代思想史上只是树立了一种阻碍历史进步的反面形象。一个十分值得注意的现象是,二十世纪以来文化保守主义的代表人物可以说大多是深情的爱国主义者,他们的文化主张,容或有其认识上的片面性,但却无不浸透着对祖国文化的热爱和对民族命运的深切关注,其对新文化建设过程中暴露出来的某些弱点和将文化更新简单化做法的批评,也足以启人深思。故从整个中国现代文化建设的总趋势看,这种激进与保守间思想互动所形成的合力,客观仁实起着推动其不断由表层拓向深处,由粗率走向精微,由幼稚趋于成熟的作用。

另一个值得指出的事实是,他们中不少人文化上虽主张保守主义,政治上则并不与当时的保守政权为伍。二十世纪上半叶在中国相继执政的晚清政府、北洋政府和蒋介石政权,其共有的保守腐败性是众所周知的。这些政权差不多都采用过笼络或威逼手法,试图令其服从于当局的保守政治,但却常常难以使其就范。从国粹派邓实、黄节对清廷官员威胁利诱的抵制,章太炎对袁世凯包藏祸心以及三十年代蒋介石“不抵抗主义”的公开斥责,到熊十力在困顿之中仍数次峻拒蒋介石对其办哲学研究所的经费资助,[17]都反映了这一点。熊氏1946年致徐复观的信曾论及此事,谓其欲办哲学研究所之本意,“原专藉乡谊(专字吃紧),纯是民问意味,则讲学有效,而利自在国族矣·一如今士类,知识品节两不败者无几。知识之败,慕浮名而不务潜修也;品节之败,慕虚荣而不甘枯淡也。举世趋此,而其族有不奴者乎了当局如为国家培元气,最好任我自安其素。我所欲为,不必由当局以财力扶持。但勿干涉,即是消极扶持。”[18]这种现代学人的独立不倚品格和清醒的在野社会批判意识,在当时不能不说是难能可贵的。

在探求传统文化的现代意义方面,他们的工作尤有不少建设性的贡献。他们认定,人类历史是一条从不断流的长河,精神文化的发展更具有极强的延续性,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文化,但同时又离不开前人的文化积累和传统,未来中国文化的建设正须从“老道理的真精神里”开出新局面来。鉴此,其文化理论的研究,不但十分注重对民族传统文化中具有“永恒意义”的成份,如人生哲学、思维模式、伦理道德、“民本”思想、科学观念与方法的挖掘,还在中西文化的沟通互补、传统哲学的现代化重构,以及推进中国现代文化建设的内涵与形式民族化方面,耗费了大量心血。在传统文化与学术的总结继承方面,文化保守主义阵营中也是名家辈出,取得了极为丰硕的成果,并拥有章太炎、刘师培、王国维、陈寅惜、柳治徽、钱穆等一大批现代国学大师。因此可以说,在民族文化遗产的研究、特别是推进其向现代形态的转化上,较之现代史上的大部分学术思想流派,文化保守主义确有其独到的一面。尽管他们的探索未必都成功,他们的文化理论和实践一也并不都可取,但对于今日的文化建设,依然是一份有益的启示和可观的思想资源。

参考文献:

[1]见欧阳哲生《中国近代文化流派之比较》,《中州学刊》1991年第6期。

[2]见何晓明《近代中国文化保守主义述论》,《近代史研究》1996年第5期。

[3]见罗福惠《概论近代以来我国文化传统主义的演化》,《华中师范大学学报》1987年第6期。

[4]史华慈:《论保守主义》,《中国近代思想人物论—保守主义》台湾时报文化出版事业有限公司1980年版第33页。

[5]谭嗣同:《仁学》上八。

[6]陈寅烙:《冯友兰〈中国哲学史〉(下册)审查报告》.《陈寅烙学术文化随笔》中国青年出版社1996年版第17页。

[7]艾恺:《民初时代的文化守成论者:在世界史视野上的中国反现代化思潮》,见台湾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编《中华民国初期历史研讨会论文集(1912一1927)》(下册)1984年版第1025, 1079页。

[8]张之洞:《劝学篇)“明纲”、“循序”。

[9]郑观应:《危言新编·凡例》。

[10]潘博:《

[11]邓实:《鸡鸣风雨楼独立书》,《政艺通报》1903年第24号。

[12]艾恺:《民初时代的文化守成论者:在世界史视野上的中国反现代化思潮》,见前引本第1067页。

[13]何震、刘师培:《论种族革命与无政府革命之得失》,《天义报》第六、七期,见《辛亥革命前十年间时论选集》卷二下,三联书店1963年版第954一956页。

[14]此据罗荣渠《从“酉化”到“现代化”》(载1989年2月2l日《人民日报》)一文的统计。

[15]胡适:《独立评论》142号《编辑后记》。

[16]陈寅恪:《王观堂先生挽词序》,《陈寅俗学术文化随笔》第4页。

近代史论文范文3

【关键词】中国近现代史纲要;地方历史文化资源;湘西地区

《中国近现代史纲要》(以下简称《纲要》)课程是高校本科生必修的思想政治理论课之一,是对大学生进行思想政治教育的主渠道。、教育部《关于进一步加强和改进高等学校思想政治理论课的意见》及其实施方案明确规定,“中国近现代史纲要”课程主要讲授中国近代以来抵御外来侵略、争取民族独立、反动统治、实现人民解放的历史,帮助学生了解国史、国情,深刻领会历史和 人民怎样选择了马克思主义,怎样选择了中国共产党,怎样选择了社会主义道路。由于该课程的主要内容学生在中学已有接触,一些学生对开设此课程有一定的厌倦感。因此,要实现《纲要》课的教学目标,就必须采取有效手段调动学生的学习兴趣,激发学生的学习热情。而丰富的地方历史文化资源可以充实该门课程的教学内容,从不同层面和角度为学生提供了学习和理解历史的生动素材,从而增强《纲要》课程的说服力和感染力。与此同时,也有利于地方历史文化的传承与发展。

湘西地区具有十分悠久的革命历史文化传统,在中国近现代历史上曾经留下辉煌灿烂的一页。如: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红二、六军团曾在该地区建立了著名的湘鄂西革命根据地、黔东革命根据地和湘鄂川黔革命根据地;抗日战争时期,湘西地区的怀化以其特殊的地理位置和重要的战略地位,成为当时政治、经济、军事、文化中心;湘西会战作为抗日战争的最后一战,标志着中华民族获取了彻底的胜利;还有著名的无产阶级革命家和党的早期领导人,如、任弼时、关向应、萧克、王震、周逸群等都曾在该地区战斗和生活过。因此,该地区与《纲要》课相关的地方历史文化资源十分丰富,本文主要结合湘西地区历史文化资源,就湘西地区历史文化资源在《纲要》教学中的应用与实践问题作个探讨。

一、地方历史文化资源应用于《纲要》课程教学的价值

地方历史文化资源形式多种多样,如历史遗迹、遗址、文献、档案及影像史料等,这些丰富的历史文化资源运用到高等院校《纲要》课教学中是十分必要的。目前,吉首大学部分教师已经将地方历史文化资源应用到《纲要》课程教学中,并取得了良好的教学效果。

首先,有助于提高学生的学习兴趣。

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把地方历史文化资源应用于《纲要》课程教学,可以激发大学生学习《纲要》课的兴趣。《纲要》教材是以全国为地域范围、近现代历史为时间界限的,是对近现代中国政治、经济、文化、社会的高度概括。由于该课程的主要内容学生在中学已有接触,并且因其所讲的历史事件距今较远,学生难免感到枯燥,提不起学习兴趣,使教学难以达到理想的效果。但是,如果教师在讲授课本时,能联系当地历史文化资源,不时地穿插讲述当地史实,就能增强《纲要》课教学的现实感,使学生倍感亲切,能有效地吸引学生的注意力,活跃课堂气氛。另外这样也容易引导学生把对地方历史文化的积极情感和兴趣转移到对整个《纲要》教学内容的学习和理解上,变被动学习为主动学习。

其次,有助于培养学生的爱国主义情感。

《纲要》课作为高校的思想政治理论课之一,肩负着对大学生进行思想教育的重任,而培养学生的爱国主义精神,是《纲要》课教学的主要目标。《纲要》课进行爱国主义教育通常是通过具体生动的史实来实现的, 而如果这些史实与学生距离越近、联系越紧,教学效果越明显,对此,地方历史文化资源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因为热爱祖国是从深入热爱自己的家乡开始的。无论学生家就是湘西地区的,还是从外地来到这里读书的,大学四年,必将与这片土地同呼吸共成长,高校所在地常常就是学生的第二故乡。地方历史文化使学生穿越了时空的局限,走进一个真实的历史情境,进而大大拉近学生与这门课程间的距离,使学生具有更直接、真实、具体的感受,这种亲历式的教育远比空洞的理论说教效果显著。通过地方历史文化的教学,培养学生树立建设家乡、 建设祖国的责任感和使命感,从而更好地彰显《纲要》课爱国主义教育功能。

然后,有助于培养学生的主体意识。

地方历史文化资源具有具体性、直观性以及地域上的亲近感等优势,将它融入《纲要》课程的教学有助于改变传统课堂教学中教师满堂灌、缺少师生互动的弊端,可以激活教学主体――学生的潜能,让学生发挥积极性、主动性,养成主动探究的学习意识。同时,利用地方历史文化资源设计多样化的教学方式(譬如教师拟定一些与地方历史文化资源相关的《纲要》课的选题,让学生自己进行研究性学习,写课程论文等)以及组织学生进行具体的社会实践活动(如:参观桑植故居、纪念馆,参观怀化芷江日军受降旧址等),这样既能拓展学生学习和探究历史问题的空间,也有利于学生养成理论联系实际的习惯,培养学生的实践能力,进而提高学生的综合能力。

二、地方历史文化资源在《纲要》课程教学中的应用

《纲要》课程教材时间跨度为 170 多年,内容多、课时少。如何使地方历史文化资源应用于“纲要”课的教学,笔者认为可采用下面几种方法:

(一)在课堂教学中结合教材内容穿插补充地方历史文化资源

以湘西地区为例,在课堂教学中可以穿插相关的地方人物、事件介绍、历史图片、历史影视资料等。如在讲授“纲要”第一章“反对外国侵略的斗争”时,插入湘西地区凤凰籍总兵级人物郑国鸿的图片,介绍郑国鸿是鸦片战争中被英国攻占的第一块领土劫后余生的守土军官,是鸦片战争全过程中规模最大、战斗最为激烈的定海保卫战的捐躯者,是被整个中华民族公认的反抗西方列强侵略的近代第一批民族英雄;又如在讲授第二章第三节“维新运动”中添加介绍湘西地区熊希龄的事迹(主张维新立宪,辛亥革命后曾经当选为民国第一任民选总理);再如,讲授第五章“中国革命的新道路”时插入介绍湘西的风云人物以及讲述湘鄂川黔革命根据地的建立和发展情况;讲授第六章“中华民族的抗日战争”时插入讲述中国人民抗日战争中的最后一次会战――“湘西会战”等等。这样,在课堂上适当补充和分析这些地方史料,不仅可以丰富教材的内容,也能使课程更具有趣味性与地方性。

(二)通过专题式教学让学生系统了解地方历史文化资源

根据教学内容的需要,教师把与之相关的地方历史文化资源进行有机整合,形成不同的专题,系统地向学生讲授。譬如,对湘西地区现有的历史文化资源,适合在《纲要》课中作为专题讲授的内容有:第一,革命根据地的建立、发展以及意义(如:教师可将红二、六军团在湘西地区建立著名的湘鄂西革命根据地、黔东革命根据地和湘鄂川黔革命根据地的史实通过专题式教学让学生了解,学生们对发生在身边的历史会倍感兴趣;) ;第二,抗日战争中的“湘西会战”(湘西会战也称雪峰山战役,是中国人民抗日战争中的最后一次会战。侵华日军此战目的是争夺芷江空军基地,故又称“芷江作战”。战争起于1945年4月9日,止于6月7日。双方参战总兵力28万余人,战线长达200余公里。战役以日本军队战败而结束。)第三,对湘西著名的人物进行专题讲授等。通过专题式教学,能够让学生系统地了解本地人民为革命和建设所做出的努力,有利于激发学生热爱家乡、报效祖国的爱国热情。当然,这种专题教学方式难度较大,要求授课教师具有较强的科研能力。

(三)应用地方历史文化资源展开课外实践教学活动

将地方历史文化资源应用到课外实践教学活动也是一种较好的教学方式。根据教学内容选择适当的遗址、博物馆、纪念馆等场所组织学生实地参观考察,学生们通过讲解员的讲解,历史图片、模型等的情景再现,接触第一手的历史文物、遗址,亲身感受历史。(譬如在湘西地区,教师可组织学生参观桑植刘家坪长征出发地、纪念馆、故居、怀化芷江日军受降地等爱国主义教育基地);此外,还可以组织学生开展社会历史调查(譬如访问老红军等)实践活动。虽然《纲要》课教学内容涉及到的时间比较久远,但是,事件发生和人物活动的地点就在当地,参观其遗迹、遗物,调查采访相关的人物, 通过这种亲身体验式的课外实践,能使学生形成心理上的亲近感,容易产生学习兴趣,对某些历史事件和人物的认识就会更加深刻,这样就能达到很好的教育效果。 同时,在客观上可以提高他们分析和解决问题的能力。

(四)应用地方历史文化资源展开网络平台的教学活动

地方历史文化资源融进《纲要》课, 网络是拓展教学空间不可或缺的载体。目前,许多高校已经开始利用网络平台对大学生进行红色教育。而将地方历史文化资源应用到网络平台的教学,也能进一步增加《纲要》课程的实效性。因此,高校的《纲要》课程应开设专门的教学空间,网络设计应该更加细化, 譬如在课程教学空间设立地方历史文化专栏(可以添加各种文献、档案、视频等资料), 开展网络地方历史文化专题征文活动等。此外, 还可以通过网络论坛、博客等手段延展教育效应。在网络中关注、讨论、分析、研究当地历史文化资源,在网络中继续加深大学生对中国近现代史的认知, 无疑是《纲要》课教育教学目的在课堂外的进一步升华。

总而言之,在教学中合理应用地方历史文化资源对增强《纲要》课的教育教学效果非常明显,但在应用中应当注意处理好教材内容与地方历史文化资源之间的主从关系、课内教学与课外实践活动的关系以及充分发挥教师的主导作用与学生的主体作用等,让地方历史文化资源切实起到对《纲要》课教学的有效辅助作用。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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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孙忠良,吕学芳.概论”课开发利用地方性实践教学资源的探索――以湘西地区为例[J].当代教育论坛,2010(7).

[5] 刘进.地域历史文化在《中国近现代史纲要》中的价值与运用[J].思想教育研究,2008(10) .

