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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地理学论文

时间:2022-06-29 01:53:04

历史地理学论文

历史地理学论文范文1

 

中学地理学科是一门综合性很强的学科。是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等多种知识综合的学科。著名科学家钱学 森称它是一个“开放的复杂巨系统”,多种学科相互联系,影响很大。在中学地理课的教学过程中,要求教师 博览群书,广泛涉猎多学科的知识,中学地理教材中蕴含的历史知识比较多,在地理课教学中紧扣教学内容, 挖掘地理课中的历史知识,有意穿插一些生动的历史知识教学,能培养学生学习地理的兴趣,促进地理知识的 掌握。

一、在备课时,结合教材中所涉及的历史知识进行学习,研究,使其纳入地理知识的体系之中,建立地理 、历史知识的有机联系。例如:讲述世界主要航线时,可联系新航路的开辟等历史知识。如:“四个人两条路 线绕地球一圈”、以及“好望角”、“西印度群岛”、“麦哲伦海峡”、“火地岛”名称的由来;伊朗(波斯 )、阿拉伯(大食)、印度(天竺)、圣彼得堡(列宁格勒)、叶卡特琳堡(斯维尔德洛夫斯克)、伏尔加格 勒(察里津、斯大林格勒)、伊斯坦布尔(君士坦丁堡)等古今地名的演变。我国六大古都都具有悠久的历史 :北京始于西周蓟城、春秋时代即成为燕国的国都,以后成为金、元、明、清各朝代的首都;西安(今长安) 始于西周的镐京,以后成为秦、汉、隋、唐各朝首都。洛阳始建于西周初期,自东周以来,先后有东汉、曹魏 、西晋、北魏、隋(炀帝)、唐(武后)以及五代的后梁、后唐、后周等九个朝代在这里建都。开封在战国时 代是魏国的国都,以后又成为五代的后梁、后晋、后汉、后周、北宋、金等朝代的首都。南京始于战国金陵邑 ,以后成为六朝(三国吴、东晋、南朝的宋、齐、梁、陈)首都,此外,明朝初年、太平天国和中华民国也定 都于此。杭州始于秦钱唐县,到五代成为吴越国的国都,以后又成为南宋的首都。六大古都至少都已经有了二 千年以上的历史。古代水利工程讲述中的历史知识有:秦国蜀守李冰,在成都附近岷江流域,修建综合性防洪 灌溉工程都江堰;秦朝史禄负责开凿了灵渠,勾通湘江和漓水,把长江流域和珠江流域连接起来;隋朝大运河 的开凿等。

另外,1972年在东非肯尼亚发掘人头骨化石,测定为二百多万年以前的遗物,因此推断人类在二、三百万 年以前就已经在地球上出现了。与教材第四纪出现人类相吻合。

我国从夏朝开始制定了“夏历”;商朝人们认识许多星座,做了世界上最早的日食、月食的记录;春秋时 代鲁国天文学家经观测留下了世界上关于哈雷慧星的最早记录;唐朝天文学家僧一行通过实测得出了子午线的 长度,这是世界上第一次测得子午线长度。……备课面广,讲课内容就丰富,就会造成良好的地理课堂气氛, 引发学生对地理课的兴趣,促进对地理知识的理解。

二、地理课教学过程中,要精选与地理课堂内容相关联的历史内容。巧妙地与地理新知识加以联系。这样 联系历史,反映现实的地理知识,突出了地理教学的特点。如讲述东欧政治地图的变化时,可简介俄国在17世 纪中期,兼并了第聂伯河以东的乌克兰;18世纪,俄国夺取了芬兰湾的爱沙尼亚,拉脱维亚,立陶宛等地区, 然后向东扩张一直到我国的黑龙江流域;19世纪沙俄又从伊朗手中夺取了格鲁吉亚、亚美尼亚和阿塞拜疆等, 把外高加索完全并吞了。鸦片战争以后,沙俄又通过一系列不平等条约侵占了我国东北和新疆大片领土,共侵 占了150多万平方公里的中国领土。我国太平洋沿岸的海参崴,沙俄侵占后改名为“符拉迪沃斯托克”。从19世 纪20年代起到80年代,沙俄逐步侵占了包括哈萨克人,吉尔吉斯人,乌兹别克人,土库曼人,塔吉克人居住的 中亚、西亚广大地区。从1922年至1940年,俄罗斯、白俄罗斯、乌克兰、哈萨克等15个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 ,先后加入“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简称苏联),成为一个统一国家,首都莫斯科。从1990年3月到1 991年12月,苏联政局发生了巨大变化,原苏联的15个加盟共和国,除俄罗斯联邦继承了前苏联外,其余均先后 宣布脱离苏联而独立,从而改变了东欧的版图。1990年10月3日,战后分裂长达41年有德国统一,南斯拉夫199 2年“一分为五”,因领土、民族等原因,爆发了“波黑战争”,捷克斯洛伐克1993年末也恢复战前的两个国家 。在教学中较好地联系上述知识,能起到使学生加深理解和巩固课本知识,拓宽学生知识面和增添学科趣味性 等方面的作用。

三、地理教材的许多内容,从历史角度举例联系,更能确切地表述自然地理的规律和人文地理的现象。运 用“洋流”知识,可进一步讲解国际人口迁移;从非洲劫掠黑人到美洲的“三角贸易”,欧洲的奴隶贩子利用 洋流运输贩卖黑人到美洲,归程利用加那利寒流到非洲,中程利用大西洋南赤道暖流、圭亚那暖流等到美洲, 归程利用墨西哥湾暖流、北大西洋暖流回欧洲。我国明朝的郑和下西洋,从1405年到1433年先后航海七次,最 远到达非洲东海岸和红海沿岸,除当时具有的先进航海技术和帆船外,还借助于季风(东北季风、西南季风) 和北印度洋的季风洋流。

地球的自转、公转运动内容,可结合讲解波兰科学家哥白尼发现地球的自转、公转运动并提出太阳系学说 ;意大利科学家布鲁诺把哥白尼学说更推进一步,认为大自然是无限的;德国天文学家开普勒发明了“三定律 ”;意大利科学家伽利略首先制造了天文望远镜等知识。

景观地理知识中,可适当讲述云冈石窟是南北朝统治者为了宣传佛教而开凿的,教材封面是第二十窟里一 座高达十三点七米的大佛像,是云冈石窟的代表作品,当时著名的石窟还有河南洛阳的龙门石窟。隋唐时代又 开凿了甘肃敦煌莫高窟(又叫千佛洞),莫高窟里的雕像、壁画等都是世界艺术宝库的珍品。

农业方面可联系下列知识:在我国古代半坡氏族时期进入原始农业阶段,种植的粮食作物是栗,是世界上 最早培植栗的国家。在长江流域的河姆渡氏族,他们用骨耒翻地种植水稻,是世界上最早栽培水稻的国家之一 。美洲的印第安人较早地培植了玉米、甘蔗、马玲薯等。

历史地理学论文范文2

关键词:地理历史学,国内认同

中图分类号:N04;H059;K9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3—8578(2012)05—0023—07

一“Geographical history”翻译引起的思考

地理学与历史学关系庞杂,专论地理学与历史学关系的著作较罕见。1901年,乔治(H.B.George)以历史学的视角出版《地理学与历史学的关系》,是第一部以之为题的著作,重版多次1。之后是著名历史地理学家达比(H.C.Darby)《历史学与地理学的关系:在英格兰、法国和美国的研究》一书,内容着重论述历史地理学的性质2。接下来就是著名历史地理学家贝克(Alan R.H.Baker)《地理学与历史学——跨越楚河汉界》一书3,已由国内学者阙维民等翻译出版。

地理学与历史学关系的一面,即在于面对共同研究主题时学科建构的关系,过去是“历史地理学”的学科归属问题,有归属地理学和历史学两种观点①。现在看来,可能不仅于此,尤以贝克给出的维恩图(见图1)引出议题3。

在该图中,地理学与历史学关系的核心非常明显: historical geography和geographical history。而且,贝克非常明确地说:“‘historical geography’是具有地理学视角的学科,‘geographical history’是具有历史学视角的学科。” 4在此,关于historical geography译为“历史地理学”是没有分歧的,也是国际通用的术语。但关于geographical history,则或译为“地理学史” 4,或译为“地理史”5,似有商榷之处。

一方面,如译为“地理学史”,虽将geographical history置于学科范畴,但此译法有令人费解之处。首先,“地理学史”一般而言用的是history of geography,鲜有geographical history;其次,“地理学史”,中英直译“地理学的历史”,并无不妥,指称的是地理学作为一个学科的历史,即地理学学科发展史,从属科学史范畴,这是学界所认同的,但这与该书主题“地理学与历史学的关系”没有直接的关系。

另一方面,如译为“地理史”,则同样费解。“地理史”或可理解为“地理学的历史”,或可理解为“地理环境史”(history of geographical environment)。若是后者,则按目前学科来看,地理环境史,既可能是人类或文明以前的环境演变,是“古地理学”的研究范畴;也可能是人类或文明出现以后的环境演变,是目前历史地理学研究内容之一。这两种理解,均与该书“地理学与历史学的关系”这一主题相去甚远。同时,若理解为“地理环境史”,并不属于学科范畴,也与贝克所论不及。

后来,贝克在Classifying Geographical History一文(该文是少见且于近年发表的专论geographical history的文章,文章对geographical history做了历史的回顾和学科内涵的建构)②对geographical history一词的论述,充满批判地梳理,并强调该词的“学科”地位,而且几乎与“地理学史”(地理学的学科发展史)和“地理史”(地理环境史)在学科意义上没有多少关联6。

另外,著名地理学史家格雷戈里(D.Gregory)和约翰斯顿(R.Johnston)等所编《人文地理学词典》将geographical history作为一门学科看,且是对历史地理学新的挑战7,且该书中history of geography(“地理学史”,作为地理学学科发展史的学科)是单独词条,论述geographical history时与之没有关联。而且,贝克在Classifying Geographical History一文中也引用了《地理学与历史学——跨越楚河汉界》一书,但明显不是在讲作为地理学学科的历史。

故此,geographical history的前述译法,值得商榷,应当有另一个确切的译法,且应译为一个独立的学科名为妥。

拙文以为,geographical history一词,应译为“地理历史学”为妥。对此译法,除去对思想的解读外,在国内亦有学者呼吁应把“地理历史学”作为一门与“历史地理学”有关联的学科看待,给予重视。

二贝克“地理历史学”思想述要:以geographical history为议题

历史地理学论文范文3

[关键词]新历史主义;社会文化思潮;对比分析

新历史主义的问世,是伴随着当代西方学术界的“文化转向”而出现的“历史转向”。新历史主义作为一种带有后现代主义特征的社会文化思潮,对传统的历史观和历史题材的创作理念产生了十分重要的影响。因此,有必要对这种复杂的社会文化思潮进行宏观辩证的综合分析。

一、一次重要的学术思想转向

新历史主义的基本特征显示出对所谓传统的历史主义和形式主义的双重反拨。新历史主义到现在还是一个没有共同理论纲领的学术流派,是一个还没有得到公认的尚不确定的概念。正因为这样,对新历史主义的解释很不相同。从国别来说,美国学派与英国学派存在着差异。英国学派宣扬的“文化唯物论”虽然处于边缘,但表现出比较强烈的政治文化色彩。美国学派注重对社会文化领域的重建,新历史主义作为后现代主义和后结构主义式微之后的新理论和新批评,表现出强劲的势头。由于不同学者所持历史观念的多样,对新历史主义的解读更是人言人殊。有人认为,“历史”表现为占统治地位的权力关系和权力斗争的叙述。有人主张“历史”是由各种声音讲述的包括处于边缘的势力和人物的权力故事。有人把历史理解为文学文本与社会存在的内部和外部的复杂关系。还有人对新历史主义表示非议和反感,讥讽那些倾心“文化批评垃圾”的“追新族”们妄图通过颠覆伟大的文学经典,借助文学来改造社会,只能是一种“文明的野蛮人”的幻想。

新历史主义的重要代表人物是斯蒂芬·格林布拉特(StephenGreenblatt)。1982年,他在《文类》杂志的一期专刊的前言中,打出“新历史主义”的旗号。斯蒂芬·格林布拉特的学术伙伴,还有路易斯·蒙特洛斯、乔纳森·多利莫尔、海登·怀特及查理·勒翰与卡瑞·利伯特等人,他们的理论既有自身的独特性,又具有共同性。海登·怀特通过赋予历史一种想像的诗性结构,从而把历史事实和对历史事实的语言表述混为一谈。他的著作《元历史》、《话语转喻学》、《形式之内容》都越来越明显地把历史诗学化,认为历史是一种语词建构起来的文本,是一种“文学虚构的历史文本”,是一种具有文学性的历史文本,是一种“叙事”的“话语”文本,从而把“史学”变成了“诗学”。后现代主义的历史观认为历史学本质上是一种历史诗学,是一种“语言的虚构”,从根本上否定历史的客观性、真实性、规律性和科学性。随着20世纪80年代“解构批评”向各种解释学的转移,各种解释学的阐释模式,特别是对文学与历史的接受反应理论和阐释理论都在一定程度上融进新历史主义的文化思潮之中。

这是一次历史性的转折。西方文论的主流不再把文学限定在文本自律的狭小圈子里,而是一反过去对政治的厌恶,向历史、政治、种族、性别和意识形态倾斜。形式主义掩盖了理论的社会功能与政治功能,忽略了民族权力和妇女权力问题,遮盖了各阶级之间的矛盾和冲突。新历史主义文学研究的兴趣开始从对文学的“内部”研究转向对文学的“外部”研究,恢复和重新确立文学的历史和社会背景。

较之于形式主义而言,新历史主义表现出很强的学理优势。文学学科的森严壁垒开始被突破,走向开阔的跨学科研究。原先那种只局限于封闭的文本研究的文学观念开始向历史学、社会学、政治学、伦理学、人类学、民族学、精神分析学开放,拓展出多维的研究空间。文学理论的各种跨学科联系互渗、互融、互释、互动,形成阐释的通约性和连贯性。文学自身的审美特性和特殊规律的研究受到冷落,甚至表现出用文化研究排斥文学研究的倾向。文学理论发展的整体趋势走向广义的文化研究和新历史主义文化诗学。

新历史主义与文化研究相结合,表现出强烈的政治倾向性和意识形态性。文学理论转向和侧重文化研究,更加关注意识形态、权力斗争、民族问题、文化特性,从政治视角对被视为不合理的社会制度及其政治思想体系和原则进行批判。新历史主义的文化批判运动带有正负两面性,既抨击了资本主义社会的荒诞和异化现象,同时又抹杀了资本主义社会的进步的历史作用,只强调被压抑形成的“单面人”的痛苦,不承认资本主义和资产阶级的双重性。

新历史主义具有强烈的历史意识形态性。新历史主义通过批评运动激发、调动和利用文学和文化研究的消解性和颠覆性,向主流意识形态进行抗争和挑战,从语言层面达到重写历史、文化史和文学史的目的。但这种带有强烈的意识形态性的文化研究和文化批判往往不尊重历史的客观实在性和客观规律性,从语言文字层面对历史文本的改写同样带有明显的正负两面性,有的把被误读和漏读了的历史正过来和补上去,有的则把本来是正读和正写了的历史随意加以歪曲和颠倒。

新历史主义通过建立文本与历史的整体联系,从文化研究的视域对历史进行整体审视。新历史主义打破语言符号和形式结构的牢笼,克服文本主义和形式主义的非历史化的倾向,重新探讨文学与历史的关系。但是这种整体透视往往流于表层化和平面化,忽略、遮蔽或消解了主要的社会历史结构中的基本的、首要的和主导的方面和过程。新历史主义面对历史语境,重新解读文学作品的意义,作为对文本中心主义文论学理系统的反拨和矫正,成为一种既不同于传统的历史主义,也不同于形式主义的新的文学观念和批评方法。正因为如此,新历史主义往往遭到来自各式各样的历史主义文论学理系统和各式各样的形式主义文论学理系统的双向夹击。

二、新历史主义的基本理论

怎样理解历史,怎样理解历史与当代的关系?研究历史不是最终目的。人们多半不是为了研究历史而研究历史,总是想通过研究历史而有助于当代历史的正常的健康的发展。历史只不过是今天的过去时,而今天只不过是历史的现在时。当代只不过是历史的延续、活化和不断生成。克罗齐说,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黑格尔指出,一切历史都具有当代性。久远而厚重的历史积淀着丰富而宝贵的人类的族群经验和集体智慧。人们为了求得现实的诗意的生存和祈盼美好的未来,总会以史为师,向历史老人请教,或以古鉴今,或借古喻今,或借古讽今。为了解决现实生活中的某些重大的社会问题和人生问题,人们往往发掘历史资源,利用古人的思想、服装和语言,演出当代历史的新活剧。人们对历史的理解历来是带有双重性的,或者说成是历史事实,或者说成是历史故事。被称为历史学之父的古希腊的希罗多德认为,历史是指真实发生的故事,从追求历史真实出发,形成历史科学;从叙述历史故事出发,可以诉诸文学的虚构和想像。从根源上说,靠文学的虚构、想像和叙述的历史故事,实质上是从真实发生的历史事实中派生和演绎出来的,不应当随心所欲地用文学的虚构、想像和叙述遮盖、改变和取代真实发生的历史事实。这里产生了一些重要的理论问题和实践问题,即历史的思性和诗性、历史的科学性与文学性、历史真实与艺术真实的关系问题。

为了解决上述一些重大的理论问题和实践问题,西方学者提出了一种互文性(intertextuality)的理论。俄国学者巴赫金的诗学所提出的复调理论、对话理论已经包含有互文性的因子。比较系统地倡导互文性理论的,当推法国女权主义批评家朱丽娅·克里斯蒂娃。她的《符号学》论述了文本与文本之间的通约性,认为不同的文本都可以作为对方的镜子,相互嵌入和相互映照,彼此相互吸收、相互转化,形成一个从历时态和共时态两个维度向文本不断生成的开放网络。互文性理论开始主要表现为一种关于文学文本的阐释理论。值得注意的是,当这种互文性理论渗透到文化研究领域,特别是进入到新历史主义批评中,已经从文学文本与文学文本之间的互文性转换为文学文本与历史文本之间的互文性。互文性理论向历史领域的进军,虽然为文学和文化研究打开了更加宏阔的学术视野,但由于新历史主义文化批评中把互文性理论的重心转移到文学文本与历史背景和文化语境的关系上,这种超越使互文性理论不可避免地产生文学和历史的界限的混淆,引发出新历史主义的一句名言:“文本的历史性和历史的文本性”[1]。新历史主义强调着眼于当代视野,泛用文学文本与历史文本和历史语境之间的互文性的双向指涉,来解释过去的历史文本,进而将文学文本重构为历史客体。以海登·怀特为代表的新历史主义者随意把文学性的概念加以泛化和强化,把“文学性”从狭义的文学的“文学性”,包容和放大为历史的“文学性”,使赋予文学性的历史叙事变成了对历史的文本建构,靠语言层面的虚构和想像发挥建构功能,实现历史领域中的自我塑造。