近代史论文范文4

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成立,是中国近代史上重要的政治事件,也是中国历史上最重要的事件之一。中国共产党成了执政党,人民民主的国家政权创造了中国历史上新的国家形式。对于中国历史的这一巨大变化,占人口大多数的工人阶级、农民阶级、小资产阶级、民族资产阶级,欢欣鼓舞,他们以空前的热情,投入到建设新中国的历史潮流中去。中国学术界要讴歌这一巨大历史进步,要探索这一历史进步之所由来。在新中国的学术园地里,中国近代史学科空前地发展、成长起来。较之1949年以前,中国近代史研究有了很大前进,无论是研究机构、研究队伍、研究成果,以及研究的深度和广度,都有了与往昔不能相比的发展。但是,我认为,最重要的进步是在历史观方面,是在中国近代史研究的理论与方法方面。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来中国近代史研究的理论与方法,概括起来说是:学习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建立马克思主义史学体系,积极开展百家争鸣,推动中国近代史研究向纵深发展。

1954年,在《历史研究》创刊号上,胡绳发表了《中国近代历史的分期问题》一文,引起了近代史学者的强烈关注和热烈讨论。1957年,《历史研究》编辑部汇集了三年来学者的讨论文章予以出版。这是中国近代史学界学习唯物史观、寻求在中国近代史研究领域建立马克思主义史学体系的宝贵纪录。中国近代史如何分期,看起来是编写近代史教科书的一个具体问题。但是依据什么标准分期,却涉及历史观问题,涉及研究中国近代史的理论与方法问题,涉及叙述和研究中国近代史的主要任务是什么,以什么来研究中国近代史的基本线索问题。胡绳有感于1949年以前的有些中国近代史教科书按照"道光时代"、"咸丰时代"、"同治时代",或者按照"积弱时期"、"变政时期"、"共和时期"来叙述历史,认为这是不足道的、不足取的,因为它"没有反映出社会历史发展中的本质的东西"(1);另一些教科书,甚至包括一些企图用马克思主义的阶级分析方法来说明历史的书在内则放弃了历史分期的办法,按重大事件来叙述历史,叙事时大致上采用了"纪事本末体"的方法,这种方法,往往"拆散了许多本来是互相关联的历史现象,并使历史发展中的基本线索模糊不清"(2)。在讨论分期标准的时候,胡绳批评了那种拿帝国主义侵略形态作划分时期标准的看法,认为"只看到侵略的那一面,而看不到或不重视对侵略的反应这 一面,正是历来资产阶级观点的近代史著作中的主要缺点之一"(3);同时也批评了单纯用社会经济生活的变化来作划分时期标准的做法,认为那样会走到经济唯物论的立场上去.对中国近代史分期,必须全面考察当时社会的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而上层建筑的变化并不是亦步亦趋地随着基础的变化。胡绳依据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依据有关中国近代史的论断,提出了"基本上用阶级斗争的表现来做划分时期的标准"的重要意见。他还特别指出,马克思主义对中国近代史研究的要求不是在于给各个事变、各个人物一一简单地标上这个阶级或那个阶级、进步或革命的符号。如果在一本近代史著作中不过是复述资产阶级观点的材料,此外只是多了这一些符号,那并非是完成了马克思主义研究的任务。"要使历史研究真正渗透着马克思主义的思想力量,就要善于通过经济政治和文化现象而表明在中国近代历史舞台上的各种社会力量的面貌和实质,它们的来历,它们的相互关系和相互斗争,它们的发展趋势。(4)"应该说,这是第一次向学术界提出了用马克思主义研究中国近代史的任务,从学术上提出了要使历史研究真正渗透马克思主义的思想力量的重要观点。依据这种观点,胡绳还提出了"中国近代史中的三次革命运动的高涨"(此后史学界一般称"三次革命高潮")的概念,并对1840?1919年的中国近代史分期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胡文发表后,引起学术界热烈反应。1957年新华社《中国近代史分期讨论告一段落》的消息,披露截止当时共有24篇相关。3年间,先后有孙守任、黄一良、金冲及、范文澜、戴逸、荣孟源、李新、来新夏、王仁忱、章开沅等发表讨论文章,阐明自己的观点。报纸还报道了天津师范学院历史系中国近现代史教研室、中国人民大学第六次科学讨论会以及综合大学文史教学大纲讨论会上有关中国近代史分期问题讨论的意见。许多人同意或基本同意胡绳有关分期标准的见解,同时也提出了若干不同的看法:有人认为应以中国近代社会的主要矛盾的发展及其质的某些变化为标准(5);有人主张"必须严格地遵循历史唯物主义的原理,树立以中国人民为中国历史主角的思想"(6);有人认为"分期标准应该是将社会经济(生产方式)的表征和阶级斗争的表征结合起来"(7);有人认为,"帝国主义及其走狗的经济政治压迫和中国人民的民族民主革命成为贯穿这一历史时期的根本矛盾,也就成为贯穿各个事件的一条线索"(8)。等等。因为对分期标准的认识不同,或者虽然相同,但理解不一定相同,因而形成了对中国近代史分期的种种不同主张。

评价这一次讨论,我认为,不在于对分期标准的认识是否统一,不在于对具体的历史分期研究取得了多少进展,而在于这是新中国建立以后中国近代史学界(不仅限于中国近代史学界)结合研究中国近代史分期问题,认真学习马克思主义、学习历史唯物主义,消除旧中国封建主义的、资产阶级的史学观的一次重要机会。通过这次讨论,明确了研究中国近代史,必须采用马克思主义的、历史唯物主义的理论和方法。许多讨论者几乎一致认为,所说的"帝国主义和中国封建主义相结合,把中国变为半殖民地和殖民地的过程,也就是中国人民反抗帝国主义及其走狗的过程",原则上表述了中国近代史的基本内容,因此,应当考虑以中国人民的反帝反封建的斗争运动及其发展作为中国近代史的基本线索。

与此同时,史学界还开展了中国古代史分期问题讨论、中国奴隶制与封建制分期问题讨论、中国土地制度问题讨论、汉民族形成问题讨论、中国资本主义萌芽问题讨论等等,所有这些讨论,是发生在50年代的一次马克思主义大学习,是一次不可多得的百家争鸣,它推动了史学界形成学习理论特别是学习唯物史观的浓厚风气,使一大批来自旧中国的学者,以及刚刚成长起来进入史学战线的青年受到了马克思主义的教育,学习运用马克思主义的基本观点、运用唯物史观观察和研究中国历史,特别是对中国近代史的观察和研究,推动了中国近代史学科的建设,推进了中国近代史领域若干重大理论问题和历史实际问题的研究。过了40多年,今天来回顾这次讨论,我们仍然感到,中国近代史学科所以有今天这样的局面,我国近代史研究学者所以有今天这样的思想水平,是如何受惠于50年代的那次讨论的。

经过50年代的讨论以后,近代史学界关于中国近代史研究的科学性和革命性问题、关于中国近代史研究的指导思想问题、关于中国近代史的基本线索问题,大体取得了共识。此后出版的3本中国近代史课本,体现了这次讨论的结果。其中两本是1962年出版的:一本是郭沫若主编、刘大年组织中国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的研究人员编写的《中国史稿》第4册,一本是翦伯赞主编、邵循正和陈庆华编写的《中国史纲要》第4册。第三本是胡绳编著的《从鸦片战争到》,此书虽然出版于1981年,反映的仍是那次讨论的结果。前两本书是为大学历史系编写的教材,后一本是为广大干部编写的近代史读本。

以前讲中国近代史的书,包括拥有众多读者的范文澜著《中国近代史》,一般带有纪事本末的特点,而且内容偏重于政治史。这在当时是有道理的,但是需要改进。《中国史稿》第4册的作者们努力作出了改变。依照《中国史稿》第4册主持人刘大年的看法,1840至1919年近代中国80年的历史,明显地表现为鸦片战争至太平天国失败、1864年至与义和团运动失败,以及1901年至爆发的三个不同时期。在那几个时期里,帝国主义、中国社会各阶级的相互关系、各种势力的矛盾斗争各有特点。其中社会经济状况、阶级斗争、意识形态是结合在一起的,统一的。因此,新的著作要求根据历史演变的时间顺序讲述事件;不只讲政治事件,也要讲经济基础、意识形态;不只讲汉族地区的历史,也要讲国内各民族在斗争中与全国的联系和相互关系。《中国史稿》第4册这种写法,就是总结了1949年以来中国近代史学科的理论建树和研究成果,加以概括和升华,给中国近代史搭起了一个新的架子,有些地方做出了可喜的概括。当时它是指定的高等学校教材,印数很多。1982年全国近代史专家在承德举行学术讨论会,有的研究者评论说,60年代最有影响的近代史著作是郭沫若主编、实际上是刘大年写的《中国史稿》第4册。这个评论指出了那本书在一段时间里流行的情形。胡绳的著作,规模较大,条分缕析,议论恢弘,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作者刻意追求的马克思主义的思想力量,对教学和研究工作以及对广大群众的爱国主义教育产生了深远影响。

以上三本书,尽管在某些具体问题的论述上学者们可能有不同意见,但是它们基本上确定了中国近代史教科书的编写体例和框架,确认了用阶级分析的方法考察中国近代的历史进程,确认了近代中国社会是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确认了近代中国的基本任务是进行反帝反封建的斗争,在具体编写上大体接受了三个革命高潮的概念。80年代中期以来出版的数以百计的中国近代史教科书和普及读物,大体上都是按照这个框架编写的,可以看作是学者们接受这个框架的标志。

从1980年起,中国近代史学界再次掀起中国近代史基本线索问题的讨论。经过,一些学者从拨乱反正、解放思想出发,要求抛弃极"左"的政治枷锁和教条主义的绳索,要求纠正由于党的指导方针上的失误在史学研究中出现的片面化、简单化的倾向,反思近代史研究的基本状况,对早先胡绳提出并得到相当多学者支持的基本上用阶级斗争的表现作划分时期的标志以及三个革命高潮的概念,提出了怀疑和驳难。李时岳首先在《历史研究》1980年第1期发表了题为《从洋务、维新到资产阶级革命》的论文,引起了有关中国近代史基本线索问题的新一轮讨论。这次讨论中也涉及近代史的分期问题,却不像50年代的讨论那样,使近代史基本线索这样一个重大理论问题附见于分期问题上,而是直接提出了问题。

李时岳的文章发表后,在80年代中期形成了争鸣的热潮,直到90年代还有文章发表。与50年代的那次讨论比较,这次讨论,问题提得更广泛了,角度更新了,研究更深入了,分歧也更显著了。概括说起来,大体有三种主要观点。一派以李时岳为代表。李时岳提出:"1840?1919年的中国近代史,经历了农民战争、洋务运动、维新运动、资产阶级革命四个阶段","反映了近代中国社会的急剧变化,反映了近代中国人民政治觉悟的迅速发展,标志着近代中国历史前进的基本脉络"(9)。认为要重视近代史上资本主义经济发生发展的意义,给与资产阶级政治运动以应有的政治地位(10),强调要以"洋务运动一维新运动一资产阶级革命"作为中国近代史的进步潮流或基本线索。一些学者把这种提法概括为"三个阶梯" 论,李时岳本人认为不确切,曾著文修上说应当包括太平天国农民战争而称之为"四个阶梯"论地演化的趋向. 一是从封建社会变为半封建(半资本主义) 并向资本主义演化的趋向。前者是个向下沉沦的趋向,后者是个向上发展的趋向。李时岳表示赞成基本上用阶级斗争的表现为线索,认为"四个阶梯"论与"三次高潮"论并非根本对立,只是部分地修正和补充,"三次高潮"论的不完善的地方"在于没有把阶级斗争和社会经济紧密地联系起来,从而没有把唯物史观贯彻到底"(11)。在中国近代史基本线索问题的讨论中,有的学者认为,说的"两个过程"论没有概述中国近代史的"全部内容",是对本人原意的"误解",要求"摆脱""两个过程"论的"束缚",重新学习马克思主义的理论,"悟出一些新的道理,把我们的研究建立在科学理论的基础上"(12)。有的认为,中国近代社会"争取独立和谋求进步始终是历史的主题; 而向西方学习、发展资本主义,则是近代中国争取独立和谋求进步的根本道路" 或者说,(13);近代"中国人民面临着争取民族独立(反对帝国主义)和谋求社会进步(发展资本主义)两项根本任务。这两项任务贯串着整个中国近代史,一切斗争,包括政治的、经济的、思想文化的斗争在内,都是围绕着这两项根本任务进行的。它们构成中国近代史的基本线索。(14)"依据这种理解,他们以资本主义运动(包括经济和政治两方面)为主要线索来考察中国近代历史发展的进程,认为洋务运动、维新运动、辛亥革命"反映了近代中国人民政治觉悟的迅速发展,标志着近代中国历史前进的基本脉络"(15)。他们认为,在当时的社会历史条件下,要争取民族独立和谋求社会进步,就必须向先进的西方资本主义国家学习,改变中国贫穷落后的状况,实现中国的近代化。

另一派大体上坚持胡绳原先提出的观点。胡绳在《从鸦片战争到》一书的序言和1997年再版序言以及其他文章中,仍坚持三次革命高潮的观点,认为前一派的看法抹煞厂农民革命在近代中国历史中的作用。苏双碧(16)、苑书义(17)、张海鹏(18)、荣孟源(19)等也先后发表争鸣文章,认为中国近代史的发展线索应制约于中国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性质,中国人民的中心任务是摆脱帝国主义和封建主义的统治,其中也包括建立自己的民族工业,在中国发展资本主义,这个过程就构成为近代中国历史发展的主要线索。他们认为关于中国近代史所说的"两个过程",正确地概括了中国近代史的基本线索,不同意把"向西方学习、发展资本主义"当作"近代中国争取独立和谋求进步的根本道路",认为中国只有通过民主革命,帝国主义、封建主义的统治,才能发展资本主义。与前一派意见相比较,这一派意见不同意简单地把洋务运动当成进步运动,也不赞成把义和团运动列在基本线索之外。

第三派意见比较复杂,基本上依违于以上两种意见之间,或者另有生发。章开沅发表《民族运动与中国近代史的基本线索》(20)一文,试图从民族运动的角度来阐明中国近代史的基本线索。它认为鸦片战争是中国近代民族运动的发端。他把近80年的近代中国历史以1900年为界标,概括为"两个阶段,三次高涨",即:第一阶段经历了太平天国和甲午战后的戊戌维新、义和团两次民族运动的高涨,第二阶段经历了辛亥革命这次更具有近代特征的民族运动的高涨。他说,民族运动的这三次高涨,是近代中国历史客观存在的发展态势,体现了中国近代史的基本线索和发展规律。章开沅认为,"洋务-维新-革命"只是一个简单的框架,它特别容易使人忽略农民和土地问题这样重要的社会内容。因为中国是一个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不能机械搬用近代史即资本主义发生、发展和衰败的历史之类现成公式。他又认为三次革命高潮一同还是不用为好,因为革命一词有广狭两种理解,说三次革命高潮不仅容易引起概念理解上的歧义,而且容易使人联想到新民主主义革命史三次国内革命战争的提法,使作为整个中国近代史组成部分的新、旧民主主义史缺乏体例上的协调。他又特别指出,说的"两个过程"可以作为我们据以探究近代中国历史基本线索的基点。说近代中国历史发展过程是一种民族运动,并不意味着以另一套线索取代"两个过程"而作为基本线索。"两个过程"是客观存在的历史实际,是中国近代史全过程的主干,因而也就理所当然地被人们理解为贯穿始终的基本线索。由此看来,这第三派虽然对前两派都有所批评,其主张的实质与胡绳的意见是较为接近的。

戚其章持另外一种看法。他认为"两个过程"就是中国近代史的基本线索,是难以成立的。他认为,考虑基本线索时不宜空泛地谈论"阶级斗争的表现",反帝斗争固然不能体现基本线索,就是反封建斗争也不一定每次都能体现基本线索,"基本线索的标志,应该是能够反映近代中国社会发展前途的国内阶级斗争","只有推动社会变革的国内阶级斗争才能体现中国近代史的基本线索"。他提出,在中国近代史上,只有太平天国、维新运动和辛亥革命才能体现基本线索,洋务运动和义和团运动不能列入基本线索的标志之内。这样,"太平天国--维新运动--辛亥革命,便构成了近代中国历史发展的三个阶梯"(21)。

以上是80年代中期有关中国近代史基本线索争论的几种主要见解。这些见解,都是以1840?1919年的中国历史过程作为立论的史实根据的。三派意见有许多共同之处,即都承认要以阶级斗争的表现作为确认中国近代史基本线索的标志,理论上的分歧表现在,或者强调阶级斗争要与社会经济的发展相联系,要求重视资本主义发生发展的意义和资产阶级的政治地位,提出向西方学习、发展资本主义是近代中国争取独立和谋求进步的根本道路,因而高度评价洋务运动的历史地位,贬低义和团运动的作用;或者强调阶级斗争要与反映近代中国社会发展前途的社会变革相联系,认为不能把洋务运动和义和团运动列入基本线索之内。但是后一种意见认为不能把中国近代史的"两个过程"和反帝反封建算作中国近代史的基本线索,则显然与作者主张的"只有推动社会变革的国内阶级斗争才能体现中国近代史的基本线索"相违背,有理论上不够严密的地方。就具体分歧而言,三派意见的最大不同,是对洋务运动和义和团运动的评价。就洋务运动言,第一派认为,洋务运动促进了中国资本主义的发生,是进步运动。经济史研究专家汪敬虞研究了洋务企业和近代中国资本主义的发展和不发展后认为,中国资本主义现代企业的产生,以商人为主体的民间活动先于洋务派官僚为主体的官场活动。最先在中国接触资本主义并已实践资本主义的是和入侵的外国资本主义发生联系的新式商人。洋务派官办、官督商办企业后来虽然在中国资本主义现代企业产生过程中居于主导地位,但洋务派并不能成为扶助中国资本主义发展的积极力量,洋务派官僚不是站在促使中国资本主义走向发展的方面(22)。汪敬虞在研究了洋务派的官督商办企业以后得出结论:"插手现代企业的洋务派官僚,并不能承担发展中国资本主义的历史任务.