新历史主义实质上是一种文本历史主义,是一种与历史发生虚构、想像或隐喻联系的语言文本和文化文本的历史主义,是一种带有明显的批判性、消解性和颠覆性特征的后现代主义的历史主义。某些新历史主义者认为,历史的客观性、真实性和规律性是不存在的。所谓历史的“本来面目”只不过是作者的历史观念的自我塑造的产物,只不过是意识形态对尘封的僵死的史料进行选择、编织、阐释和重塑的结果。正像海登·怀特所认为的那样,所有的历史不过都是“关于历史的文本”,而所有的历史文本不过都是一种“修辞想像”。历史只存在于具有文学性的历史文本之中。“历史是一个延伸的文本,文本是一段压缩的历史。历史和文本构成生活世界的一个隐喻。文本是历史的文本,也是历时与共时统一的文本。”[2]后结构主义的领军人物德里达断言:“文本之外无他物。”詹姆逊认为,“历史只有以文本的形式才能接近我们,换言之,我们只有通过预先的文本才能接近历史”。[3]全部社会历史不是存在于文本之外,相反,全部社会历史都内置于文本的结构中。福柯作为一个反历史的历史学家公然宣称,他书写历史(文本)正是为了消灭历史(存在)。以威廉斯为代表的“文化唯物论”(culturalmaterialism)强调应当优先考虑社会结构的文化层面,为了反对文本自律论,提出必须修正马克思的“历史唯物论”。福山关于“历史的终结”的理论,使人们陷入迷茫的困惑与哀思。哲学家卡尔·波普尔的论文《历史主义的贫困》公然反对马克思主义的历史决定论。他认为历史是开放的,从来没有什么必然的结果。这位哲学家对历史发展过程中的各种因素相互纠结、交互作用的阐释对我们理解历史存在和历史发展过程中的极端的复杂性和出乎意料的曲折性、歧义性、偶然性具有一定的思想启示,但他拒斥历史发展的总体规律,反对归根结底意义上的历史决定作用,显然是不正确的。有人据此把历史唯物主义简化为线性的发展观,这同样是不符合马克思主义历史理论的精神实质和本来意义的。

新历史主义作为对形式主义文论的反叛,同时又吸取和利用了形式主义文论所重视的语言符号的编码功能,从总的思想意向上强调文本与历史的互文性联系,使文学重返历史,拓展和开掘了语言结构和历史结构的想像性和虚构性关系,在一定程度上折射出文本的历史精神。新历史主义与后现代主义和文化研究、文化批评相结合,表现出比较强烈的政治倾向性和意识形态性,宣扬文学的解构功能和批判精神,客观上有助于启发人们从政治视域观察历史和现实,有助于培育大众对不合理的体制和思想的批判精神和变革意识。但是,新历史主义的各种观念存在着共同的理论误区

·关于互文性的理论

新历史主义的互文性理论从文学文本之间的互文性转移到文学文本与历史文本之间的互文性,强调文学的历史性和历史的文学性。

首先需要指出,文学与文学之间、文学与历史之间,不能完全概括为互文性的关系,不同形式的文本之间的关系除具有相似性和通约性外,还存在着差异性和矛盾性。况且,这种文学与历史之间的互文性关系,只是想像性和虚构性的关系。文学与历史之间的互文性关系,是以把历史变成文字文本为前提的,换言之,文学与历史之间的互文性关系所指涉的不是文学与客观真实存在的历史事实的关系,而是文学与以文本形式呈现出来的历史的关系。新历史主义所宣扬的互文性理论好像是一个魔毯,把历史变成了文本,把史实变成了史书,把历史内容变成了文本的语言结构,把历史的客观存在变成了历史故事,变成了对历史存在的主观叙述,变成了从政治和意识形态视域通过对文字记载的历史文本的解读和阐释,再对真实存在的历史事件、人物和过程进行消解、改写和重塑。这种通过语言结构和文本形式搭台上演的互文性的魔术制造了一种披着学术外衣的障眼法,掩盖和遮蔽了一个最基本的事实,即历史本身的客观存在。不论怎样施展文学的想像、虚构和语言符号的解构功能,都没有进入文本之中或文本之外的作为第一性的历史存在,不管新历史主义者如何解读、阐释、改写和重塑历史的文本形式,并不意味着对真实存在的历史事实、历史过程和历史规律有什么实质性的改变。故意混淆历史和文本的界限,用历史的文本形式来冒充、取代和偷换历史,正是带有后现代主义特征的新历史主义文本理论的症结所在。

所谓“文本之外无他物”的论断,所谓“历史只是一种修辞想像”的论断,所谓“历史是一个延伸的文本,文本是一段压缩的历史”的论断,所谓“历史和文本构成生活世界的一个隐喻”的论断,所谓“历史只有以文本的形式才能接近我们”的论断,都是把活生生真实存在的历史变成文学虚构、语言隐喻和修辞想像,再置放于文本中,创造出文本中的历史。某些富有浪漫情怀的新历史主义和后现代主义的学者们以为,通过重写历史文本,可以实现对历史本身特别是对社会政治体制的改造。这只不过是天真的幻想。历史学家可以篡改对历史的文本记载和文本叙述,但历史作为一种过去了的遗存,只能消失在学者们头脑的思维中和想像里,客观上是无法被消灭的。有的学者,如美国的理查·勒翰已经觉察到新历史主义的“理论局限”。他清醒地意识到事实上要消解历史是很困难的。因为“历史模式”是人类了解事物、洞悉本质、阅读文本所必不可少的思维向度,丧失了历史意识,对外部的把握将陷入混乱和分裂状态,从而丧失对历史的清晰认识。

需要进一步指出的是,历史的文本形式并不限于文字的文本形式,此外还有文物、器物的文本形式和制度、体制的文本形式。制度、体制的文本形式历史地延续和积淀下来,不会凭借对历史的文字文本的解读而被轻松地加以消解和颠覆。至于通过历史的文字文本对历史的文物、器物文本的改写几乎是不可能的,相反,新文物和新器物的发现却是重塑和改变历史的文字文本形式的权威性依据。面对新的历史发现,以往既定的对历史的文字记载和语言叙述是苍白无力的。事实胜于雄辩。从这个意义上说,新发现的历史事实,更有资格充当改写历史文本的角色,而新历史主义和后现代主义的文本游戏会陷入十分狼狈和尴尬的境地。

2·从历史的客观规律性和意识形态性的关系看

新历史主义凸显了历史文本的意识形态性和政治倾向性。对这个问题的强调是有意义的。特别是官方的正史的书记官们往往受当权者的权力和利益的驱动,对历史的人物、事件和过程往往进行偏私的甚至歪曲的描写,使历史的文本形式和历史事实本身出现悖立和反差。权力和利益对左右人们的历史行为的深层动机是不可低估的。马克思曾说:“这种利益是如此强大有力,以至顺利地征服了马拉的笔、恐怖党的断头台、拿破仑的剑,以及教会的十字架和波旁王朝的纯血统。”[4]因此,充分考虑到权力、利益、意识形态性和政治倾向性对书写或改写历史的作用,对正确地对待历史是颇有助益的。但是,无论个人和集团的历史行为怎样富有政治倾向和意识形态诉求,至少不可能完全违背历史发展的总体规律,相反,往往是由于他们的利益和愿望大体上适应世道人心,才能获得预期的目的。代表历史发展方向的先进阶级、势力和集团的权力、利益、政治倾向性和意识形态性,往往表现出与历史发展的客观规律性的统一性和一致性。

3·从历史发展的客观规律性和人的主观能动性的关系看

带有后现代主义特征的新历史主义强调通过文学与历史的互文性,主张主体向历史的介入,主体对历史的干预和主体对历史的改写。这里表现出几种情况:第一,对已经过去了的历史事实来说,主体只能正视它的存在,对尚无认知、未曾相识的对象,根本无法寻觅和建构文学与历史的互文性关系,也无从对对象施展主体的虚构能力和想像能力,进行隐喻性的指涉,从事阐释、改写和重塑;第二,对从事历史活动的人们来说,只有主体的主观能动性遵从和驾驭历史的客观规律性,才能达到自身的目的性;第三,书写主体对历史题材的描述,应当尽可能地忠于历史真实,切忌随意把历史主体化、人性化、道德化、情感化和意志化;第四,面对用语言形式符号书写的历史文本来说,作为解读和阐释主体的主观能动性表现为可以按照自己的理解进行再书写和再创造,也一定会流露出自己的爱憎好恶的情感态度,关键在于是否采取严肃的科学态度和正确的价值标准。

4·从历史和历史文本的共时态和历时态的关系看

时间和空间是事物存在的形式,无空间的时间和无时间的空间都是不可思议的。把空间时间化和把时间空间化也是不妥当的。带有后现代主义特征的新历史主义通过把时间空间化,忽略不同的国家、民族和地域在经济、政治和文化诸多方面发展的不平衡性,随意拼贴、编织和解构历史,而不再注重历史事实本身的多样性和异质性,只注重作品所隐含的意义生发和意义结构,便于进行文本与文本之间的所谓“虚构的虚构”。这种文本主义的历史观通过强调结构的非中心范式和共时性观念,消解历史的深度和意义,注重文本的互相指涉的“互文性”关系,从而割断历史的连续性,将历史转化成一种共同的话语模式,生发出一种逻辑的普遍性意义。用共时性取代历时性,用平面性取代深度感,用破碎感取代连续性,用隐喻性取代真实性,采取蒙太奇手法随意虚构、编织和重塑历史,令人无所适从。这种把时间空间化的历史,使历史变成了非历史化的历史。这种共时态的历史,使不同历史阶段的不同历史事实的真正意义遭到颠覆和瓦解,引发出一种由主观决定历史意义的倾向。

历史的时间是不能回溯和倒流的。真理是具体的。不考虑时间的历史叙事,必然会导致对历史文本和文学文本的解读和阐释的错位与谬误。历史原则和历史标准是权衡和评判文艺作品的重要尺度。任何事物都存在于特定的时代环境和历史语境中。对叙述对象的认知判断和价值评估只有放到具体的历史条件下、历史范围内和历史过程中,才能作出恰当的理解和把握。不能用过去的眼光解读今天的创作,也不能用现在的视野评析历史上的文学现象。

20世纪80~90年代掀起的“重写文学史”的运动虽然从总体上看是有意义、有成果的,但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新历史主义社会文化思潮的影响。由于历史使命的不同和主流意识形态的差异,对鲁迅、茅盾和沈从文、林语堂的评价自然会呈现出较大的差别。20世纪初期,中国的新文化运动方兴未艾,民族民主解放运动风起云涌,启蒙救亡运动成为主流,鲁迅和茅盾成为新文化运动的旗手和主将,倡导审美和休闲的沈从文和林语堂自然不可能位居显赫。新中国成立后,随着时代变迁和历史转折,人们的审美趣味日趋丰富多样。在这种历史条件和文化背景下,学界开始重视沈从文和林语堂,把他们以凸显审美特性见长的作品作为一种文学样式加以肯定和赞扬,是完全正常的。但是,不应当通过抬高沈从文和林语堂而贬抑鲁迅和茅盾,甚至讥讽鲁迅和茅盾“落个死后寂寞”。这正是把中国现当代文学史空间加以共时化所造成的误识。

三、新历史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

马克思主义的历史唯物主义仍然具有学理的先进性和蓬勃的生命力。尤其是恩格斯晚年推进和发展了历史唯物主义的基本原理,提出了历史结构和历史进程的“基础论”、“主导论”和“合力论”的辩证统一的思想。马克思主义的历史唯物主义强调历史规律、历史结构、历史条件、历史范围、历史过程对历史事物的解释的有效性,同时注重具体的时间、空间、态势和内外部关系对历史事物的存在和发展的制衡和影响。

历史唯物主义的观点决定了对当代中国历史结构和国情定位的认识,以及当代中国人文知识分子的历史使命和文化身分认同。对作为发展中国家的中国来说,光明美好的前景正在向中国人民招手,一切富有历史使命感和社会责任感的思想家和艺术家,应当通过自己的创造性的精神劳动,促进当代中国的现代化的历史进程,推动社会的全面进步和人的全面发展,以利于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

西方学者福山等人宣扬“历史终结论”,卡尔·波普尔等人宣扬“历史贫困论”,并用来反对马克思主义的“历史决定论”,表现出对历史的冷漠和失望。他们的观点其实是没有根据和没有说服力的。历史不会终结,它永远不会停下前进的脚步;历史不是贫困的,它是丰富多彩的。只有伤害人的历史才是冷酷的,而有益于人的历史却是温暖的。从根本上说,马克思主义的历史决定论原理是反不掉的。我们注意到,即便是当代西方一些著名的反对马克思主义的历史决定论的学者,同时也正在被另外一种形态的历史决定论牵着鼻子走。纵令像詹姆逊这样的著名学者也在鼓吹“全球化”背景下的一体化和同质化。全球化运动通过强势的政治、经济、文化引导着历史发展的新航向,把世界各国打造成“电子村落”,利用和平手段,制造出“全球一家”和“世界大同”的美丽幻象。这是一种可称为“全球化”新品牌的历史决定论。本来是反对马克思主义历史决定论的思想家,又在顺从和崇奉“全球化”的历史决定论。这是一个值得深思和研究的文化现象。

应当对各式各样的历史观念进行鉴别和分析,同时吸收其中合理的内核。那些悲观绝望的虚无主义的历史观念是不可取的,多元主义和相对主义的历史观念可能会消解主流的或主导的历史观念,甚至会流于平面化、无深度和浅层次,但对克服线性的历史观念是有启发的。带有后现代主义特征的新历史主义的历史观念具有明显的双重性,既可能产生怀疑一切和随意解构和颠覆历史的倾向,同时又往往消解了那些应当消解、改写了那些应当改写和重塑了那些应当重塑的历史事件和历史人物。

要坚持和发展马克思主义的历史唯物主义的总体构架和精神实质,同时承接现当代各种历史理论的合理内核,吸引人们去关注那些曾经被忽略、被轻视和被遗忘的历史因素,以利于进一步丰富、深化和发展马克思主义的历史唯物主义的基本原理。即便是高喊颠覆马克思主义的历史唯物主义的历史理论,特别是像带有后现代主义特征的新历史主义这样一些有代表性的社会文化思潮和学术话语,尽管带有非历史化的倾向,但对扩展人们的历史理论思维,打开人们的历史视野是有益的,为全面、完整地理解历史真实、历史结构、历史过程和历史发展规律提供了重要的参照系统。如强调正史时,适当地重视野史;表现大历史和对大历史进行宏大叙事时,不应忽视小历史和对小历史的微小叙事;坚持历史的决定因素时,要考虑到历史的中介因素;凸显历史的必然性时,应关注历史的偶然性;描写历史的中心领域、主导性、同质性和历史过程中的正面因素时,要努力发掘和表现历史的边缘地带、异质性和历史过程中的负面因素,把这些显示历史结构和历史过程的各种因素视为合理的可资借鉴的思想资料,运用辩证思维的方式加以整合创新,有利于建构一种开放而又科学的历史观念。

马克思主义的历史唯物主义特别强调社会实践的观点,实质上可以表述为“实践唯物主义”,认为只有用先进思想组织起来的处于自觉状态的群体的实践力量,才是推动历史前进、实现社会全面进步和人的全面发展的决定性因素。因此,作为“实践唯物主义”的历史唯物主义尤其强调作为历史主体的人民群众的历史的主动性、能动性和创造性;同时,重视个别的历史人物的历史地位和历史作用。

我们注意到,西方现当代的历史理论往往表现出从不同的视域和以不同的方式否定历史的精神意向。由于战争、资本、物质、科技、权力的无比强大的力量对人的压抑,表现出敬畏历史、躲避历史,或诅咒历史、厌恶历史,或表现出对历史前途感到迷茫和恐惧,表现出悲观主义、虚无主义的倾向。与此相适应,西方的人学理论也多半表现出带有非理性主义特征的极端的个体化、主体化、内向化、软弱化和幻想化的特征,表现出作为主体的人不能自立和自助的状态,既不能驾驭自己的前途,也不能掌握历史的命运,或者祈求建构一个虚假的精神家园,使自己的被压抑的受伤的灵魂得到安顿和憩息。他们编织出诸如各种空想社会主义、理想国、世外桃源、温柔之乡、审美乌托邦,乃至文化批判、文本解构、语言词句革命、充满浪漫情怀的诗学幻想的美丽花环,以供或自恋之精神需要。

历史与人的关系的实质,归根结底表现为历史关系和社会关系中的人们之间的内部关系,即表现为占有强大的资本、财产、物质、科技、信息、权力的人们对另外一些作为非占有者的人们的压迫和支配关系。物与物的关系掩盖着、表现着、转化为人与人的关系,成为通过历史或历史地表现为人与人的关系。当历史压抑人时,人应当改变历史,即改变上述那些方面的占有关系和分配关系;当历史有益于人,可以给人带来与历史进步相适应的自由、幸福和解放时,人应当跟着历史老人的脚步走。必须反对一切倒退的企图,抛弃一切用幻想和思辨方式解决历史问题的方剂,不要迷信一切非实践的批判活动的功能。要十分清醒地认识到,一切思想的、舆论的、语言的、文本的、文化的,所有这些诉诸或停留在精神层面的批判,都不意味着会对人类历史和人的现实的生态和命运发生什么实质性的改变。马克思主义认为,哲学的任务不在于说明世界,而在于改造世界。一切形式的批判,都不能取代对世界的具有物质力量的实践批判!

[参考文献]

[1]格林布拉特,古恩主编.重新划界[M].纽约:美国现代语言协会,1992.410.

[2]朱立元主编.当代西方文艺理论[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97.396.

[3]詹姆逊.政治无意识[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9.70.

[4]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57.103.

AnAnalysisofNewHistoricismTrendofThoughtinLiteratureandArt

历史地理学论文范文4

世纪之交:新的历史性转折

风云变幻、潮起潮落。八十年代中期开始,一种新的文化批评思潮逐渐兴起,展开了世纪之交新一轮历史性的文化转折。 对于这一历史性的转折,美国《新文学史》杂志的主编拉尔夫•科恩了然于胸。《新文学史》是六十年代末为适应读者反应批评的兴起而创办的刊物,几十年来与接受反应理论共进退。面对世纪末文学理论新的变革,科恩邀集当代西方最著名的文学理论家批评家编撰了《文学理论的未来》一书,共同描绘这一历史性的转折。他将当代文学理论的发展态势及未来趋向作了这样的概括:(2)

首先,当代文学理论已不再把文学圈定在自治自律的本文的狭窄圈子里,它一反过去对政治的深恶痛绝,大规模地向当代政治、意识形态倾斜。其表现为黑人等少数民族文学理论家的呐喊和女权(女性)主义的迅速兴起,他们与马克思主义以及新马克思主义历史学家一起,对文学理论予以重新界定,使之成为“ 社会 和文化整体中具有政治反应力的一个组成部分,屹立于学术界之中”。他们认为过去的形式主义文学理论掩盖了理论的社会与政治功能,忽略种种成为黑人与白人、男性与女性读者及作者特征的传统上的差异,也忽略了阶级冲突及剥削的过程。剥夺了黑人和第三世界的文学在文学 教育 中应有的地位。

其次,当代批评中,解构主义正日益衰落,而解释学阐释则日益兴盛起来。科恩引用希里斯•米勒的话说: 米勒描述道:青年马克思主义者和福科的门徒们对这种脱离历史和政治的文学研究表示轻蔑,并感到无法忍耐。所以当转折发生时,仿佛普天下都发出一大声慰藉性的叹息:“解构批评”的 时代 完结了。它已度过了自己的黄金时代,而今我们可以问心无愧地回到更富同情心和人情味的工作中来,论述权力、历史、意识形态、文学研究的“惯例”,阶级斗争,妇女受压迫的 问题 ,男人女人在社会上的真实生活情况及其在文学中的“反映”。我们还可以重新问关于文学在人生中和社会里的用途这类实用主义问题。也就是说,我们可以回到,当文学研究不再严肃地思考作为一种语言形式的文学的特性时,所一贯倾向于成为的东西上去。

由此产生了第三个方面的转化,这就是文学学科与非文学学科的壁垒正被日益打破。原先那种划地为牢局囿于本文语词的封闭圈子中的文学观念已不再适合于今天的文学批评。今天的文学批评已是交触着历史学、社会学、伦理学、人类学、学术史、精神分析乃至其 治疗 效果的混合体。文学理论的各个组成部分通过不同的学科像蛛网一样扩散开来,成为一种阐释的指南、贯通性(correspondence)的源泉、分析的基础。文学理论正日益成为一种广义的文化诗学。

在这一历史性转折的背景中,新的理论派别文化唯物论与新历史主义赫然诞生,而接受美学与读者反应批评等原有的理论思潮也在这一变革中重新得以界定,文学理论在世纪末变革的氛围中迎接新世纪的到来。

科恩的概括广采博收,具有很宽泛的涵容性,十分明确地指出了当代文学理论的整体趋向:走向广义的新历史主义文化诗学。

新历史主义成为历史的中心

作为总体的新历史主义运动,还包括以雷蒙德•威廉斯(RaymondWilliams)为代表的“文化唯物论”(culturalmaterialism)。自60年代起,文学理论与批评中的反本文运动便已开始,除了接受美学、读者反应批评外,不少西方马克思主义者也已开始讨论文学与历史、文学与社会的关系。深受葛兰西、阿多诺、巴赫金等人的马克思主义批评思想影响的威廉斯,于80年代初,提出必须修正“历史唯物论”的主张。他认为应当依据马克思主义批评策略重新返回历史,由此出发他主张一种“文化唯物论”。文化唯物论强调文化层面应超过社会结构的其他层面予以优先考虑。它是一种对所有意指形式的分析,包括分析写作和写作过程中的实践环境和手段。他认为马克思主义的历史批评可以与解构主义的激进符号学联合起来,一个完整的“历史符号学”就等同于文化唯物论。(6)

这样,新历史主义就在当代西方后 现代 的现实语境中汇合了文艺复兴文化批评、福科主义者、文化唯物论、以杰姆逊为代表的马克思主义文化批评、女权主义、黑人及少数民族文化批评、以及范围广泛的政治批评,形成了一股声势浩大、影响广远的历史文化思潮。

从总体上看,新历史主义者们往往从理论上设定,不存在什么普遍的、超历史的人类本质。他们认为,人类的主体性是由通过各种不同的方式去界定和确定我们地位的文化符码(culturecodes)来产生的。他们认为不存在传统意义上的所谓“客观性”,而认为我们是在语言中体验“世界”的,我们所有的对世界的表现,对于本文和过去的阅读,决定于我们自身的历史地位,决定于寓于其中的价值和政治。他们还认为,在历史描述中,“表述”通过“塑造人类意识”的方式,“导致了事件的发生”,表现的不同形态应在彼此联系中阅读。(7)编辑《新历史主义》一书的H•阿兰穆•威瑟(H.AramVeeser)将新历史主义者们的共同追求概括为这样五个基本假设:

1.我们每一个陈述行为都来自物质实践的 网络 ;

2.我们揭露、批判和树立对立面时所使用的方法往往就是对方的手段,因而有可能沦为自己所揭露的实践的牺牲品;

3.文学与非文学“本文”之间没有界限,彼此可以不间断地流通往来;

4.没有任何话语可以引导我们走向固定不变的真理,也没有任何话语可以表达不可更改的人的本质;

5.我们批判和分析文化时所使用的方法和语言分享和参与该文化机制的运转。(8)

显然,这些新历史主义的共同特征显示了这一思潮对形式主义时代的反拨,对时代需要的呼应和对当代问题回答的总体取向。然而,与历史上众多批评流派批评思潮(如读者反应批评)相类似,新历史主义也是一个并无严密的共同纲领、统一目标、一致方法的理论流派,所以威瑟教授又不得不指出,“新历史主义”还是“一个没有确切指涉的措辞”。如果我们再看新历史主义思潮内部的差异与分歧,就知道的确此言不虚。

首先在新历史主义思潮中,人们对历史这个新历史主义的核心概念的看法就是人各各异的。有人认为,“历史”是一个关于权力关系和权力斗争的故事,一个矛盾的、异质的、破碎的故事。也有人持另一种引起了更大争议的观点:统治的权力只是一部分而不是全部的故事,而“历史”则是由各种声音和各种形式的权力讲述的故事。这些权力中,有的单薄弱小,处于边缘;也有的占统治地位,强大无比。有的把历史看作是“文学本文周围的社会存在和文学本文中的社会存在”,有的则把历史看作马克思主义的辩证思维的实践。而且,在新历史主义与旧历史主义之间还存在着欲断还连、相反相争的复杂关系。它在今天的确“是一个颇费踌躇的术语”。(9)

其次,在新历史主义的美国学派与英国学派之间也存在着重大差异。路易斯•孟酬士曾对美国的新历史主义与英国的文化唯物主义做过一个比较。由于英国学派更多地受到威廉斯著作的影响,因而,比它的美国伙伴更贴近于政治文化。也更加强调“现在”以及怎样利用现在来对过去进行描述。而美国学派的重心则“无一例外地”被置于最初产生文艺复兴本文的那一社会文化领域的重建,尽管他们也不忽略“现在”在重建过去时的作用。孟酬士区别道:“英国的‘文化唯物论’始终是一个处于边缘的学术话语,而美国的‘新历史主义’(一个取悦于美国人对事物的商品学科的术语)正在成为最新的学术正统与其说它是一种批评,不如说它是受意识形态支配的主体。”(10)总之英国的“文化唯物论”强调文化中的政治作用和社会阶级关系的阐释力量,属于西方马克思主义批评的一部分,尽管他们在学术上有很大成就,但始终未成为英国文学批评之主流。其代表人物虽亦关注接受美学与读者反应批评,然始终与之保持距离,未能汇流,。而美国的“新历史主义”则更重视分析文化中的语言叙述或表述,已成为后结构主义之后的新批评,影响深远,渗透到各文学研究领域,与读者反应批评交错汇合,展示了比读者反应批评更宏大的历史视野和现实景观。

家族相似:与新历史主义合流

那么,接受反应文论与新历史主义文化诗学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呢?总的说,它们是两种具有家族相似特征,是共同趋向于历史与社会,又各有特定时间、范围、原因及指向的思潮。一方面,接受美学及读者反应批评在时间上远先于新历史主义,它从许多角度影响并引导了新历史主义,因此,从某种意义上讲,接受反应文论是新历史主义的理论先驱之一;另一方面,新历史主义继承并大大拓展了接受反应文论的理论视野与批评指向,融汇了包括读者反应批评在内的众多理论话语,形成了一个范围更广、声势更大的文化思潮,从这一意义上讲,新历史主义文化诗学构成了接受反应文论的未来。 但从整体上看,接受反应批评在经历了接受美学读者反应批评之后,已部分地汇入了新历史主义文化批评的时代潮流之中。美国学者伊丽莎白•福克斯-杰诺韦塞就将明确读者反应批评归到新历史主义的总标题之下:

如果说新历史主义还有一个“机关刊物”的话,那无疑应推《表述》(Reresentations)它把各方历史家和文学批评家会聚在一起,让他们共同参加文化解读和厚描(thickdescription)的有声有色的欢宴。然而,《表述》也没有着手解释新历史主义研究的多样性,甚至连其多种走向也未及加以说明。我们或许应当把日益引起人们兴趣的读者反应批评也包括到新历史主义这一总标题之下,在这方面,尤其值得注意的是像简•汤普金斯和凯瑟•戴维森这类女性主义者的论著。……人们已经注意到,应当重新思考文学史。这一点提醒我们,文学家的新历史主义与思想史的界线乃是不确定、有争议的。(3)

对接受反应文论做出过重要贡献的简•汤普金斯转向了“一种新的历史批评”,并自认为是一名新历史主义者。她在《感受图式:美国小说的文化功用》一书中,大胆地向诸如F•O•马蒂逊(F.O.Mattiessen)之类“文化精英”所确立的美国文艺的规范挑战。她从费史的阐释学后结构主义的理论构架出发,认为文艺的审美价值不可能内存于本文之中,本文是由阐释性社会构成的。文艺的审美价值标准只能随着统一的阐释性社会的理论模式的变化而变化。在她的新历史主义观点来看,由新批评等确立的所谓客观标准自以为是代表全人类利益的规范,现在被证明它只符合一部分人的利益。客观性本身就是一个错误。所有的文学和批评都已丧失独立于社会之外,可以超然地对社会进行批评的有利位置,所以也就如同其他社会实践一样,注定要陷入那个产生他们的权力关系的领域之中。简言之,文学与批评并不占据一个脱离政治压力的超然空间,而是不可避免地从属于政治压力。所有文学的构成皆是政治性的。汤普金斯以肯定大众文化来对抗美国的“精英文化”的规范,(4)强调大众读物如《汤姆叔叔的小屋》的重要性,认为它们着眼于最一般的广大读者,这是“另一美国文艺复兴”的尝试。就文学而言,她坚持本文“为男人和女人提供将他们居住的这个世界理出条理的某种手段”,就历史分析而言,她专注于本文在过去创作时而非现在接受时所产生的文化功能,坚持传统历史主义者“尽可能同情地从本文产生的背景以及这些本文涉及的具体问题之中重构本文”的愿望。(5)汤普金斯保留了她对影响作家行为的社会态度和政治态度的批评,而试图设身处地地构想并使现代读者获知那些使作家的政治行为产生意义的观点。汤普金斯宣称,这就是她所说的新历史主义。这里她无法解决的矛盾是,一方面,她试图以作家自身的历史来理解作家;另一方面,她又主张阐释者对作品的理解是其自己阐释性假定的产物,而这些假定又是由其在历史中的位置而确定的。汤普金斯在相当程度上葆有读者反应批评的立场,并特别关注文学史如何构成这类接受反应理论的“保留剧目”,但又不愿局囿于文学范围内谈反应,而是顺应美国当代批评的新时髦大谈政治。她认为她推崇大众文化的研究与马蒂逊的精英文化研究是重新建构美学文学的互相竞争的尝试。她宣称,“文化精英制订的文学规范在许多方面具有影响整个民族思维方式的力量。现在在教授之间展开的这场关于哪些作家应该得到规范的地位的论争,并非一场仅仅涉及文学天才的相对优点的论争,而是一场对立团体之间为在美国历史画卷中争得一席之地的斗争。”

既是接受美学的创始人又是读者反应批评的代表人物的沃尔夫冈•伊瑟尔,多年来一直坚持本文接受的阅读活动的微观研究。近年来他利用自己频繁来往于欧陆与北美之间所独具的宏观视野,统观欧洲大陆与英、美国文论的现状及发展,审时度势,高屋建瓴,主张当代文学理论应进一步关注当代文化,恢复文学与人及人的生活的各个方面的密切联系,把文学理论从结构、符号乃至解构主义的桎梏中解放出来,走向文学人类学的历史目标。

伊瑟尔清楚地看到了当代新历史主义和文化诗学崛起的趋势,他认为当代文艺不再是那种统贯西方的本文形式模式了,文学的作用与功能已转移到当前代表人类文明的大众传播媒介上。文艺必须打破本文的限制,将来自于文学的深刻见解扩展到对整个大众媒介的研究上去。伊瑟尔认为,从传统文学本文观走向以文化信息与大众媒介为代表的当下文化,原有的本文中心必须大大扩展,新的信息媒介方式需要新的文化范式,而范式是由于其本身的意义才成其为范式的。人们不再满足于旧的本文理论,但中心的扩展并不能自然地为理论提供一种基础,以包容大众媒介所表现的异质性。也就是说,仅仅对文艺批评的方式采取一种折衷主义的方式,将其移植到对大众媒介的探索,还是很不够的。这是一场具有根本意义的范式变革,而每一新的范式必然拥有新的理论架构。(6)因此,文学理论要解决问题就必须改变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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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文出处(作者):

在这种新的现实条件下,文学必须打破本文中心 时代 被隔断了的文学与人、文学与人的审美感官、文学与人的生活的密切关系,走向文学人类学这一目标。 历史 上传统的文学 研究 总是将文学与人文主义、与人格互相联系。但本世纪后半叶以来,这种注重个人意义的人本文艺观大大削弱,由于它逐步蜕变为教谕式的陈腐教条,因而受到全面质疑。西方 理论 界批评界对这种传统的关注教谕与人道主义的准则发动了猛烈攻击,必欲全面废除之。而符号学、语言学、结构主义乃至解构主义等更加理论化本文化的文学研究则获得异乎寻常的 发展 。但它们往往缺乏对于我们今日生活和审美感官的深切关注,因而这些曾经新潮的观点越来越不适宜于文学的发展。伊瑟尔宣称,文学研究中新的趋向是,必须恢复文学对于我们生活的重要意义,进行文学人类学的历史性研究。(7)这种文学人类学不是要回到先前的那种教谕式的准则中去,而是力图实现一种人类的自我启蒙。它不是先前知识百科型的积累过程,而是通过阐明我们的无意识准则引起一种长久的反省,这种反省过程也不再寻求满足某种理想,而是在反省中揭示我们的种种见解所形成的东西,不断提示我们自身境遇所发生的前提条件。同时,在这样一种过程中一种历史地形成的人类集体的文化心理结构也就日益显现出来。这样我们就可以看到,伊瑟尔的文学人类学是包含了人本主义、审美心 理学 、阐释学、精神 分析 、原型批评以及当代文化理论和信息媒介文化的跨学科内涵的文化诗学。

在谈到文学人类学如何获得当下研究中的合法性的,伊瑟尔指出,它必须遵循我们时代的 社会 与文化准则,反映当今社会的迫切需要。(8)从美国来看,今日西方的文化准则又一次趋向于批判当代制度与强权垄断,但这并不意味着定社会性历史性思潮是要重现六十年末七十年代初发生在欧美的 政治 风暴:当时的文学研究(萨特、马尔库塞等)被看作是革命性的制度变迁的工具或方式。事实证明,那种通过文学改革制度的愿望只能是一种幻想。伊瑟尔认为,他主张的文学人类学就须从一种文化理论起步,它与人文 科学 中的其他阐释性学科一道,共同形成一种文化理论。20世纪的文化现实为我们揭示了文化的异质性,这种多元文化也迫切需要一种文化理论,因此走向文化理论文化诗学就成为文学的当展趋势。当然文化理论不能单靠文学理论来完成,而只能依靠一种新的跨学科的文化研究的建立。

接受美学的另一代表人物姚斯则一直高倡文学的历史性和社会性,他从文学史入手,开宗明义将历史置于文学研究的中心:“我尝试着沟通文学与历史之间,历史 方法 与美学方法之间的裂隙。”他依据马克思生产与消费的论述,提出 艺术 作品的历史本质不仅在于它的再现或表现功能,而且在于它的 影响 与接受之中。因此作品的历史连续性就只能放到生产与消费、作品和人的相互关系来理解。只有当作品的连续性不仅通过生产方法,而且通过消费主体,即通过作者与读者之间的相互调节时,才能获得具有过程性特征的历史。

七十年代之后,他又转向审美经验与文学解释学,一方面坚持对“人”的关注,肯定人类的感官快乐和美的体验,另一方面主张审美经验的净化、陶冶,力图填平审美判断与道德实践的鸿沟,寻找从审美认同到道德认同的过渡的环节。在他的理论中,对文学的社会性,对文学与当下社会生活的联系的关注,都是接受美学中最具特色的。也正囿于此,在七十年代接受美学进入北美时,更接近本文理论的伊瑟尔获得了更多的青睐,而更具社会性历史性的他则由于与当时美国文坛现实的某种错位而遭致冷落。八十年代新历史主义的风行,使美国批评界再一次注意到他,而美国各种阐释性学科战胜解构主义的历史性转变,为他进入当代新历史主义提供了契机。海登•怀特等新历史主义代表人物重新发现了他的文学中的历史。并将之颠倒过来,提出了他的历史作为文学的新观念。

如果说姚斯追求的一直是将历史置于文学研究的中心的话,那么,怀特则要置文学研究于历史编撰的中心,向历史本身提出质问。这实际上表明,在追求什么样的“历史”上,接受美学的历史主义与新历史主义是大有区别的。

怀特理论中最引起争论和最具刺激性的方面是他的历史范型中,历史与文学的近似性。同姚斯一样,怀特也不同意那种客观的历史事实的存在观念,主张一种相对的历史观点。这种历史观念排斥传统历史观中的真实与确定概念。但与姚斯的关于历史编撰的理论相对比,怀特更新颖、更激进,他的历史学更具文学性。姚斯当年提出从历史入手向文学理论发出挑战,是基于今天与过去在本质上具有的对话关系,而怀特却将所有的历史编撰视为一种文学式的叙事写作方式。在分析各种不同的历史学家们惯常使用的叙事方法时,怀特根据设计情节的方式、解释的方式以及思想蕴涵的方式,看到了一种编撰中的文学类型学,在传统的观念预先确定:历史与虚构、事实与幻想都是完全对立的概念。诺思洛普•弗莱(NorthropFrye)说过:“在某种意义上说,历史是神话的对立面,对一个历史学家说他的书是神话一定会使他感到受了污辱。”但弗莱却认为:“当一个历史学家的规划达到一种全面综合性时,他的规划就在形式上变成神话,因此在结构上接近诗歌了。”弗莱认为历史属于“话语写作”的范畴,当虚构成份或神话情节结构在历史中明显地存在时,它不再是历史,而变成杂交的文类,成为历史和诗歌结合的产物。海登怀特则干脆认为,历史叙事同文学一样就是虚构。他认为,阅读和写作历史的方法与创作一部虚构小说相类似。历史中不存在任何随意记录下来的历史事件本身。历史学家在发现历史事实中隐含的故事时,实际上已对历史事实进行了阐释。不存在那种本身即是内在悲剧性的事件,这种悲剧性只能从经过组织的事件语境中的某一视角才能被观察到。因为在历史上,从一个角度看来是悲剧性的事件,也许从另一个角度看就是喜剧性的。它完全取决于文学家按何种情节结构或神话方式将历史组合起来,取决于他如何排列事件顺序从而编织出易于理解的故事。他指出:

回避历史叙事的虚构性质是“历史”概念被用来界定别的话语类型的结果。“历史”可以同“科学”对立,因为“历史”缺乏概念活力,不能够产生科学可以制造的普遍法则。同样,“历史”也可以同“文学”相对立,因为“历史”对具体事物而不是对“可能性”感兴趣,而“可能性”则是“文学”著作所表述的对象。因此,我们的批评传统一直在寻找小说中的“真实”和“想象”的成分,在这样的批评传统中,历史一直是表述的“真实”角色的原形。……通常文学理论家在谈论某一文学作品的语境时,他们假设这个语境历史背景具有文学作品本身无法达到的具体性和易近性,……但是所谓历史背景的具体性和易近性(那些文学批评者所研究的本文语境)本身就是历史学家研究这些语境所制造的虚构产品。历史文件不比文学批评所研究的本文更透明。我们承认历史经典具有一种永久性(nondisconfirmability),而这种永久性是历史经典中的根本的文学性质。一部历史杰作中确有不少否定的东西,这不可否定性因素(nonnegatableelement),不是事实,而是其形式,历史杰作的虚构在于它的形式。(9)