中国近代史基本线索的讨论,到了80年代末以后又有了新的进展。学者们不满足于以往的讨论局限于1840?1919年的近代史分期,主张中国近代史下限应当延至1949年的呼声高涨了。《历史研究 》1988年第3期发表了陈旭麓《关于中国近代史线索的思考》,就是把1840?1949年的110年历史作为一个完整的历史时期来考察其线索的。陈旭麓认为:"所谓完整的历史时期,就是说这个110年不同于秦汉以来任何一个历史朝代,而是一个特殊的历史社会形态,即在封建社会崩溃中被卷入资本主义世界的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要从这样一个特殊的完整的社会形态及其丰富的内涵来考虑。(28)"从这个路向来考虑,从革命的本意来定义革命高潮,陈旭麓认为中国近代史上确有三次革命高潮,但不是经胡绳提倡、被大多数学者接受的那三次革命高潮。陈旭麓认为,在19世纪的中晚期,中国在推动变革的道路上,有过农民起义的高潮,有过维新变法的高潮,有过反帝运动的高潮,它们以不同的斗争方式,程度不等地推动或体现了新陈代谢的历程,但并没有形成如后来那样的反帝反封建的革命高潮。只是到了20世纪才出现具有完全意义的革命,形成高潮。他断言这三次高潮是:1911年的辛亥革命,了清朝政府;1927年的大革命,打倒了北洋军阀政府;1949年中国共产党领导的解放战争,了的统治,夺取全国胜利。他强调中国近代史上只有这三次革命高潮,没有这三次高潮,就赶不走帝国主义,也打不跨封建势力。夏东元也从110年中国近代史的角度,提出了他对中国近代史基本线索的理解。他认为应将"'一条主线'(即以资本主义酝酿、发生和发展为线索)'两个过程'(即'帝国主义和中国封建主义相结合,把中国变为半殖民地和殖民地的过程,也就是中国人民反抗帝国主义及其走狗的过程')相结合,阐明中国近代110年的历史规律;既不同意'三次革命高潮'说,也不认为'四个阶梯'说是妥当的。(29)"他确定以资本主义为主线,认为将洋务运动、戊戌维新、辛亥革命列为三个进步运动,虽然是四五十年前的陈说,但经过重新论述,注意到了资本主义发生发展的规律性,但未把110年历史联系起来看,而且完全把洋务运动与、辛亥革命并列起来是不适宜的,因为洋务运动是反对资本主义的核心问题??民主政治改革的。因此他确信,以资本主义的酝酿、发生和发展与"两个过程"相结合,以实现民主与反实现民主规定资本主义的发展和不能顺利发展为基本线索,将110年的中国近代史以为界标划分为前后两段,是比较能全面体现历史发展规律的(30)。1997年张海鹏接续对这个问题发表意见。张海鹏认为,从50年代起,中国近代史研究就沿用新中国建立以前的说法,分为中国近代史(1840?1919年)和中国现代史(1919?1949年)两个时期。直到现在,大学里还是这样分别设置教研室,分别讲授课程。他认为,这样的分法,对历史认识和学科建设,都没有好处。新中国建立已近半个世纪,对于1949年上溯至1840年那一段中国历史,我们现在是看得更清楚了,应该有更好的认识和解说。总起来说,他认为应将1840?1949年的中国历史打通来研究,这不论对中国近代史还是1949年以后的中国现代史,不论对于中国革命史还是中共党史的研究,都会有好处。他还认为,李时岳前几年提到半殖民地是"历史的沉沦",半封建即半资本主义是"历史的上升"(31),颇有新意,但说半殖民地半封建中国同时既有沉沦的一面、又有上升的一面,则很难使人信服。李时岳问道,如果说近代中国只有历史的沉沦,那么,"'历史的沉沦'何所底止?漫漫长夜宁有尽头?(32)"张海鹏由此受到启发,进而提出:从半殖民地半封建中国110年历史来考察,近代中国历史到了本世纪初(大约在1901?1915年),可以说是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沉沦到谷底的时期,1901年是《辛丑条约》的签订,l915年是日本向中国提出"二十一条"、袁世凯称帝以及陈独秀创办《新青年》。这些重大事件,大大刺激了中国社会成长中的新的社会阶级力量,促进了他门的觉醒,促进了整个中华民族的觉醒。从此以后,中国社会内部的发展开始呈现上升趋势,新文化运动的发展和五四反帝爱国运动的爆发是这一上升趋势的明确表征。此后,资产阶级及其政治代表的力量,无产阶级及其政治代表的力量迅速成长并终了先后取代旧势力,成为主导社会发展的力量(33)。

张海鹏还认为,胡绳提出的三个革命高潮的概念是中国近代史中很重要的概念。从政治史或者革命史的角度来观察,这个概念的提出,是反映历史实际的。固然,从经济史、思想史、文化史或者从近代化史的角度观察中国近代史,可以从各相关专业的需要出发提出不同的、反映各相关专业历史实际的某些概念,但是,从中国近代史的全局衡量,恐怕都要考虑三个革命高潮概念的统率、制衡作用,把三个革命高潮概念完全撇开不用,恐怕是难以反映历史真实的。

但是,胡绳当初提出这个概念的时候,所处理的对象是中国近代史的前半期,即1840?1919年期间。把中国近代史的下限放在1949年9月,则胡绳所提中国近代史的三个革命高潮的概念之不符合实际,是很明显的。从这个角度对三个革命高潮论所做的批评,是完全有道理的。因此,从中国近代史的全局考虑,有必要重新考虑中国近代史上的革命高潮问题。考虑到胡绳当初提出革命高潮概念的用意,是为了说明中国近代史发展的基本线索,是为了"通过经济政治和文化现象而表明在中国近代历史舞台上的各种社会力量的面貌和实质,它们的来历,它们的相互关系和相互斗争,它们的发展趋势",是为了认识"革命运动高涨的时期乃是社会力量的新的配备通过激烈的阶级斗争而充分表露出来的时期"(34),我们就会明了,他并不是从革命的本来意义上来定义"三次革命运动的高涨"这一概念的。他提出这个概念的出发点是可以理解的,它对于我们从政治上来认识中国近代史发展的基本线索和特点,恰恰是很重要的。况且,19世纪内几次革命运动的高涨(如太平天国运动、戊戌维新、义和团等),为此后真正革命运动的到来作了认真的准备,提供了思想资料,是从旧民主主义革命过渡到新民主主义革命不可缺少的准备阶段。缺少了这些,我们认识中国近代史的基本线索,总结中国近代史的发展规律,就缺少了必要的环节。从这个认识出发,中国近代史的革命高潮依然应该把19世纪的几次革命运动包括在内。当然,不一定非要三次不可。从全局衡量,应该有七次。它们是:太平天国革命运动;戊戌维新和义和团运动;辛亥革命;新文化运动和;1927年大革命;1937?1945年抗日战争;解放战争的胜利和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成立。以上七次革命运动或革命高潮,基本上决定了近代中国的政治走向,包括了从旧民主主义革命到新民主主义革命的所有主要阶段,包括了民族民主革命的基本内容。这就是中国近代史发展的基本线索(35)。

关于中国近代史基本线索的讨论,虽然近年来发表的文章少了,但是学者们没有停止思索。我希望并且相信,我们的讨论不会就此停止。重要的是要保持百家争鸣的良好态势。我们不需要只有一个声音。在马克思主义指导下,我们可以形成多个学派,提出多个不同的框架,促进中国近代史研究的真正繁荣。

50年来中国近代史的理论和方法的争论,除了基本线索问题外,还有其他的题目,比如近代中国社会性质问题的讨论,又比如关于近代化(现代化)的思考方向与传统的反帝反封建的思考方向的关系等等。但是这些问题的讨论,都还刚刚开始,讨论的广泛性、争鸣的深刻性,都不如基本线索问题。限于篇幅,就不再继续加以评析了。

注释:

(1)胡绳:《中国近代历史的分期问题》,《中国近代史分期问题讨论集》,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57年版,第2页。这里胡绳指的是李泰?《新著中国近百年史》,1924年版; 孟世杰《中国最近世史》,1926年版。

(2)《中国近代历史分期问题讨论集》,第2页。胡绳所指一些企图用马克思主义的阶级分析方法来说明历史的书,是华岗著《中国民族解放运动史》,1951年增定版;范文澜著《中国近代史》上编第1分册,1947年版。

(3)《中国近代历史分期问题讨论集》,第4页。

(4)《中国近代历史分期问题讨论集》,第7页。

(5)孙守任:《中国近代历史的分期问题的商榷》,《中国近代历史分期问题讨论集》,第15页。

(6)黄一良:《评孙守任〈中国近代历史的分期问题的商榷〉一文》,《中国近代历史分期问题讨论集》,第43页。

(7)金冲及:《对于中国近代历史分期问题的意见》,《中国近代历史分期问题讨论集》,第45页。

(8)范文澜:《中国近代史的分期问题》,《中国近代历史分期问题讨论集》,第98页。

(9)李时岳:《从洋务、 维新到资产阶级革命》,《历史研究》1980年1期。

(10)李时岳:《中国近代史主要线索及其标志之我见》,《历史研究》 1984年第2期。

(11)李时岳:《中国近代史主要线索及其标志之我见》,《历史研究》 1984年第2期。

(12)胡滨:《打破框框,开阔视野》,《文史哲》1983年第3期《关于中国近代史基本线索问题(笔谈)》专栏。

(13)据《历史研究》编辑部近现代史编辑室《国内史学界关于近代中国资产阶级的研究》,《历史研究》1983年第4期。该项资料注明这段文字出自于1981年3月12日《人民日报》发表的李时岳、 胡滨著《论洋务运动》一文。经查上述资料所引述的这段文字,与原文有出入,但并不违背作者的本意,或者可以看作是对作者本意的一种概括。

(14)胡滨:《打破框框,开阔视野》,《文史哲》 1983年第3期。

(15)李时岳:《中国近代史主要线索及其标志之我见》,《历史研究》

1984年第2期。

(16)苏双碧:《关于中国近代史的发展线索问题》,1983年11月9日《光明日报》。

(17)苑书义:《论近代中国的进步潮流》,《近代史研究》 1984年第2期。

(18)张海鹏:《中国近代史的"两个过程"及有关问题》,《历史研究》1984年第4期。

(19)荣孟源:《谈中国近代史的两个过程》,《历史教学》 1984年第7期。

(20)《历史研究》1984年第3期。

(21)戚其章:《关于中国近代史基本线索的几点意见》,《历史研究》1985年第6期。

(22)汪敬虞;《近代中国资本主义的发展和不发展》,《历史研究》1988年第5期。

(23)汪敬虞:《洋务派不能承担发展中国资本主义的历史任务》,《历史研究》1985年第4期。

(24)姜铎:《略论洋务企业的性质》,《历史研究》1985年第6期。

(25)张海鹏:《中国近代史的"两个过程"及有关问题》,《追求集??近代中国历史进程的探索》,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1998年版,第14?15页。

(26)胡绳:《中国近代历史的分期问题》,《中国近代历史分期问题讨论集》,第8?9页。

(27)胡绳:《中国近代历史的分期问题》,《中国近代历史分期问题讨论集》,第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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植物生理学(02662)  中国近现代史纲要(03708)  英语(二)(00015) 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概论(03709)  英语教育(050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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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代史论文范文6

[论文摘要]纵观20世纪中国近代史研究,主要是在“革命”与“近代化”两种话语模式中展开。各个时期中国近代史研究的学术语境和精神气候规定其研究方式。左右其话语权。本文试图通过对20世纪中国近代史话语的变迁过程的回顾和述论来解读中国近代史研究的治功能和社会功能。

中国近代史话语在20世纪30年代形成了以陈恭禄的《中国近代史》、蒋廷黻的《中国近代史》为代表的“近代化”话语和李鼎声的《中国近代史》为代表的“革命”话语,前者以中西关系为中心,以近代化为主线来构建中国近代史话语,后者以帝国主义侵略为主线构建中国近代史话语。两种话语随着20世纪中国社会的发展而演进,其角色地位在一定时期互相变换。1949年以前,近代化话语是正统、是中心,居主导地位。1949年以后,革命话语从边缘走向中心,成为正统,近代化话语则被边缘化,其角色正好互换。然而从20世纪80年代以来,涌现出了大量从近代化视角来审视中国近代史的论著,近代化话语日益受到学者的青睐,近代化话语有趋向主导地位的态势,保守地说至少可以和革命话语平分秋色。

自鸦片战争以来,中国开始沦为半殖民地和半封建社会,外交问题影响中国的内政非常深刻和直接,许多内政做法都是以外交举措为转移。帝国主义在中国扮演着控制内政的重要角色,因此20世纪初对中国近代史的研究多是从外交史起步。刘彦著的《中国近时外交史》1910年完稿,重点探讨中西关系。蒋廷黻1923年从美国回国后首先着手近代外交史的研究。这一时期近代史和外交史合二为一,外交史的研究是广义的外交史研究,即“所有中国对外力挑战的反应之种种内政的举措与变革的研究,所有中国不同阶段内的自强的努力,如不同的维新运动与革命运动的发动与发展,均列入范围之内。因为这些内政举措与变革的原始推动因素,虽然是错综复杂的,但无不可以从中发现一条‘外力’影响与操纵的线索——这是中国在很长一段时期内与拥有完整与强大政权的近代大国,很不相同的一点。”20世纪初的中国近代史研究主要是从外交方面来探讨中国近代的进程,这是时势使然,既是历史发展的真实情状,也是国人开眼看世界的思想成果。

同时20世纪初,革命成为中国社会发展的主题,革命史研究在这一时期也受到应有的重视。在辛亥革命期间,为了更多的为现实服务,为政治需要提供理论武器和宣传工具直接导向了革命史的研究。辛亥革命以后,研究辛亥革命及孙中山成为研究革命史的新热点。1921年商务印书馆出版郭孝成的《中国革命纪事本末》,“条理清楚,叙事比较确切扼要,为人们所熟悉和经常引用。”用唯物史观研究革命史以华岗1931年出版的《1925 1927年中国大革命史》为代表,初步确立了马克思主义中国革命史的研究体系。

总的来说20世纪30年代以前的中国近代史研究,大都从现实政治需要出发,把政治和历史熔为一炉,以历史论证现实,为现实的政治斗争服务。虽然这一时期的研究水平不高,但对中国近代史的研究具有开拓和奠基的作用,为20世纪30年代中国近代史话语的确立奠定了初步基础。

1931年日本发动九一八事变后,中国面临沦为殖民地的危险,适应民族抗战到来的形势,中国近代史研究开始成为中国学术界的热点。感应现实和社会的需要,在30年代以前研究的基础上,中国近代史作为学科体系的研究开始兴起。两种话语也在这一时期得以确立。罗家伦1931在《武汉大学社会科学集刊》第二卷第一期发表了《研究中国近代史的意义和方法》,“罗家伦的这篇文章,可以说是提倡科学的中国近代史研究的标志,也是中国近代史研究纳入主流史学范畴的呼吁,作者对鸦片战争以来的中国近代史的历史意义和方法的论述,奠定了此后中国近代史研究的体系”。此时中国近代史的研究在罗的呼吁下和现实政治的推动下,产生了两种研究思路:一种以蒋廷黻、陈恭禄为代表运用西方研究方法研究中国近代史,确立了中国近代史的“近代化”话语;一种是以李鼎声为代表,以马克思唯物史观为指导研究中国近代史,确立了中国近代史的“革命”话语

对于20世纪30年代几乎同时出现的李鼎声的《中国近代史》、陈恭禄的《中国近代史》为代表形成的中国近代史话语,欧阳军喜在《20世纪30年代两种中国近代史话语之比较》一文从四个方面做了深入的阐述:关于中国近代社会的性质与历史主题;关于中国近代事与人物的不同解说;对“中国问题”的思考与中国近代历史经验的总结;两种话语的思想渊源。欧阳先生的结论是“历史是多么深入地介入到现实政治之中,或者被社会政治介入。如果我们离开30年代初中国特定的社会政治环境,离开当时国、共两党关于中国道路的争论,离开当时的国际社会关于中国问题的讨论,我们就无法理解这两种中国近代史,无法理解为什么同一段历史却有如此不同的两种认识。”笔者认为作者在文中的分析是相当深入的,其结论也非常平允。遗憾的是作者对当时服务主流意识形态中国近代史的力作蒋廷黻的《中国近代史》以中外关系为中心,以近代化为主线构建的近代化话语少有论及,仅在两种话语的思想源源中略有提及。笔者认为与当时蒋著在学术界的地位及后来对近代史研究的影响不相称,要完整的了解1930年代确立的近代化话语必须对蒋著进行详尽的分析。蒋著所构建的近代化标准,反映了当时中国社会在政治、经济、思想文化各方面急剧转型的现实;反映了当时学术界正在进行的近代化问题的讨论;反映现实中近代化的困厄。他将眼光转向了中国近代化的历程,通过分析中国近代化的成败得失,为当时中国历史提供借鉴,表现了作者寻求救亡之道的责任感。“蒋廷黻的《中国近代史》成为了这一时期影响很大的代表作。蒋著《中国近代史》围绕着中华民族是否能走出落后的‘中古’状态进入‘近代化’,能否废除狭隘的‘家族观念和家乡观念’组织一个‘近代化的民族国家’这一主题”。“这部仅5万余字的近代史,完全是一政治史为经,以事件史为纬,以点带面,一线相系的典型作品。它的影响,根本就是这一构架所体现的史学功能符合了抗日救亡这一政治需要”。