在接受美学与读者反应批评中,姚斯提出从今往后应当用文化研究作为一般历史的范式来运作,而怀特则对姚斯的观念予以辩驳,坚持历史思维本身便是文学式的比喻模式,它包括隐喻、转喻、提喻与反喻四种。比如在历史研究中,比喻性话语模式统治了所研究的数据的基本模式,表面上看起来是领域中研究对象本身固有的关系模式,实际上是由历史学家以其甄别和描写研究对象的举动而强加在领域里的。历史学家以自己使用的语言构成了作为叙事表述对象的主体。的确,在姚斯力图将历史置于文学研究中心的时候,怀特则将文学置于了历史研究的中心。

当然还应当指出的是,并不是所有的读者反应批评家都自觉地走向新历史主义或文化批评,有一些人恰恰反其道而行之,对新历史主义或文化批评表示了极大的反感。比如当年以出语惊人的“误读论”登上文坛的布鲁姆,近年对美国新历史主义的激进思潮多置异辞,深表不满。1994年,他发表新著《西方文学典律》,试图通过重整“文学典律”来对抗新历史主义等文化新潮,使美国文学 教育 回到文学自身中去。布鲁姆似乎忘记了自己当年的激进姿态,他指出,近年来美国文坛上各种激进批评流派要用文学去为改造社会服务,这是一种舍本还末的行为。文学不是教我们如何同别人说话,而是教我们如何同自己说话。那些把文学批评当成意识形态斗争工具的批评家,他们仇视的恰恰是文学本身,是他们自己身处其中学艺出师的那一套训练或规范。布鲁姆坚持经典艺术,高雅艺术,再一次祭起“文学就是克服困难”的传统命题,声称成为“文学典律”的本文不是给读者提供极大的不愉快,或者说,提供那种低档本文所不能提供的困难的愉悦。布鲁姆认为,人类发展到今天已经积攒了一个拥有不朽价值的伟大的文学宝库,其中的一部分作品都有各自内在的审美价值,如果有人试图使人服务于这样那样的文学以外的目的,或者要颠覆这些伟大的作品,那么这些人就是野蛮人。虽然 目前 这种人基本上已经在掌管美国的大学教育,控制了公共话语的体制,但布鲁姆相信,不管形式如何“黑暗”,总还会有一小部分人将一如既往地热衷于文学,坚守文学的本位。布鲁姆疾呼,现在美国大学中的文学研究正日益被“文化批评”的“垃圾”所取代,他身边到处是“追新族”。他不无沮丧地承认,“我是作为后卫在进行最后的奋力拼搏,我清楚,仗已打完,我们已然败北。”悲怆落漠之感溢于言表。

那么,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有合有离、亦入亦出的情形呢?这是与接受反应文论与新历史主义在理论基础、思维指向和运作方式上的相同与差异密切相关的。

从共同性来看,两种批评都以当代解释学为理论背景和思维指向。前已述及接受反应文论的 哲学 解释学理论基础,它在总体指向上是不同于解构主义的。而新历史主义在美国的兴起,亦将解构主义作为转折的矛头所向。七十年代末保罗•德•曼还预言文学理论的未来是解构批评帝国主义式地占领一切文学领域,岂知到了八十年代,“解构批评”的时代完结,文学研究的兴趣已转移到各种解释学的阐释上。结果不是解构批评占领一切文学领域,而是解释学批评“帝国主义式”地获得广泛认同。新历史主义力图把各种批评方法或批评立场放进解释学的最终的阐释模式中,而接受反应文论则从当代哲学解释学发轫,其多数成员始终坚持解释学前提。因而二者的汇流便顺理成章、 自然 而然。

但接受反应文论中的各派在理论指向上并不完全一致。接受美学一直坚守阐释学立场,而美国读者反应批评则受到后结构主义乃至解构主义的深刻影响。布鲁姆虽然在阅读 问题 的研究上介入了读者反应研究,但作为耶鲁批评小组成员,在本质上仍具有解构主义的基本立场,因而对新历史主义大表不满,自然理在其中。

同时,我们还须看到,接受反应文论与新历史主义毕竟存在着重要区别和差异。从总体来看,接受反应文论仍然坚守文学的独立本体,仍然要给文学划定一个明确而又模糊的外延,这就是设定文学存在着由作者-本文-读者这三方面统一构成的本体,形式主义、新批评主张的本文中心论批评,将本文视为文学的唯一本体,忽略了文学中还有更为重要的一维:接受之维。因此,接受美学的任务就是打破文学的本文中心论范式,将文学本体扩展为作者-本文-读者三位一体的动态构成。所以,说到底,接受反应文论要解决的仍然是文学自身的问题,尽管其内涵已大大扩展。

而新历史主义则主要是企图解决文学与世界之间的关系问题。这个世界包含历史、政治、社会、意识形态、 经济 乃至人本身等诸多方面。文学在这里只成了一种观察的出发点,或某种视角,它已不具有独立本体的意义。新历史主义正是要打破文学与其他人文科学的界限,打破长期形成、文学的本体论壁垒,把文学融入政治、社会、历史乃至经济的整体文化视野中去,文学由文学理论文学批评变成文化诗学文化批评。新历史主义主张,将文学放入文化之中,打破人为的学科界限,改变文学的纯然之状回到文化的本然状态。 实际上,读者进入文学本体,不仅使接受反应文论突破了本文中心论的樊篱,也突破了它自身设定的文学本体论的新的界域,这是“读者”自身的性质决定的。从研究相关于本文的暗隐的读者,到研究读者的文学能力,从研究读者个人能力到研究“解释共同体”,再到整个读者社会,从研究文学的接受到研究文学的历史,再到关注整个社会历史,从这一轨迹看,接受反应文论转向新历史主义是理论发展的合理延伸,是顺理成章的。而新历史主义则把接受反应文论的阅读行为、接受语境、读者阐释视野、本文-读者双向交互作用等观念,作为既定成果或理论前提接收下来,并作为进一步阐释的出发点。接受反应文论成为其展开新历史的一级重要的“踏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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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 历史教学神入研究现状

在20世纪后期英国的历史课程改革中,“神入”被引入到历史教育领域。之后,“神入”由西方历史教学界传入我国,逐渐引起了学者和历史教师的关注。然而,目前国内关于“神入”的研究还比较少,缺乏较系统的理论阐释,本文主要关注国内外关于“神入“的研究,并对其研究现状进行简明扼要的梳理。

一、国外关于“神入”的研究

英国关于“神入”的研究,侧重于对儿童历史思维的概念研究。英国历史教育专家在上世纪90年代开展了一项重要的研究――“7至14岁儿童历史概念与教学取向”(简称CHATA),在研究中狄更逊(A.K.Dickinson)依据“神入”历史的步骤和联结资料的解释,设计出几种测试儿童“神入”历史的认知概念,并以儿童的答案来区分其认知水平。

美国方面对于“神入”历史的研究,不论是国家课程标准还是个别学者的论著,都着重于教学实务方面。在1994年公布的美国历史科国家课程标准中,“神入”是“历史的理解”、“历史的分析与解释”的一项要素。

“神入”历史被视为理性理解历史的一个重要元素,是一种引导历史思维的教学方法和策略,但自从被列为历史的基本学习能力并广为宣传后,在英国历史教育界,围绕“神入”这个概念的争议始终不断。

二、中国大陆关于“神入”的研究

国内对“神入”的研究起步较晚,在上世纪90年代中期以后,才有学者涉及这一问题。

于西友等编著的《历史学科教育学》和白月桥的专著《历史教学问题探讨》都涉及“神入”,但这两部著作只是对“神入”的概念作了初步的界定,并没有对“神入”作进一步的详细论述,没有深入到教学实际中的应用。

陈新民在编译的《运用历史神入激发学生的历史学习――你能神入张伯伦的内心世界吗?》一文中,介绍了历史神入的概念、特征,以及在一节历史课中运用神入的教学范例。

王德民在《论历史课堂教学的神入现象》一文中,就课堂教学层面上对神入的教学形态、教学特征及其教学机制作了初步的探讨。

赵士祥在《中学历史课堂教学“神入”艺术杂谈》一文中,论述了历史“神入”教学艺术的特征,历史“神入”教学艺术的意义,历史“神入”教学的一般形式与例述。文章还结合历史课堂教学的一些实例,阐释了作者对“神入”教学艺术的感受。

从上面的简要综述可以看出,中国大陆的学者和教师对“神入”的研究,虽然起步较晚,理论探讨也不够深入,但比较注重其在教学实际中的应用。

三、中国台湾地区关于“神入”的研究

对Empathy一词,台湾地区的历史教学者也多译为“神入”。“神入”被视为理解历史的重要一步。台湾历史教学界对“神入”的研究,较大陆地区略晚,但有些探讨比较深入。

吴翎君的《历史教学理论与实务》一书中的第五章《理性理解历史的教学示例(一):“神入”历史》专门探讨了神入历史的问题。该章所论神入历史的教学,从三方面示例。

黄苓在《谈历史教学中的“神入(empathy)”概念》一文中认为,神入是一种对人事理解与谅解的能力,奠基于对史料做深度解读与判断的能力。文章分为三个部分:第一部分就神入的定义、争议及其在台湾的研究进行了探讨;第二部分思考与empathy相关的历史教学概念;第三部分提出对这一主题的展望。文中将历史教育上关于empathy的争论归结到四个方面。作者还针对20世纪“实证主义”、“相对主义”与“后现代主义”等历史哲学家对历史本质的批判进行了说明、澄清。

综合以上介绍,我们可以看到,西方历史教育界关于“神入”的研究起步较早,也比较深入,取得了一定的成果,有许多值得借鉴的地方。但欧美学者对于“神入”并未达成完全的共识,还存在许多争议。我国对于“神入”的研究才刚刚起步,关于这方面的文章比较少,缺乏较系统的理论阐释。随着新课程的实施,教师们接触到越来越多的新理念,开始打破传统的教学观念并改进教学方法,在实际教学中时常有意识或无意识地运用“神入”,但由于缺乏理论的指导,往往达不到预期的效果。“神入”看似是一个小问题,但所涉及的层面却很广,不论是理论研究方面还是教学实践方面,值得探讨的地方还很多。

参考文献:

[1]于友西.历史学科教育学[M].北京:首都师范大学出版社,1999.

[2]吴翎君.历史教学理论与实务[M].台湾五南图书出版公司,2004.

[3]陈新民.运用历史神入激发学生的历史学习[J].历史教学,2001,(6):49-52.

[4]王德民.论历史课堂教学的神入现象[J].教学与管理,2006,(8):60-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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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育部最新颁布的《九年义务教育全日制初级中学历史教学大纲(试用修订版)》(2000年),较之l992年试用版初中历史教学大纲,在许多方面都有重大变化。对初中历史教学中“史”与“论”的关系的阐述,即是其中之一。试用版大纲的提法是,要做到“观点和材料的统一”,新大纲修订为“要坚持史论结合,论从史出”。

教学大纲是教师实施教学的依据。深入学习和研究新大纲,并将其时代精神和科学性在教学中加以体现,对于提高教学质量、加快教改步伐是极其重要的。对新大纲中关于史与论关系的重新阐述,我有以下理解:原大纲中“观点与材料的统一”的提法,未能体现历史学科的特点,教学中很容易忽视其中一方,或忽视史实依据空谈理论,或史与论脱节,随意得出结论,任意运用原理及方法论来解释历史现象。新大纲着重指出,要坚持历史学科的特点,在教学中贯彻史论结合、论从史出的原则。在此特别需要理解“论从史出”的含义,即实事求是,依据人类社会历史发展的实际得出相应的结论。教学中运用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理论作指导,也就是教学中经常运用的“以论御史”,也是与史实紧密结合的(史论结合),是论从史出的科学史观的体现,即:一是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产生就是研究人类历史发展的理论成果;二是它可以解释历史现象,研究历史规律,而并非将历史“为我所用”。

领会了新大纲“论从史出”的含义,在教学中如何体现呢?

首先,初中历史教学要使学生了解历史、掌握史实。初中学生了解、认识历史的主要载体是教材,教材中关于史实的内容有以下几类:

1、文字。文字表述是教材的主干。初中历史教材中关于史实的阐述是依据历史学的基础知识、初中生的认知规律编写的。其特点是,按时间顺序叙述历史发展的基本史实,包括历史概念、人物、重大事件等等,语言浅显易懂,线索清晰,体系完整。1992年教材改革以来实行的大小字分述法,以小字辅助大字内容,更适合教与学双方使用教材。

2、插图。插图有彩图、黑白图、照片几种。为说明文字内容而编入的直观材料,有历史照片,有画家描绘的历史场景,也有表现史实的漫画等等。插图反映了历史现象及其之间的相互联系,观看插图也是获得历史知识的途径之一。

3、地图。实际上历史地图也属于教材插图,为了认识其独特作用在此将其独立分类,作为教师研究教材的一个专门方面。历史地图反映了历史现象的时空变化,如古今地名异同,陆路、水路的变迁,历史事件的时间、地点、范围等。教学中需要有相当多的时间来讲解地图。

4、图表。图表包括数据资料图表、线索表、大事年表、章节知识结构等等,也是辅助文字内容的,既概括了文字,又说明了文字,是史实的一种表述形式。

5、史料。现行的历史教材借鉴了外国、港台中学历史教材的编写方法,提供了一定量的原始资料,供教学中研究。学生接触这些第一手材料,更能清楚历史知识的来源,了解先人的社会生活和价值观。

学生掌握了上述几类史实内容,可以说就具备了基本的历史知识。当然,教学中需要对这些内容加以拓展,扩大知识面,如适量补充图片、地图、史料,深入讲解重点内容。

除了以上几类史实内容外,教材以外的多种内容与形式的史实来源,也是学生掌握历史知识的信息源。目前常用的信息源有以下几种:

1、时政资料。当代的时事政治资料是史料的补充和再积累。报刊、影视新闻的内容可以广泛用于历史教学。如香港、澳门回归事件,都是历史现象的延续与补充。教师积累时政资料,并充分运用到中国史、世界史教学之中,效果相当好。

2、调查报告。除去专家、学者的调查报告可以用作史实的印证与说明外,师生自己动手获得的调查报告,对学习历史有更为重要的作用。如关于改革开放以来家庭生活的重大变化,反映的是当今社会政治、经济、文化结构的变化。

3、文物、遗迹。出土文物、历史遗迹,都是历史发展阶段特征的展示。组织学生参观博物馆、历史遗迹,是认识历史的良好途径。介绍重大考古发现成果,是对教材内容的重要补充。

4、网络信息。师生从网络上搜集历史资料的方法,目前已被广泛运用,并显示出极大的优越性。网上信息快捷、海量,易于存储和交流,能扩展视野,丰富教学内容,是历史教学运用现代化教育手段的最新途径。

上述各类“史”的来源,只要教师备课时充分掌握和理解,并采用不拘一格的手段和方法来教学,就能使学生掌握好历史学科的基础知识。然而,了解史实只是历史教学第一层次的目标,更高的层次是使学生认识人类历史发展的规律,具备人文素养。因此,按照新大纲的要求,培养学生学会“论从史出”,即具备历史思维的能力,是历史教学改革的核心任务。

“论从史出”在教学中大致有以下步骤:

1、研读史料。这里所说的史料是广义的,不仅是指第一手资料,也包括后人记载的史实。研读的方式是多样的,它的过程包括搜集材料、排除阅读障碍、理解内容。

2、辨析史料。大量的材料要经过辨析真伪才能被运用,这种史学特有的方法往往要求教师首先掌握和实施,在备课中要潜心研究,教学中要指导学生。它主要包括文献、实物材料的反复印证,计算年代,识别运用各种图表等等。

3、提取信息。这一过程是经过分析、综合、概括,将有用而又有信的材料提取出来,作为最基本的史实论据。

4、论从史出。应当按照教学大纲的要求,用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理论作指导,采用科学的方法,对历史现象及它们之间的联系做出结论。

历史的结论不能简单地认为是“正确”的或“错误”的。譬如对洋务运动、工业革命等重大史事,都不能脱离一定的社会发展阶段即历史背景来认识其性质、影响、意义。对史实的评价不能片面、狭隘,不能主观臆断。因此,“论从史出”并非简单的一句话,它要求教师具有扎实的专业水平,要求学生具有历史思维的能力。

虽然一般认为,初中生学习历史只要达到了解历史(知道“是什么”)的目的即可,高中生才需要达到认识历史(知道“为什么”)的层次,但是新大纲明确要求,要让学生进行初步的分析、综合、比较、概括等认知活动,对有关的历史问题进行简要的评述,培养学生的历史思维能力。也就是说,初中阶段也要进行相应年龄段的历史学科能力的培养。

初中历史学科能力的培养,内容、途径、手段、方法非常之多,有两点我认为是要特别考虑的。

1、通过多种途径,使学生牢固掌握基础知识。教师采用丰富的手段、方法,使枯燥的史实变得有趣、生动,让学生乐于学习、易于掌握,这是我们多年实践并已取得成效的探索。今后,随着教育观念的转变,这种探索还将继续下去。

2、让学生学会像史学家一样“探究”历史。这种“论从史出”的教学活动,是一种体现学生主体性、实现自主性学习的过程,是新教育观的要求,它对教师素质、能力的要求更高。

首先,它要求教师给学生创造民主的氛围,采用开放的教学模式,让学生勇于思考,充分发挥想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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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纪70年代以来,人类学内部逐渐出现了一股“历史化”(historicization)的思潮,即:人类学日渐注重历史研究的视角,开始关注“他者”的历史,由此产生了新的理论洞见和新的研究方法。一方面,揭示了“他者”是有历史的,并在历史建构中具有重要的能动作用,以此为基础提出了“文化界定历史”的创新性理论架构,冲击了传统的“客观历史”说,根本性地突破了人类学中长期存在的“文化”与“历史”、“结构”与“历史”、“结构”与“事件”等基本矛盾的对立。另一方面,传统民族志也得到了更新改造,人类学研究方法从单一的田野调查中解脱出来,走进了历史的“田野”之中,融文献史料、田野调查于一体,人类学文化撰写方式日渐呈现综合性、多元化的发展态势;同时,这种方法论意义上的发展与更新还相应带来了认识论上的深刻变革,凸显了“他者”与世界共享着同一时间和空间的历史,对隐藏于人类学知识生产过程中根深蒂固的西方中心论思想进行了解构。总之,人类学的“历史化”,正如弗宾(James D.Fauhion)所言,“已经成为一种多变的社会和文化现象,它并不仅仅代表一种纯知识体系上的更新变革,也标志着伦理、道德和政治上的转型”。除了上述社会环境的影响之外,笔者认为,有利的学术环境是促动西方人类学“历史化”的不容忽视的深层次因素。本文将对西方人类学“历史化”的学术环境进行系统梳理,以期能对全面、深入理解西方人类学的“历史化”有所裨益。

一、西方新史学对人类学理论与方法的关注

德国兰克史学作为西方传统史学(政治史阶段)的代表,在进入20世纪尤其是在二战后,遭到了法国年鉴学派、英国马克思主义史学和美国社会科学史学的批判。这些后起学派主张跨学科,提倡总体史,注重底层的历史(history from below),关注经济社会史,由此引发了战后以经济社会史为主要标志的西方新史学(社会史阶段)的到来。在稍后的70-80年代,以后现代主义文化批评、历史叙述主义和文化人类学为理论源泉,新文化史应运而生,即西方史学又出现了由经济社会史向文化史过渡的新趋势。在实现这两次转型的过程中,西方史学对人类学理论与方法表现出极大关注,或者说人类学在其中扮演了重要角色。

在第一次转型过程中(社会史阶段),西方史学开始对人类学传统主题和方法产生兴趣。法国年鉴学派主要开创者马克・布洛赫(Marc Bloch)的《创造奇迹的国王》(1923年),从那时的宗教礼仪、风俗习惯、医疗状况等为传统史学家所忽视的史料人手,研究了法国民众的风俗与信仰,揭示了当时的普遍社会心态;另一位开创者吕西安・费弗尔(Lucien Febvre)的《拉伯雷的宗教》(1942年),没有像传统史学那样以拉伯雷的书为史料去探讨拉伯雷的思想,而是着力考察拉伯雷所处时代的社会文化和风俗,剖析该时代的各种社会文化因素和社会心态结构。法国年鉴学派的第二代领军人物布罗代尔(Fernand Braudel)在《地中海和腓力二世时期的地中海世界》(1949年)中,强调了长时段中的结构,认为传统史学所关注的事件并不是重要的。法国年鉴学派第三代代表人物勒华拉杜里(Emmanuel Le Roy Ladurie)的《蒙塔尤》(1975年),利用宗教法庭的审讯记录,吸收了民族志撰写中的一些表现手法,生动地描绘了蒙塔尤这个14世纪法国小村庄普通村民的家庭生活状况。英国马克思主义史学家爱德华・汤普森(Edward Palmer Thompson)在《英国工人阶级的形成》(1963年)中,把19世纪英国工人阶级的态度和意识作为研究对象,研究其文化的构成,认为工人阶级身份的真正形成不仅仅是社会经济意义上的,还包括工人阶级对自身地位的文化认同。

在第二次转型过程中(文化史阶段),人类学中的一些重要思想和新方法被借鉴到史学领域中来,对史学的影响更为直接和强烈。被视为“宏观意义上”的历史学家的美国人类学家吉尔茨(Clifford Geertz),将文化比喻为寻找解释意义的文本(text),倡导深描(thick description)的写作方法。这些见解和方法受到了许多新文化史家的青睐。戴维斯(Natalie Z.Davis)的《马丁・盖赫返乡记》(1984年),以16世纪法国农村中的一个冒充农妇丈夫的陌生人如何被接受和被拒绝为题材,指出通过深入研究该地区的社会经济状况和两性关系的史料,史学家可以重构该农妇的思想历程,即历史学家可以通过一个朝着史料定向但又超越于它以外的想象力来填补史料中的漏缺。在戴维斯看来,事实与虚构之间并元明显的界线,但首先要承认来源于解释学的、存在一个诸如农民文化之类的更大的整体性联系,这样的重构才能成为可能。罗伯特・达恩顿(Robert Darnton)的《屠猫记》(1999年),从解释18世纪的一群印刷工人集体屠猫这样一个事件出发,用人类学家研究异文化的方式来处理自身的文明,用民族志观察入微的方式来洞察历史,揭示了当时法国人心态中对猫的种种象征意义以及屠猫行为所具有的仪式性和文化解释,深入探讨了18世纪法国人的思考方式。

自结构功能学派产生到20世纪60年代,西方人类学在整体上多是拒斥历史的,这使得人类学“主动疏远”了历史学,它们之间的界限也变得泾渭分明。而西方史学在二战后的两次转型,对人类学理论与方法的关注和借重,使两个学科之间的关系重新密切起来,达到了更高层次上的“合流”(convergence)和“复交”(reapprochement),从而为20世纪70年代以来人类学的“历史化”倾向营造了良好的学科外部环境。

二、马克思主义在西方人类学中的兴起和影响

20世纪70年代的人类学是马克思主义人类学的时代,孕育了法国结构马克思主义和英、美政治经济学等新的人类学理论流派。这些新流派试图对马克思主义的某些方面加以应用、修正和新的诠释,从不同角度体现人类学对“历史”的“关怀”,为70年代以来西方人类学“历史化”潮流的发生和发展创造了有利的学科内部氛围。

西方马克思主义人类学发端于法国,英、美等国的人类学界也受到影响。二战后,法国人类学界出现了列维一斯特劳斯(Levi-Strauss)的结构主义人类学,列维-斯特劳斯相信支 配历史进程的是一种无意识的潜在因素,这种潜在因素只有通过理论上的分析才能揭示出来,而马克思主义的“唯物史观”(historical materialism)相信历史是由寓于生产方式运动之中的内在矛盾决定的,矛盾又是人们经过精心的研究之后才发现的。因此,在列维-斯特劳斯看来,他的“结构”概念和马克思的“唯物史观”是内在一致的。在上述思想的影响下,以葛德利尔(Maurice Godelier)为代表、试图对马克思的生产模式(mode of production)理论进行修正的法国结构马克思主义学派应运而生。1966年,葛德利尔出版了代表作《经济上的理性与非理性》。该书强调文化中非经济性制度在前资本主义社会组织中所发挥的经济,并以功能性的阶序观来取代生产模式观。葛德利尔主张把生产模式看成一个系统,而内部各个结构分别为小的系统,小系统在整体中发挥不同功能,若超越了相互之间的约束力即功能相容性的范围时,则发生社会组成和历史的变迁。这与马克思主义把系统内部的矛盾尤其是阶级斗争视为历史发展的动力已经有了本质上的区别。葛德利尔对历史发生兴趣的目的在于修改马克思的历史唯物论,使之在马克思主义的基本构架下适用于前资本主义社会演变的研究,所以他所研究的历史其实是在“静态”的结构理论的架构上建立起的社会进化史,尽管其材料来自人类学家的实地研究,并在很大程度上已经摆脱了早期进化论者的臆测。“历史在葛德利尔那里,既不是年代学的重拟,也不是人类学合作主体借以建构他们的世界的过程,正确地说,历史是把社会现象的起源看作从社会制度的逻辑中推演出来的派生物。”因此,虽然葛德利尔声称马克思主义人类学是人类学与历史学差别消失的地方,但真正的历史研究却被他忽略了。尽管法国结构马克思主义学派受到了种种批评,但它以其特有的方式关注了历史分析,为发展出一种具有“批判性”的解释理论做出了贡献。

二战后,美国人类学界出现了怀特(Leslie Alvin White)的新进化论和斯图尔德(Juliar Haynes Steward)的多线进化论。与摩尔根(Lewis Henry Morgan)的早期进化论相比,怀特的进化论体现的是一种更为系统化的技术决定论,强调进化过程的不可分割的整体性;斯图尔德则更注重进化路线的复合性和多样性。他们都企图对马克思主义的历史发展阶段理论进行修正。哈里斯(Marvin Harris)把斯图尔德和怀特的理论统合起来,提出了文化生态学和文化唯物论的观点,寻求环境需求与社会制度之间的直接因果关系,寻求支配历史发展的新法则。萨林斯(Marshall Sahlins)在抨击哈里斯的基础上,提出社会文化决定生产过程的新观点――因为文化既决定人们要生产什么,又决定人们怎样去生产。此外,萨林斯还对马克思的历史决定认识性质的观点做了新的诠释。在萨林斯看来,人类创造了自身的历史,但人类只能根据自身的意识来创造历史,因为认识总要受制于文化。斯图尔德的学生沃尔夫(Eric R.Wolf)和敏兹(Sidney W.Mintz)则着重应用世界体系理论以及马克思主义中资本主义制度下有关农民社会的有关理论,研究了农民社区内外的阶级关系,研究了地方性、小规模农民社区与其所处的广阔政治经济过程之间的关系,将地方史置于世界史的范畴和视野之中。

20世纪20年代到60年代的英国人类学界,功能论、平衡论占据统治地位,因此往往忽略了强调阶级冲突和矛盾的马克思主义,对研究中的殖民情境(colonial situation)几乎视而不见。英国曼城学派的代表人物格拉克曼(Glackman)强调社会冲突,但从整体上讲他从没有采纳过马克思主义的理论。他的弟子沃斯利(Peter Worsley)在题为《号角即将吹响》(1957年)的一项研究中,强调被研究的那些部族正在受到广大地域中资本主义社会制度的剥削和利用,才日渐显示了马克思主义观点的影响。1973年,由阿萨德(Talal Asad)编辑的论文集《人类学与殖民遭遇》已经明显受到了马克思主义的影响,开始对以往英国人类学静态的、和谐的、无历史的功能论展开严厉批判,揭示了人类学与殖民主义之间的深层次关联:功能论者用“原始人”来代替“被殖民化的人”,缺乏一个对殖民情境的整体性概念,没有把殖民形式整合到他们的分析中去;以马林诺夫斯基为代表的应用人类学更是与“间接统”、“殖民地管理”密切联系在一起,将作为政治和历史问题的殖民制度与人类学之间的联系掩盖起来,他们既是非历史的(a-history,以拉德克利夫一布朗为代表),也是反历史的(anti-history,以马林诺夫斯基为代表)。自此,以功能论、平衡论为特色的英国人类学逐渐改观,开始注意“他者”的历史,关注隐藏在研究者与“他者”之间的矛盾和斗争。

三、西方人类学的反思

西方社会科学的整体反思(reflexivity)或解构(deconstmction),建立在西方20世纪60年代以来蓬勃开展的各种社会反省运动的基础之上。这种反思,来自对“殖民情境”的检讨,源自对西方政治权威、学术霸权的解构。当知识创新的批评精神在现象学哲学、解释学、后现代主义思潮渗入实地调查的经验研究以后,在20世纪60年代末和70年代催生了人类学的反思意识。以往的“无历史”的田园诗般的“现实主义”民族志描述方式成为反思和批判的对象,历史人文主义成为新的实验民族志的主要追寻目标之一。

由后现代主义等新思潮武装起来的新一代人类学家,试图使人类学带有敏锐的政治和历史感,力求使人们对文化多样性的方式有新的洞察。他们在对传统的文化撰写方式进行反思、对写作的文本本身进行解构的同时,开始尝试和实验新的表述方式:一是涉及对描述困境的新感受性,即在文化全球均质化观念下表述文化差异所存在困难的感受;二是涉及对历史和政治经济现实的再认识。在后一种实验策略中,又有两个不同的走向:其一,受到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世界体系理论的强烈影响,试图克服以往人类学将自己局限于地方社会、相对缺少历史观点的局面,将大规模政治经济体系与地方文化状况联系起来。这种走向还对民族志美学化、诗学化提出了批评,认为要把民族志作为一种历史现象去理解,结合社会、政治和物质去理解。其二,受到解释学的影响,探讨民族志叙述中历史时间与场合的恰当的表述方式,对传统民族志或者将叙述置于历时背景之下或者将历史一并放弃的种种做法提出批评。这种新的实验策略就是要使民族志富有历史感,在民族志叙述框架中展示时间和历史的视野。

美国人类学家哈里斯认为,后现代主义在人类学中最有代表性的体现之一就是后过程主义(postproeessualism),即:不存在客观的过去,我们对过去的呈现只是源自个人社会文化视角所制造的文本,是我们自己的一种“创造”。他指出,考古学等研究进化的科学忽视了社会行动的意义建构以及人类文化的历史特殊性,科学思想根深蒂固的早期人类学家试图客观地描 述现在,但实际上与写小说无异。后现代主义等思潮对科学、技术负面影响的批判,对被科学扭曲的人性的关注和推崇,使20世纪70年代的人类学逐渐从“科学”人类学的影子中走出来,“人文历史主义”成为新一代人类学家深切关注和反思的时代主题。有学者认为,这会从整体上对人类学造成危机;但也有学者认为,这是人类学激动人心的新时代的开始。

人类学自身的反思,既是时代整体反思的产物,也是其中的重要组成部分。人类学在自身反思与实验过程中所体现的对人文历史主义的推崇、对民族志描述历史化的诉求,加速了人类学研究方法的转换、更新,促进了人类学“历史化”思潮的酝酿与形成。

四、美国民族历史学的特殊贡献

民族历史学(ethnohistory)的概念,最初可能是由博厄斯(Franz Boas)的学生威斯勒(Clark Wissler)于1909年率先提出来的。在他看来,民族历史学就是依靠结合民族史和考古学的数据来重建史前文化,就是纪实档案(documentary)的同义语。当然,这种档案并不是由当地土著来提供的。1915年,博厄斯的另一个弟子罗维(R.H.Lowie)对民族史研究中口述史的真实性做出了负面评价,进一步扩大了民族史研究的影响。当时的民族史方法论,无论对人类学家还是对史学家而言,都是一样的,即主要利用档案资源来讨论“他者”的过去。在20世纪上半叶,美国民族历史学基本上以北美、非洲、大洋洲等地的小规模族群社会为研究对象。这一时期,无论是人类学家还是历史学家,对此都不太关注,因为小规模族群社会并不是当时史学研究所关注的重点,而人类学的研究目光也主要聚焦于尚与历史有严重隔阂的现在时民族志上。因此,20世纪上半叶的美国民族历史学作品数量不多、影响有限,其主要作用在于最初填补了人类学与历史学之间的空白领域。

20世纪30-40年代,以博厄斯的学生克鲁伯(A.L.Kroeber)、米德(Margaret Mead)、本尼迪克特(Ruth Benedict)等形成的所谓心理结构学派(文化与人格学派),几乎背离了博厄斯所开创的历史主义传统。随着心理结构学派的兴起,美国民族历史学在二战前的作用和影响更为微弱。二战后尤其是50年代,历史主义重新在美国民族学、人类学界抬头,1954年创刊的Ethnohistory则突出体现了这种情绪。这一时期,美国民族历史学主要有两大方面的特征:利用文字档案材料探讨印第安各部落的传统边疆问题,以帮助他们维护自己的土地所有权;出现了所谓的“经济人类学”,即从历史主义的观点、用现代的经济概念去研究原始社会。其方法论依然如故,以有文化的非土著所提供的档案等为主,而不是本土的口述资源。自此,美国民族历史学作为一种独特的学术思潮和新的研究范式,才登上了西方学术舞台,并日渐繁盛。

20世纪上半叶,人类学与历史学之间的划分是明确的,但从70年代以来,这两个学科明显汇合了。人类学家使用历史材料和历史学方法,史学家也使用人类学的田野调查方法。由此,原初作为在人类学与历史学问起联系和沟通作用的民族历史学,随着时代的变迁,其内涵的界定也就变得越来越困难。有学者犹豫地仍称之为民族历史学;有学者简单地将之视为历史学;有学者认为,民族历史学不再是一门学科,而是一种方法;有学者认为民族历史学是重建无文字民族的历史;有学者则将之界定为历史意识(historical consciousness)的研究;还有学者则戏称民族历史学为“历史学与人类学的杂种儿子”。

在凯奇(Shepard Krech Ⅲ)看来,20世纪70年代以来人们已经对民族历史学本身的界定持有怀疑态度,很难对“ethnohistory”、“historical anthropology”抑或“anthropological history”进行明确区分。有些学者拒绝使用“ethnohistory”这个名称,而代之以“anthrohistory”或者其他术语。民族历史学已经逐渐失去了“民族”(ethnos,ethnicity,ethnic)的味道,不再像原来那样带有某些歧视色彩地用来专指部落少数民族的民族史(ethnohistory),而变为历史人类学(historical anthropology)或者人类学史学(anthropological history),成为人类学理论方法与史学理论方法互换、混合的产物,成为人类学“历史化”的产物。“Ethnohistory”这个名称,也逐渐为“historical anthropology”或者“anthropological history”所取代。无论哪种取代,都合乎逻辑,都不会辱其名,因为人类学学者应该关注“anthropological history”,正如历史学者应该关注“historical anthropology”一样。凯奇认为,使用“anthropological history”更为合适,“anthropologieal history”能表征时下“ethnohistory”所代表的真正内涵,能大致消除用语上的混乱局面。

席费林(Edward Schiefflin)和耶韦特(Deborah Gewertz)的讨论主要在于揭示民族历史学的本质特征。在他们看来,“在过去,民族历史学指的是利用文献或考古材料建构民族史。对历史学家(及许多人类学家)来说,传统上民族历史学指的是替没有文字历史的民族重建历史,……对我们来说,这种民族史的观念即使不能说不对,也是不适当的……民族历史学……最根本的是要考虑到当地人自己对事件是怎么构成的看法,以及他们从文化角度建构过去的方式”。这种见解,与之后以萨林斯为代表的西方人类学“历史化”思想的主旨是一脉相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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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 中国历史学 界限模糊 社会科学

一、中国历史学的内容

历史虽然是丰富多彩的,但是历史研究者对历史的关注和研究,不可能从一开始就是全面的和完整的,而是有选择的和有限度的,只能随着时代的变迁和理论方法的创新而逐渐开拓新的研究领域和深化研究的程度,这就是所谓的时代问题。不同的时代有不同的历史使命、社会主流、意识形态和理论方法,它们必然会影响和制约人们和历史研究者对历史内容的认知、研究对象和研究角度的选择,随着时代的进步,对历史资源的开发不断提出新的要求,历史研究者选择研究对象的范围逐渐扩大、角度逐渐更新。与此相应的,被运用于历史研究的社会科学理论与方法也就越来越多。改革开放以来,历史研究的发展轨迹已经证明这一点,随着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的不断深化,人们的生活日益丰富多彩,所面临的问题日趋多元化,也更多地寻找历史的借鉴,从而使社会史、区域史、城市史、社团史、人口史、法制史、教育史、现代化史等新的历史研究领域相继兴起。即使是一些老学科,也会因时代的需要而开辟新的研究领域,采取新的研究视角,如政治史研究中的政治制度、政治文化、基层政权等,经济史研究中的企业、金融、商业、经济制度、原初工业化等,文化史研究中的社会文化、产业文化等,从而使各相关社会科学的理论方法都被用于历史研究。

从历史学的涵义来说,所谓历史学,就是重建历史的科学。它既要重建过去发生过的一切事情,又要重建这些事情的变化发展过程及其内在的规律;既要复原和描述各种历史现象,又要分析和揭示历史发展的各种特点和规律。如果说复原和描述历史现象,不一定需要用社会科学的方法,只要用传统的历史学方法就可以完成的话,那么分析和揭示历史发展变化的特点和规律,则不能不运用社会科学的方法。如政治史从研究政权更替、政治变动进入到研究制度变革、政治效能的时候,就需要运用政治学的理论和方法;经济史从定性分析、举例研究、现象陈述进入到定量分析、综合研究、规律探讨的时候,就需要运用数学和经济学的理论和方法;社会史从研究民众生活、风俗习惯进入到研究社会结构、社会功能的时候,就需要运用社会学、人类学的理论和方法。其他历史内容的研究无不如此。

如果历史是包括过去所发生的一切事情,历史学应该适应时代的需要,探讨历史发展的特点和规律,那么采用社会科学的理论和方法研究历史、历史学与社会科学的交叉和结合就是必然的。历史学与社会科学的结合,除了有历史学这方面的因素之外,还有社会科学方面的因素,但是,历史学研究引用社会科学的理论和方法与社会科学各学科研究向历史的渗透,即这两者的专门史研究既有交叉又有区别。一般说来,后者侧重于其学科产生发展过程的研究,前者除了包括后者的研究内容外,更注重与社会科学各学科相关的社会情况的研究,对各方面的社会情况进行综合性的研究。这意味着历史学这一本来就是社会科学之一的学科,将具有更多、更强的社会科学性,乃至成为涵盖面最宽的社会科学,也要求历史研究者除了需要坚持以发展着的马克思主义为指导以外,还需要具有更多、更全面的社会科学知识。