蒋廷黻在《中国近代史》中所构建的分析模式与话语系统对当时乃至以后中国近代史的研究产生了深远的影响。郭廷以说过“蒋廷黻先生于近代中国史之学科研究实于罗先生(即罗家伦)同开风气,直接间接,编者亦受其相当影响”。1965年考古学家李济也指出:“他(蒋廷黻)为中国近代史在这一时期建立了一个科学的基础。这个基础不只是建筑在若干原始材料上,更要紧的是他发展了几个基本观念。有了这些观念的运用,他才能把一大堆原始材料点活。”余英时认为蒋廷黻是一位对费正清“发生了定型作用的史学家”。故论述中国近代史话语就无法避开蒋廷黻的《中国近代史》。论述20世纪30年代的中国近代史话语必须论述蒋廷黻、陈恭禄、李鼎声三人的著作,他们分别代表了为主流意识形态服务的中国近代史研究,反映学者立场的中国近代史研究,为无产阶级革命服务的中国近代史研究。三者反映了当时中国近代史研究的全貌,同时也反映了社会现实中不同人群对近代中国不同的思考。

“近代化”话语和“革命”话语在1930年代形成后起角色互相变换。在1949年以前“近代化”话语居主导地位,1949年以后“革命”话语占绝对统治地位,1980年代以后,“近代化”话语对“革命”话语形成强大的挑战,形成了两种话语的对峙阶段。

李鼎声的《中国近代史》所构建的中国近代话语成为后来马克思主义中国近代史研究的基础,因此他的《中国近代史》成为马克思主义中国近代史学派的滥觞,其主要以帝国主义侵略过程为线索组织历史事件,主要集中于半殖民地形成过程的考察,对半封建社会及人民群众反侵略的一面重视不够。最早阐发阶级斗争历史观和阶级分析方法的中国近代史著作是1947年出版的范文澜的《中国近代史》(上篇第一分册)。这本半部的中国近代史以中国人民的反帝反封斗争为基本线索,以阶级斗争为历史发展的动力,上起1840年的鸦片战争,下止1900年义和团运动和八国联军侵华,它的出版标志着阶级斗争为指导的“毛——范近代通史体系”开始崛起。胡绳的《帝国主义和中国政治》所构建的“革命”话语是以政治史为分析框架,所依据的理论是的帝国主义与中国封建主义相结合,把中国变成半殖民地和殖民地的过程,也是中国人民反抗帝国主义及其走狗的过程。他以1840年鸦片战争以来的帝国主义与中国政治的关系演变为线索,分析中国反动势力与帝国主义侵略相勾结的过程,中国人民如何对外来侵略作出反应及在反应中逐渐成长的过程。胡绳的《帝国主义与政治》和范文澜的《中国近代史》(上篇第一分册)对中国近代史革命话语产生深远影响。在建国初期,“大多研究者认为,只有根据他们提示的研究方向和研究方法深入研究,才能得到科学的结论。这两本书对中国近代历史事件的描绘和解释,后来成为许多研究者进一步研究的基础”。因此这两部著作初步奠定了中国近代史马克思主义“革命”话语的基本模式,成为马克思主义中国近代史“革命”话语初期的代表作。

20世纪30年代开始发端的“革命”话语经过50年代中国近代史分期问题的大讨论和1956年全国高校历史系中国近代史教学大纲的产生,到60年代初,“革命”话语形成了完整的分析框架。它以马克思主义阶级斗争为理论指导,以阶级分析为基本研究方法,以政治是经济的集中表现为基本线索,以一条红线、两个过程、三大革命高潮、十大历史事件为基本构架,旁及社会经济、思想文化、社会史和边疆少数民族,力图揭示自1840年鸦片战争以来到前夕近代中国80年中间半殖民地本封建社会的历史发展规律。反映这一完整话语权的第一部著作是1958年湖南人民出版社出版的林增平编的《中国近代史》,该书“采用了一些近年来我国学术界有关中国近代经济史、文化史的论述和整理的材料,在各个重发展要阶段上,对经济状况和文化动态做了适当的概述,企图说明社会经济和文化思想与阶级斗争的内在联系,以避免使中国近代的阶级斗争,即中国人民的反帝反封建斗争的激化和暂时松弛及其多种表现形式,成为单纯政治事件或一连串的内外战争。从而使这一基本线索贯穿着全部社会生活,窥见近代中国历史发展的全貌”。而真正使这一话语得以形成共识的,则是出版于1981胡绳的《从鸦片战争到》。“在此期间和以后出版的数量众多的中国近代史著作和教材,只有肥瘦的不同,在体系结构上没有明显的区别。”这样在1930年端的“革命”话语由奠定,经范文澜阐发,到胡绳最终完成,中国近代史“革命”话语成为当代中国近代史的主导话语。

“革命”话语体系框架指导的中国近代史研究对革命史、政治史给于了足够的重视。却忽视了社会是一个复杂的有机结构,对经济、社会文化的关注不够,对统治阶级活动及其政策、民主制度研究非常少,使得人们难以看清近代中国社会发展的全貌。同时阶级斗争观点存在概念化、公式化、简单化的毛病。“以阶级斗争代替一切,容易忽视社会结构和社会生活的多样性和复杂性;‘三次革命高潮’作为近代历史发展的基本线索,既难涵盖革命以外的社会改革运动,又难以反映丰富多彩、万象杂陈的历史内容。所以传统的中国近代史体系缺憾,一是太重政治而轻其他,结果是只见国家没有社会;二是过分强调阶级斗争而忽视其他社会力量,结果是多元发展成为了一元线性公式。”同时对政治革命的研究也未能从近代意义的政治革命的视角来审视,对暴力革命、革命破坏过于重视,相对忽视了非暴力革命和革命后的建设的研究。1990年代前后,也有部分学者用近代政治革命的视角来审视中国近代的革命,使得革命的内涵进一部丰富,“革命”话语更加圆满丰韵。耿云志曾提出“我个人一向以来把清末以来开始的,以改变封建专制制度,建立某种形式的资产阶级民主制度为目标的斗争,不论是暴力的还是非暴力的,都看作革命进程中的一种前进运动”。革命固然是政治参与的爆炸性的极端事件,没有这种暴发,就不是革命。然而,一场全面的革命还包括另一个阶段,即建立新的政治秩序并使其制度化的阶段。也就是革命含义不仅包含破坏部分还包括建设部分。笔者认为由湖南人民出版社1997年出版的郭世佑的《晚清政治革命新论》,弥补了以前革命话语的不足。作者认为“以孙中山为代表的暴力反清战士和民主立宪战士是政治革命的主导力量,而梁启超、张謇等人为代表的忠诚的君主立宪者试图改变君主专制为君主立宪所做的种种尝试,以及他们同民主立宪合流之后所作的有关努力亦属于清末政治革命题中的应有之义”。笔者认为作者在该书中有关政治革命的论述表现了作者的见识和眼力,作者吸取了当代西方政治学和现代化理论的有关研究成果,丰富了革命的内涵,拓宽了“革命”话语的研究视野。

20世纪80年代起,“近代化”(或现代化)成为中国近代史研究的热点,这是中国近代史学界积极“以史经世”回应新时期中国的现代化建设的主动举措,也是中国近代史学科要求改进和突破原有的中国近代史学科的内在要求,也是上承1930年代中国近代史研究的“近代化”话语,下接新时期海外中国近代史研究成果输入的结果。近代化作为一个世界性的历史进程是社会的全面发展和进步,具有非常广泛而深刻的内涵。作为一个综合性的概念学术一般认为,近代化包括政治、经济、文化、社会结构、人的近代化。

在20世纪60年代,因受政治因素的影响,中国史学界认为西方的近代化理论是西方资产阶级对抗唯物史观,抹煞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区别的反动思潮。在那种学术语境中很难从近代化的视角来研究中国近代史,更不用说吸取其合理内核。1980年代后以罗荣渠等学者为代表,对近代化理论进行了合理的吸收和批判性的改造。指出“人类历史的发展归根到底是围绕以生产力发展为核心的经济发展的中轴转动”下,提出了“一元多线历史发展宏观构架”。也有学者认为“一百年的中国近代史不仅仅是一场革命史,一百年的中国近代史其实是一场现代化史”。现代化的视角介入中国近代史研究后,产生了大量科研成果,其代表性的著作有:章开沅、罗福惠主编《比较中的审视:中国早期现代化研究》(浙江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罗荣渠著《现代化新论》(北京大学出版社1993年版),胡福明主编《中国现代化的历史进程》(安徽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许纪霖、陈达凯主编《中国现代化史》第一卷1840—1949(上海三联书店1995年版),周积明著《最初的纪元:中国早期的现代化研究》(高等教育出版社1996年版),陈勤、李刚、齐佩芳著《中国现代化史纲——不可逆转的改革》(广西人民出版社1998年版),史元芹主编《中国近代化的历程》)(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9年版)等。

在用现代化的视角研究中国近代史时,不少学者认为:从中国现代化开始启动的19世纪中叶到20世纪的最后历程,中国社会的一切变迁、动荡、冲突,中国所有的政治制度更替、经济结构转型、意识形态更新,都包含在现代化变迁的大框架之内,都可以在现代化这一宏大的主题下重新解释,中国近代史上的重大问题、重大事件、社会风尚、社会生活的变迁及与现代化有关的各种人物都可以进行整体研究。这种做法是把现代化作为近代中国的主题,以现代化为主线来解释中国近代史“近代化取向(特别是五十年代和六十年代所采用的形式)则把中国描绘成停滞不前的‘传统’社会有待精力充沛的‘近代’西方赋予生命,把它从永恒沉睡中唤醒。”“这种模式对比较全面公平理解中国近代史,当然会造成灾难性的后……没有西方,不可想象中国会发生任何近代化的变化;同样不可想象的是,除了近代化外还有任何变化称得上重要的历史变化”。柯文所说的美国汉学界对中国近代史研究存在的弊端,此种弊端在大陆的中国近代研究中也一定程度存在,可以说这种弊端在大陆中国近代史现实研究中也有所体现。考察整个中国近代史,要看到争取民族独立的紧迫性,同时也注意到现代化过程在近代中国历史进程中的作用;在考察视角上既不能只注意到民族独立这一面,忽视现代化过程,也不能只看到现代化过程而忽视民族独立这一面。二者在历史实际发展中不能相互取代。

从现代化视角来研究中国近代史,目前虽存在一定的不足,但总的说其推动了中国近代史学科的发展,同时也为学者服务社会提供了很好的切入点,表达了中国近代史学界对现实的高度关注。正如章开沅先生所说:“历史学家的参与,不仅拓宽了现代化研究的广度和深度,加强了现代化研究中的科科技整合,同时也对历史学(主要是中国近代史)自身的发展提供了新的活力。从某种意义上说,就是为历史学找到了一个很好的与现实的契合点。”关于现代化视角研究中国近代史的意义,有学者从研究方法、研究内容、研究主线及解释体系等方面做了具体介绍,认为近代中国现代化研究,起到了改造原有的学科体系的作用,丰富了原有学科的主线;改变了中国近代史研究的解释体系;改变了中国近代史研究的内容结构。现代化视角研究中国近代史冲击了原有的中国近代史学科,改造了原有的中国近代史学科体系,使中国近代史研究出现了多种话语并存和相互竞争的局面,使中国近代史研究能逐渐独立于经济和政治的干预。

近代史论文范文7

1..在诸多研究领域热烈争论的“繁荣”局面难以再现,建构完整与客观的中国近代史应该成为基本总体目标。

在刚刚过去数年的世纪交替之际,史学界不少学者曾经从不同的角度或不同的领域,总结反思上个世纪中国历史学发展的成绩与不足,探寻和展望新世纪历史学的发展新趋向。提出了许多值:得重视的学术见解。《历史研究》作为中国最有影响的专业史学杂志,曾发表过多篇对各种专题百余年研究的发展进行回顾与展望的评述文章.与此同时,另外一些历史学专业学术刊物也有意识地组织和发表这方面的文章,常常集中刊发一组相关论文,以期引起海内外史学界关注。以此为主题的规模大小不一的学术研讨会,同样召开过多次。应该说这一工作是颇有意义的,但其对中国历史学在新世纪发展的作用与影响尚需较长时间才能加以判断。

在此前后,还常常听到一些史学刊物的编辑们感叹于80年代中国近代史学界在太平天国运动、洋务运动、义和团运动、辛亥革命等许多领域近乎于轰轰烈烈的讨论,无论是在学术刊物上登载的论文,还是在相关学术研讨会的讨论中,一些完全对立的观点甚至有过相当激烈但又十分友好的学术争论,呈现出十分热烈的史学繁荣场面。当时,大多数史学杂志的来稿数量都比较可观,当时的编辑们也不愁稿源不足。而进入90年代以后,史学研究则似乎显得相对沉寂,甚至到处出现“史学危机”的感慨。不少史学杂志的编辑感到稿源不足,特别是比较满意的高质量论文较少,显得十分沉闷,因而希望研究者能够寻找到新的争论点,相互进行讨论和争鸣,使中国近现代史研究再次出现新的“繁荣”景象①。

新时期的中国近代史研究在原有基础上应该如何发展?实际上也是近代史学界普遍关注的话题。许多学者在理论、方法以及其他一些方面提出了自己的看法,颇具参考价值。拙意以为,要想再现80年代那种在中国近代史许多领域出现热烈争论的景观是不太可能的,因为那种情况是中国近代史研究在“文革”之后的特殊年代出现的一种特殊现象,而类似的特殊年代恐怕在今后不可能再出现了②。此外,笔者还认为,无论提出何种理论与方法,也无论在其他各个方面做出何种具体努力,走向更加完整与客观的中国近代史,应该是2l世纪中国近代史研究发展的一个长期的基本总体目标,甚至也可以说是整个中国历史学的发展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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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20世纪90年代以来,包括中国近代史学科在内的史学界,在学术评论和批评方面应该说较诸80年代有了较大的发展,尤其是从学风方面对一些研究成果的批评已是相当尖锐。这一方面表明学者之间不再只是对相互的成果进行颂扬,也敢于进行较为激烈的批评,史学界的学术评价机制有了较大的改进;但另一方面也反映史学界出现了不正常的学风,粗制滥造甚至抄袭剽窃的所谓研究成果不断问世。另外,有些批评与反批评后来演变成了相互之间的人身攻击,而不是正常的学术讨论,这也无益于史学研究的发展。

② 这里并不是说中国近代史学界今后不可能在对一些具体问题的研究中出现学术讨论和争鸣,而是说明不可能像80年代那样在如此之多的重要领域有众多学者参与的争论。事实上,在学术研究中出现争鸣是长期存在的现象,也是史学研究得以发展的一种重要方式。

经过几代学者的艰辛努力,中国近代史研究发展到现在可谓已经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果,这是无可否认的事实。有个别学者对以往的中国近代史研究(甚至包括改革开放之后的近20年)持一种全盘否定的态度,未免过于偏激。然而也应该承认,迄至目前我们还很难说已经建构了一个完整和客观的中国近代史,甚至可以说离这一目标还存在着相当大的差距。