二、中国历史学的界限变得越来越模糊的原因

近一个世纪前,德国量子物理学家普朗克讲过这样一句值得人们深思的话:知识是一个完整的链条,人们因为自己的无知,自己认识能力的局限,所以将知识这一完整的链条人为地割裂了,正因为如此,才有了物理学、化学、数学、文学、史学、哲学等。他预言,随着科学的进步,随着人对客观世界的认识能力不断提高,被人为割裂的知识的链条一定会重新连接在一起。显然,历史学同各个学科一样,也属于一定的历史范畴,是历史的产物,它要存在下去,要不断获得新的生命力,就一定要适应社会历史的发展,从来就不存在永恒不变的历史学。为什么当代历史学的变化,主要表现为历史学和社会科学各个学科之间的联系越来越加密切?首先因为最初历史学与社会科学其他学科之间界限的划分,并没有而且也不可能彻底地割裂彼此之间内在的联系。社会科学各个学科之间的内在联系始终是存在的,因为各个学科所需要研究或认识的客体,都是建立在客观物质世界基础上的人类社会。尽管历史认识客体、历史认识主客体之间的关系有其特殊性,但历史不过是昨天的现实,历史、现实和未来辩证地统一在一起,因此并不会改变这种联系,只不过这种联系有时十分隐蔽罢了。但在中外史学发展史上,人们从不少享有盛誉的史学名著中仍然可以清楚地看到这种联系。

在历史学的界限变得越来越模糊的过程中,除了可以见到历史研究一体化的趋势之外,还可以明显地发现历史研究的理论化趋势。历史研究要有理论深度,就一定要放弃以经验为特征的史学方法及原则。历史研究的理论化趋势,主要表现为重视历史认识中的价值判断,以及对其进行理论性的描述,而非仅仅是历史过程的堆砌或历史文献的积累,也不是在历史认识中仅仅停留在感性的考实性的判断上。这就需要揭示考实性判断所传达的历史信息背后蕴涵的深刻的历史内容。要做到这一点,必须借助于传统史学以外其他相关学科的理论和方法,这样才能完成这样的任务,即只有传统史学的界限不断被打开、被扩展史学不再像历史学,或历史学作为一门独立的科学学科,是否还会继续存在下去,这种担心大可不必。因为从来就没有一个先定的、标准的历史学模式,如果一定要找到这样的模式,就只能在社会发展和科学发展的具体实践中寻找。

三、历史学与社会科学的关系

(一)从理论与方法上看历史学与社会科学的关系,是一个经常被历史学者津津乐道而往往为社会科学家所忽略的问题。它反映了历史学界对自身发展前途的关切,也流露出沉寂持重的史界对热闹欢腾的社会科学界的向往。人类由于自身知识和认识能力的局限,把其所面对的复杂世界分而治之,分为政治、经济、军事、文化、外交等许多分域,并因而产生许多相应的学科,它们综合在一起构成了社会生活的复杂画卷和社会科学的广阔园地。然而历史的位置在哪里呢?焦虑由此而生。作为安慰的解答是,历史隐藏在这些社会事象的背后,政治、经济、军事、文化等既往存在形态构成了历史学的研究对象;社会科学处理的是横切面的问题,纵切面的问题留给历史学处理。

(二)历史学对于社会科学的独立性和包容。第一,历史学的根本使命是叙事性的。它叙述人类社会的古往今来,这些历史的基本事实是独立于任何社会科学理论和方法的客观实在。这就构成了历史叙事的独立性的基础。所以,从历史学的叙事性使命而言,历史学相对于各种社会科学都有其独立性,不可能以某种社会科学来完整地包涵历史。第二,历史学的独立性正是其具有包容性的基础。历史学的魅力之一就在于它的包容性,即在每一个时代可以采用这个时代突出的方法和理论重新认识历史,从而使历史叙事带来鲜活的时代气息或表现为历史研究中新的问题意识的产生,或表现为新学科所提出的概念和范畴的借用。它们最终都可以从新的历史叙事方式中得到体现。第三,历史学的独立性与包容性,要求我们对各种社会科学和各种理论应保持开放头脑而不能盲从迷信。在采用某种理论得出一种历史的解释后,应清醒地认识到这仅仅是一种解释,但不能说这是唯一可用的解释这类现象的理论,历史研究者仍然可以选用其他方法来描述。套用一句老话就是:理论是灰色的,历史叙事的生命之树常青。

四、新时期中国历史研究观念和方法的转变

(一)培养多元化观点。史学家长期坚持不懈地致力于摒除历史研究中的西方中心主义传统,反对用欧洲历史或其他任何民族的历史作为模式来匡正、臧否中国历史,主张通过本民族历史的深入研究,发展出一套真正反映中国历史本相的研究体系。在美国科学家柯文的“中国中心观”提出之后,更多学者开始思考“非中心问题”。国内美国现代中国学的开创者侯且岸教授指出,在中国研究和亚洲研究中,并不是说建立起“中国中心观”或“亚洲中心观”以后,就全部解决了问题。事实上,建立起这样的观点和取向仅仅是迈出第一步,还必须把中国研究、亚洲研究放到世界史发展的进程中加以考察,既要看到世界历史发展的共性,又要看到各地区发展的特殊性。在这样的历史考察中没有谁是中心的问题。我们必须培养一种“非中心的意识”,而且只有在普遍问题的研究上树立多元化的观点,才能对历史上诸多可能性的问题提出新见解。只有这样,才能正确处理西方主流史学和中国史学的关系,克服中心与边缘的二元对立,突破狭隘的民族、种族主义的历史局限。

(二)坚持历史研究统一性和多样性并存的原则。在全球化的今天,世界经济一体化的趋势日益明显,但文化的一体化是绝不可能实现的,因为文化的多样性恰恰是这个世界的生命力之所在。也正是因为人类历史本身具有的不平衡、多元化、多线条、多种模式的特点决定了历史研究的多样性。历史研究要揭示人类历史发展的多样性和个性化,展示世界各民族文化的特性和魅力,消解西方文化的霸权主义,形成公正合理的人类共同价值体系。当然,纷繁复杂的历史毕竟是有规律可循的,否则历史学就失去了它作为一门科学存在的资格。我们首先应该承认历史发展有规律可循,否则就会最终陷入不可知论。需求普遍主义的结构,是西方新史学甚至社会科学发展的最新成果。多样性的历史研究就是要重建真实的历史,以人类发展的多样性经验解决一体化产生的种种问题,消除文明单一化的倾向。因此,阐述历史发展的统一性必须与反映各民族具体的历史特点的多样性结合起来。

(三)与西方的各种理论范畴建立新的和独立自主的关系。重新定向中国史学的关键不是要盲目否定西方的各种理论范畴,而是与这些范畴建立一种新的和独立自主的关系。近代中国落后于西方,其传统学术借助西方的话语系统向现代转换,既是无可奈何的必然,又是历史的进步。因为但凡生命力长久的理论都是上升到具有一定普遍规律经验的结晶。另外,当下,和传统之间隔着一个现代西方,无论从现实生活的角度还是从学术意义来说,西方曾经设定或正在设定的框架已经成为我们所处世界的一部分,我们不可能彻底摆脱它,只能应对挑战,更积极地寻求解决之道。我们需要意识到西方的话语系统及西方文化所代表的普遍价值的种种局限与不足,看到它的问题与危机及西方在应对这些危机时所采用的办法。只有这样,我们才有可能吸取西方理论中的精华,同时消除其消极影响,不再重蹈覆辙。

(四)中国史学的研究应具有世界的眼光。当今世界,任何一个国家要跻身于世界强国之林,并求得持续的发展与进步,都不能闭关自守,与世界隔绝,都必须时刻关注和了解世界。从20世纪5O年代起,伴随着全球一体化的进程,国际范围内的史学反省活动推动着新的历史观念的形成。在此基础上,东西方史学逐步从对抗走向对话,开展广泛的交流与合作,出现了一种强调以“全球眼光”审视人类历史的“全球历史观”。这是史学家们对20世纪世界历史变化和史学研究方法进行全面而系统反思的结果。长期以来,中国史学研究中存在似乎并未引起研究者的充分注意与高度重视的一个误区,即视野狭窄,抛开世界这个广阔的时空与多重的背景去片面孤立地思考和研究中国历史。在全球化的今天,中国史学的研究尤其应该具有世界的眼光。重新定向中国史学应将中国历史置于世界这个广阔的时空与多重的背景之下进行考察和研究。这不仅有助于深化和丰富我们对中国历史的认识与理解,最大限度地克服和避免狭隘性和局限性,而且有益于我们准确地把握和解答中国历史发展嬗变的特殊动因及其规律,以期对整个中国历史作出科学准确的定位及客观的评价,更有助于中国史研究走向世界,加速推动中国史研究与国际史学接轨,促进和国外同行进行直接对话与交流,消除长期以来在世界史研究中对中国历史的误解与歧视。这是中国史研究真正走向世界的必由之路。因此,对于中国史研究者来说胸中有中国固然重要,但是绝不可眼中无世界。

中国史学要重新定向,发扬本民族的史学特色,就必须继承传统而又超越传统。继承传统是为了给史学发展以信心,超越传统是为了给个性创造以空间。当然,在传统史学遗产中,有一些已不适用于今日,重要的是,在传统史学中,蕴含丰富的智慧和特有的思想,这些智慧不会因时而亡,而那些卓越的思想也不会因时而废,都值得史学工作者认真发掘。只要史学工作者具有这样的信念,则中国的传统史学不仅会面貌一新,而且这种创新的民族史学的个性特点必将在国际史坛上占有一席之地。同时,我们应当以海纳百川的胸怀,借助和吸纳域外的一切优秀史学遗产,积极引进,“洋为中用”,密切中国史学同外国史学的对话,以正确的认识和积极的态度进一步加快融入世界史流和日益频繁的国际史学交流,为发展马克思主义新史学服务。

参考文献:

[1]梁启超.中国历史研究法[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

[2]钱穆.中国历史研究法[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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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徐国利.钱穆论史体与史书[J].史学史研究,2000(4):53-60.

[5]陈君静.美国学界的“非西方中心”史观[J].史学理论研究,2006(4):74-81.

[6]华勒斯坦.开放社会科学[M].刘锋译.北京:三联书店,1997.

[7]柯文.在中国发现历史――中国中心观在美国的兴起[M].林同奇译.北京:中华书局,1987.

[8]彭幕兰.大分流:欧洲、中国及现代世界经济的发展[M].史建云译.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3.

历史地理学论文范文9

一、从“四处变化”说起

2011年12月28日,教育部颁发了《课标2011年版》,两年多来,对其解读研究的文章不胜枚举,尤以谈《课标2011年版》相较于《全日制义务教育历史课程标准(实验稿)》(以下简称《课标实验稿》)新变化的居多,包括《课标2011年版》修订的召集人、首都师范大学徐蓝教授在《人民教育》(2012年第6期)、《课程・教材・教法》(2013年第10期)上两度接受采访或著文,但均对关于唯物史观的“四处变化”作低调处理甚至没有提及。

关于唯物史观的“四处变化”,一是在第一部分前言的“总体目标”中,指导思想用“唯物史观”取代了原来的“唯物史观和科学的教育理论”(着重号为作者所加,下同)。二是在第一部分前言的“课程性质”中,用“坚持用唯物史观阐释历史的发展与变化”取代“逐步学会用历史唯物主义观点分析问题、解决问题”。三是在第四部分实施建议的“教学建议”中,用“以唯物史观为指导,对人类历史的发展进行科学、正确的阐释,客观分析历史人物、历史事件和历史现象,对历史问题进行实事求是的解释和评述”取代“以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理论为指导,客观地分析历史人物、历史事件和历史现象,正确阐释人类社会发展的历史”。四是在第四部分实施建议的“教材编写建议”中,用“历史教科书的编写要以唯物史观为指导,从学生学习历史和认识历史的角度出发,力图有利于学生的历史学习”取代“要以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理论为指导,正确阐释人类社会发展的历史,并作出客观评价”。

显而易见,以上“四处变化”实际上是因《课标2011年版》把指导思想统一为“唯物史观”而出现的:第一处变化略去了“科学的教育理论”,其他三处变化则是将“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理论”或“历史唯物主义观点”统一为“唯物史观”。

二、透析“四处变化”的哲理

首先,“四处变化”是对近年来关于是否要坚持唯物史观对历史教育与研究进行指导的争论的一个明确回应。

2001年7月,国家教育部正式颁布《课标实验稿》后的一个月,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蒋大椿研究员在《历史研究》发表文章,指出多元化史学思潮在中国已经形成,唯物史观的理论影响在下降,并分析了唯物史观基本原理的理论缺陷,认为马克思主义历史观应当发展成为唯物辩证的以实践为基础的系统史观,还对马克思主义新历史观的基本内容作了分析的和综合的探索,勾画出大致的理论轮廓及其建设线索。这无疑是一方巨石落入原本就不平静的史学理论研究湖面,击起千层浪。吴英、庞卓恒、王锐生、陈先达、郭小凌、于沛等专家学者纷纷著文指出:“当代仍要坚持、弘扬、发展唯物史观,而不是超越唯物史观。”[1]更有杂志社邀请国内顶尖的理论专家在同一期杂志同时发表八篇文章强调“中国马克思主义史学在20世纪取得了丰硕成果,端赖唯物史观的理论指导。”[2]在持续的激辩之后,2010年1月27日,中国社会科学院史学理论重点学科主办了“在新的历史条件下,把握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的科学内涵的小型座谈会”,会后《史学理论研究》2010年第2期上发表了六位学者的发言稿,从不同角度探讨了坚持唯物史观基本原理,在新的历史条件下,与时俱进地发展唯物史观,自觉地用唯物史观指导世界史研究的若干问题。

其次,“四处变化”是对几十年来“唯物史观”是否等同于“历史唯物主义”的回应。

关于“唯物史观”是否等同于“历史唯物主义”,早在上个世纪80年代就有争论,迟至2011年仍有学者在论述二者的细微不同。但正如张奎良教授在其文章开头所说的那样:“长期以来,我国学界一直把唯物史观概念与历史唯物主义概念混淆并用:几乎所有的哲学辞典或哲学教科书都无一例外地宣称:‘唯物史观即历史唯物主义’或‘历史唯物主义即唯物史观’。”[3]所以大型综合性辞典《辞海》对“历史唯物主义”的基本解释是“亦称‘唯物主义历史观’‘唯物史观’”;对“唯物史观”的全部解释是“‘唯物主义历史观’的简称,即‘历史唯物主义’”。

第三,“四处变化”是对即将开始的普通高中课程方案和各学科课程标准的修订工作的很好昭示。

教育部为全面贯彻党的十和十八届三中全会精神,印发了《关于全面深化课程改革 落实立德树人根本任务的意见》(以下简称《意见》),原教育部副部长、教育部基础教育课程教材专家工作委员会主任委员王湛对《意见》进行深度解读时指出:“从今年开始,按照教育部的统一部署,在近十年改革实验的基础上,在顶层设计的整体框架下,将启动普通高中课程方案和各学科课程标准的修订工作。”[4]这就意味着颁发于2003年的《普通高中历史课程标准(实验)》将出新的版本,“尽管高中历史教学有别于初中历史教学,但其共同点在于:都必须以唯物史观为指导,阐释历史的发展与变化”。[5]

第四,“四处变化”是对国家文本的呼应和教学实践中重视不足的提醒。

新中国第一个历史课程标准开宗明义地指出其“目标”是 “逐步培养其历史唯物主义的观点与革命的战斗意志”,[6]随后在“教材编选要点”和“教学方法要点”中两度强调“掌握历史唯物主义的原则”。普通高等学校招生全国统一考试历史科(江苏卷)的命题也以高中历史课程标准和考试大纲为指导,以考试说明为依据,实现对学科主干知识、学科能力和思想素养相统一的考核目标,注重考查在唯物史观指导下运用历史知识和方法解决问题的能力。尽管作为国家文本的“中小学历史教学大纲”“考试大纲”“考试说明”等都对掌握和运用历史唯物主义的基本观点分析问题和解决问题的能力作了明确的规定,但是在中学历史教学实践中,这些规定并没有引起广大教师的重视,似乎对这些基本原理的研究只是历史研究人员或教科书编者的事。因此,尤其是基于中学历史教学的视域、中学生的知识水平,结合中学教学实际和中学课程设置,明确唯物史观确立的标志与在中国的传播过程、科学内涵与基本内容等,通俗易懂地理解唯物史观已成为当务之急。

三、检索中学教学实践中的唯物史观

首先,中学历史课程中有三处与唯物史观紧密相关的内容。

一是在必修一“马克思主义诞生”知识点中,1848年,《共产党宣言》发表标志着马克思主义诞生了,而作为马克思主义组成部分的唯物史观应该也产生了。二是在必修三“马克思主义传入中国”知识点中,发表于1919年的《我的马克思主义观》比较全面地介绍了马克思主义,表明唯物史观此时已传入中国。三是在选修四的“无产阶级革命家”知识点别指出:“马克思和恩格斯还第一次系统地阐明了唯物主义历史观。唯物史观是恩格斯所肯定的马克思的两个伟大发现之一。”

其次,在中学语文课程中有一处与唯物史观紧密联系的内容,即恩格斯《在马克思墓前的讲话》,讲到马克思一生中两大最主要发现之一――“唯物史观”时指出:“达尔文发现有机界的发展规律,而马克思则发现了人类历史的发展规律,即历来为繁芜丛杂的意识形态所掩盖着的一个简单事实:人们首先必须吃、喝、住、穿,然后才能从事政治、科学、艺术、宗教等等;所以,直接的物质的生活资料的生产,从而一个民族或一个时代的一定的经济发展阶段,便构成基础,人们的国家设施、法的观点,艺术以至宗教观念,就是从这个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因而,也必须由这个基础来解释,而不是像过去那样做得相反。”[7]776

再次,思想政治必修4《生活与哲学》第四单元第十一课“寻觅社会的真谛”概括了唯物史观(课文中称“辩证唯物主义历史观”或“历史唯物主义”)的基本内容。

一是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社会意识具有相对独立性;社会生活在本质上是实践的。马克思主义的实践观点是辩证唯物主义历史观的基本观点,是打开社会历史奥秘的钥匙。

二是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生产关系具有反作用;生产关系一定要适应生产力状况。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上层建筑对经济基础具有反作用。上层建筑一定要适合经济基础状况。生产关系与生产力、上层建筑和经济基础之间的矛盾,是推动一切社会发展的基本矛盾。

三是社会历史发展是一个前进的、上升的、由低级向高级的和曲折的、自然的过程。在阶级社会里,阶级斗争是推动阶级社会发展的直接动力。“封建社会代替奴隶社会,资本主义代替封建主义,社会主义经历一个长过程发展后必然代替资本主义。这是社会历史发展不可逆转的总趋势。”(邓小平语)所以要坚持历史的观点和发展的观点。

四是人是社会历史的主体。人民群众是社会物质财富的创造者,是推动社会历史发展的决定力量;是社会精神财富的创造者,是社会变革的决定力量。所以,要坚持群众观点和群众路线。人自身的发展与社会发展是辩证的历史的统一。

四、借力“学术争鸣”明晰唯物史观

首先,明确唯物史观形成的标志到底是什么。

“时序思维技能是历史推理的核心。没有强烈的年代学意识(指事件发生的时间、处在何种时间顺序中),学生就不可能考察它们之间的相互关系或解释历史因果联系。年代组织是历史思维的前提”,[8]而标志历史事件是构成历史时序的重要关节点,故作为以探讨历史事件来龙去脉为要务的历史课堂,首先应结合史实明了唯物史观确立的标志,更何况唯物史观的创立,使“唯心主义从它的最后的避难所即历史观中被驱逐出来了”,[9]意义尤为重大!

《辞海》明确指出唯物史观是由马克思和恩格斯在19世纪中叶创立的。《德意志意识形态》(1846年――引者注)是唯物史观形成的主要标志。此观点对中国学术界影响较大,强调的是“主要标志”。但也有学者认为,“《〈政治经济学批判〉序言》是唯物史观正式诞生的标志”,[10]更有学者将唯物史观的创立作为一个时期,分为两个阶段:“1843年夏《黑格尔法哲学批判》至1846年的《德意志意识形态》……基本设计出不同于近代一切历史观的思想体系”“1847年的《哲学的贫困》至1859年的《〈政治经济学批判〉序言》……成熟地、完整地、精确地表述了唯物史观体系。”[11]基于在整个创立时期马克思和恩格斯一直没有使用“唯物史观”这一学术用语,直至1872年,恩格斯才首次使用并界定了这一概念:“唯物史观是以一定历史时期的物质经济生活条件来说明一切历史事变和观念,一切政治、哲学和宗教的。”[7]209因此,“时期说”应该更合乎学理,也更容易被中学历史教学中的师生接受。

其次,明晰史观中的“山”与“角”。

改革开放以来,随着专家学者对西方史学著作的翻译、研究和解读,整体史观(全球史观)、现代化史观、文明史观、生态史观、社会史观等各种各样的历史观纷至沓来,令中学历史教师目不暇接,以至于部分中学教师甚至专家学者对坚持唯物史观的立场有所动摇。专家学者的争鸣在上文可见一斑,高中教师则表现为教学中只强调新史观、新视角,忽视唯物史观基本观点和方法的讲授,甚至以唯物史观中某些过时的观点(如阶级观点、五种社会形态理论)否定整个理论体系,二者的共性是否定唯物史观作为宏观理论体系的方法论地位,以片面的史学研究范式替代或否定整个唯物史观体系。

实际上,明确史观中的孰是“山”、孰是“角”一类的争论或彷徨可休矣!

马克思和恩格斯创立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时批判地吸收黑格尔的“辩证法”思想和费尔巴哈的“唯物论”思想,马克思所创立的唯物史观“是开放的科学的体系,具有博大的气度和宽广的胸襟,承认这些史观有其精华,有其长处,因而对其持吸收、借鉴和改造的态度……吸收现代史观、整体史观、文明史观、社会史观、生态史观的科学精辟的观点和论述……借鉴诸多史观的视角、研究领域、基本概念、研究方法和资源观等……转换现代化史观、文明史观等史观的哲学基础,让其成为奠定在唯物论和辩证法基础上的科学史观,让其与生产力史观,阶级斗争史观等中观史观一起,成为构成现代唯物史观体系的中观史观”。[12]由此可见,唯物史观是“山”,是宏观的史观,其他史观则为“冰山一角”,是中观史观。也正是因为“山”在人们思想中的伟岸、强大和震撼,所以西方史学家德里达说:“地球上所有的人,所有的男人和女人,不管他们愿意与否,知道与否,他们今天在某种程度上都是马克思和马克思主义的继承人。”[13]

再次,唯物史观的基本观点和方法有哪些?如何培养?

纵览1950年至2011年新中国颁布的每个历史课程标准(历史教学大纲),行文都强调“唯物史观”的指导地位,“掌握历史学习的基本方法。学习历史唯物主义的基本观点和方法,努力做到论从史出、史论结合”。[14]

作为资深的教育科研专家,白月桥先生在《历史教学问题探讨》一书中列出了20个他认为的历史教学中的一级观点性问题,并将这些问题与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理论进行了对应(见表1)。

《普通高中历史课程标准》正在修订中,中学历史教师的教学实践也在进行中,笔者撰写拙文,希冀能给修订的专家提供些许参考,给忙碌于文山题海中的历史教师捧上一杯透心的凉茶,以解对唯物史观的求知之渴,从而让原本高高在上的唯物史观更好地渗透到中学历史教学实践中去。

参考文献:

[1] 刘方现.近年来围绕唯物史观的理论争鸣[J].历史教学,2005(3):77.

[2] 瞿林东,于沛,郭小凌,等.唯物史观与21世纪史学发展问题笔谈[J]. 南开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2(2):1.

[3] 张奎良.关于唯物史观与历史唯物主义的概念辨析[J].哲学研究,2011(2):21.

[4] 王湛.做好五个环节统筹 理顺人才培养体制[N].中国教育报,2014-6-23(8).

[5] 陈辉.重新认识唯物史观指导下的高中历史教学[J].历史教学,2012(10):20.

[6] 课程教材研究所.20世纪中国中小学课程标准・教学大纲汇编(历史卷) [S].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01:104.

[7]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8] 赵亚夫.国外历史课程标准评介[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05:50-51.

[9]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776.

[10] 李幼斌,吴冬春,瞿学兰. 唯物史观诞生的标志――谈《〈政治经济学批判〉序言》的意义[J]. 茂名学院学报, 2002(5):15-17.

[11] 张艳国.史学理论:唯物史观的视域和尺度[M].武汉:华中科技大学出版社,2009:19.

[12] 冯一下.论现代唯物史观的基本特征[J].中学历史教学参考,2009(6):7-8.

历史地理学论文范文10

历史叙述与文学理论之间的关联之所以成为近来历史理论研究领域中的热门话题,其实质的原因就是,在“大写的历史”落幕之后,人们的确发现“实在的历史”与历史叙事的方式有着相当大的关联,而历史叙事的方式又和文学叙事的技巧(即修辞方式)有着密切的关系。在结构主义与语言哲学的影响下,历史研究既抛弃了思辨历史哲学的研究方式,也抛弃了分析、批判历史哲学的认识方式,而着眼于历史叙述语言的修辞研究。这种异质于传统的研究方式在思想形式上与后现代主义相呼应,它以历史“诗学”方式“解构”了传统历史叙事的观念。 一、历史落入文学的视野 后现代的历史研究方式以一种与传统完全断裂的方式表达出来,这种研究范式的转换具有浓厚的时代气息和思想底蕴。其中,现代语言哲学与结构主义理论的影响最为巨大。传统历史叙事认为,“事实构成了历史话语的‘主体’,文体或多或少是趣味的,但绝不意味着本质上的‘掩盖’,现在,我们能够认识到,在现实主义话语如同在想象话语中一样,语言既是形式又是内容,这种语言内容必须被看做与其他的内容一样,构成整个话语的总体内容。”①这种后现代历史叙事方式主张,历史叙述从形式上而言,它是一种语言修辞技巧的有意识建构,这种建构的内在机制完全可以从方法论与认识论的意义上来理解,在任何一个普通的历史撰述的文本中,我们都能够很容易地发现,历史文本的形式与内容是紧密联系的。甚至历史叙述的内容有意识地借助叙述形式来表达。 在后现代历史叙事思想下,历史与文学这两门在传统上被认为有很多隔阂的人文科学领域却走向了共融,这是因为在文学理论中的那些有关语言本质、言语方式、书写风格的理论,为新的历史研究提出了一些有益的启示。如,历史叙述的修辞形式类似于文学叙述的修辞形式,“历史故事”与“历史实在”的关系类似于文学叙述中“虚构”与“原型”的关系。研究历史文本也应该同研究文学文本一样重视语言的结构,“每一种历史首先都是一个词语制品,一种特殊语言应用的产物。而这意味着,如果人们认为历史话语能够生产一种特定的知识,那就首先必须将其作为一种语言结构加以分析。”②因此,新的历史叙事方式认为,历史学家要重新确立历史研究的尊严,就必须转换历史研究的方式。以新“叙事主义”而闻名的海登•怀特指出,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历史研究者认为,历史学要么是一种科学,要么什么都不是。但事实上,几乎没有任何一位历史学家否认历史可以成为一门学问,但就历史究竟可以成为怎样的学问,就产生了巨大的分歧。它究竟是一种科学,还是一种诗学呢?这是自亚里士多德以来就存在的问题。但遗憾的是,在一元的解释系统中,历史要么被视为类似实证的“科学”,要么被当成类似艺术的“诗学”,并且是一元观念下的“科学”与“诗学”。因而,当历史在一元的“科学”与“诗学”观念下寻找家园的时候,必然陷人一个自相矛盾的境地。自康德的批判哲学产生以来,人为自然立法的思想在人文科学领域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从认识论上来说,我们不得不承认,“事实”与其说是“给定的”,毋宁说是“建构的”,因此,在历史研究领域,继续把“事实”看做是“给定的”显然是非法的。因而,如果历史研究继续回避现代文化的贡献,如文学上的再现技巧,其结果必然是对历史学合法性的质疑。 二、形象描述逝去时代的努力 后现代历史叙事学以“诗学”的方式来看待历史的叙述方式,历史文本中用以表达内容的叙述形式,不能视为与内容无关、可以任意变更的因素,它应当被视为与内容具备同等地位的“形式的内容”。从一个具体的历史学家所撰述的历史文本而言,历史学家对历史的再现就是通过对词汇、句法、语法、语义等方面进行选择的过程,他的历史故事首先是一个“语言蓝图”,单从这方面来说,历史叙事与文学叙事没有质的区别。历史叙事学的任务就是历史学家在遗留的“语言蓝图”中找出形式的因素,然后通过对各种形式因素的比照研究,发现历史文本的深层结构—这是我们在目前的情况下通达历史的一种尝试。海登•怀特通过对19世纪历史著作的研究而得出结论:任何一个历史学家所遗留的历史文本都显示着某种形式的叙事风格,归纳起来说,这些叙事风格包括“情节化模式”“形式论证模式”与“意识形态蕴涵模式”。与此同时,海登•怀特从语言修辞结构上又区分出历史文本的四种类型,即隐喻、借喻、提喻与反讽。它们的主要功能是为某种理解作出预设,如果历史叙事是有条理的,那么,从修辞上来把握历史叙事是理解实在历史的最佳良机。 这些编排模式与类型在使用中可能是有意识的,也可能是潜意识的,但就整体形式来说都是有机的,而且在这些编排模式中包含若干技术层次。这些技术层次包括“情节化模式”“形式论证模式”“意识形态蕴涵模式”。海登•怀特认为,历史叙事是“情节化模式”“形式论证模式”与“意识形态蕴涵模式”按照历史撰述者有意识或潜意识地进行编排与组合。一个有经验的历史撰述者能够利用各种模式之间的亲和力使历史叙述内容达到一种审美的效果,能够使一个作为实在的历史内容以“诗意”方式再现。海登•怀特据此断定,历史撰述者不仅必须具备专业的理论思维,也必须具有足够丰富的想象力,因为历史撰述者既肩负着再现历史的任务,也肩负着解释的策略与表达形式。 三、审美的“诗学”与时代价值 海登•怀特的后现代“历史诗学”试图表明,历史作为一种表征世界的方式之一,它与其他人文科之间的关系(如文学)是共融的,而不是排除的。 #p#分页标题#e# 它们的建构基础都不是既定的,但也不是纯粹假想的,当然,我们不应把文学叙述视为假想的,正如,我们也不应把历史视为假想的一样。历史文本的建构机制与文学文本的建构机制要么都是合法的,要么都是非法的,我们只能选择前者而非后者。历史学和文学共享着同类的东西,这些东西或是审美的、或是修辞的、或是伦理的、或是科学的。当然,我们也尽量避免把科学看成是“科学的”—真理本身的,同样,我们仍然需要避免把文学天真地看成是纯粹的虚构。 从一个特定的视角,我们能够理解“历史的诗学”竭力要表达的内容。在“语言学转向”的历史研究中,我们能够理解,“历史的诗学”一再声言其目的不是否认作为实在的历史,也无意于颠覆对实在的历史之叙述的历史学。海登•怀特严肃地表示,其历史转义理论并不在实在的意义上抹除“实事”与“虚构”之间的差异,而事实要求历史研究者在特定话语范围内审慎地考虑“实事”与“虚构”的关系。我们的确能够理解海登•怀特竭力要表达的旨意,在历史书写理论中,我们要把文学、历史等人文科学从传统的观念下解放出来,即文学不应当是“中心主义”“二元对立”与“逻各斯主义”下的那个“文学”,文学不是子虚乌有的故事;历史也不应是那个“历史”—僵尸历史,当然,科学也不应是那个“科学”—真理本身。只有在这种革命化的视角下,我们才有可能摆脱人文科学的危机。 然而,当我们跌人“历史的诗学”的时候,我们不能不疑惑,在这样的一个被“虚构化”的世界里,历史何以可能是历史而不是其他呢?或者说历史、文学、宗教、科学等,它们之间是否还有什么区别呢?“历史的诗学”不得不为这种“虚构化”解围,海登•怀特借助于文学与历史之间的共享形式来为他的研究辩护。他向质问他这个问题的人们反问:“究竟是什么导致我们注意历史与文学之间的关系问题?”③对于海登•怀特来说,答案是非常明确的:这些问题完全都是由于非历史的思维导致的,正是在这种非历史的视角下,这些问题才成为问题。 如果破除这种非历史的思维方式,那么这些问题本身就不存在。具体地说,我们为什么一定要把文学看成是一种实体的虚构呢?既然如此,我们又如何把历史作为实体本身来看待,而不是视其为对历史实体的建构(虚构)呢?在现代的技术理性氛围里,我们无法摆脱技术理性的统治,因而我们在现实的生活中也无法完全摆脱非历史的思维方式,所以我们才会遇到这些不该遇到的问题。 海登•怀特敏锐地觉察到文学的历史性与历史的文学性特质,这一开放观念的开启使历史与文学达成了一种“视界融合”的效果,甚至对整个人文科学领域来说,都具有不可低估的价值。它机巧地跨越了几乎人文科学的全部领域,并拆解了不同学科之间的历史壁垒。后现代历史研究所揭示的问题确确实实是存在的。延展其批判的思路、思考其倡导的理想,是一个认真的研究态度所必须具备的。 新的价值观念往往能够赋予我们更多的理解历史的机会。例如,我们看到作为“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的《史记》中却有着“天命玄鸟,降而生商”的叙事内容。如果没有后现代历史叙事学给我们的提示,我们很可能依然僵硬在二元对立的历史观念中,无论如何都不会认为“天命玄鸟,降而生商”是一个历史叙事的内容。当我们打开历史学家柏杨先生所写的中国历史时,我们会惊讶地发现,他把中国历史“腰斩”为神话时代、传说时代、半信史时代、信史时代。带着海登•怀特的“历史的诗学”观念,我们会发现,使人文科学陷人危险境地的不是人文科学的历史,而是非历史的思维方式。

历史地理学论文范文11

19世纪末、20世纪初,中国封建社会发展处在剧变的前夜。中国封建主义史学,同样孕育着一场革命性的变革。无论是社会的巨变,还是史学的变革,从本质上说,都是中国社会发展的客观要求,是时代的呼唤。1840年鸦片战争后,中国开始沦为半封建半殖民地,帝国主义列强的侵略、掠夺和政府的腐败无能,使中华民族面临着“亡国灭种”的实际危险。1895年中日甲午战争、特别是八国联军的入侵,表明帝国主义列强加紧瓜分中国的步伐,使中华民族危机空前加剧,处于更加危险的境地。“救亡图存”、“求强求富”,彻底改变中国任人宰割的悲惨命运,成为当时先进知识分子的理想和追求。然而,封建主义的思想和文化已无法解决中国社会发展提出的这个尖锐的问题。为了实现“救亡图存”这个历史性的任务,一些先进的知识分子,开始向西方学习,寻求救国的真理。

魏源(1794—1857),湖南邵阳人,《海国图志》的作者,近代中国著名爱国思想家之一,明确提出向西方学习的第一人。他激烈批判封建文化,鼓吹变法图强,重振国威以洗刷鸦片战争失败的国耻。魏源的思想核心是“悉夷”、“师夷”和“制夷”,如果说“悉夷”、“师夷”是手段,那么,“制夷”则是目的,即“师夷长技以制夷”。他还以俄国彼得大帝为例来阐述“师夷长技以制夷”的思想:俄罗斯摆脱鞑靼蒙古人的统治,建立了统一的中央集权国家后,“始抗衡欧罗巴洲各国”,俄国“人犹雄悍,未谙西洋技艺”。到彼得大帝时,他“聪明奇杰,离其国都,微行游于岩士达览等处船厂、火器局,讲习工艺,旋国传授,所造火器、战舰,反优于他国,加以训兵练阵,纪律精严。迨至近日,底利尼王攻取波兰国十部落,又击败佛兰西国王十三万之众,其兴勃然,遂为欧罗巴最雄大国”。[①]应该指出的是,魏源所说的“悉夷”和“师夷”,并非仅指工艺、科技等先进的科学技术,也包括西方的思想文化,所以他在《海国图志》论述自己变法图强的思想时,涉及的内容十分广泛。在这部被称作是“简明世界史”的著作中,包括政治、经济、军事、科技、历史、地理、宗教、文化、教育,以至风土民情等等。

19世纪末、20世纪初,中国社会的半殖民地化进一步加深,内忧外患进一步促进了近代中华民族的觉醒。1898年,严复所译赫胥黎《天演进化论》一书出版,该书系统阐释了“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原理,使中国思想界深受震动。此后,不少欧美和日本学者的社会进化论著作,陆续译成中文出版,如马君五译《斯宾塞社会学原理》(1903年)、赵兰生译《斯宾塞干涉论》(1903年)、吴建常从日文转译美国吉丁斯著《社会学提纲》(即《社会学原理》)、章太炎译岸本能武太的《社会学》(1902年)、麦仲华译有贺长雄的《社会进化论》,以及欧阳钧译远藤隆吉《社会学》(1911年)等。进化论日益深入人心,使中国民气为之一变,成为广大爱国知识分子思想解放、变法图强的新的思想武器。

进化论作为对社会政治经济生活产生重大影响的社会思潮,同样猛烈地冲击着中国封建史学的基础,进化论和进化历史观成为当时新的史学思潮的理论基础,它的出现向“天不变,道亦不变”等封建传统思想,以及“一治一乱”等封建史观提出了强有力的挑战。20世纪初,梁启超以进化论、进化史观为理论基础,发起了“为史界辟一新天地”的“史界革命”,揭开了中国近代史学发展的序幕。他认为“史界革命”的意义远超出学术本身,而关系到国家和民族的前途;史学是社会的折射,中国史学的陈腐和落后,是中国社会发展落后的重要原因之一。因此,“史界革命不起,则吾国遂不可救”,不能立于世界之林。

梁启超对封建循环史观和进化史观作了明确的区分,认为循环是“进化有一定之时期,及期则周而复始”,而“进化者,往而不返者也,进而无极者也,凡学问之属于此类者谓之历史学”。[②]在此认识基础上,他多次阐释其历史进化思想和进化史观,他说:“数千年之历史,进化之历史,数万里之世界,进化之世界也”,而且“天下进化之理,无有穷也,进一级更有一级”。[③]因此,他强调历史学的性质是“叙述数千年来各种种族盛衰兴亡之迹”,而历史学的精神则是“叙述数千年来各种种族盛衰兴亡之故”。[④]