何谓完整与客观的中国近代史?对此问题要予以全面的详细回答需要从多方面进行阐述,但考其最基本的要义,可作以下概括:所谓完整的中国近代史,无非是通过对近代中国方方面面的问题,包括许多过去认为无关大局的小问题(实际上也未免就是小问题)都进行深入细致的研究,而不是忽略或是放弃对某些问题的探讨;而所谓客观的中国近代史,则是研究者要重视采取客观公正的态度,尽量避免各种主观意识或是其他因素的影响,对各种历史人物、事件和社会现象给予客观的论述,从而展示出一个真正完整和客观的中国近代史。从另一角度而言,完整与客观的中国近代史也可谓对整个中国近代历史进行全景式和全方位的研究,既关注宏观的、综合的、长时段的考察,也重视微观的、具体的、实证的分析,真正展示出近代史多面向、多维度的客观真实。①

过去,由于受各个方面种种原因的影响,在中国近代史研究中关注更多的是所谓正面主流人物与事件,很多领域的问题或者是不在研究视野之内,或者只是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由此留下了不少历史空白,这当然称不上是完整的中国近代史。即使是对那些普遍受到重视而研究较多的问题,也因受诸多因素的影响导致研究者并不是以客观的研究态度得出合乎历史原貌的客观结论。近10余年来,随着社会史、心态史等历史学分支学科的复苏与兴起,以及多种研究理论与方法的运用,这种状况与过去相比已有所改善,但也远没有达到预期的目标.可以说,中国近代史研究中的空白点和不甚客观的评价及结论至今仍然较为明显,需要近代史研究者继续进行艰苦的努力。

2.努力发掘新史料是促使中国近代史研究走向完整与客观的前提条件。

历史学不同于其他许多人文社会学科的特点,决定了史料对于历史研究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没有充足的史料,对于史学研究者而言可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虽然已是老调重弹,但在今日仍然有置于史学研究的首位加以强调的必要.因为史料挖掘的不深入和不细致,在现今依然是导致近代史研究不完整和不客观的主要原因之一。而且由于当今职称评定、学术管理制度以及科研工作量的年年考评等多方面的弊端,助长了学风浮躁的短期行为,使得研究者往往追求尽快出成果,不愿意花费较长时间去挖掘史料。特别令人担忧的是,老一辈史学研究者那种“板凳宁坐十年冷,文章不写一句空”的优良严谨学风,在新时期不仅没有得到很好的传承和发扬光大,甚至相反还被某些人讥讽为一种迂腐的行为。如果这种现象持续蔓延和发展,对于近代史研究来说无疑将产生十分严重的后果,尤其是对新一代青年研究者的成长相当不利。这也正是笔者仍然呼吁重视史料挖掘的原因所在。

从正面的经验看,新史料的挖掘也是促使近代史研究走向完整与客观的前提条件。

首先,中国近代史许多新研究领域的开拓与研究空白点的填补,在很大程度上都是源于新史料的挖掘,特别是系统的档案文献的发掘,常常能够推动相关新领域研究的兴盛,从而逐渐弥补近代史研究不完整的缺陷。例如商会这一重要的新式商人社团,自清末产生后即在近代中国社会生活的各个领域都发挥了不可忽视的重要作用。但对于这样一个重要的社会团体,多年来却一直没有引起近代史研究者的重视,直至20世纪80年代以前都几乎没有什么研究成果问世,这称得上是近代史研究发展不完整的一个非常突出的具体反映。事实上,天津、苏州等地的档案馆一直完整地保存了所在商会从清末至1949年的大量档案,如果加以整理、出版和利用,即完全有条件对商会开展深入研究。但是,由于很少有研究者去档案馆发掘和利用这些档案,商会研究也就一直成为近代史研究的一个空白点。到70年代末和80年代初,章开沅等著名学者四处大力呼吁整理出版商会档案,加强对商会的研究,并组织研究人员参与其事,天津、上海、北京等地也有学者开始重视商会档案的发掘。几年后,随着天津、苏州商会档案的陆续出版,一批论文和专著相继问世,商会研究很快即成为中国近代史研究中受到海内外近代史学界关注的一个新领域,也使我们能够切实了解近代中国工商业者组织形态的发展及其在社会生活中的重要作用与影响。不仅如此,商会档案的发掘还带动了除商会之外的其他新式商人社团的研究,包括商团(商人的新型准军事组织)、商办地方自治社团、商办教育社团、商办消防社团等,甚至还包括清末的农会也都开始有研究。80年代末和90年代初国内学者研究近代中国绅商的成果,同样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商会档案的发掘。通过商会研究的不断深入,一部分学者又借此进一步考察近代中国国家与社会的各自发展变化与新型互动关系,探讨近代中国的公共领域与市民社会等新课题,也取得了值得重视的成果。仅仅这一事例就足以告诉我们,新史料的发掘对于改善中国近代史研究不完整的缺陷具有多么重要的影响。

其次,新史料的挖掘也是使中国近代史研究走向更加客观的重要条件。以往的近代史研究中之所以存在一些不尽客观的结论,除了理论和方法方面的缺陷之外,史料挖掘不充分应该说也是原因之一。即使是史学界研究已久、成果颇多的一些重要问题,同样存在着类似需要改进的情况。例如对鸦片战争的研究,从老一辈学者开始即进行了探讨,后来又有不少学者曾专心致力于这方面的研究,所取得的成果不能说不丰盛。但这并不意味着对鸦片战争的研究已达到了完全客观的程度.如果在各方面相关史料的挖掘上花较长时间下一番苦功夫,仍可发现已往研究中与史实不相符的一些结沦,并加以纠正。茅海建在1995年出版的专著《天朝的崩溃——鸦片战争的再研究》(北京,三联书店),曾引起海内外许多近代史学者的普遍重视与好评。该著的最大特点之一,就是作者在多年的扎实研究过程中,沉下心来在史料方面尽可能进行了新的发掘,从而能够利用这些新史料对有关鸦片战争的一些似是而非的传统结论予以纠正,使近代史学界对鸦片战争的研究在原有基础上走向更加客观。林启彦与朱益宜二入主编的2003年出版的《鸦片战争的再认识》(香港中文大学出版社)一书,也是通过发掘新史料,对鸦片战争的一些问题进行了再探讨。该书实际是多名学者撰写的一部论文汇集,其中由王尔敏撰写的第一章《鸦片战争前广州口岸对外洋的商贸形制》,进一步论证了清代自乾隆以后的对外通商并非“一口贸易”,而是许多港口对外开放,所谓“闭关自守”的结论是对史料的误解。林启彦、林锦源合写的第五章《论中英两国政府处理林维喜事件的手法与态度》,也是利用当时的大量奏稿、信函及日记,并对中外相关档案文献进行细致的考订,说明过往有关林维喜事件的指述,颇多误导和失实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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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有学者曾提出“走向‘总体史’的新史学”这一见解,认为“无论中西,现代史学潮流都是以‘总体史’为指归,‘总体史’范式也就是目前我们所能预见到新史学的根本范式。”见马敏《商会史研究与新史学的范式转换》,载《华中师范大学学报》2003年第5期。其所论之“总体史”虽然是侧重从新的研究方法、新的研究领域而言,但在某种意义上与本文所强调的“完整与客观”的中国近代史研究发展走向有许多相通之处。

戊戌变法是中国近代史研究中另一个较早就受到普遍重视,而且成果也甚多的课题。但是,近代史学界对戊戌变法的研究同样存在相似的情况。一般人往往认为戊戌变法是研究太多太久的老课题,难以在已有成果的基础上再取得新的进展。其实只需要在史料挖掘方面真正肯下死功夫,即有可能获得某些突破,包括纠正过去一些不客观的结论。例如茅海建在出版上述有关鸦片战争的专著之后,又耗费多年时间潜心研读和考析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收藏的有关戊戌变法的大量档案文献,在坐了数年的冷板凳之后,就戊戌政变的时间、过程与原委等问题,撰写了长达14万字的长篇论文,已接连在2002年第4期和第5期的《近代史研究》杂志发表其中的两个部分。该文纠正了不少以往的不实之论,也对一些相关问题进行了补证和修正,受到近代史学界好评。

这些事例都说明,要使中国近代史研究更加接近于完整和客观,必须在史料挖掘方面做出艰苦的努力。然而,像茅海建这样从事中国近代史研究的学者却并不是很普遍。现在,绝大多数高等学校都是实施以考核教师每年教学工作量和科研成果的多少作为发放津贴的制度,包括国家和教育部社科研究项目一般也规定承担者三年之内必须结项,并且还要有所谓阶段性研究成果应付中期检查。这种制度在相当程度上使得史学研究者不可能在几年内精心致力于史料的挖掘而不出成果,也不是鼓励研究者出学术精品,而是在客观结果上助长了短期研究行为和学风的浮躁。

3.进一步拓宽研究视野,改进研究方法,坚持实事求是的态度,是促使中国近代史研究更加完整与客观的必要手段。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近代史研究已在很大程度上摆脱了过去主要以三次革命高潮、五大政治事件为主线的单一研究模式,不仅中国近代社会史、中国近代城市史和中国早期现代化(近代化)研究日益兴盛,而且在中国近代经济史、政治史、思想文化史、教育史、法律史等方面开拓了不少新的研究领域,也填补了许多研究空白,这是近20余年来中国近代史研究取得较大进展的具体表现。①

但是,如果我们更进一步拓宽视野,将现有的近代史研究成果置于广阔而丰富的近代中国社会进行观察对照,又会发现即使是这些相当丰硕的研究成果,也远未达到涉及近代中国社会各个领域的程度,仍有许多重要问题没有纳入我们的研究视野而继续成为空白。例如近代社会史研究近些年日益受到众多学者的重视,也取得了相当多的研究成果,但同时又还有不少问题尚未论及。仍以作者较为熟悉的近代社团为例,自清末民初之后,随着近代中国经济与社会的发展变迁。除了商会之外还先后诞生了其他为数众多的新型社会团体,包括经济、文化、教育、学术、慈善、公益、风俗、自治、法律及诸多行业的同业公会等各类民间社团。这些社团在各自领域乃至整个社会生活中都发挥着十分重要的作用,理应成为中国近代史研究的重点考察对象。然而迄今为止史学界的研究却主要只是侧重于商会,对清末学生及知识界社团的研究仅有桑兵的《清末新知识界的社团及活动》(北京,三联书店,1995年)一书出版,台湾学者吕芳上的《从学生运动到运动学生》(台北,中研院近代史研究所,1994年)从学生运动的角度论及1919年至1929年的学生团体;对近代政治社团的研究现也只有台湾学者张玉法的《清季的立宪团体》(台北,中研院近代史研究所,1971年)和《清季的革命团体》(台北,中研院近代史研究所,1975年)二书问世,对近代众多同业公会的研究则刚刚开始起步,而对其他众多各类社团的研究却仍然付诸阙如,这显然是研究视野不够宽广所致。以上只是就近代社团研究的情况举例说明,中国近代史研究要走向完整必须有赖于研究视野的进一步拓宽。实际上,类似的情况绝不仅仅在近代社团研究领域中存在,其他许多研究领域中也都不同程度地存在相同的现象。

这里还想稍费笔墨,附带谈谈涉及中国近代史研究后备队伍亦即研究生的培养问题。因为这个问题也直接关系到今后中国近代史研究能否走向完整与客观的发展,应该引起近代史学界的重视。近年来,中国高校包括历史学科在内的博士点和硕士点增加不少。平心而论,有些博士点的师资力量及研究条件并不令人满意。加上研究生的招生又连年扩招,博士生和硕士生越来越多。一些近代史学者常常私下议论,在中国近代史研究起点甚高的情况下,现在研究生数量剧增,已呈批量生产之势,如何确定学位论文选题并保证其学术水准,不仅对研究生而且对指导教师也是一个难题,由此导致学位论文的水平出现不断下降的趋势,这对近代史年青研究队伍的成长颇为不利,也直接影响到今后近代史研究的发展。如果再不拓宽视野,今后研究生学位论文的选题将更加困难,然而一旦将研究视野放宽,就会发现新的研究课题比比皆是.实际上,目前的状况是,一方面研究生和指导教师为确定学位论文的选题而犯难,另一方面则是许多研究空白尚待填补,并非是近代史研究已发展到无题可选的程度,而是我们的研究视野仍较为狭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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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详请参阅拙文《在开拓创新中发展——近20年来中国近代史新领域、新课题研究述评》,载《史学月刊》1998年第6期。

在扩大研究视野方面,国内近代史学界值得参考借鉴国外研究中国近代史学者的研究视野与方法。不少中国学者没有注意的一些研究课题,往往是国外学者率先开展研究,并先期取得相关的研究成果。例如前述商会研究,即是日本学者先于中国学者在20世纪80年代以前最早发表了几篇论述清末商会的专题论文①。美国的一些学者,在研究中国近代史时也有比较宽阔的视野,其研究成果在海内外普遍受到关注,对中国近代史研究的发展和深入也不无启迪意义。例如罗威廉对晚清汉口商业发展、商人组织演变以及公共领域的考察,黄宗智对近代华北小农经济与社会变迁的探讨以及对研究中国近代史的一些规范性认识的质疑,都曾引起国内外近代史研究者的重视和讨论。近年来,彭慕兰对明清以降中国江南经济发展与社会变迁发展模式的研究,以及与黄宗智就有关问题进行的学术争论,也相当引入瞩目和发人深思。虽然中国学者应该注重自己具有本土特色的研究路径和方法,不能盲目跟在西方学者的后面走,但同时也要善于借鉴外国学者有益的研究理论与方法,不断扩大我们的研究视野。

坚持实事求是的科学态度,对各方面史料进行客观详实的分析考订之后得出中肯的结论,是中国近代史研究走向客观与公正的另一重要因素。过去由于受“左倾”思潮的影响,对近代史上的所谓正面人物和人民群众的革命斗争往往是溢美拔高,对反面人物及其从事的活动则常常是苛责贬低,这显然不是实事求是的客观态度和科学的研究方法。例如对辛亥革命前的清政府及其从事的“新政”改革,当年的革命党人出于动员广大爱国志士起来革命以推翻清王朝的目的,尽其所能全力揭露批判清朝的反动与腐朽,我们当然不能要求当年的革命党人对清政府及其从事的“新政”予以客观的评价。但是,作为现今的历史研究者在看待清政府及其改革时,却不能简单沿用“洋人的朝廷”这种当年革命党人的结论,未做细致的实证研究和专题考察,即将“新政”斥为假改革,视之为清朝统治者“量中华之物力,结与国之欢心”的卖国之举,全盘予以否定。众所周知,研究20世纪20年代以后的中国近代史,不能不同时涉及国民党与共产党这两大政党。而在过去的中共党史和国民党史的研究中,应该说无论是大陆学者还是台湾学者,由于受意识形态以及其他因素的影响,都不同程度地存在着不客观的现象。大陆学者的研究是以共产党为主线,即使是考察共产党十分弱小而依靠国民党发展的第一次国共合作时期,也都是强调共产党的作用,对国民党的影响与作用较少论及,而以批评居多;与此完全相反,台湾学者的研究则是以国民党为主轴,充分肯定国民党的历史作用,对共产党的积极作用极少提及,在论述国民党与共产党之间的纠纷时,基本上也都是站在国民党一边批评和指责共产党。显而易见,党派意识长期有意无意地贯穿于海峡两岸学者研究中国近代史的过程之中,而要想得出客观公正的结论自然会因此受到束缚。记得数年前一位中国大陆学者在台北中研院近代史研究所进行有关国共两党关系的演讲后回答提问时,曾说明其研究考察相关问题所持的研究态度,是力图超越党派歧见,纯以学者的眼光尽量做出客观的分析与评论.毋庸讳言,能够公开表示要超越党派意识的束缚,对近代国共两党的历史以及两党之间的关系进行客观的考察研究,在目前的形势下应该说还是需要相当勇气的,而在研究过程和成果中真正体现这种意境者更属少见。需要强调的是,营造一个宽松自由的学术环境,尽量使学者能够不受包括政治在内的各种因素的影响而专心从事研究工作,也是保证中国近代史研究走向客观公正的重要条件。