进化论和近代中国社会的变革有着直接的联系。近代中国民主革命的伟大先行者孙中山,领导武昌起义帝制,积极捍卫共和制度,为改造旧中国立下了丰功伟绩。他的政治思想成为近代中国思想史的宝贵遗产。应该指出的是,社会进化论不仅是孙中山历史哲学思想的核心,而且也是他的整个政治思想的基础。他说,达尔文《物种起源》一书问世后,“则进化之学,一旦豁然开朗,大放光明,而世界思想为之一变”。孙中山将达尔文进化思想与其政治理想结合起来时,突破了生物进化论和一般社会进化论的思想局限。在他看来,人类历史分成物质进化时期、物种进化时期和人类进化时期三个阶段。他强调人类的历史是一个由蒙昧到文明的进化过程,但又反对人类社会的进化照搬动物的进化过程。因此在人类进化时期,应当用“仁义道德”代替“弱肉强食”,用“互助”、“仁爱”代替“竞争”、“杀戮”,只有这样,才能消灭种族压迫和仇视,实现“天下为公”的美好理想。[⑤]二

早在19世纪70年代,欧洲工人运动和社会主义学说即开始传入中国。1871年巴黎公社革命开始了世界无产阶级革命的历史进程时,王韬和张宗良撰写《普法战纪》,记述了巴黎无产者的伟大斗争。20世纪初,留日学生马君武、朱执信等介绍了马克思恩格斯的生平事业,并在《社会主义与进化论比较(附社会党巨子所著书记)》、《德意志革命家小传》等著者中,评述了《共产党宣言》、《资本论》中所论述的唯物史观基本原理。

1917年俄国十月革命后,马克思主义在中国开始得到传播,社会主义思潮逐渐成为有影响的社会潮流,这是和中国工人阶级作为一支独立的政治力量,开始登上政治舞台紧紧联系在一起的。而“五四”之后,马克思主义得到更广泛的传播,在中国社会生活的各个领域日益产生着更加重要的影响。正是在中国旧民主主义革命结束、新民主主义革命开端的特定历史条件下,马克思主义史学异军突起,成为20世纪上半期中国史坛最重要的内容之一。它的理论基础唯物史观不仅是马克思主义史学理论的核心,而且也是当时社会思潮之一的社会主义思潮的重要组成部分。

唯物史观和马克思主义的史学理论对20世纪中国史学的发展,产生了无可替代的重要影响。等开始用唯物史观认识和分析中国历史,向封建主义史学和当时颇有影响的历史进化论提出了强有力的挑战。1919——1920年,在《新青年》等刊物发表《唯物史观在现代史学上的价值》、《马克思的历史哲学》、《史观》、《研究历史的任务》、《物质变动与道德变动》、《由经济上解释中国近代思想变动的原因》等文章,表明他已彻底摆脱了庸俗进化论的影响。作为一名马克思主义者,还对史学的一系列基本理论问题初步进行了唯物主义的概括,强调“发明历史的真义的是马克思”。[⑥]

1920年秋,在北京大学史学系讲授《唯物史观研究》,同时还开设《史学要论》、《史学思想史》等课程。如果说《史学思想史讲义》是我国最早用唯物史观总结西方史学发展历程的西方史学理论研究的专著,那么,1924年5月出版的《史学要论》,则是我国第一部系统论述马克思主义史学理论的专著。他强调历史研究不能脱离先进世界观的指导,历史学应该重视理论的概括和总结,不能永远停留在史料的记述和整理上,从而为中国马克思主义史学的建立奠定了坚实的理论方法论基础。

中国马克思主义史学是风云变幻的中国大革命时代的产物,它自诞生之日起,就同中国革命实践保持着密切的联系。等马克思主义者结合中国的历史与现实,自觉地回答当时中国社会发展中提出的一系列尖锐的问题。继之后,郭沫若、吕振羽、范文澜、翦伯赞、侯外庐等堪称中国马克思主义史学的优秀代表。他们不仅是学识渊博、才华出众的历史学家,而且是自觉投入争取中华民族解放斗争的坚强战士。他们以马克思主义的唯物史观为理论指导,努力做到理论联系实际,将历史学研究与中国革命的前途和命运紧紧联系在一起,他们的史学思想和一部部精品力作是中国马克思主义史学的宝贵财富。

中国马克思主义史学诞生之后,迫切需要回答的问题是中国历史上究竟经过了那些社会经济形态?这不仅是重大的史学理论问题,而且是当时中国革命的现实问题。它涉及到中国的历史进程和世界各国有无共同的发展规律?马克思主义学说的基本原理,特别是马克思主义人类社会发展学说,以及整个马克思主义学说,是否适用于中国?中国社会史论战的中心内容,是中国历史上究竟经过了那些社会经济形态?在论战中,马克思主义史学家坚持以唯物史观为理论指导,在实证研究的基础上,明确指出中国和世界各国有共同的发展规律,中国革命是符合历史矛盾运动方向的产物。这不仅彻底粉碎了的反革命“文化围剿”,也使中国马克思主义史学经受锻炼和考验。没有马克思主义的理论指导,没有马克思主义与中国革命实际相结合,就没有新中国。在建立新中国的伟大斗争中,马克思主义史学做出了它应有的贡献。三

以上简略的回顾使我们认识到,在20世纪,史学理论研究作为中国历史学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和中国社会历史发展的脉搏一起跳动的。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作为史学理论所依托的有生命力的史学思潮,往往和反映社会历史矛盾运动发展趋势的社会思潮有着直接的联系。在这种情况下,史学思潮和社会思潮是分不开的,史学思潮同样也是社会思潮,或者说,史学思潮是社会思潮的重要组成部分,如上世纪初在我国广泛传播的进化论—进化史观,以及后来代替它的唯物论—唯物史观等……,当然,在近代以来的中国史学发展历史上,还曾出现过其他种种史学理论或史学思潮,但很快就消失了。它们之所以昙花一现,成了过眼烟云,是因为它们脱离了史学自身发展所离不开的时代的需求,脱离中国史学所依托并深深扎根其上的中国社会发展的实际。

在中国史学发展史上,进化史观和唯物史观,最初都是少数先进知识分子个人的选择。鸦片战争后,特别是1895年中日甲午战争、20世纪初八国联军的入侵,使中华民族的危机空前加剧,面临着“亡国灭种”的危险。魏源、严复等宣传社会变革和进化思想,以“优胜劣败”、“适者生存”为核心的社会进化论风靡一时,救亡图存、求强求富成为中华民族的共同愿望,他们的选择符合中华民族的根本利益,符合历史发展的潮流,正是在这种特定的历史条件下,个别人的选择才有可能成为社会的,以至整个民族的选择。梁启超等顺应历史大势倡导新史学。这样,以进化史观为理论基础的新史学自然有了存在和发展的土壤,并对中国新史学的发展做出了积极的贡献。

同样,、蔡和森、李达、瞿秋白等中共早期领导人当时对唯物史观的选择,虽是少数人的个别的选择,但是这种选择符合历史矛盾运动的前进方向。尽管最初这种选择在社会生活中的影响并不大,但却充满了生机和希望,所以俄国十月革命后,随着马克思主义在中国广泛传播,中国工农革命运动与马克思主义相结合,少数先进分子的选择逐渐成为阶级的、社会的选择。历史唯物主义唯物史观不仅是20世纪中国的重要社会思潮,而且也是20世纪中国马克思主义史学的理论基础。

历史学作为一门科学,他的发展总是和社会的发展同步的。不难看出,任何一种反映社会要求的崭新的历史观,以及与之相联系的历史学思潮,同提出并发展它们的人们一样,都是历史的产物,都是在一定的历史时期内的特定历史条件下的产物。任何人都不可能超越历史,同样,任何一种历史观、历史思潮也不可能超越历史;如同任何人不可能随心所欲地创造历史一样,也不可能随心所欲地创造出历史学的理论和史学思潮。那种脱离历史学和社会发展实际,凭一时的冲动和激情,动辄就宣布有了什么“创新”,或想创造出什么新的理论体系来,实际上是不可能的。

20世纪中国史学研究的实践证明,理论是基础,任何一次史学实践的重大发展,都是以理论的进步为前导。在古老的历史学中,史学理论是常青的,从而使历史学永葆青春,成为不断前进的动因。“”结束后,随着我国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揭开了崭新的一页,历史科学也迎来了自己的春天,人们在实事求是、解放思想的思想路线的指引下,冲破了极“左”思潮影响下盛行的种种精神枷锁,在历史研究的各个领域都取得了令世人瞩目的成果。但是,在前进和发展的过程中不可避免会出现了一些新的问题,如不加分析地将西方史学理论与方法统统接受过来,对精华和糟粕不去区分,并企图以此来“改造”中国历史学,显然,这些既脱离中国史学传统与现实,又脱离中国社会发展现实的种种主张是不可取的,也是无法实现的。

当前重要的是,我们应该自觉地站在时代的前列,顺应历史的潮流,将历史研究同当代社会发展的主流,即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事业紧紧联系在一起,投身于正在发生深刻变化的现实生活中去。在不断加强历史学基础研究的同时,重视对策性和前瞻性问题的研究。历史研究,即使是对“古老的过去”的历史研究,也应体现出鲜明的时代精神。只有从中国史学和中国社会的实际出发,才有可能充分实现历史学的社会功能和科学认识功能。这样,历史学不仅在推动积极的社会变革做出自己的贡献,而且在这过程中,自身也将不断完善,在社会和学术的实践中得到健康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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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魏源:《海国图志·俄罗斯国总记》。

[②]梁启超:《新史学》,《饮冰室合集·文集之九》。

[③]梁启超:《论学术之势力左右世界》,饮冰室合集·文集之六十》;《自由书·成败》,《饮冰室合集·专集之二》。

[④]梁启超:《新史学》,《饮冰室合集·文集之九》

历史地理学论文范文12

摘 要:高校历史课堂教学中“述与论”的内容不可缺席,它们是学生必须学习掌握的两大技能,即讲述历史与论析历史。其中,述的内容包括讲重要人物故事、国计民生的大事、社会日常生活内容;要求真实为上,勿过多评论,语言使用要讲究。论的内容包括源流问题、运用某种理论解读问题;要求论从史出,论者遵守三原则。

关键词:高校;历史;课堂;教学

中图分类号:G642.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4107(2017)05-0018-02

高校历史课堂教学目的是培育具有专业能力的人才。专业能力的细化必然需要相应的课程予以承担,由此引发课程繁杂与冲突的问题,又因此之故,造成课堂培养方向的迷失与失控。为了改变这种状况,笔者认为,高校历史课堂教学中“述与论”的内容不可缺席。它们是学生需要学习掌握的两大技能,即讲述历史与论析历史。只有把握住这两大技艺,才会完成历史教学目标,才会学成专业本领。本文就述与论的地位、内容、要求等方面,谈谈自己的陋见,请专家学者斧正。

一、述而不作

历史是由人制造出的种种事实构成,其是已结与未结的。“历史学家收集事实,熟知这些事实,然后按照历史学家本人所喜欢的方式进行加工,撰写历史。”[1]所谓“熟知这些事实”,就是对事实的开始、发展、终结的变化过程要有陈述式表达。这些陈述式表达是综合而非个体,连续而非断点,系统而非碎片,整体而非部分地叙述历史中的知识点,成为基于历史本身的描述观照。它们的准确与否,关系着历史研究的科学与否。唐代刘知几和清代章学诚都把“学”看成历史学家研究必备的素质。他们所谓的学,是指历史的知识。这里的知识属于大范畴,包含了我们对历史的陈述式表达。所以,这些陈述式表达在历史研究中的分量是厚重的,以至于有些历史专家认为“史学是陈述之学”[2] 。

既然“述”是历史研究者的首要技能,那么历史课堂教学必对它给予足够的重视。这种关切程度是需要有足够“述”的内容来体现的。然而,在课堂有限时间内,述的内容不能被一一触及,故此,述的内容是要有所选择的。为了更好地训练未来的历史研究接班人所具备的陈述史实能力,选择何种内容能在课堂教学中取得满意的效果,这是极为慎重的。

我们认为,在历史课堂教学里所选取适合述的内容有:一是讲重要人物故事。此理由有二:一则,“能参加创造历史与持续历史者,则总属少数”。要研究历史“尤其需要懂得少数的历史人物”[3]。少数的人就是重要的人物,他们左右着历史进程。二则,“讲故事的历史学是传统的。传统的历史编纂学主要是描述人物故事,以人物为主体的事件故事”。讲重要人物故事,既是秉承历史学的传统,也是触及历史研究的中心。它应是历史课堂教学述的内容的首选。二是讲国计民生的大事。关乎国家兴盛衰亡、社会演化发展、民生安定败坏的事件,是历史学习研究中的重点内容。它们是历史的制高点,影响着历史的走向,左右时局的浮沉,掌控历史的脉搏。讲述它们,可以使学生具有高瞻远瞩和“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视野。这种眼界对历史学研究者尤为需要,它使人较容易走出历史丛林和历史的迷宫,给人的思维是清晰维度。三是讲社会日常生活内容。历史与现今是两个不同时空环境,源于此,学习者对历史会有陌生感,进而与之产生隔膜,这必然影响历史的研究。所以,对历史的理解力是史学入门的必备能力之一,亦是历史深层探索的始终贯穿的能力。历史理解力的培养,以讲述历史中的社会日常生活内容为宜。古今虽属不同的界域,可它们的日常生活内容具有传承性,这个特性拉近今人对往昔的距离,意味着有共同的话语,便于沟通理解。另外,古今日常生活内容具有通俗性,趣味性高,这既会增强今人对过去的好奇心和吸引力,也会给学生一些常识。

历史课堂教学中述的内容选定必须结合对它规范要求,学生才能做好述的训练。“无规矩不成方圆”,此之谓也。首先,讲述内容应以真实为上,排除街谈巷议,或捕风捉影的虚妄,甚至荒诞不经的传言。历史研究要求真,这个永恒不变的目的决定陈述的内容是真实的。历史记载文献有虚有实,正史与野史相互补充可以较好走进历史真实现场。其次,讲述不允许有过多的评论性语言出现。这里基本上是述而不作,是整理性的陈述,而不是加入述者的论断;是保留复原性的描述,而不是述者断章取义。再次,讲述内容要完整。无论是国计民生的大事,还是寻常的生活琐事,皆求有始有终。这种完整性有利于我们对历史的理解,有利于我们对历史的论析。最后,讲述的语言若书写的为优雅,若口述的介于优雅与通俗之间。当讲述形成文字,以文本形式呈现,那么语言的优美性是必究的。当讲述是口说表达时,口头的言语传播特点为通俗性。倘若一味优雅必会造成咬文嚼字,文绉绉的现象,而完全通俗化也会使语言与思想沦为粗糙和庸俗。除此之外,在个别内容讲述时,比如讲事件和人物故事,要做到生动,犹如电影故事一般,有头有尾,情节吸引人;犹如说评书一样,妙语连珠,精彩无比。

述而不作,这里要分清主客方问题。说述者是主体,被述的历史事实是客体。前者决定了后者以何种样式呈现,但这并不意味着前者可以改变后者的性质,即便主体发生时间性的变换也不能,客体仍是陈述之学。

二、论从史出

历史研究中有两大学术路径:一个是偏于考证。考证是通过历史文献、考古文物等资料核实史实,这是求真的必要工作。因历史文献真伪、亡佚、杂乱而导致史实记载失真,不清不楚,残缺不全,使得考据备受重视,同时又由于某些史学工作者的思想理论的广泛流传,如德国历史学家朗克的“客观主义史学”,傅斯年“史料即史学”等观念,使得考据作用变大。一个是偏于议论。议论是针对历史史实分析阐述,无论是臧否人物,还是评定是非,或是论价定性,它都要历经先提出问题,再分析问题,最后解决问题的过程。也就是说议论是探索史实背后问题,而不是史实的描述、拼接、整理。它和考证不同,是历史研究的发明而不是发现。

考证和议论两者的关系不是分离性,是互补互进。通常情况是考证为先,议论为后。两者难易程度相较,考证为大。这是因为考证需要小学功底,即文字、训诂、音韵之学;需要文献学方面的知识,即辨伪、校勘、目录、版本、避讳之学。考证可以锻炼学生的求真能力和扎实的史料功底。因此,我们的历史课堂教育不可忽视考证的用处和意义。然而,历史研究的目标是透析过去,提炼思想,展望未来。那么,议论理应成为历史课堂教学内容的重要项目,考证应为此服务。议论围绕问题训练学生,既能培养他们强烈的问题意识,也能强化他们的思维能力。同时,教师要把议论和述形成阶梯式的关系,让它们构成完整的教学训练工程。如此,历史课堂教学目的就会实现。

如何更好地发挥出论的功能?我们认为,论的内容要从几个方面着手:一是源流问题。历史不是短片,也不是局部,而是一个连续发展变化的过程,这个过程名曰源流。议论历史要找出对象的源流,并对此解释。基于此,解释才是历史的生命血液。这种解释把学生与历史合一,使历史不再是沉睡的石像,不再是陌生的文字;让学生不再是旁观者,不再是醉梦者。这种解释是以演变的形式表达出学生对历史走向分析,又在演变过程中抓住历史的中枢。源流问题是论的深度探进入口,会引导论走向深层处。源流问题展示出历史时间,而历史一旦拥有了时间,它才能赋予给W生一个仅属于其的角度和思维。这种思维的价值作用正是培根所说的“读史使人明智”。一是运用某种理论解读问题。运用理论解读历史,这使学生瞬间形成议论磁场,因为理论是议论的结果。“所谓理论,就是脱离个别事物的一般化,脱离具体事例的抽象。”[4]它从实践或事例中抽取一般,以概念、判断、推理的逻辑形式展开,以理性与科学的语言表述,以论据证明得以完成。理论的工具性作用虽不能夸大,可也不能忽视。学生利用理论,无疑拥有一套思维分析方法,也就是说是在议论模式下讨论历史问题。合理运用理论,有助于学生养成抽象思维习惯,利于他们论的表达能力,这对历史研究是十分重要的。通过理论研究问题,学生便会具有一个思路。思路是探讨问题的关键,有了它,问题才能破解。理论不是浅显的、不是特殊的研讨问题的路径,它虽不具有万能性,可对待问题毕竟是一个方案。所以,用某种理论解读问题,会很有效地实现论的目的。

论从史出的前提是史实为真而不是伪。然后是论者须做到三原则:“第一,不要站在一个王朝的立场,去反对或否定另一个王朝,而应站在客观的立场上,即站在历史发展的趋势的立场来评定是非;第二,不要站在一个民族的立场上,去反对或否定另一个或几个民族,而应站在中华民族的立场,平等地看待各个民族;第三,不要站在纯道德的立场上,去肯定或否定一切,而应站在‘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一根本立场上。”[5]唯有于此,论者所论的才是最客观、最科学、最理性的。

述与论的结合于学生而言是通向历史的两大通道,犹如人体的两条大动脉。它们使学生盘活了历史,获取了真知,锤炼了思想。述与论结合给学生插上飞翔的翅膀,使他们在历史的天空中,寻找未来的栖息之处。

参考文献:

[1][英]爱德华・卡尔;陈恒译.历史是什么?[M].北京:商务 印书馆,2007:90,113.

[2]冯尔康.“说故事”的历史学和历史知识大众文化化[J].河北学刊,2004,(1).

[3]钱穆.中国历史研究法[M].北京:三联书店,2001:93-94.

[4][美]杰弗里・亚历山大;贾春增等译.社会学二十讲:二战以来的理论发展[M].北京:华夏出版社,2001:2.

[5]李治亭.微言集・明清史考辨:自序[C].沈阳:辽宁民族出版社,2012:5.