另一方面也要看到,在改革开放之后,上述中国近代史研究中存在的不客观和不全面的情况已有明显改变,不少学者对清末“新政”改革的研究已逐渐趋于理性和客观,取得了许多与以往传统结论所不同的新成果。另外,近年来大陆学者对近代国民党的历史以及国共两党关系史的研究也越来越深入细致,并陆续有学术水准颇高且比较客观公正的成果发表,这是中国近代史研究朝着完整与客观方向发展的一种可喜现象。但值得注意的是,近些年来中国近代史研究在改变过去某些不客观的偏颇现象时,却同时又出现了另一种非客观的趋向。其主要表现即是一反过去对正面人物和人民群众的革命斗争溢美拔高以及对反面人物及其从事的活动苛责贬低,转变成为着重批评和否定正面历史人物,对过去认定的反面历史人物则多予以颂扬,对人民群众的反帝反封建:匡动乃至辛亥革命的积极作用也都予以否定。这里并不是说对正面人物和革命运动不能批评,对反面人物也不能有所肯定,如果论据充分,言之在理,应该说也是为扭转以往近代史研究中不客观和不科学的状况而作出的贡献②。然而,这样的研究成果虽说也有一些,但相比较而言却并不多见。有许多所谓新成果得出的新结论,实际上在史料挖掘和史实考证等方面并没有提出真正能够令人信服的论据,有些甚至脱离近代中国的客观社会情境,只是根据作者自己的主观判断,想当然地推论出某种新结论,这就难免使人感到有故意标新立异之嫌。类似的现象目前虽然并没有成为中国近代史研究中的主流,但却值得引起警觉。如果不加注意,则有可能使中国近代史研究从过去在某些方面不客观的状况又演变成为一种新的不客观趋向。因为尽管国人在历史上即有不偏不倚崇尚中庸之道的传统,后世之人也常言看待人物和事物应该一分为二,但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而引发严重后果的事例却又屡见不鲜。不坚持实事求是的科学态度,努力克服这种片面和偏颇的趋向,中国近代史研究就很难顺利地向完整和客观的方向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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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曾田三郎:《商会的成立》,(日)《历史学研究》》422号,1975年;仓桥正直:《营口的公议会》,《历史学研究》481号;《清末商会与中国资产阶级》,(日)《历史学研究》别册号,1976年。

近代史论文范文8

关键词:近代、河南、建筑文化

中图分类号:E223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

近代中国社会是一个正常发展的历史阶段,具有自身的史学内容。它的趋势是‘向前迈进、向上发展的’,是中国历史上变革发生最剧烈的阶段之一。因此,近代建筑历史和近代建筑文化的发展也是整个中国建筑历史发展中不可缺少的部分。

1 国内近代建筑的研究历史和趋向

我国的近代建筑数量繁多,分布地区广,建筑风格多样,是一笔丰厚的文化与建筑遗产。中国近代建筑研究保护的探索阶段开始于本世纪20年代末,至今沿海城市和一些发达内陆地区的研究较为深入和细致,也取得了一定的成果。近代建筑的研究在发展现代建筑的过程中处于关键性的地位。中国关于近代的研究最早出现在梁启超先生《近世文明初祖二大家之学说》(1902年)一书里,梁先生将西方资本主义的发生、发展相对应的历史阶段称之为“近世”。

新中国成立以后,我国真正开始近代史的研究。几十年的研究历程受到了一代又一代建筑学者关注。20世纪50年代末,我国较具规模的近代建筑的研究开始起步。由中国建筑工程部建筑科学研究院主持下,编辑出版了《中国近代建筑史》的初稿(图1)和参考图集。到了1985年8月,第一次全国性研讨会“中国近代建筑史研究座谈会”在北京隆重举行。随后几十年里先后在多个城市成功举行了12次全国性研讨会,出版了12本论文集,并且对多个地区的近代建筑做了详细调查。为更好地从事近代建筑史的研究,中国建筑学会于1997年决议在建筑史学分会下设“中国近代建筑史专业委员会”,充分反映了我国对近代建筑史研究中的进一步关注。这期间国内关于近代建筑文化研究的理论文献主要集中在一些高校研究成果中,内容主要是针对各个地区的近代建筑的发展,分期和实例作以介绍和概括。

2004年3月国家建设部了《关于加强对城市优秀近现代建筑规划保护工作的指导意见》,各级地方政府也根据各地的情况颁布了有关近代建筑保护的相关条例。许多近代建筑的保护项目开始付诸实践,并取得良好的社会效果。近代建筑的保护与可持续发展也日益受到重视。

2 河南近代建筑文化研究现状

河南地处中原,有着光辉灿烂的古代建筑文化。近代受益于区位和交通枢纽的优势,一时繁荣兴旺,郑州、新乡、商丘、焦作等城市随之陆续崛起,建筑类型更加丰富。政治上出现袁世凯、冯玉祥等中国近代史上显要人物,这些都为河南近代城市发展添色增彩。河南虽然现存的近代建筑从质和量上与沿海开埠城市相比有所差异,但做为近代中国中部省份近代化建设的一个缩影,有其主要的价值。

河南近代建筑史研究全面展开阶段是在1989年——1991年期间。确切的说,河南近代建筑的研究是从1988年撰写《河南省志•建筑志》(图2)开始发展的,在当时第一次和第二次中国近代建筑史研讨会影响下,推动了各界研究河南近代建筑的热情。到了1989年河南省组成约200人的群众性建筑史志研究网络,成立河南省建筑史研究会,并出版了《河南建筑史志》(图3)[刘征远主编.河南近代建筑史[M].北京: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1995:7]。1990年8月,为贯彻国家建设部和文化部共同颁布的《关于保护优秀近代建筑物的通知》,我省全面展开了近代建筑物和建筑活动的调研,通过登记、拍照、测绘,编写了简明实录。到了1992年,鸡公山风景区管理局和17个地市建委共同承编了《地区近代建筑史略》、《近代建筑选纪》初稿。

刘炎先生最早在“试论河南近代建筑发展脉络及其发展迟缓之原因”一问中介绍了河南近代建筑的发展脉络,分析发展迟缓的原因,勾画出河南近代建筑史的概貌。清华大学苏海星在2007年对河南安阳洹上村旁的“袁林”进行了深入的实地考察和资料研究后,从雕刻、彩绘、材料、建筑等多个方面对袁林进行介绍和分析。而姜传高所著《鸡公山近代建筑史》(打印稿)囊括了鸡公山半个世纪的中西建筑活动及成果,是研究鸡公山近现代历史的基础资料。到了1995年由河南近代建筑史编辑委员会编纂的《河南近代建筑史》完成,整本书较系统的收录了河南近代建筑,并提供一些当时建筑活动的基本资料。

对于河南近代建筑的研究过程中许多青年学者经过长期点滴积累近代建筑资料,进行了大量细致的调研而作了颇见功力的著述。湖南大学田惠娟的《河南开封地区近代公共建筑研究》论文中以开封近代城市发展为考虑的出发点,通过调查和收集历史资料,分析了开封近代建筑在近代中西方建筑文化交流的背景之中建筑类型的发展和近代建筑风格上的演变。西安建筑科技大学范飞的《开封理事厅教堂研究》论文中对理事厅教堂做了详细的测绘,并从历史、技术、艺术、情感和景观五个方面来发掘理事厅教堂的价值。西安建筑科技大学张宏志的硕士论文又以河南大学近代教育建筑为研究对象,从近代高等教育发展状况、近代开封的城市转型、河南大学与城市的关系、校园规划以及单体建筑设计等方面做以总结。

从以上概括的国内领域研究成果可看出几十年来河南近代建筑研究取得了不错的成绩。然而,所需资料的源途径比较局限,实地的调查和口碑资料积累欠缺。关于河南近代建筑研究的后备力量也不足,年轻的研究者视野狭隘,知识结构单一,研究领域局限。由于我们基础理论的匮乏,不能清晰地分析研究对象,政府和普通民众对近代历史建筑缺乏判断,许多近代历史建筑的价值在得到科学评价之前就消失了。再次,从研究的内容上看,其研究状况严重不平衡。对区域的的研究发掘停留在“典型”层面上,全面性较匮乏,尤其对民居和公建类型的发展状况研究薄弱。最重要的是没有注重微观和宏观、局部和整体相结合的研究方法来推动该研究领域的全面发展。

总的来讲,有关河南近代建筑的研究还需进一步提高,这种提高不仅仅指的是研究的方法和思维方式的改进、理论内容及结构的完善、研究角度的转变,而且更需要史料收集范围扩大,研究队伍进一步壮大。只有在这几个方面都有相当改观的前提下,关于河南近代建筑研究才能更快地达到一个较高的水平。

建筑作为一种文化现象,要研究特定的历史时期的建筑,必然与所属的文化背景密切联系。本文通过对国内近代建筑,重点是河南近代建筑文化的研究现状的梳理和探研,对以后深入研究、继承中国近代建筑的发展规律,以及对我国现代化城市发展提供借鉴都有重要的现实理论意义。

参考文献

[1] 刘征远主编.河南近代建筑史[M].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1995

[2] 汉宝德.中国建筑文化讲座[M].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6

近代史论文范文9

评《中国近代史学理论的形成与演进》

中国近代史具体指的是清朝灭亡到新中国成立的这一阶段历史。这是一个乱象纷呈的年代,中国社会充斥着各种各样的社会力量和各种思潮,清朝的封建势力、西方思想的引入、维新派的新思想和新文化运动等等。各种学术势力和思潮都给人们的思想造成一定的冲击,虽然社会处于无组织状态,但是学术研究却是异常活跃。区域上看,虽然国内政治格局不稳定,但无论在国统区还是共产党的统治区各种学术研究都蓬勃发展,也形成这个时期特有的文化氛围和学术研究特点。建国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内,无论是文化学术界还是文学界,都一直深受近代各种思想和文化的影响。在这个特殊时期,史学理论也在持续发展着,而且取得了一定成就,有自己的形成和发展的特色,当然也带有这个历史时期特有的烙印。近代史学可以说是近代历史留下的历史的回音,而史学理论则是历史的车辙碾过之后留下深深的印记。近代历史的异彩纷呈也使得这个时代史学理论研究不再枯燥,有着时代赋予的色彩和文化印象。

叶建的《中国近代史学理论的形成与演进》(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2)是阐释这个特定时代的历史理论研究的专著,通过中国近代史学研究的历史形成与演进的介绍,对近代史学理论的研究内容和发展特点进行分析解读。作者重点阐释了中国近代史学理论发展中问题探索的阶段和历程,以及近代史学家们对此的相关研究成果。同时,还探讨了中国近代史学理论对西方史学理论的接受和借鉴,以及对中国传统史学的继承和阐发等各方面的问题,详尽而系统地为我们展示了中国近代史学理论的发展脉络及传承意义。史学,尤其是史学理论,总是感觉有些距离,而且有些神秘。虽然人们对历史并不陌生,但一旦上升到理论高度便显得有些曲高和寡,能够让读者读下去而且受到一定的教益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该著脉络框架十分清晰,读者通过简单的介绍和目录,便可以大体知道本书的结构框架。这在一定程度上消解了历史理论带给读者的沉重感,使读者有兴趣读下去。而且,正如前文所述,中国近代的有着独特的历史环境,各种政治力量,各种文化团体和学术思潮涌现,加上内忧外患,一切都显得千头万绪。关于这段历史时期的史学理论研究自然也是纷繁复杂,想从中理清脉络,并研究其形成和发展历程,实属不易。作者通过分析、比较、归纳,抓住主干,梳理旁支,条分缕析,形成自己的知识体系和理论框架,揭开了中国近代史学理论的神秘面纱,使之生动鲜明地展现在读者面前。这种豁然打开读者视觉的框架结构,看似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却足可以看出作者经过认真刻苦思索和探寻的过程,这也是本著一个最鲜明特点。本著的另一个重要的特点是对中西方史学理论的交流与借鉴的阐释。自从人类的文明史形成之后,各个国家和民族之间文化交流就没有间断过,尽管清朝盲目自大、闭关锁国,但仍然没有隔断文化的交流。清朝灭亡之后,随着西方列强的入侵,各种文化思想也被带进来,中国近代文化思想的异彩纷呈也多半源于外国思潮的引入和搅动。尤其是梁启超、谭嗣同所倡导的维新运动,其实就是引进西方世界的德先生和赛先生,即Democracy和Science,民主与科学。这对当时的学术研究无疑打了一针强心剂,各种学术思想和学术研究蓬勃发展起来,并形成了不同的流派,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史学理论研究自然也受到这个时代特定环境的影响,与西方史学理论发生剧烈碰撞和交流。当时的社会思潮使研究者的思想进一步开放,更加容易接受新事物,因而能够做到对西方史学理论的有效阐发,并合理进行吸收和借鉴,也使得西方的一些先进的史学理论得到学习和传播。

再次,本著还关注史学理论的传承与发展。有传承才能有发展,这是任何一门学术发展的必要前提条件,也是必然发展方向。作者探讨了关于史书体裁、体例总结,对古代史家史学思想的阐发,以及对传统考据精神、方法的继承和发扬等各方面的研究和借鉴。同时,作者重点研究了马克思主义史学思想的体系对中国近代史学理论的影响。马克思主义思想对中国的影响可谓重大而深远,从学术研究到政治格局,马克思主义都起着灵魂性的指导作用。中国近史学理论便形成了马克思主义史学理论体系。本著重点介绍了马克思史学理论产生的条件、理论贡献和巨大影响,还介绍了李大钊、瞿秋白等先驱者的重大功绩,以及何干之、翦伯赞等学者的成就,并指出马克思主义史学理论的科学性、创新性以及在今后的史学研究成为指导思想的必然趋势。直到现在,国内学者对史学的研究都坚持马克思主义科学思想的指导,同时,也明确了马克思主义的史学理论思想在中国近代史学理论传承和创新中的作用。中国传统史学理论研究,正是在马克思主义史学理论的指导下,兼容并蓄,对中国传统的史学理论进行继承、阐释和再创造。可以看出作者这部作品经过长期的研究实践和学术积累,是其长期研究成果的凝结。读者在领会近代史学理论的同时,也不禁会对作者严谨的学术态度油然而生敬意。

近代史论文范文10

值得研究的是:中国古代医学的辉煌成就, 进入近代是怎样向前发展的?近代医学家通过 什么力量、以何种方法在继承前人成就的基础 上不断前进?我们不能割断历史,近代是连接 古代与现代的桥梁,只有通过近代人的继承与 发展,中医药学这份宝贵的文化遗产,才能在 今天继续为人类健康作出贡献。

从历史学角度看,近代虽然只有短暂的 100多年,但是,在中国历史长河里,这一代人 却走过了极其艰难曲折的道路,他们迈出了历 史上重要的一步,在医学史上也留下了属于那 个时代的重要成就。以往某些医史论著称:近 百年中医药学发展十分缓慢,甚至濒于停滞状 态。现在看来,这一评价并未准确、全面地反 映近代医学发展的真实面貌。随着近代医史研 究的深入,人们发现中国医学发展到近代已经 形成新的格局,产生新的特点,出现新的趋势。 如果将中国近代医学史的研究与近代文化史、 与古代医学史、与东西方医学交流史的研究联 系起来,一定能把近代医史的研究向前推进一 步。无疑这是--个很复杂、涉及多学科综合研 究的新课题。本文试图对此作一次尝试性的探 讨,以此求教于同道。研究近代医史,首先要研究近代历史,特 别要研究近代文化史。从这里出发,才能沿着历史的足迹,探索近代医学发展的轨道。

近代社会与文化

在人们的观念里,一向认为近代中国是落 后的。其实从总体看,中国近代社会具有落后 与进步两重性。鸦片战争后,中国逐步沦为半 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经济、文化日益陷入贫 困落后状态。这是近代历史的一面;中国人民 不断觉醒,一代又一代的志士仁人努力寻求中 国独立富强之路。则是近代历史的又一面。用 辩证的观点认识近代史这两方面,对于研究近 代文化史和近代医学史都有重要意义。

近代历史是在扭曲中向前发展。伴随这一 趋向,近代文化也在向前发展,与古代文化比 较,近代文化是进步了,尽管局部或个别领域, 它有不如古代文化辉煌之处,但是,它比古代 文化毕竟前进了。近代文化与古代文化的发展道路不同。它 是在西方文化的冲击下,在西方文化与中国传 统文化冲突的过程中、相互会通融合而成。其 发展历程有以下特征。

1.近代文化是在继承古代文化的基础上, 被动吸收外来文化,形成的新文化。它与古代 文化相比有质的变化。

中国古代文化,是在中国社会内部发生、发 展的。它具有顽强的生命力和无与伦比的延续 性。成为世界文化史上罕见的不曾终绝过的古 老文化,在一国范围内,文化各门类保存如此 完整连续的形态,也是世界文化史的特例。

中国近代文化的产生,是在列强入侵,西 学东渐之后,当时掌权的封建顽固派拒绝接受 西学,而一般群众也由于西学是随侵略而来对 其反感,一些知识分子对西学也不甚了解。加 之,两种文化的模式绝然不同,必然产生冲突。 但是,经过一个世纪的比较、争论与选择,中 国人对待外来文化的态度,在总体趋势上是承 认和接受的。只是因为近代中国社会激剧变化 的复杂背景和各阶层不同的地位,形成人们对 外来文化的态度有种种不同。文化史专家归纳 为三种:一是盲目拒绝、自我封闭型(或称保 存国粹派);二是全盘接受、追随模仿型(或称 全盘西化派三是主动选择、自我更新型(或 称调和折衷派)。这三种态度明显的表现在 近代文化的各个领域。医学界自然也不例外。

2. 近代文化以“科学”与“民主”为核心。 对古代文化进行了有力的批判。

中国古代文化有两个最大的缺点,一是,缺 乏实证科学。二是,缺乏民主传统。中国古代 科学,没有发展到近代实证科学。清朝由于封 建专制主义和满清贵族的高压统治,文化专制 和八股取士的禁锢,使思想界、文化界笼罩一 片万马齐喑的气氛。改变这种封闭、僵化、静 止的局面,必须借助科学的力量。西方近代科 学的传入,恰恰适应了这种需要。

19世纪60年代,随着洋务运动的兴起,近 代西方科学技术与科学著作相继在中国出现。 此期传入的西学,虽无显赫之势,但在民间却 广为传播,影响着社会心理和传统文化的变化, 形成与明清时期迥然不同的流向,改变了前期 西学传播的被动局面,中国人开始独立地翻译 传播西学的历程。

中国古代文化的另一缺点是缺乏民主传 统。在历史上占统治地位的始终是封建专制主 义。古代多数时期,没有自由辩论的环境,文 人的工作往往限于注经、解经,这自然限制了 人们的独立思考与创新,也妨碍了科学的发展。

在近代历史大变革面前,人们急于找到中 国落后的原因,寻求振兴民族的富强之路,于 是便一面把目光投向一个陌生的世界——西 方;一面开始对传统的旧学体系进行反思,涌 现出一批有见识有勇气的先进人物,他们敢于 正视现实,承认中国文化有不如西方文化之处, 因此,致力于从西方文化中探索富强之术;同 时,对传统文化勇敢地进行批判与更新。这种 寻求与探索、批判与更新,直到“五四”新文 化运动时期达到高潮,响亮的提出:“民主”与 “科学”的口号,成为近代文化的核心。这正是 历史的进步。

3. 近代文化的发展与政治紧密相联。

文化史学者称:中国古代文化以“求治”为 目标的“政治型”文化[3]。这种强烈的政治化倾 向,就其积极性而言,使古代中国的政治学说 丰富而具体,在浓厚的政治斗争氛围中,孕育 了许多富于社会责任感的思想家、教育家、文 学家、科学家。然而它也存在明显的弊端,封 建统治者视科学技术为雕虫小枝、奇技淫巧,未 能为科学文化的发展提供自由的环境。一些科 技成果与科学思想往往由于无人问津而迅速绝 迹。事实上造成的后果还远不止于此。

中国近代文化,是在遭到外国入侵的条件 下发生发展的。一些有见识的中国人努力从西 方文化中寻求救国的办法,提出“科学救国”、 “教育救国”、“实业救国”等口号。尤其是在甲 午战争失败后,瓜分危机迫在眉睫,引起社会 很大震动。戊戍维新运动,便将维资产阶级之 新的政治运动与文化运动密切结合。“五四”新 文化运动,更是从主张政治民主出发,进而反 对文化专制,主张文化民主。因此,文化与政 治的紧密结合,始终是近代文化的一个特点。

4.近代文化没有形成完整的文化体系。

近代文化从认识论讲,是一个不断认识.、接 受新信息,改造、更新旧观念的过程。但是,由 于社会的急剧变化,使每种思潮都未能充分展 开,就让位于新的认识过程,形成思想变化迅 速又都消化不良的后果,使近代文化出现新旧 并存、中西合揉的势态。加之,各地区经济、政 治发展不平衡,影响文化发展也不平衡,使之 难以形成一个成熟完整的文化体系。

总之,近代文化在中国文化史上具有承前 启后的作用。它改变了长期以来封建文化(至 少是明代以后)腐朽、僵化、停滞的局面。建 立了开放的、充满生机的新文化,为以后新文 化运动的发展、乃至今天社会主义的文化建设 打下了基础。然而近代历史的多变,西方文化 的急剧输入,各地区、各民族间文化发展不平 衡等等复杂因素,又使近代文化没能达到应有 的高度。

近代医学的特点

近代医学是在近代中国复杂的社会文化背 景下发展的。历史证明:人们的愿望和活动 “丝毫不能改变这样一个事实:历史进程是受内 在的一般规律支配的[4]”。近代医学做为自然科 学的一门学科,它既受社会大环境的影响与制 约;又受自身内在一般规律的支配。从医学史 的角度,分析中国医学发展到近代呈现何种势 态,有什么新特点和新趋势,是很有意义的。

中国古代医学,19世纪初已经发展到成熟 阶段,处于相对稳定状态。其主要标志是:① 确立了系统的理论,形成了完整的体系。前人 以无数次反复的临证实践经验为基础,运用古 代具有朴素唯物论与自发辩证法的阴阳五行学 说,系统地总结了人体生理、病理、诊断、治 疗、预防、养生诸方面的理论,通过理、法、方 药相互配合、全面实施,形成完整、独立的医 学体系,尤以统一整体观、永恒运动观、辨证 施治为指导思想与诊治方法,使中医学成为一 门具有强大生命力的古代科学。②中医药学卓 越的疗效,久经检验而不衰。数千年来,中医 药学是中国人民战胜疾病、保持健康、繁衍昌 盛唯一的医疗保健方法。它已深深地扎根在中 国的土壤里。在古代科学成果中,被公认是一 门最有实际效益的学科。③出现一大批著名的 医药学家,留下浩如烟海的医学著作。医学史 上一代又一代杰出的医学人物,用自己丰富的 医疗经验、各有特色的学术思想和重视实践、认 真继承、努力创新的科学精神,铸造了一座辉 煌的古代医学宫殿。④在中外医药交流史上,写 下了一些“世界之最”的记录。我国曾经是世 界上医学最发达的国家之一。免疫法的先驱 ——“疗淛犬咬人方”和“人痘接种术”、“麻 风病隔离病院”,当时都居于世界医学前列;国 家药典-一《新修本草》、法医学专著——《洗 冤集录》、医疗体操图“导引图”、医学教 学模型——“针灸铜人”以及龋齿病、天花病、 脚气病的记载等,皆为世界医学史最早的记录。 并且传往国外,对世界医学的发展作出了贡献。

由此可见,中国古代医学当时已经达到很 高水平。当然它不是完美无缺,由于时代的局 限,历史的灰尘不可避免,精华与糟粕并存,保 守与创新同在。但是,瑕不掩五,实践证明:它 是中国古代文化宝库中一颗灿烂的明珠。

进入近代,时间的前进,科学的发展,疾 病谱的改变,西医学的广泛传播,使古老的中 医药学面临着新的挑战。短暂的100年,中医 界思考、比较、探索、论争、选择……历经磨 难,终于取得新的进展。但是,与古代医学相 比,近代医学在发展势态上显得缓慢,在科学 成果上也不如古代辉煌,然而它确实进步了。产 生了新的格局,出现了新的学术论争,总结了 新的经验,吸收了新的知识,采用了新的传授 方法,呈现出新的特点与新的趋势。

1.新的格局。

西方医学广泛传播后,改变了存在数千年、 单一的中医学独立存在的局面,出现了中医与 西医并存的新格局。

在近代西学东渐过程中,医学处于重要的 领先地位。近代西医学的传播与明清时期不同, 那时传入的西医学过于简略、影响很小。近代 西医学传入,通过办医院,建学校、译医书等 新的传播手段,在民间广为流传。到1937年时, 在华英、美基督教会所办医院已有300多所、诊 所600余处。[5]20世纪初,各国在华开办医学 院校20余所、译著西医书200多种。使一部 分人对西医学由逆反心理,逐渐转为顺向心理, 西医的手术、药物等疗效明显,也日益被人们 接受。此后,西医学便比其他西学迅速传播,在 传统中医学之旁,另辟蹊径,展开了对中医学 的挑战。

还需要指出:近代西医学的传播,有一特 殊现象,就是除了与列强入侵有关外;还与传 教士的活动密切相联,不仅医院、学校无一不 是教会所设,而且译著医书也多出自传教士之 手。传教士自称:宗教与科学“相辅而行”。实 际上科学只是手段,传教才是目的。所以,他 们不可能无保留地介绍西方科学的新成果。此 时传入的西医学知识也人为地打上了宗教和炮 舰的印记,在传播中自然会遇到阻力。

如前所述,尽管近代西医学传入有复杂的 背景,但是,作为一门先进的科学技术传入我 国后,还是被医学界和广大群众所接受,井逐 步发展成为一支独立的医疗技术力量。在中国 医学史上第一次出现中、西医学两种医学体系 并存的新格局。

2.新的学术论争。

近代学术论争,背景之复杂,内容之丰富, 论争之激烈,影响之深远,与古代截然不同。古 代曾经有过两次大规模的学术论争。宋金元时 期,刘完素、张元素等著名医学家,在“古今 异轨,古方今病不相能”的革新思想指导下,根 据各自不同的临证经验和对《内经》等古医籍 的不同理解,提出了新的学术主张,通过师徒 传授的形式不断发展,形成不同的学术流派。可 谓第一次学术论争。明清时期,出现第二次学 术论争。一是,金元学术论争的继续。如张景 岳对阴阳学说的阐发,缪希雍、陆九芝对运气 学说的研究等。二是,对某些理论与古代医家 的学说和医疗经验有不同见解,形成不同的学 术流派。如温补学派、反温补学派、温病学派 等等。反映了中医学理论体系的进一步丰富与 发展。

近代的学术论争,在深度与广度上均与古 代不同。它与近代社会背景,特别是与西医学 的传播以及旧政府实行排斥乃至废止中医的政 策有直接关系。此时的学术论争,总体上以中 西医之争和中西医汇通之争为主线,其它伤寒 与温病之争,经方与时方之争,温补与反温补 之争,皆趋于缓和。

关于中、西医之争。自西医学传入后.医 学界及社会各阶层产生强烈反响,面对如何对 待两种不同的医学体系和旧政府消灭中医的种 种措施,医学界、文化界、商业界乃至一些海 外侨胞都发表许多见解,形成不同的学术派别, 进行了长期的论争。这场论争主要围绕四个问 题:①怎样认识西医学。②中、西医学能否汇 通。③中医学有无存在价值。④中医学怎样向 前发展。这些问题的论争涉及范围很广,大致 可分为三个主要流派:即中西医汇通派。以唐 宗海、张锡纯、朱沛文、挥铁樵等为代表;废 止中医派,以余岩、汪企张为代表;中医科学

化派,以陆渊雷、谭次仲为代表。这场论争经 历了一个较长的过程,从内容到形式不断发展 变化,不同时期论争的内容、形式、代表人物 均有所不同。同时,还有各种有组织的社会活动,其势态虽有起有伏、有断有续、有激战、有 缓解,但总体上则贯穿近代史全过程。这场论 争实质上是中国文化近代化运动在医学领域的 反映,也是中国文化近代化历程中,一个重要 的组成部分。

近代医史证明:中医药界并不拒绝接受外 来的医药学知识。在传统与近代化、现代化之 间并没有不可逾越的鸿沟,因为传统医学本身 就包含了足以引起变化的内在矛盾与合理内 核。这是它能以接受新东西的基本条件。因此, 在两种医学的接触与交流中,中医学不是简单 的为求生存而吸收新东西,而是其自身就在不 断变化、发展、前进。近代学术论争正是这一 发展的反映。

3.新的经验。

近代由于中医学确有实效,中医学家担负 着繁重的医疗任务,因此,不断积累新经验,主 要有以下几点:①对疾病认识日渐深化。近代 疾病谱的改变,临证经验更加丰富,各科都有 一些专门论治某些病种的著作问世。内科有中 风、肝病、胃病、肺病、霍乱等专著。如张山 雷《中风斟诠》、王旭高《肝症论治》、杨志一 《胃病研究》、秦伯未《痨病指南》等。外科对 疮疡、瘰疠、麻风、梅毒、性病等都有专论,并 出现一批外伤科专家。如马培之、余景和、江 考卿等。妇科对经、带、胎、产诸病的治疗也 有新经验。如潘爵《女科要略》、单南山《胎产 指南》等。儿科对麻疹、痘疮的诊治有进一步 研究,仅介绍种痘之书已有10余种,眼科对常 见病的诊治有系统论述。如陈国笃《眼科六 要》、陈滋《中西眼科汇通》等。喉科由于喉痧 多次流行,对喉痧的研究尤为突出,论治白喉 的专书也较多。如夏春农《疫喉浅论》、丁甘仁 《喉痧症治概要》、李纪方《白喉全生集》等。总 之,呈现出各科深入发展的趋势。②治疗方法 多样化。内科,如费伯雄治疗慢性病强调:“平 淡之极,乃为神奇。”并创制一些治疗肺痨、痰 饮、骨萎等有效方剂。外科,如马培之不仅善 用古方,而且自创新方,《外科传薪集》反映了 他治疗上的多样性与用药的广泛性。尤其是吴 尚先的《理淪骈文》,第一次系统论述外治法, 扩大外治法的适应范围,是一项新成果。喉科, 治疗白喉也运用外治法,如吹药、噙药、贴药、 针刺等辅助疗法。总之,近代临证各科重视整 体观与辨证施治,主张内外兼治,治疗方法多 种多样,并有不少专著问世。

4. 新的知识。

近代中医学发展的主流,虽仍是继承古代 医学理论不断丰富、充实、提高。但是,一些 医学家在探索发展中医学的过程中,吸收了新 的科学知识,向着系统化、专门化、科学化的 方向迈进。如针灸学家吸收解剖学知识,提高 了取穴的速度和准确性,承淡安在《中国针灸 治疗学》中,论述人身度量标准、穴位的解剖 部位,所述经络俞穴.必引证现代解剖。被称 为“针灸善书”。至于在理论、临证、用药等方 面从事中西医汇通的尝试.更是不胜枚举。这 些都反映出中医界努力面向新科学,迎接新挑 战,虽然取得成果不多,但是,它标志着中医 药学正在向着新的目标前进。

近代中医界在吸收西医学与近代科学知识 同时,还受到近代科学思维方式与研究方法的 影响,尤其是达尔文进化论的传播,给中国带 来新的自然观,也为中医学的发展增加了新内 容。随着近代科学分科日渐明确,各科研究迅 速深化,人们把精力集中在某个专科进行研究, 成为普遍现象,直接促进研究方法的更新。进 入20世纪,西医学已有更多学科分类,各学科 分门别类、深入具体的研究方法,对中医学有 相当影响,有些医学家在进行中西医汇通的探 索时,采用实验方法,如张锡纯被誉为“医学 实验派大师”。恽铁樵也主张“中西医汇通应注 意吸收近代科学知识和方法。”虽然他们的研究 在方法学上还很幼稚,但有进步意义。

5. 新的传授方式。

在近代学校兴起的大潮中,在西学广泛传 播的形势下,更重要的是由于医学自身发展的 要求,产生了近代的医学教育。它与占代的医 学教育相比,教学形式与观念、教学内容与方 法完全不同。近代创建了多种类型的新式医学 院校。大体有三种办学形式;①教会创办的西 医学院校。最早建立的有广州博济医学校(约 1866)、上海圣约翰大学医学院(1880)、杭州 广济医学专门学校(1884)等。20世纪30年代 教会开办西医院校已有20余所。成为传播西医 学的重要基地。②政府开办的西医院校。19世 纪末,清政府开始兴办医学校。20世纪40年 代,已有公办医学院校30多所。这些院校培养 的医生,虽数量有限,但却是我国西医学的重 要人才,成为发展西医学的骨干力量。③私人 或学术团体集资创办的中医学院校。近代中医 界为争取办教育的权利,进行了半个世纪的斗 争,直到1949年,中医教育还未列入囯家教育 系统。留在近代中医教育史上仅有私人或团体 创办的90余所中医学院校。成为保存、传授、 发展中医学的重要阵地。近代还建立一些研究中西医学的团体,出 版一些宣传医学知识的杂志,也是传授医药学 知识的新方式。

近代医学的新趋势

综观近代医学史,可以清晰地看到:近代 医学已经不同于古代医学,呈现出新的趋势。

1.中医学的自我更新。

近代中医学正在由单一的、封闭式的理论 体系向着多元的、开放式的方向发展。虽然其 主流始终表现在:中医学自身实践与理论的丰 富、提高与创新方面;但是,不断吸收外来医 学成果,努力探索新的医学理论体系,也是近 代中医学前进的一条重要轨迹。

2 .西医学的发展壮大。

任何外来文化,都必须经过本土文化的比 较、选择、消化、吸收,才能在新土壤里成长。 近代西医学传入后,经过“抗阻”与“吸收”、 “冲突”与“交融”的历程,已经在我国形成一 支独立的医疗队伍,并且不断发展壮大,成为

我国卫生事业重要的技术力量。

3.探索中西医学汇通之路。

近代在两种医学理论体系并存的形势下, 有些医学家努力探索中西医汇通的道路,他们 从不同角度比较两种理论的异同优劣,从临床 需要出发,中西两法并举,中西药物同用.并 吸取西医学的实验方法,作为发展中医学的… 种手段。虽然限于吋代与个人的局限,没有取 得应有的成果,但是,已经形成一个重要的学 派,在近代医史上起r进步作用。其影响直至 现在。

近代史论文范文11

关 键 词:重写音乐史 音乐思潮 学理 学科建设

“重写音乐史”论争是“中国近现代音乐史”学科领域近年来的重大事件。从文章发表的时间上看,1988年戴鹏海第一次提出到2007年,主要论战人物约15人,主要论文20余篇,主要论战阵地是以《黄钟》为首的约8个期刊。内容从挖掘因过去“左”的思想而被“遗忘”的音乐家、音乐作品,到集中焦点评论中国大陆唯一正式出版的近现代史书——《中国近现代音乐史纲》(汪毓和著),再到业界学者们思考如何写史,以及对纯学理之思索,这样一些根本性的问题。

对此论争,笔者试从以下几方面来看其所折射出的问题。

一、回顾“重写”论争爆发前的中国近现代音乐史学科发展历程

1.1925年王光祈著《各国国歌述评》一书,从比较音乐学的角度观察近代中国音乐的某些历史现象。

2.1936年李树化撰写了《中国现代艺术史》,其中有《音乐》部分,介绍了当时的一些音乐家及其作品。

3.抗战时期的延安鲁艺,由吕骥开设了《新音乐运动史》课程。

4.1958年由三个音乐单位动员了大量人力写作了三本中国近现代音乐史著作,最后得到公开发行、通行全国的是汪毓和的《中国现代音乐史纲要(1840—1949)》专著。Www.133229.Com至此,这是到1988年戴鹏海先生在论文《两点置疑致成于乐先生》中首次提出“重写音乐史”时,国内能够见到的“唯一”的近现代音乐史专著。

由此可看出,这个“家底”使得中国近现代音乐史学学科呈现出些许的“幼稚的面貌”。

二、“重写”是20世纪四次音乐思潮论争的延续,作用是对前三次思潮的反思,折射的核心问题是对中国近现代音乐史学学理的认识、学科建设的思考

(一)中国音乐文化走向何处?这是困扰音乐人百年的核心问题,因而有了以下四次音乐思潮论争

1.第一次论争是在20世纪上半叶军阀割据时期,民间缓和进行的关于“国乐—新音乐—国粹论—全盘西化”之争。

2.第二次论争是在如火如荼的抗战中展开的,主题是强调音乐的社会功能,强调音乐为政治、为战争、为鼓舞民族精神而服务,此点在毛泽东的1942年《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里有精辟的论述。

3.20世纪中叶,第三次论争是建国后两条文艺路线之争,争论的结局是残酷的。

4.20世纪下叶,第四次论争思潮始于改革开放至今,历经: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两个凡是——抒情歌曲/革命抒情歌曲——新潮音乐(谭盾/卞祖善)——“重写音乐史”——文化价值相对论/出路在于“向西方乞灵”——学术规范、文德、文风/自我复制、抄袭——新世纪中华乐派。

(二)20世纪中叶的闭关锁国使得两代人长时间的寡闻陋见,由此造成第三次音乐思潮的讨论常陷入一些基础知识、常见专业术语、低级层面知识结构上的冲突里。僵化的思想很难一下子转变

1.从经济上看

中国从鸦片战争以来160余年的历史,就是一个向商业经济转化的历程。在前进的途中受到复辟、军阀割据、日本侵略等来自内外的阻碍。但这些仅仅只是“阻碍”“绊脚石”,是暂时的艰难困苦,是阶段性克服的目标,却并不是向商业经济转化的总目标。

2.从科学治学角度看

归纳、推理、演绎等不仅是自然科学的逻辑手段,也同样是人文科学的手段;实验、观察、再实验……经得起反复实践验证的才是科学。

3.从全人类音乐史上看

世界在这160年的历史,是音乐音响巨变的伟大变革时期。将声音保留,长途传输,原声原样再现的科学技术所带来的变化同影响,这种划时代的创举和人类保留火种的意义同等。因为音乐创作,是根据表演方式进行构思的:人类从无固定演出方式到广场演出、室内小型演出到皇宫、小平台、贵族的沙龙,平民的勾栏、酒肆、茶楼,到商业革命后的大剧院、大舞台,再到今天的电影、电视、电脑、手机的方寸荧幕。音乐作品将根据新的表演方式重新思想、重新计量。百年来的大交响乐、大歌剧、大合唱、配器法及传统乐器人声等的声源都在改变之中,对音乐艺术的认识扩展到对音响艺术的认识。

(三) 历史从近处看是何等的波澜壮阔,然而从远处看却是静止不动的

修史,应该相隔两代人以上,否则就会被纷扰的场景干扰,成为“近视眼”。汪氏的这本专著写作时间离历史太近,在1958年就写到1949年为止的历史,没有看清这些和音乐有关联的时代大背景,有些主观片面地操刀修史,被人群起攻击也就不奇怪了,他连自己也承认需“重写”。

“重写音乐史”是第四次音乐思潮论争的一个组成,起到了对前三次思潮的反思和清算,以此扫清思想障碍,为中国近现代音乐史学纯学理的探索、学科建设铺路:在国外的华人学者的批评刺激下,有了学术规范、文德、文风的“集体讨论”,由“夹叙夹议”的散漫写作思维、“以我画线”的“人治”观念,转到用科学的方法治学、探索纯学理的“法制”思维、“数字化”观念;由传统名帝名臣名将名医名妓之“唯一史观”,转到多维度、多层次、多方法的“三多”史观。

三、从中国近现代音乐史学学理、学科建设的角度来思考“重写”

音乐史的写作,避免不了“音乐的构成”问题,它也就是今天音乐史学的学理基础。写作音乐史,必须面向学理的学科建设、培养人才所依赖的教育技艺传习活动、理论思想建设及其重要的机制保证。

(一)“音乐的构成”涉及的音乐史学学理

1.声音体系:无论哪一个民族、国家的音乐史,都是各自在把握与建构自己社会一种特殊的、具有各自社会意识形态、从艺术实践产生的、音乐概念的声音体系。这些不同的声音体系反映了它们在不同历史时代的特点、艺术思想、生活情感,按照一定规则选择适合的方式、方法、技术、工艺建构组合的。

2.它的学理反映在学科科目上是比较广泛的,比如:社会人文科学体系大纲,自然科学体系大纲,全球史,中西音乐哲学、音乐美学、音乐思想,音乐学,中西音乐史学史,音乐基础理论、记谱法与读谱法,音乐声学、律学,西方音乐技术理论,中国音乐文学,中国文学史、世界文学大纲,中外音乐名著欣赏,音乐心理学等等。

不难看出,音乐史包罗了理论、实践等十多个大类,以中国音乐史为主轴,存在着纵向、横向的关系,单独以自然科学与人文社会科学与音乐的相互关系就可列出数十项子学科项目,如:音乐与自然科学:乐器的发生与发展、声乐生理学、声乐卫生、音乐物理学、声学、音响学、音乐医学治疗、音乐生物学等等。

音乐与人文社会科学:音乐社会学、音乐心理学、音乐经济学、音乐音响军事学武器学等等。

此外,尚有政治与人类社会始终结伴而行。因此,单纯以一些大作曲家的各自一批音乐作品为代表的音乐史写法就显得不全面了。更何况以作曲家作品为代表的、以我划线、以阶级斗争为纲、以大批判开路、不顾中国实际来著书立说的那种音乐史。

(二)目前急需的学科建设问题

1.需要大量的可说是无休止的原始文献、音响、实物来还原历史事实真相,需要佐证、辨别真伪。

2.需要统一制定音乐艺术学科专有名词、术语、专业符号、名称与计量,由政府公布,统一应用。因为现在的中国音乐专业术语、外来语的译音、译义是不统一的,非常不利于科学研究。

3.需要用数字管理方法,将各项学科按分类法做成音乐系统结构图表——种、类、门、科、目、项的金字塔形结构(例如:某一时期音乐史发生的某件事,看看它属于哪个层次、哪个面,它的上下左右关系从表图上就不难看出或想到它在系统中的性质、地位)。

4.有多种多样的音乐史类别就需要不同的研究方法。多种多样的方法论给学科提出了非常高的要求,虽然方法论是很老的老问题,但在音乐学院课程中是一种新的学问,应该开设这门课程。

5.学科建设本身就是一个专题、一个方面的研究对象。

6.学科建设的核心是人才与培育人才的机制。人才是研究、整理、发掘音乐史的关键。培养人才、使用人才、管理人才,需要激励机制,制度保障自身也是一门学科、学问,需要有远见的政府从制度上保障,使音乐史学研究人才不为五斗米折腰、不为开门七件事发愁。

结语

笔者认为从理论上讲,有关中国近现代音乐史的写作,可以从各种角度、各种层次,用各种方法,由各色人等来写,以市场做检验,时间来评判。但是从现实的角度看,“重写”的时机还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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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肃庆阳2020年4月自考时间安排在:4月11日星期六(上午9:00--11:30;下午14:30--17:00);4月12日星期日(上午9:00--11:30;下午14:30--17:00),具体开考专业及课程考试时间安排见附表。

附件:2020年4月甘肃省高等教育自学考试开考专业及课程考试时间安排表

一、专科(含基础科段) 时间

专业 4月 星期六(4月11日) 星期日(4月12日) 上午(9:00--11:30) 下午(14:30--17:00) 上午(9:00--11:30) 下午(14:30--17:00) 020203会计 12656*思想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概论

00157管理会计(一) 00009政治经济学(财经类)

03706思想道德修养与法律基础 00146中国税制 00041基础会计学

00155中级财务会计 00020高等数学(一)

04729大学语文

00144企业管理概论 030112法律 12656*思想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概论

05679宪法学

00247国际法 03706思想道德修养与法律基础

00245刑法学 00260刑事诉讼法学 04729大学语文

05677法理学 030301行政管理 12656*思想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概论 00292市政学 03706思想道德修养与法律基础 00107现代管理学 00277行政管理学 04729大学语文

00040法学概论 040103小学教育 12656*思想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概论

00405教育原理 03706思想道德修养与法律基础

00406小学教育科学研究 00413现代教育技术 00415中外文学作品导读

00417高等数学基础 00012英语(一)

04729大学语文

00416汉语基础

00418数论初步 040109心理健康教育 12656*思想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概论

05615心理健康教育概论 03706思想道德修养与法律基础

05618青少年心理卫生 00031心理学

01755人体解剖生理学(教育类) 04729大学语文

02108实验心理学

03584偏差行为辅导与案例分析 050114汉语言文学 12656*思想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概论

00024普通逻辑

00535现代汉语 03706思想道德修养与法律基础

00530中国现代文学作品选 00506写作(一) 00532中国古代文学作品选(一) 080701计算机及应用 12656*思想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概论

02316计算机应用技术

02318计算机组成原理 02198线性代数 03706思想道德修养与法律基础

04730电子技术基础(三) 00342高级语言程序设计(一) 02141计算机网络技术 00012英语(一)

00022高等数学(工专)

04729大学语文

02323操作系统概论 100701护理学 12656*思想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概论

02997护理学基础

00488健康教育学 03706思想道德修养与法律基础

03179生物化学(三) 03000营养学 02864微生物学与免疫学基础 04729大学语文 03002妇产科护理(一) 03003儿科护理学(一) 二、独立本科段(含本科段) 020104财税 03708中国近现代史纲要

00058市场营销学 03709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概论

04184线性代数(经管类)

00054管理学原理 04183概率论与数理统计(经管类) 00069国际税收 00015英语(二)

00053对外经济管理概论 020202工商企业管理 03708中国近现代史纲要

00151企业经营战略 03709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概论

04184线性代数(经管类)

00054管理学原理

00150金融理论与实务 04183概率论与数理统计(经管类) 00153质量管理(一) 00015英语(二)

00152组织行为学 020204会计 03708中国近现代史纲要

00058市场营销学 03709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概论

04184线性代数(经管类)

00150金融理论与实务 04183概率论与数理统计(经管类) 00160审计学 00015英语(二)

00158资产评估 020210旅游管理 03708中国近现代史纲要

00058市场营销学 03709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概论 04184线性代数(经管类) 00198旅游企业投资与管理 04183概率论与数理统计(经管类) 00197旅游资源规划与开发 00053对外经济管理概论

00152组织行为学 06124旅游文化学 020229物流管理 03708中国近现代史纲要

00151企业经营战略

07725物流规划 03709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概论

00009政治经济学(财经类) 03361企业物流 07006供应链与企业物流管理 00015英语(二)

00152组织行为学 03364供应链物流学 030106法律 03708中国近现代史纲要

00249国际私法

00264中国法律思想史 03709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概论

00246国际经济法概论 00167劳动法 00015英语(二)

00226知识产权法

00233税法 030302行政管理学 03708中国近现代史纲要

00318公共政策

00024普通逻辑 03709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概论

00315当代中国政治制度 01848公务员制度 00277行政管理学 00015英语(二)

00034社会学概论

00144企业管理概论 040102学前教育 03708中国近现代史纲要

00394幼儿园课程 03709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概论 00385学前卫生学 00402学前教育史 00882学前教育心理学 00015英语(二) 040107教育管理 03708中国近现代史纲要

00452教育统计与测量 03709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概论 00455教育管理心理学 00445中外教育管理史 00015英语(二)

00453教育法学

00450教育评估和督导 040110心理健康教育 03708中国近现代史纲要

05626*心理学(一) 03709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概论 04406情绪心理学 05622临床心理学 00471认知心理 00015英语(二) 06059心理学研究方法 040112小学教育 03708中国近现代史纲要

06227大学数学 03709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概论

00465心理卫生与心理辅导 00472比较教育

03330小学数学教学研究 00015英语(二)

00467课程与教学论 050105汉语言文学 03708中国近现代史纲要

00037美学 03709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概论 00538中国古代文学史(一) 00015英语(二)

00537中国现代文学史 050201英语语言文学 03708中国近现代史纲要

00087英语翻译 03709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概论

00831英语语法 00832英语词汇学 00604英美文学选读 050305新闻学 03708中国近现代史纲要

00642传播学概论 03709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概论

00661中外新闻作品研究 00015英语(二)

00658新闻评论写作 080307机电一体化工程 03708中国近现代史纲要

02199复变函数与积分变换

02245机电一体化系统设计 03709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概论 00420物理(工) 02243计算机软件基础(一) 02200现代设计方法

02197概率论与数理统计(二) 00015英语(二)

02238模拟、数字及电力电子技术 080702计算机及应用 03708中国近现代史纲要

02324离散数学

04747Java语言程序设计(一) 03709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概论

02326操作系统 02197概率论与数理统计(二)

02325计算机系统结构 00015英语(二)

00023高等数学(工本) 04741计算机网络原理 080709计算机网络 03708中国近现代史纲要

02335网络操作系统

04747Java语言程序设计(一) 03709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概论 04749网络工程 04751计算机网络安全 00015英语(二)

00023高等数学(工本)

04742通信概论

04741计算机网络原理 080806建筑工程 03708中国近现代史纲要

02439结构力学(二)

02446建筑设备 03709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概论

00420物理(工) 02198线性代数 02275计算机基础与程序设计

02197概率论与数理统计(二) 00015英语(二)

02442钢结构 090102农学 03708中国近现代史纲要

06003作物育种新技术 03709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概论 02678农业推广学 02679种子学 00015英语(二)

02680农产品加工 100702护理学 03708中国近现代史纲要

03202内科护理学(二) 03709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概论 03200预防医学(二) 03201护理学导论 00015英语(二)

03007急救护理学

03004社区护理学(一) 030401公安管理 03708中国近现代史纲要

00369警察*学 03709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概论

00370刑事证据学 00015英语(二)

04729大学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